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你約會卻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陪別人練棋,沒能力買你戒指卻有大把大把的金錢供別人消遣。

這算什麽事啊……

進藤光沒明白她的意思,他壓根沒聽,算作默認地點了點頭——即使自從他換生到這具身體以來,就從來就沒有生理期這回事。

于是真實是這樣的,當天早晨,在前往棋院的路上,進藤遇見了自己的父母。

三年前因為喪子之痛而舉家離開日本的進藤正夫因為工作調動的關系,再次回到了東京。

這也是進藤光,回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父母。

他撲在棋院接送他的商務車的窗前,死死地扒住,不肯再挪動半分。

媽媽的懷裏抱着另外一個孩子,正趴在肩膀上,好奇地望個不停。

進藤光想叫住他們,可喉嚨卻在這個時候堵住了,一聲都發不出來。

他失神地盯着他們的背影越來越遠,而後終于看不見。

之後的事,便全都記不得了。

他記不得自己是怎麽到了棋院,又怎麽與朋友對手打招呼,最後又是怎麽落得子輸的棋。

一切都混混沌沌。

剩下媽媽爸爸以及另外一個小生命的身影,落在了視網膜的另一端。

進藤光在第三場就被韓國隊當家花旦削掉的事,天野差不多是在第一時間知道的。

然後他撥了他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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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一直沒有撥通。

進藤光失魂落魄時,不知道何時将手機掉了。

然後當他到了家,見家裏來了人。

準确地說,是家人。

進藤媽媽因公殉職後,進藤爸爸便再也沒有與那邊來往。

無論這一位光還是那一位光,對此都毫無記憶。

但存在的血緣是無法抹滅的。

當客廳裏坐立不安的老人見到在狹窄的玄關脫鞋并有力無力地喚着“我回來了”的進藤時,一時間手都克制不住地顫抖。

太像自己早逝的幺女了。

眼睛,臉蛋,沒有一處不像的。

站在父親身邊的兩位兄弟也完全說不出話來。

“阿光,過來。”進藤爸爸很體恤老人的心情,于是招呼正要上樓的女兒,“過來見見你外祖父。”

進藤知道那位媽媽也是警 察,職位還比爸爸要高,好像是參事官什麽的。

偶而聽到爸爸那邊同事帶到一句兩句,卻總是稱呼她為室町警視。

但媽媽那邊的親戚,爸爸卻一直都沒有提過。

這下憑空冒出一個外祖父,進藤光心裏真是百味難陳。

親人總是靠血緣關系結合在一起的,正因為這一點,面前的陌生的男人便是他的父親,從未見面的老人便是他外祖父,而他的爸爸媽媽——

卻不再是他的爸爸媽媽。

光遲疑地看着面前的三位,不曉得該怎麽開口。

于是兩兄弟中年紀較輕的那位先打破了僵局,“阿光快過來,讓隆也舅舅好好看看!”

光勉強地挪了挪身子靠近些,卻突然被眼前的老人一把抓住了雙臂。

“莉香的孩子已經這麽大了啊……”老人的眼眸中不由泛出了淚水,“對不起啊,阿光,這麽多年爺爺都沒來看你……”

說到這裏,已經是梗咽不能繼續了。

因為一直無法面對最疼愛的幺女的逝去而對她留下的骨肉不聞不問着,直到最近得到了訂婚的消息,才突然發現自己抱守着過去的怯懦。

誰也無法把眼前這個情不自禁的老人,與傳說中的前警視總監聯系到一起。

“室町?”接光去研究會的和田薰驚訝地重複了一遍,“你的外祖父……這麽說,是警視廳的室町,那位前總監?”

“大概是吧,好像是這麽說的。”進藤光挺奇怪他反應那麽大,“有什麽問題嗎?”

和田薰包含敬畏地看了他一眼,“聽說過室町幕府麽?”

光歷史不好,不過這名詞還算耳熟,他點點頭,“這個姓氏是滿少見的。”

“唔,那麽聽好了,你的外祖父,曾在警界同樣締造過這樣一個時代。”

“诶诶?!”

時任警視總監的室町,其實力足以壓倒警政署長與國家公 安委員長。

當時的警視廳沒有人膽敢批評總監的做法,勢力之強,甚至傳媒界将警視廳稱為“室町幕府”。

進藤光好半天才合攏嘴巴,“太、太誇張了……”

他現在終于明白了,為什麽當時向天野提出退婚的時候,對方會露出那麽為難的表情了。

有沒有感情基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後名為室町的光環。

和田薰将車內的音樂關掉,看着進藤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由嘆了口氣。

進藤訂婚的消息傳出,可以說,反應最平淡的人,就是他。

和田薰的母親也來自同樣背景的家族,十分疼愛兒子的她曾暗示過,可以通過相同的方法得到進藤光。

相同的,家族聯姻。

只是和田知道,進藤的心不在自己身上,結婚便是一張廢紙。

他希望她快樂,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就是他喜歡她的方式。

愛或者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可生活,卻是兩個人的路。

這條路太長,憑他一味單方面的付出是走不下去的。

進藤的心情過了一段時間就平靜下來。

失去了兩個親人,卻得到了一大幫。

唔,還不算虧。

即使難過,卻不會再像那日表現得,如此失态了。

于是進藤好過了,某個人的日子卻快不行了。

自從高永夏削掉了進藤光,廣大棋迷僞棋迷甚至稱不上迷的——尤其是男性——對他的感情,那是蹭蹭蹭地猶如夏日的溫度,一路往上飙升,拉都拉不住。

國仇又加上家恨(……),總之,他最近在日本的日子很不好混……

贏棋的那一天韓國隊還算比較高興,帶着一大幫人準備下個館子好好搓一頓。

結果他們遇見了什麽?

在聞名于世界的待客之道堪稱教科書典範的國家,他們,默然了。

“不好意思,我們客滿了……”這是比較含蓄的。

“不好意思,老板說心情不好,不開張……”這是比較情緒化的。

“對不起,老板說,今日韓國人不得入內……”這是比較有原則的……

“高永夏?!你是高永夏沒錯吧?”

然後,随着一聲“嘩答——啪!”

他們,吃了個閉門羹……

而這樣的反應,才是絕大部分。

作者有話要說:

☆、風波

擂臺賽至此,日本與韓國已經戰成二比一的局勢。

接下來按排序日方隊員是和谷義高,而對手,則是将進藤光砍下馬的高永夏。

本國輿論相當不看好,認為這好比是貓與虎,日本基本處于被蹂躏的地位。

韓國記者甚至預測,說不定只需高永夏即可蕩平日本隊,畢竟可跟高永夏叫板的年輕選手,在他們眼中,只有塔矢亮一人。

由于比賽要求,三國隊員都在飯店住宿,進藤的房間與和谷不遠,他思量着在對局前至少能幫他備一備戰。

“不用管別人怎麽說,放手一戰便是。”

森下老師也打來電話鼓勵他。

和谷來不及多想,就被進藤拉到一邊,“晚上來我房間,給你布局。”

兩人的悄悄話被領隊聽見了,就在旁邊打趣他們,“進藤你可不能這樣,人家和谷是有女朋友的。”

同樣在旁的伊角便開口說,“等下我也來,一起備戰。”

和谷本來已經做好思想準備了,可見他們這陣勢,又給整緊張了,“我說,能不能讓我放松一下?”

進藤光沒去吃晚飯,僅僅是叫了一碗面條,進了房間就開吃,邊吃邊嘟囔,“比賽完了你盡情放松,沒人管你。”

伊角搬出棋盤,“進藤也是好意,他對高永夏君比我們更熟,不如來演練一盤吧,進藤你執黑。”

和谷對進藤現在的狀态挺沒信心的,“他與高永夏能比嗎?”

進藤撲哧一笑,他用筷子指指電話,“其實最好的辦法是教高永夏過來,讓他與你實地演習一盤。”說着,眼珠一轉,又自言自語道,“這辦法不錯。”

伊角搖頭,“好了,進藤,別說笑了。”

進藤将筷子朝餐盤上一扔,身體挪了幾步,拎起了床頭的電話,“唔,我記得他的房間號是……1517。”

說着,按下了號碼,“喂,高永夏嗎?恩,我是進藤……”

邊說,邊朝和谷使眼色。

房間裏其他兩人都愣了,和谷沖伊角比劃,進藤想幹嘛?

伊角望了一下天花板,這個,唔,似乎叫暗通款曲…………

“那次比賽不算,我想重新比一盤……對……對,你執黑……好,等你……”

過了一會,他拾起話機旁的鉛筆,在面前的棋盤上點了一下,示意伊角将黑子放上。

然後面朝着和谷,朝棋盤偏了偏腦袋。

和谷大驚,他真沒想到,進藤會為了他去诳高永夏。

這個……算**吧?

“我不要這樣。”

和谷小聲,卻堅定。

“我可以的。”

進藤笑了笑,沖他比了比口型。

沒問題!

“恩,抱歉,我這邊有事……下次可以嗎?”

本是笑盈盈的眼,只是聽完對方後一句,進藤的臉色立即就變了,“高永夏!我們日本隊要求不高!也就是每人贏一盤而已!………………你等着瞧!”

“啪嗒!”他狠狠地将電話摔上了,氣哼哼地轉過身來,“和谷!”

“啊?!”

“幹掉高永夏!”

那臉色俨然在說,不幹掉高永夏我就幹掉你!

“……………………”

和谷很後悔剛剛的決定,真的很後悔。

第二日的比賽,記者雲集。

不過大家議論紛紛的話題,卻與比賽無關。

東京警視廳天野俊義參事官來到了現場。

或者應該再加一個前綴,“傳說中”的,進藤光的未婚夫。

這未婚夫長的不錯,至少往棋院那一幹青年才俊中一站也毫不遜色,尤其在才俊中還有塔矢亮在場時。

記者們甚為感慨啊感慨,至少三個月前,沒有人不相信,總有一天進藤要改姓塔矢的,沒想到的是,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不是他們不明白,而是世道變太快啊。

在場的當事人可沒時間感慨。

進藤光見天野來了有些詫異,他想來想去也不曉得警 察與圍棋會搭上什麽關系,直到天野請他去了房間。

“給我一個機會。”

天野說。

“我沒有想過,要娶你之外的人。”

進藤光搖頭,之前答應訂婚,完全是因為他自己情況沒模熟,不敢多露破綻,可之後他發現了,這位所謂的青梅竹馬,也不過爾耳。

天野對那位進藤小姐的态度,與其說是因為喜歡而訂婚,不如說是反正也沒得自由選擇還是選熟悉一點的人過日子,就是這樣的心态。

進藤光想既然你們也沒感情,那麽我做出這個決定也沒錯,而提出了退婚。

可原本以為會欣然同意的天野,卻并沒有答應。

“算了吧,我對你沒感情,你對我也是。”他答得決絕,說完立馬轉身,準備離開這個不宜之地。

但他沒料到,身後的天野俊義,居然會不幹不脆地,狠狠拉他這麽一把。

毫無思想準備的進藤光下意識狠勁掙脫,身子卻一個踉跄,便重重撲倒在地。

同時響起的,還有清脆的,喀拉一聲。

他的右臂,很突然地,脫臼了。

進藤爸爸得到自己女兒再次被送進醫院的消息,整個人都抓狂了。

而這個消息,還是加了料的。

大家都在繪聲繪色地說,天野俊義吃了誰誰誰的醋,又是怎樣對他女兒動的手。

人都沒嫁給他呢,居然就敢這樣?

這小子膽忒肥了吧?!

同一時間趕到醫院的,還有室町前總監,同樣地怒氣沖沖。

可兩位一并撲了空。

進藤一抵達醫院,便讓醫生給他正了骨,回頭一招手,又直奔棋院而去——隊友的比賽可不能落下,勝負一定要在現場看才有價值。

陪伴的天野俊義攔不住他,只得眼見着他撒腿回了棋院,連自己載他的請求都一并抛擲身後。

本來眼見着要當掉的婚約,因為這麽一不當心,立即就當了。

當進藤一聲不吭,忍着一頭冷汗撥電話呼叫了醫院,一旁的他完全不知道會是這麽嚴重的脫臼。

可等知道了,這事不知怎麽回事,就傳成那個樣子。

的确,他對記者表态過,對進藤與某些人的密切關系很在意——作為未婚夫而不在意,那簡直就是失職。

而之後,進藤便傷了胳膊,還傷了臉。

不在場的任何一人據此推理的方向,只能是那一個:他動了手。

對此,他百口莫辯。

難道說進藤自己不小心摔了臉,意外傷了手臂?

這理由牽強得連他本人都不相信,更別提無風都能起浪的記者衆。

出了這樣的意外,他無法澄清,只得忍受懷疑。

其實真相還是存在着的,進藤為了掙脫,而用力過度,自己扭傷了手臂。

作為人類的感知,總有一個閥值,這個值不是客觀的,而是主觀認同,知不可為而不為,因此也存在了相應的潛力值,即自己無法認可而忽略存在的極限。

所謂盡了全力即是建立在這樣主觀認同的基礎上。

而進藤顯然無法修改自己的閥值,所以一開始會出現步伐不協調,之後用力過度而肌肉拉傷,再到現在,便是脫臼。

總之,扭傷了一條胳膊而換來幹脆的退婚,對進藤而言,還是有相當程度的交換價值的。

本來他還有些心虛,而随後趕來的進藤爸爸二話不說,無條件支持——這小子沒結婚呢都敢這樣對你,結了婚還得了?

同樣撐腰的還有室町前總監,我們家丫頭連個手指頭我們都不敢碰,你小子居然還敢動手?

之後帶傷的進藤便舒舒服服毫無後顧之憂地進了會場,而後嘴巴張的比雞蛋還大,對着大盤數了一遍又一遍——

對此結果完全沒自信的他不得不征求從追到醫院起就一直跟在身邊的塔矢的意見,“黑子……那個高永夏……輸了?!”

塔矢的計算能力毋庸置疑,只是他反問他,“怎麽不去休息?”,最後在進藤不耐煩地追問下才回答,“輸了半目。”

進藤直乍舌,可在此之前,他像才剛意識到那樣,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塔矢。

唔,今天的塔矢亮,穿了和服。

“等下有商業宣傳。”塔矢亮直接解答了他眼中的疑問。

進藤笑了笑,他想起那一年SAI問他怎麽現代的日本人都很少穿和服的時候,他曾自以為是地回答,“現在的日本人已經很少有适合和服的體型了。不合适的和服怎麽穿也不會好看的。”懷念地說完,他又很自然地補充了一句,“不過你是例外。”

本注視着他的塔矢很突兀地扭過頭,看着講演的大盤開始幹巴巴地解釋給他聽,“官子部分和谷君走得極妙,大盤判斷形勢時以為白棋只能圍十一目,結果被他一點一壓,中腹這裏圍空超過十五目……”

進藤偷偷看他一眼,唔,耳朵紅了。

“嘛,塔矢,從下次約會的話,也穿和服吧。”

說完這句話,他抛下不知作何表情的某人,擡腳就向主席臺走去。

對局完畢的和谷,正被拉到了現場。

所有人同一時間起立,向他歡呼鼓掌!

作者有話要說:

☆、勝負

韓國隊這邊,卻是黑壓壓的一片沉默。

在觀局室的洪秀英對高永夏認輸這一結果完全不能接受。

在和谷下出所有人都沒能想到一點一壓兩步緊湊之極的官子之後,中腹立即圍出了十五目,但在秀英看來,此刻高永夏仍有機會。

于是最後的棋譜傳到研究室,只有秀英一人接了過來,他好奇地想知道如果黑白兩塊棋對殺,黑棋究竟會差幾氣失敗。

然後,他在棋盤上一步黑棋,一步白棋進行模拟殺氣時,産生了一個令他自己也想不到的結果——

黑角的氣意外的長,白棋如要吃黑,自己一條二十幾子的“尾巴”就會接不歸,如此黑棋馬上逆轉成功。

他立即叫住了韓國隊其他人,重新再演示一遍。

結果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身為韓國圍棋新生代第一人高永夏,居然,讓一盤贏棋認了輸!

同時在場的韓國記者在第二天以“贏棋走輸”為題,将這一幕演算附在其後,在棋迷中引來軒然大波。

幾乎所有人的觀點都與在場棋士一致,認為高永夏能将一盤贏棋下輸,簡直不能理解。

其實原因很簡單,高永夏根本沒有花心思去算過氣。

這一點徐彰元倒是能理解。

三國擂臺賽結束後,高永夏就要去服兵役了。

兩年,說不長,也不長,卻能使高永夏這個名字永遠地消失于棋壇上。

這樣的例子在韓國棋壇的過去數不勝數。

兩年的真空,足以抹殺任何一位處在巅峰狀态的棋士。

其實高永夏還有一次機會可以逃避這次封殺,只要他取得頭銜戰的挑戰資格,就可按國家規定免去服役。

但他卻選擇了參加這次擂臺賽,舍棄了最後一次機會。

在別人看來這一舉動十分之不可思議,畢竟今年的日本隊也好,中國隊也罷,并沒有值得他一戰的對手。

他人所不知的是,他在意的對手,除了塔矢亮,還有進藤光。

他們能對抗的正式比賽,除了這一場,少之又少。

直到現在,高永夏也不能接受,進藤光身上所發生的一切。

但他卻不曾忘記,進藤當年在他面前說過的話。

“我,是為了聯系遙遠的過去,與遙遠的未來,而存在。”

大概正因為如此,上天才将他留在世間。

而進藤光,一直在實現着這個願望的道路上勇往前行。

再贏一局日本隊就能鎖定勝局,進而向上一屆的冠軍中國隊發起挑戰。

這絕對值得好好慶祝一番,所以當天日本贊助方小規模地在酒店舉辦了一場宴會。

其實當時塔矢亮就一眼看出了黑子其實必勝,他與進藤讨論過後,兩個人借着酒席的機會,與和谷大概說了說,驚得和谷一身冷汗,直道好險。

正裝出席的兩位俱是風度翩翩,陪伴一旁的進藤光卻是白T-shirt加長褲,別提多黯淡。

再加上為高永夏所敗後他還特地去剪了個短發,讓今晚意氣風發的和谷看了直嘆可惜,“進藤你真浪費資源。”

進藤切了一聲,“誰稀罕。”說着端了一大盤食物就準備撤退。

全場找他的高永夏就是這樣才找不到人——話說之前認頭發一認一個準,現在換了身,一下子要認臉,意識還真有點轉不過彎。

最後好不容易逮着了他,總算可以問清楚前幾日的比賽怎麽會如此大失水準。

進藤光正悠閑地挑了個角落,端着一大盤食物顧不着形象就開吃。

他身邊的兩人,一位是當前最引人矚目的棋手,一位更不用說,從小到大就是記者的最愛,一見記者團團擁來,光趕緊将兩位讓到前面,自己便閃了。

高永夏也算是嘗到了敗軍之将無人理會的滋味,找到進藤光後,沒來得及講,就被進藤一句噎死。

“死要面子。”

“哈?”

高永夏還未被嗆死,進藤光又甩了顆手雷上來。

“怕去收氣反而落後手讓人笑話,所以沒去算,不是死要面子嗎?”

“不是。”永夏聳肩,“一看黑角被分斷,我就覺得棋完了,根本想不到還可以殺氣,吃掉對方的大尾巴。”

進藤光看看他,将盤子向前遞了遞,“給你吃。”頗有些安慰的姿态。

高永夏挑了個手卷。

兩個人站在大廳的角落,邊聊天邊吃,不一會進藤手中那一大盤子便掃蕩幹淨。

今天過來的最主要目的便是吃,進藤當然不會浪費,于是要去再拿。

而高永夏難得想發揚一下紳士風度,便伸手去拉他,表示自己可以代勞。

沒想到!

一個用力過度,一個下意識掙脫——

進藤聽見右肩膀又一聲熟悉的,“喀拉——”。

下一刻,即被一道慘叫聲給蓋了過去。

“呀!!!”

天啊!哪個女人叫得那麽慘烈!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但下一秒他就意識到,唔,這個尖叫的女人,似乎,就是他自己。

高永夏愣在進藤突如其來那一聲慘叫中硬是沒回神,眼睜睜看着一個人大跨步直沖自己來,接着,一手按住自己的肩膀——

嘩——

眼中的世界整個天翻地覆……

他一口氣沒喘勻,就此被塔矢亮揿在地板上動彈不得。

然後,在颠倒的視界中,那個利落地将他掀翻的塔矢亮,将驚吓過度終于停止慘叫的某人一把抱起,轉身,迅速消失在會場外。

目瞪口呆直擊整個現場韓國人幾乎同時想到一個念頭。

他們可以不可以不要比賽,幹脆一點,直接逃命算了……

進藤的右肩膀今天第二次,慘烈脫臼中。

無意識地尖叫過後,缺氧性頭昏腦脹,他靠着塔矢的肩膀直緩氣。

塔矢将他抱回房間,随即撥通了醫院的電話。

聽說是參賽的棋士受了傷,醫院那邊就立即積極地安排了出診,想來這一場擂臺賽還真是受衆廣泛。

進藤真疼得冷汗直冒,塔矢先拿毛巾浸了水給他擦,又安慰他,“醫生馬上就到,你忍一忍。”

“沒關系的,塔矢。”進藤想,小時候淘氣,還跌傷了腿,那時候比現在疼多了。

汗順着鬓角滴進了脖子,他不由動了動。

塔矢怕骨頭移位,趕緊按住了他的身體,又說,“你喜歡看什麽節目,我開電視。”

進藤知道他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好不那麽痛苦,可他當前真沒心思,“不要。”

塔矢看着他,知道他很疼,便順着他的意思問,“那你想要怎樣?”

進藤光想了一想,就對他說,“你陪我說會話吧,”又強調了一句,“得說真心話。”

塔矢點頭,“我不會騙你。”說着,牽着他的手使勁握了一下。

“唔,塔矢你的初戀是誰?”

真想不到第一個問題居然會是這個,塔矢完全沒準備,“這個……”

“我先說好了,”進藤看着他窘迫的樣子覺得心情大好,“我一開始喜歡奈濑。”

“啊?!”塔矢控制不住訝異,輕呼出聲。

進藤白了他一眼,“有什麽好奇怪的,當時還覺得所有見過的女生裏數她最漂亮呢。”

“後來呢?”

塔矢心裏不是味道,繃緊了臉又追問了一句。

“後來她與伊角桑在一起了啊……”進藤光看看天花板,“那是當然的,我個子矮又沒有伊角桑穩重帥氣……啊”他轉過臉,“你還沒說呢,是誰?”

塔矢亮這時不由清了清嗓子,而後說。

“原先不知道,好像即使喜歡,也沒有心動要交往的感覺。直到……記得嗎,有一天很熱,你穿得很少來棋會所找我……那時不是還叫你別再那麽穿了嗎?”

“哦。”進藤光的腦袋幾秒後才啪嗒一下,炸了個滿地開花,“哈?!”

這麽一炸,便把之前的某一幕從腦海深處中炸出了水面。

那是北鬥杯的夏末了。

因為天熱得簡直要命,他挑了個最涼爽的無袖衫熱褲便沖去棋會所下棋,結果剛一見面,塔矢居然噌一下站起身,拿着自己的外套就非得讓他披上,無理地讓他無語。

“居然那時候就……”

“不知道為什麽,其他人穿着打扮其實我壓根就不在意,可那天你居然穿得這麽暴露……”

“我哪裏暴露了啊!”進藤簡直要抓狂,“是塔矢你太保守了!在夏天男生都這麽穿的好吧!”

“別人怎樣我不管,你這樣就不行!”

“哪裏不行啦!保守!!”

“反正就不許別人看!”

“塔矢你很幼稚诶,我又不是你的——诶诶?”

進藤光突然意識到某人剛剛似乎說了很了不得的話,睜大眼睛,停了下來。

塔矢也意識到某些心裏話已經脫口而出,于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某人臉蛋扳正,“就是這樣,你是我的。”

而後,重重吻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進則退

和谷拿下高永夏後,之前還為進藤光落敗而緘口再三的圍棋媒體猶如喝了興 奮劑,紛紛又抖擻起來。

這麽幾年,日本圍棋在國際上的頹勢是衆所周知,當然棋士本身對國際賽事的态度是主要因素,另一深層次原因,還在根源。

三國圍棋的局勢,如今有這麽一個說法,“日暮西山,華燈忽明滅。”

說的就是日本圍棋日漸式微,中國呢,又忽好忽壞,倒是寒(韓)流一股比一股強勁。

雖然有些調侃,卻也是不争的事實。

圍棋周刊的阪卷看着下一場擂臺賽的主角,不由感慨萬千。

韓國後浪推前浪,總有一天要把日本拍死在岸上啊。

洪秀英是三年來韓國最強悍的新秀,遇上這麽個主兒,媒體所謂只一步就納入囊中的勝利,估計就得遙遙無期。

以上判斷,看起來是對的,其實它就是對的。

先把日本隊未來的慘淡放到一邊不談。

出診的醫生很快就趕到了酒店。

被高永夏拉傷的胳膊已是又紅又腫,本來将脫臼的骨頭推回原位即可,可沒等醫生挨上手,那位大小姐就哎呀哎呀地叫起來了。

“我說這位小姐,您能配合一下麽?”醫生滿頭大汗,更別提身旁還有嗖嗖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後——唔,在現場觀戰的棋院幾位老前輩聽說後,都趕來探望。

還有,來接女兒的進藤爸爸。

進藤也委屈,又不是我怕疼,是這個身體它自動反應啊——譬如在宴會上的失聲慘叫就是這樣。

再說了,你別搭理我直接下手不就行了?

醫生繼續擦汗,這要能下手早下手了啊!這不我也害怕麽……

正當僵持不下,坐在一旁的塔矢亮開了口。

他在光的手背上輕拍了一下,而後說。

“進藤?”

“恩?”光正盯着醫生那雙可怕的手,目光一動不動,這時下意識擡頭看他,“怎麽了?”

“嫁給我,好嗎?”塔矢亮不緊不慢地說。

“嘎?!”進藤的CPU,似乎出現了死機現象。

事實證明,請來的這位醫生是值得信賴的,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手上一使勁,将襯住的關節一推,咔一聲,脫臼的關節,重新上了位。

“好了。”他擦把汗說,“接下來還得去趟醫院,做相關複檢。BLABLABLA————”

壓根就沒人睬他。

亮見光就坐着連眼珠子都不動的,不由催他,“你的回答呢?”

腦袋基本處于CTRL+ALT+DEL的重啓過程中,進藤憑本能回答,“嫁你個頭啊,我是——”

男的好不好!

可話沒說出口,他的意識猛然間回了位。

靠!現在是什麽場合!這話能出口嗎?

塔矢篤定地用眼神回答他,不能。

塔矢老師在,和田老師在,森下老師在,難得棋壇數得上號的叫得響名字的都在了,最大關鍵是!

進藤爸爸在啊!

他能用這個理由拒絕嗎?!

塔矢亮你夠狠!

進藤光全然忘記自己抽痛的胳膊,他只顧憤恨地盯着塔矢亮看,而對方回以一個絕美的微笑。

他們不說話,可不代表其他人是啞巴。

和田棋聖先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這個,阿光——”

他話還未說完,塔矢亮卻又是一步緊逼,“那你是答應了?”

進藤光只來得及發出單調無含義僅表示無措的,“啊——”的一聲,塔矢立即傾身,以吻封緘,“光,謝謝你,我會讓你幸福的。”

某人被吻得連救命都叫不出聲:丫的你哪裏看出我答應了啊!!!!

至此,逼婚2.0版本成功升級,攻城略地,流暢得令人發指……

森下老師觀賞完畢,附了一句感受,“多麽卓越的勝負感。”

塔矢老師默然:你是誇棋呢,還是誇人?

其他各位老師各有各的想法,介于當事人都不發表意見,他們也就想想算了。

可有一位仁兄是不能算了的。

進藤爸爸:你們問過我了麽?!啊?!真無視老子家長權威啊!

進藤在被吻得快缺氧時不由想,早知道就不打通某人那根筋了。

正如他很久之前所說,塔矢在意他的身體——陌生人的身體。

如果承認這份欲望的話,就像是背叛。

這也是為什麽在三年的交往中,塔矢不曾碰過他半分的緣由,但進藤卻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塔矢無法接受,身為男生的他本身。

在那短暫卻又甜蜜的初吻後,進藤親手解開了那個結。

當我原先就這樣不就完了,喜歡的是我,就夠了。

于是不再糾結的塔矢令他提防不及地下出了勝負手。

而進藤只能硬着頭皮,任其在自己心上,按下了這一局較量後的白星。

先別提個人感情勝負,話說洪秀英上臺了,三國擂臺賽日本的主戲算就此唱完。

韓國隊在他的幫助下,成功地實現了勝負大逆轉。

不過對和谷來說,能夠戰勝高永夏,對他本身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無論輿論是怎麽看待這盤棋的,和谷終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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