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對手
次日蘇醒,周梨花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像散了架般。轉頭看看近在咫尺的趙歸,他卻是看不出半點難受的樣子。
這是自然的,畢竟被緊緊抱住的是自己,所以遭罪的也就只有自己。
趙歸就是叫她遭罪的罪魁禍首。
昨日趙歸倒是還好意思說:“別哭了,再給你幾日适應,今日不碰你。”
但是他說是這樣說,卻不回自己被窩好好睡,而是鑽進了她的被窩,抱着她的力氣好似要将她壓碎一般。
且她總覺着有什麽硬物抵在身後,一直到實在困得不行才勉強睡着。
兩人離能造娃,也就僅僅差了層薄薄的內衫而已。
事後想想她便覺着虧,算是白遭了一趟罪。不過也怪她自己膽小,沒膽量去了最後一層遮羞布。
趙歸今日醒的晚,一睜眼便看到小婦人含憂帶怨地盯着自己。
趙歸道:“醒了?”
他神情間瞧不出情緒,低沉的嗓音帶着些慵懶暗啞,說話時連帶着胸膛跟着微微震動着。
周梨花的臉忍不住紅了紅,輕斥道:“你将我壓着,我起不了身。”
這聲嬌嬌怯怯的嗔叱叫趙歸心神微蕩。
懷中之人雖然瞧着瘦弱,卻是一身的軟肉,摟在懷裏總叫他忍不住□□的念頭,此時兩只胳膊不自覺地收了收,好似這樣便能緩解他心底和某處的燥意。
但考慮到她身子嬌弱,他也是收着力道,不敢真用蠻力,生怕将懷中之人壓壞。
可這樣根本全無用處,反而讓他整個人越來越燥,想做點什麽的念頭何理智艱難拉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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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梨花難受地掙了掙,對方卻全然沒有感覺般。
她只得提醒:“趙歸,你別摟太緊,我喘不過氣了。”
趙歸這才松手。
随後便幹脆的起身,穿了身衣服便出門去了。
聽到關門聲,周梨花松了口氣,一揉腰身,卻疼的倒吸一口氣。
掀開衣裳一看,一條手腕粗的青紫痕跡直接繞過她整個後腰。手臂也疼,撩起袖子便看到同樣的青紫痕跡。
再加上渾身骨頭像散了架般,讓她又疼又氣,忍不住在心裏罵趙歸兩句‘牲口’解氣。
她也就只敢在心裏罵一罵,過過瘾,借她個膽子她也不敢當真罵出來。先前不敢,經過昨夜的折磨,她現在更忌憚他了。
起來時已是日頭當空了,約莫已經快半晌,她便不打算做早飯,等到晌午一起吃。
今日鋪子開張的也晚,但平時早上也沒什麽客人,所以算不得損失,周梨花也沒将這事兒放在心上。
卻沒想到晚上趙歸回來,只給了她不到三錢銀子。
周梨花便問:“今日生意不好?”
說來她尋常每日都會去鋪子看看,今日因着身子不适便沒去城外河邊挖蚯蚓,加上有些氣趙歸不知輕重,更不會特意去鋪子看他。
可怎得生意就忽然差成這樣?
一兩便是十六錢,平日再少也能有個一兩出頭,今日只掙了三錢銀子,比平日實在差的遠了。
轉念一想,周梨花在趙歸身後詢問:“我聽說今日西街鐵鋪開張……”
趙歸那張黑臉仍看不出半點情緒來,她便是有意探究探究,也探究不出半分來。
從他進門瞧着便十分淡定,和以往一樣不緊不慢地坐在桌前吃飯,也依舊是那副寡言的模樣。
周梨花心知他向來便是如此,她便有些洩氣。她總覺着,自己和趙歸之間好似隔着一層,看似親近,實則陌生的緊。
她探究不出他在想什麽,便只能靠猜的。
自家賴以糊口的生意被搶,趙歸心中定然比她還不好受。
想到這裏,她便也顧不得自己緊張了,往他碗裏夾了些菜,柔聲勸道:“生意的事情你莫要着急,我聽小劉氏說,打鐵的營生水深着呢,沒人能搶走咱家的生意。”
趙歸看着碗裏多出的菜,微微頓了頓,便繼續吃飯。
坐在對面的小婦人絮絮叨叨的聲音,讓他覺得很是悅耳,便始終未曾出聲打斷。
直到用過晚飯,洗漱之後,趙歸将床上屬于自己的那床薄些的被子收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周梨花見此,當場便想跟趙歸提議分房,但她到底忍住了。
孩子還沒生呢,況且……趙歸今日心情不好,做妻子的理當遷就些。
而且跟趙歸睡一個被窩,他身上跟火爐似的,暖和的很,倒也不算全無好處。
然而叫她沒想到的是,趙歸與昨夜比,竟更加過分了些。
她忍不住抓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作亂的大掌:“……趙、趙歸。”
這細軟的嬌嗔惹得趙歸呼吸一滞:“不讓碰?”
她是不想讓他碰,甚至非常想分房睡,但現下不是還得忍一忍麽。
咬了咬唇,才萬般委屈地說:“你可否輕些?”
趙歸将小婦人翻個身面向自己,便看見她兔子般紅着的眼,好似被人欺負慘了的模樣,到底有些讪讪然。
方才他的确有些沒收住力道。
沉默稍許後,趙歸道:“我看看。”
周梨花聞言,連忙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襟:“不,不用了!”
趙歸盯着她看了一瞬,見她仿佛下一刻便要哭出來,不再為難她,将人往懷裏緊了緊,道:“睡吧。”
聞言周梨花長長松了口氣,可這一口氣還未松完,便又聽到低沉的聲音道:“我下次輕些就是。”
下、下次?
她并不想再有下次,她腰上的青痕還未消呢。
從這日開始,鋪子的生意越來越差,第二日趙歸拿回的錢僅有一錢五十二文。
第三日竟只有三十個銅錢,此後幾日便是最多的也不好過一錢銀子。
周梨花為此着急上火,但趙歸卻像個沒事人一般,見桌上又是只有素菜,還讓她明日買些肉。
這些日子她是更節省些,鋪子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她怕明日便要關門大吉,若當真沒了進項,他們又無田地,要以什麽糊口?所以這幾日不僅不吃葷,連炒菜都不怎麽舍得放油了。
不過盡管心裏着急,她卻不敢在趙歸面前念叨。
趙歸雖表面瞧着鎮定,叫人瞧不出什麽來,但沒準兒心裏比她更着急。因着有此擔憂,所以便是趙歸晚上折騰她,她也都不曾将人推開。
夜裏的趙歸像個牲口,白日卻又像塊冰涼涼的石頭,一如既往的寡言。
她在他嘴裏問不出半句話來,便只能跟旁人閑談時打聽打聽。聽說西街鐵鋪定的鐵料的價格幾乎是成本價,又是不收打鐵錢。
例如家裏大鍋菜刀之類的缺了口子,若是客人自備鐵料,西街鐵鋪便能比趙歸的鋪子便宜一半的打鐵錢,若是客人沒有自備鐵料,客人便只需出個買鐵料的錢,卻還比趙歸的鋪子便宜些。
對比之下,自然西街鐵鋪更劃算些。
這年頭正值朝廷打仗結束沒幾年,正是鐵料精貴的時候,手指粗長的鐵料成本便要半錢銀子,趙歸鋪子只比成本多收了三成,算得上相當實惠了。
若是在別的縣城,起碼翻個一番,所以時常有別的縣的大老遠過來做些大的鐵器。
現如今西街鐵鋪不僅鐵料只收個成本,打鐵又便宜的很,甚至不收錢,幾日的功夫,便将趙歸鋪子的生意搶了個七七八八。
西街鐵鋪這般做法,相當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
前日周梨花忍不住說:“不若我們也将價格定低些?”
趙歸卻道:“無需。”
周梨花打量着他的神情,終是忍不住問:“你怎麽瞧着半點不急?”
趙歸瞧着她,似乎這才意識到她有多着急上火,難得多說了兩句話來勸慰她:“急有何用?你且安心,總歸我不會餓着你就是。”
大抵是趙歸語氣太過篤定,她竟當真覺着心中安穩了些許。
不知為何,她着急了這麽幾日,趙歸不過輕飄飄一句勸慰,便能叫她安心。他低沉醇厚的嗓音,總能讓人信服,生不出質疑來。
這般又過了些時日,今日因為生意不好,趙歸每日都提前将鋪子關了,早早歸家,回家時天都還大亮着。
不過他回來倒也不閑着,見周梨花在喂雞,他便拿出斧子在一邊劈柴,也就幾日的功夫,那麽大堆柴火就被他劈的差不多了。
周梨花要給屋後的菜地澆水,他默默拿起沉重的木桶提水。
便是她做飯,他也願意幫着燒火。倒是不像其他多數男子般,在家半點不願沾家務。
不過老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趙歸倒是不奸不盜,這幾日夜裏卻越發地變着花樣折騰她。
前日發現她身上青紫後,動作更輕了些,第二日卻花了八文錢在藥鋪買了跌打膏藥。
周梨花心疼肉疼,忍不住狠狠朝他瞪了眼。
這日也和前幾日沒差,天還大亮着趙歸便回了家。
但這日趙歸回來沒多久,正搬着梯子修補屋檐時,家裏卻有人來拜訪。
因她家大門一向關着,來者便在門外喊了幾聲,周梨花聽到聲音便忙出去開門。
她聽着聲音倒不像是認識的,畢竟周圍的街鄰周梨花這些日子也算是都熟悉了。
這般想着,她已同時來到大門口,将門打開。
大門一開,只見一個滿身橫肉的大漢正攔在她家大門前,周梨花當即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好幾步,險些站不穩。
後背被人撐住。
隔着幾層衣衫,也能感覺到背後那只大掌的溫熱,讓她心安了幾分,随後往趙歸身後挪了挪。
趙歸身子高大,她站在他身後,幾乎整個被遮住。
這時門外的大漢扯着嗓門笑道:“趙歸,沒想到你娶了這麽個漂亮的娘子,不過往後也不知能不能養得活。”
大漢笑起來,一雙不算大的眼頓時被臉上的橫肉擠成一條□□。
對方話語間不難聽出酸氣和譏諷。
趙歸轉頭對周梨花道:“回屋去。”
周梨花應了聲,便低着頭轉身進屋。
進了屋後将窗戶開了道縫朝外面看着。
這時才注意到大漢身邊還有個瘦子。
說是瘦子其實也不算瘦,甚至在一般人中也算微胖的了,只是站在大漢身旁,對比之下顯得更加瘦小些而已。
關鍵是這兩人眼生的很。
這兩人瞧着像是上門找茬的。
她看着大漢一身橫肉,再看趙歸彪悍強壯的身形,雖然大漢比趙歸胖些,趙歸卻足足比大漢高半個頭。
不過對方到底也有兩個人,趙歸只有一人,她少不得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