第10章 (1)

第十章與其他人一樣

第一次見面就在這樣的氣氛下宣告完結。

進藤的父親追來了電話,女兒在外留宿居然也不告他一聲,實在過份。

光心虛,回頭他爸爸讓他搭同事的順風車回去時,一聲都不敢吭。

這位同事與原來那位小姐一定很熟,邊開車還邊打趣他,“他可就是你爸說的不怎樣的那位?”

進藤恩恩地随便應付着。

“嘛嘛,阿光有了男朋友也不能忘了老爸麽?之前他最愛在我們面前炫耀你的愛心便當,最近一聲都不吱了,怎麽,只肯給男朋友做了?”

進藤只顧得幹笑,他是壓根就不會啊!

“不過阿光,你倒是忘了小俊麽?”警 察叔叔在紅燈前停了車,轉頭笑眯眯地看他。

進藤硬着頭皮不回答。

“诶诶,你上高中前年年暑假都在一起的,怎麽說不要就不要了啊……”警 察叔叔嘀咕着總結,“果然,無論年齡,女人總是善變的動物。”

多虧他的八卦,進藤還未提問呢,這個人就叽叽咕咕說了起來。

“當年感情好的喲,小俊一說要娶新娘子,你立即揍得他發誓只能娶你麽……”

進藤大汗,他突然很慶幸上帝只給了他動口不動手的藤崎明,“不會吧……”

警 察叔叔也笑,“小俊鼻青臉腫的回家,據說本部長的臉都白了——自家兒子居然被未來兒媳婦揍得毫無還手之力,真都丢臉的。”

真遜,進藤光在心裏将那個家夥立即打上了個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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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聊了這麽幾句,兼差送人的警車便接到了報告,要趕去一入室盜竊現場,進藤說自己可以坐車回家,便下了車。

一回家,便被進藤爸爸當前的架勢給吓住。

唔,進藤爸爸對某人已經上升到一級戒備狀态。

“你到他家去幹什麽?”

進藤倒很直白,“睡覺。”

爸爸被這答案嗆得臉色發青,“事先打報告了嗎?!我有批準嗎?!”

進藤光默然,對此他無話可說。

爸爸有事在身,雖然很氣憤,但也只能長話短說,“下不為例啊!趕緊收拾收拾睡覺去!別沒事在外亂晃悠……”

說得有多危險,但身為警 察家屬的進藤卻曉得,做警 察也并不是象電視裏那樣,總是處理着一起又一起大案。

糾纏進藤爸爸的不外乎誰家的狗丢了誰誰的女朋友分手了那男人死活要跳樓……

所謂太平盛世也只能無事找事麽。

暑假總是過得飛快。

進藤在網上也漸漸闖出了名堂。

他那個ID一上線,就有數以百計的對局請求跳出來。

進藤倒一視同仁,但有兩位,他是堅決再不應的。

想必這兩位大家都有數,在此就不提他們的郁悶了——話說你換個MJ不就完了,還生怕人家不認識你就傻愣愣地用真名全稱——進藤光自從被高永夏質問了一把後,做賊心虛,見這兩人能避則避,不能避就逃。

急得洪秀英每次都跳腳,“到底怎麽回事啊!”

而高永夏不急的,他說,“如果他是進藤,那麽他早晚會出現我的面前,只要耐心等待。”

可見高永夏筒子的确得到了作者的劇透保證……

後來進藤又被塔矢帶回家好幾次,緣由只有一個,下棋。

開始的幾局行洋都下得頗留餘地,大家曉得原因,在一旁看着看着就竊竊地讨論起來,說是亮君眼光還是不錯的,雖然眼下像個假小子,但過幾年,未必就不是個大美人。

可接下來進藤展露的棋力,則徹底讓塔矢門下大吃一驚,用蘆原的話說,“果然亮君看中的只是圍棋啊。”

玩笑歸玩笑,私下沒人不稱贊進藤,說女子圍棋也總算要出人頭地了。

接着塔矢行洋問起進藤是否參加職業賽,進藤搖頭說,暫時不想。

“因為要念書,沒辦法下棋。”

這當然不是最真心的話,進藤光十分想下棋,就算書念不好也想。

可他既然下了決心要念完,也不可能就此輕易動搖。

塔矢門下都覺得可惜,塔矢行洋囑咐他不可輕易放棄,得空時可過來看看,有問題也可随時請教于他。

進藤光直點腦袋,有這樣的機會他是求之不得,已經錯過一次,可不能錯過第二次了。

只是緒方若有所思望着他的眼神,讓進藤有些膽怯。

“圍棋是不會騙人的。”第一次見面後他留給進藤的,就是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鑒于緒方曾經在某個問題上指導過他,進藤光此刻選擇沉默不語。

唔,要問是哪個問題……

這還得從上次進藤陪伊角的女朋友逛街說起。

奈濑受人所托帶進藤買衣服,結果反客為主,自己逛得沒了蹤影,留下進藤一個人在商場的內衣櫃臺前,猶猶豫豫。

進藤很在乎這個問題,胸衣勒得他實在難受,好幾次解下來一看,都勒出了痕跡,他想問卻沒人可問,于是此刻很尴尬地開口問了櫃臺的營業員。

答案給得很明确,成長發育中的少女,尺寸是需要注意調整的,進藤沒明白她的意思,但他準備全盤接受她的指導。

“那麽,請問,哪個尺寸适合我呢?”

結果當時在櫃臺前另一位顧客的男友,很随便地掃了他一眼,立即報了一數字一字母。

之後營業員再給他一量,完全吻合……

那個好事的男人,就是緒方精次。

進藤光當時的心态可謂百感交集,在塔矢家再次會面後,甚有感觸地對這位黃金單身漢說,“緒方先生真是閱人無數啊。”

語氣那是百分之百的真心。

快到夏末,進藤被爸爸趕着去了趟鄉下,大約一星期左右的時間不在東京。

塔矢亮每天都要看看電話,外出時總要關照母親,如果是進藤的電話一定要轉告他。

相比較他的惦記,進藤幾乎将他忘個精光。

他被震得七葷八素的腦子裏大約是想不起塔矢亮這個名字了。

一到小鎮上,每個人一見他,都要喊他一聲,“大小姐。”

帶着他的叔父不說話只是點頭,走了半天終于看見自家房子了,進門,繼續走。

進藤從東京趕到這個小鎮上已經颠簸了半天,結果從家門口走到真正的主廳,消耗了剩下的半天。

他走了這麽大半天,總算明白過來,這個鎮其實就住一家人。

叔父安排他住下後,陸陸續續就有分家的人來見他,說是見,或者說是拜見更為恰當。

進藤都傻了,沒一張臉是認識的,還好,不曉得誰家的女兒在一旁小聲提示,這位是誰誰誰家的誰誰誰。

他估摸着之前的進藤小姐恐怕也不全認識……

幸運的是提問應答都是一套一套寫好的腳本,一點都沒有露餡的機會。

鎮上與他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對他畢恭畢敬,進藤自個兒想随便玩玩都有人勸。

“大小姐,這個不可以。”“大小姐,那個不行。”

如此煎熬了三天,進藤光算明白了,他就是被進藤爸爸送來勞改了。

想明白了他立即撒丫子就撤回了東京,連土産都不想要了。

這麽遭罪了一回,進藤對自己家庭的印象總算有所改觀,估計在地方,就是個大大的土財主。

進藤爸爸原來是自力更生來着,雖然混得不怎樣,可至少不做寄生蟲。

他只了解了一半。

另一半在不久的将來就會揭曉。

等到煙火大會的那一天,塔矢出門前見父母意有所指的眼神,也只能無奈回以一笑。

進藤光那天沒有穿浴衣,只是簡簡單單套了身阿迪達斯的運動短外套加短褲,腳上的新球鞋是父親剛給他買的。

與一身藏綠色浴衣的塔矢一點都不搭。

拿着招待券死命開吃的進藤,很快遇上了熟人。

和谷與茂子小姐。

和谷也是一身阿迪達斯短裝打扮,同款的不僅僅是衣服,還有新球鞋。

唔,遇到這種情況,一般而言有一個詞來形容,叫撞衫。

但是,當主語為不同性別時,這個詞就要換一換。

叫,情侶衫……

進藤看着森下茂子的臉色越變越差,偏偏毫無知覺的某人居然還搭着他的肩膀肆意嘲笑,“哈哈,與塔矢約會哪!”

進藤光覺得這個玩笑很沒勁,于是好心好意地幫他潤色了一把,“都分手了,你還管我?!”

森下小姐一蹬腳,轉身就跑了,剩下和谷莫名其妙地看他,“分手?”

塔矢亮強忍着笑意,使勁将進藤拉離了現場。

拉着的手,直到煙火開始也沒有分開。

望着天上巨大的火焰,進藤光突然想到什麽似地,朝塔矢回過了頭。

“塔矢!”

“恩?”

“我們也來戀愛吧!就象其他人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朋友之間

十九歲的進藤光訂婚了。

和谷義高覺得這真是大好事,伊角大哥哥雖然覺得為難,不過暗地裏也長籲了相當大的一口怨氣。

除去被禍害到女朋友已經近似于決裂的兩只,剩下的衆人都十分地吃驚。

那是當然要吃驚的,他們都是下了注的。

這位姓進藤名光的高中生自打一踏入棋壇以來,從此便占據熱議話題排行榜榜首的位置,其讨論內容完完全全可以出上一套系列書。

以下內容,排名不分前後……

萬年不變的A話題:

進藤光何許人也?

答:棋士,女棋士,目前将女子幾大頭銜逐步納入囊中的女棋士。

唔,以上為官方回答。

女性極其郁悶的B話題:

進藤光究竟腳踏幾條船。

女性甲:至少……兩三個吧。

主持人:錯!三個是起步價!!還不打折!

賠率最高的C話題:

進藤光的下一任緋聞男友會是誰?

得分要點:記得打開國門,面向世界……千萬別忘了外援……

以及千呼萬喚始出來的D話題:

進藤光會與哪一位結婚。

百分之九十的人堅定地投向了塔矢亮。

于是真理永遠只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

——BY 叫嚣着來啊來啊來揍俺吧哦呵呵呵呵呵呵的作者C…………

進藤光訂婚的對象,就是很多年被他“逼婚”的天野俊義。

對此,進藤爸爸很滿意,非常滿意。

雖然對于進藤光來說,這個未婚夫很遜。

瞧起來秀氣文弱不說,避他簡直如蛇蠍。

大約是小時被欺負得狠了,訂婚時交換戒指,進藤光一度看見,對方的手指哆嗦再哆嗦。

幸虧儀式只有寥寥數人參加,不然還不把戒指掉了啊。

進藤光幸災樂禍地想,唇角不由地一揚。

眼角瞟見他笑吟吟模樣的天野臉色更白了一層。

小時候被進藤欺負的條件反射,幾乎将他可忍受任何嚴酷訓練的堅韌神經分崩解析。

忘了提一句,二十三歲東大畢業的天野俊義,是全國幾百名準考組的其中一員,求學期間在擔任劍道社社長,在全國賽中連續三屆蟬聯冠軍。

郁悶歸郁悶,但對他而言,比自己小四歲的進藤光,只不過一紙婚約上的一個名字,僅此而已。

他不是沒聽說過進藤光的某些傳聞,比如曾在團體賽後夜宿不歸,早上被領隊撞見衣衫不整地從某個男人的房間裏出來,又比如,同時與好幾個男人糾纏不清……

女人婚前愛玩一點也沒什麽關系,更何況,進藤光的為人他還算了解,并沒有不堪到此地步。

天野這樣想着,交換戒指後,吻上了對方的臉頰。

生活對他而言,除了多了一重未婚夫的責任感外,并無其他改變。

訂婚後的進藤光也是一切如故。

他繼續下着自己的棋,繼續走別人的路,繼續讓別人無路可走……

對此,塔矢亮保持了相當一段時間的沉默。

這使得大部分期待好戲一場的衆人很失望很無聊。

其實他們不知道,當進藤訂婚消息傳出的時候,塔矢亮本人一瞬間真被驚到。

進藤從未對他提過哪怕一個字——和谷知道,伊角也知道,甚至連哪個哪個院生都比他先知道,他居然就不知道!

但第二天看着光笑吟吟來找他下棋,差不多要吼出來的話,又不得不全數吞了回去。

因為進藤說,“訂婚不訂婚,結婚不結婚,那又有什麽關系呢?”他慢悠悠地提起一粒黑子,“我在這裏,你也在,這就足夠了啊。”

可惜,塔矢亮并不是這樣想的。

“進藤你,喜歡他?”他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唔。”進藤否定得很快,搖了搖頭,“誰會喜歡陌生人啊。”

“那你為什麽要——”塔矢亮追問得迫切,這樣的表現并非他所願,但是……

“和谷有女朋友了,伊角桑也有了,塔矢過兩年也會有喜歡的女孩子的,所以啦——”進藤數着棋盤上的白子,“啊,雙數,你先。”

“那為什麽前幾年偏要我與你交往?!”塔矢亮忍下一口氣,耐心地想盤問出他的邏輯,沒辦法,這麽幾年交往下來的結論就是,進藤光的邏輯與他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

進藤頂着下巴想了想,“因為和谷有女朋友了,伊角桑也有奈濑了,而——”

塔矢亮壓着怒氣反問,“而我還未有女朋友?”

進藤點點頭,“但這樣下去總不好吧,上次被緒方先生看見,被狠狠說了一頓呢!”

亮知道他說的是上次團體賽的事,檢讨完畢的光倒頭就睡,第二天又到大中午才肯起床,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結果一出門就撞見了傳達通知的緒方先生,被好一頓揶揄。

“唔,有實無名總比有名無實來得好。”

他這樣說的時候,亮覺得自己的臉都燒了。

這個年齡的少年,要是說對躺在身邊的女生一點想法都沒,那幾乎是騙人的。

但亮卻是恰恰相反,對進藤的身體已經趨近于習慣,有時候鬧将起來進藤完全不顧性別,即使這樣的時候,亮也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可是,偏偏就是緒方先生這樣一說,某些想法便壓也壓不住地,冒了出來。

只因為對方是光,只要這樣想,有時候便會怎樣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進藤倒不覺得尴尬,甚至有一次挨得太近被他發現了,居然只是笑笑說“我還以為你不是男人呢”,甚至準備動手幫他纾解。

那時的亮尴尬透頂,真想挖個坑将這樣一根筋通到底的家夥直接埋掉了事。

可正因為這樣漸漸地親密起來,亮才會理所當然認為,光與他,一定會這樣一直下去吧。

但光居然不是這樣想的。

“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清楚嗎?”進藤索性也不看棋盤了,倒在地板上動也不動地躺着,“再說了,塔矢你又不是……”

話到這裏,進藤急忙翻過身去,不再看塔矢。

就差一點,幾乎脫口而出的話,進藤卻在這時退怯了。

畢竟他再怎麽一根筋,喜歡不喜歡這回事,還是很清楚的。

他喜歡塔矢,但塔矢未必喜歡他——可以結婚的那種喜歡。

所以,話到這裏,就可以了。

塔矢亮等了半天,沒下文,再擡頭一看,那個人躺着不動,看樣子是困了要睡覺,不由好氣又好笑。

“進藤,回房間睡!”

“……不要……”進藤含糊地說着。

從樹蔭下漏下的光斑在走廊上随風跳躍。

塔矢沒有再說話。

夏日午後的氣氛如此安寧與平靜。

好像可以維持一輩子那樣的時間,靜靜流淌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

☆、It Could Have Been Me

路過的瞬間,進藤爸爸又見到了塔矢亮。

站在女兒對面,好像在争執什麽似地,一副絕不善罷甘休的模樣。

而他的女兒已經漲紅了臉,瞪着的眼睛圓圓的。

唔,憑他女兒說一不二的脾氣,下一刻絕對要一腳踹上去。

進藤爸爸幸災樂禍地想。

嘿,小子,讓你得意!

結果——

下一刻,他大跌眼鏡。

進藤光緊握的拳頭松了,低着頭說了一句,而後!

拉住那小子的手、開開心心、進了餐廳!

這都什麽RP劇情啊!!

副駕駛座上的同事也看見了,“啊,那不是阿光嗎?”

進藤爸爸左右看看,“有嗎?在哪裏?”

同事忍着笑,這位爸爸每次都當作視而不見,于是點了點頭,“啊,看錯了。”

“就是嘛!一定是看錯了!我家女兒怎麽可能會那麽好說話!!”

還死不承認……

不過關于這點,他的同事兼好友,一直都覺得奇怪,“塔矢君可是近時圍棋界風頭最健的年輕棋手,我看過采訪片段,懂進退知分寸,不驕不躁,出身又是一等一的圍棋世家,你這麽不待見人家,總要給個理由吧。”

進藤爸爸哼了一聲,不予回答。

“說實話,阿光對誰的感情深,你這個作爸爸的,難道看不出來嗎?”

“就是因為如此,才不爽!”進藤爸爸眼看着前方的路面,“阿光對他,可比對我這個作父親的親近多了!他一出現,阿光就變了,什麽事都找小子說!到底誰是她的親人啊!”

“嘛嘛,女兒都是這樣。”同事似乎意識到自己已經觸及了根源,趕緊調開了話題,“對了,小俊與阿光的婚期,已經定下了嗎?”

“恩,明年的四月,阿光二十歲生日那天。”進藤巡查部長簡單地回答,想到這裏,他有些困惑,“不知道,那邊會不會……”

“那邊?”同事翻着膝蓋上的地圖,邊不在意地問。

“……沒什麽,唔,我們到了。”進藤巡查部長将車停靠路邊,除去安全帶,“說起來,阿光小時候就是在這裏念的書呢。”

同事一拍腦袋,“啊啊,沒錯,當時還不肯讓我們的巡邏車接送,說是同學都看不起她,哈哈,沒想到已經那麽大了。”

“是啊。”爸爸同樣很感慨,“居然一眨眼就結婚了,馬上也要有小小光了。”

表情十分之向往。

同事哈哈大笑,推了他一把,“快了快了!”

兩人便整整衣裝,進了報案的學校。

進藤爸爸所見場景,是兩個正為着這年的三國擂臺賽光才贏下的前兩盤而争論不休。

這一屆的擂臺賽,塔矢亮并未參加,對他以及絕大部分棋士而言,本國的頭銜戰才是重點。

同樣受到邀請卻沒有參加的還有伊角這一批新浪潮的中堅力量。

于是面對幾乎傾巢出動的韓國隊,與虎将當頭的中國隊,大家都沒有什麽底氣。

偏偏自去年起,進藤光受到的關注已經超出了圍棋本身,重壓之下,難免有些心浮氣躁,塔矢亮這個時候找他吃飯,也有解壓的意思在裏面。

不過,塔矢也知道,進藤這次所承受的壓力,非自己所能想象。

在上一盤結束前,塔矢曾路過底樓的公開講棋現場,那間最多容納二百八十人的小會場,居然連走道上都統統擠滿了站着的觀衆。

工作人員也說,連棋聖決賽的講棋現場,都沒有如此的盛況。

其一是因為前兩屆被刺激的厲害,挑起了日本棋迷的興趣,二來,也與進藤光本身的人氣有關。

在本次擂臺賽中,作為日方順位第一名出賽的棋士,進藤直下兩盤,連斬韓國兩員前鋒,為本國博了個開門紅。

當然,相較去年,他連勝四局,将韓國代表隊砍得只餘一人的出場名額,這成績似乎也不算什麽了。

那一次幸虧最後高永夏力挽狂瀾,總算沒叫韓國代表隊落得個全滅的悲劇結局。

即便如此,進藤連下四城,這等戰績也夠叫三國精英們變色了。

好事的棋迷們一直在揣測,是不是美色當前,再好的定力都得讓路。

只有與進藤光交過手的棋士才明白,到底他們面對的是何等的敵手。

“可惜生錯了身。”韓國的徐彰元如此評價。

高永夏則在他身後默念,丫的就是批美女皮的狼!

憑進藤光如此表現,去年的擂臺賽引起一陣收視高潮。

唔,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

更何況,這美人還有點個性——除非國際正式場合,平時一律休閑運動裝示人。

這便意味着,想看漂亮抹胸小套裝的,還得等國際大賽……

由此,收視率的急劇攀登便十分之可以理解了。

當然這些進藤光本人是一律不知的,無論兩眼癡呆還是兩眼發光,對他而言,下好每一盤才是他存在的真實意義。

至于追求者——

“讓他們都見鬼去吧。”

摘自,2005年《圍棋周刊》七月刊。

于是擂臺賽得繼續辦,不得不辦。

“如果你現在不辦了,就意味着見不到進藤光穿小套裝的上千人全得奔你要理由……”

GEC的總裁一擦汗,“辦,當然得辦!”

這一年的三國擂臺賽地點,再次設在了東京。

按常例,每隊派出五名對手,敗者出局,勝者則繼續挑戰下一名對手。

進藤光又被發了前鋒,前兩局對上的是韓國帶出來歷練的小将,贏得不輕松。

當然,這并不是說,對手太強。

“在圍棋比賽中,有時情勢就如馬拉松長跑,能讓領先者感到壓力的不是落後者精疲力盡地企圖超出,而是那種锲而不舍,一直緊緊跟在後面讓你永遠甩不掉的對手。”*

進藤光遇見的,就是這樣的對手。

結果他越是想贏,越容易露出破綻。

“……下得好好的棋,居然教人斷了殺氣,連緒方先生都認為要逆轉了,你到底怎麽下的啊!”

塔矢亮覺得進藤下得有些氣急敗壞,這樣的心态對上其後一戰的資深棋士,就很難說了。

進藤光聽着當然不服氣,于是出現了開始的那一幕。

還好,在最後關頭,進藤光決定妥協——

因為,他餓了。

這個,民以食為天……

飯吃到一半,天野的電話追了過來。

光按着電話,低頭恩了幾聲,口氣稱不上有多好,“沒什麽事的話我就挂了……恩,會加油的,謝謝你。啊——慶祝就不必了,真的,我——好吧,就這麽定了,恩,爸爸也去,好……”

等他挂了電話,見對面的亮正無意識地戳着自己盤中的菜,于是問他,“不好吃嗎?”

“恩?”亮頓時回過神來,見盤中的菜被戳得稀巴爛,掩飾一般地搖頭,“不,只是……”

光将自己盤子裏沒動分毫的推給他,“你吃這份吧,我飽了。”他沒胃口。

亮也看出來了,“你吃的太少了,還是再叫一份吧。”

“不,不用,”光對亮倒是一向坦誠,“我吃不下,昨天周刊上出了兩個大版面,說必勝,看得我心慌。”

亮伸出了手,按在光的手上,用力地握住。

光朝他笑了一下,“前兩次都還好,贏一個夠本,贏兩個賺錢。可這一次……”他搖了搖頭,将亮的手反牽在掌心,“我不想讓大家失望。”

兩個人靜坐了一會,光的手機又響了。

他看了看來電,不由皺了下眉頭,“塔矢,你的手機關機了嗎——”說着,将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是明子阿姨。”

塔矢疑惑地接過,“是?母親?”

聽了幾句,他開始古怪地看着對面的進藤,“……的确,已經訂婚了。是真的。”他可以想象電話另一頭母親吃驚的樣子,可他也不知道,他們居然會在意這個。

說到他們,除了他的母親,還有他剛剛回國的父親。

塔矢行洋在國外可不吝啬自己的評價,誇自家兒媳口氣那是相當地自豪,可誇了幾年,這兒媳轉眼就成了別人家的了,換誰誰不急啊。

将進藤當遲早要進門的自家人看待的兩位,回國後第一時間聽到這個消息還以為又是記者搬弄口舌,立即敲電話過來詢問。

結果居然是真的!

可以想象,等塔矢回家,還有更多的問題等着他。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點了一大碗紅豆沙冰,将腦袋埋進去只管吃。

“母親問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塔矢将通話鍵按掉,将手機平平放在桌上,推給了進藤。

進藤光含着勺子看了他一眼,“婚約是早就定下的,我有什麽辦法。”

盯着桌子的一角,塔矢用似乎不怎麽在乎的口吻說,“你又不喜歡他,理應拒婚,不用委屈自己。”

進藤聽到這裏,擡頭打量了塔矢一眼,接着用勺子敲敲杯子,“恩,知道了。我會的。啊——Waitter,點單!!”

塔矢就不明白,為什麽才一個電話,光的胃口又突然好了起來,繼這杯紅豆冰後,他一口氣點了好幾份主食,看樣子是準備将幾天的飯量充分補回。

“對了,塔矢,”光在開動前突然想到什麽,不怎麽在意地對他說,“我倒喜歡你,所以打算與你結婚,這樣可以吧。”

那口氣,似乎在說,我下一餐準備吃拉面,你有沒有意見都無所謂。

于是無所謂的某人繼續吃起了他的主食。

而也當成是吃不吃拉面這麽一回小事的某人,慣性地點了點頭,“好。”

下一秒,耳邊一道無聲的雷落下。

突然被驚醒的塔矢結巴了一樣,開始追問他,“你、你、你剛剛說什麽?”

進藤卷起一道意大利面,聳了聳肩,“我只說一次。”

“進藤!”塔矢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剛才說什麽!”

“笨蛋。”進藤白了他一眼,“坐下啦,不就是我向你求婚沒給戒指嗎,有什麽好氣的。”

見對方急着要開口,進藤立即打斷了他,“诳你的,吃飯吧。”

作者有話要說:

☆、父親母親

第三輪擂臺賽開賽之際,進藤面對的家夥可謂是老對手了。

估計是吃了進藤一次虧,這次韓國人再不敢将高永夏壓後上場。

畢竟與前兩屆不同,已經漸漸形成規模的三國間年度擂臺賽,輸贏皆不是個人榮辱,已帶上了民族與國家的色彩。

可被飽含期待的進藤,那天的棋下得就一個詞。

混賬。

負責大盤講解的蘆原九段,與江國七段,都不知道該怎麽繼續。

當時在場下看棋的一院生還擡頭問身邊的大哥哥,“以前只知道業餘棋手不判斷形勢,下到哪裏算哪裏,可這一位怎麽也不判斷,直到形勢不行了再用強反撲呢?”

伊角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優秀的棋士的确對勝負非常敏感,因此對所謂的“勝負手”絕對不會放過。

在這方面,進藤表現尤其突出。

但棋士也是人,是人就總有意外。

某些時候也會不在狀态,非得從對手的神态與表現中才會了解自己的處境。

譬如此刻的進藤。

一局棋結束,講解大堂中寂靜沉沉,沉重的氣氛感染了所有人,一時間居然無人離開。

随後,主持人不得不上臺致詞表示謝幕,并說明下局擂臺賽的時間地點等。

觀棋的衆人如此,在觀局室的日本隊幾人更不用提。

看着進藤昏招盡出,和田棋聖止不住搖頭,“阿光、這、這下得什麽棋啊……”

塔矢行洋是棋局過半才進來的,他看了之後沒有發言,而是問了問亮的意見,“你怎麽看?”

就剛剛和田棋聖批評的一着之前的棋形重新擺上,塔矢亮又在外圍多走一手,這才祭出進藤剛剛下的白棋二路小尖,頓時右邊的黑棋立時遭滅頂之災。

“這一手倒是妙手。”塔矢最後說,“進藤急躁了。”

塔矢行洋點了頭,對局室其他人都不敢發話了。

每次都這樣……

進藤下得好要不計成本地誇,下的不好也絕輪不到他人來指手畫腳——這一套這父子倆三年還沒玩夠啊……

倒是和田棋聖面帶微笑語帶歉意地問候對面的老對手一句,“聽說你家亮君的阿光訂婚了?”

……………………

這一局贏得可謂毫無意外,毫無意外得讓高永夏簡直要抓狂,進藤光今天的表現着實讓他無語。

他站起身,看着一群記者嘩啦一下撲上來——繞過了他,奔某人而去。

進藤光被團團圍住。

而他回答記者的話只有一句,“抱歉,今天我不太舒服。”

唔,這句話包含了很多信息。

其一是,老子輸都輸了,懶得與你們廢話。

任何人這樣答都算是相當任性了,可大家卻不這麽想。

不這麽想一般有兩種含義,總體而言,就是你說的大家都不信——針對大衆不備待見之人,往往都是這類情況。

可世界上偏偏還有另一類人,是很受待見的。

所謂美人颦眉也是美的,這道理千萬年都不會變。

譬如進藤這樣說,效果只能是一個,那就是絕不懷疑。

進藤皺着眉蒼白着臉離開對局室的照片隔日就上了頭版頭條。

一時間無數電話奔向棋院,三條線路一條預備線路通通癱瘓。

大家的問題很雷同很重複,從頭到尾就一個,“進藤棋士沒事吧。”

就連進藤的兩位好友也禁不住在返程的車上問他,哪裏不舒服。

“會不會是那個……”

伊角說得含糊,不過關心的口氣是百分百的真心。

“哪個?”進藤光有氣無力地問他。

“生理期。”為了進藤,奈濑差點與伊角分手,此刻跟着上了車,口氣也沒能好到哪裏去。

那是了,男朋友沒時間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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