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玉
胡蝶踩着綠燈倒計時的秒數越過馬路,湧起的風不停吹動她的長發和裙擺。
她走到男生面前,很輕的笑了下,語氣同樣輕得很:“荊逾。”
“嗯。”荊逾應聲才覺得喉嚨幹澀,下意識輕咳了聲說:“你一直在這裏等我?”
“對啊,怕你躲着我,所以就自作主張先過來了。”胡蝶有雙潋滟動人的桃花眼,笑起來水潤潤的,格外勾人。
她撩起黏在臉側的頭發,說道:“現在看來,這個辦法還是有效的。”
荊逾不知道說什麽,又“嗯”了聲。
“那你今天是有空的對吧?”胡蝶往四周看了看:“我很少在這附近吃東西,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去我家吧。”
“啊?”胡蝶轉過頭看着他,神情逐漸變得警惕。
荊逾輕笑,襯得眉眼間那股淡淡的頹喪感少了幾分,“我和朋友準備晚上在家裏弄燒烤,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一起。”
“可這樣就不算我請你了啊。”
荊逾也擡頭往四周看了眼,瞥見街角的百貨超市,說:“那今晚的酒水你負責?”
“可以啊。”胡蝶跟着他往前走。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超市,荊逾搬了一箱啤酒,又拿了幾瓶橘子汽水,回頭問:“你喝什麽?”
“這個吧。”胡蝶從一旁的貨架上拿了一盒酸奶,“你們還有其他要買的嗎?”
“沒了。”荊逾靠着收銀臺的玻璃櫃面,指了指一旁的付款碼:“掃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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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胡蝶把酸奶遞給老板娘,等她掃完碼,摸出手機對着付款碼掃了一下,“多少錢?”
老板娘:“七十六。”
她低頭操作,店裏的到賬提醒緊跟着響了一聲:“支付寶到賬七十六元。”
荊逾抱起啤酒,空出手去拎裝着汽水的袋子,胡蝶搶在他之前拎了起來:“我來吧。”
汽水是玻璃瓶裝的,七八瓶摞在一起分量也不輕,拎着有些吃重,胡蝶幹脆抱在懷裏:“走嗎?”
“等下。”荊逾放下手裏的啤酒,伸手将她抱在懷裏的袋子拎了起來,又轉身去抱擱在桌上的啤酒:“走吧。”
胡蝶跟上他的腳步,“我拿得動的。”
“嗯。”
“我真的拿得動。”
“我知道。”荊逾說:“我也拿得動。”
“……”胡蝶和他保持差不多的步伐,“你是榕城本地人嗎?”
“是,也不是。”荊逾步子邁的不大,玻璃瓶在袋子裏丁零當啷的碰着,“我祖籍在這裏,但我父母一直定居在B市,我從小到大都在那邊生活。”
“哦。”
“你是嗎?”
“我是啊,我是土生土長的榕城人。”胡蝶說:“那你是來榕城過暑假的嗎?”
“嗯。”
“真好啊。”
荊逾側頭看了女生一眼,沒多問。
荊逾現在住的房子是他爺爺奶奶留下的老宅,藏在巷子裏的一棟兩層高的樓房,帶着面積不小的院子。
院裏栽着一棵榕樹,爬牆虎鋪滿整個牆壁,涼亭的葡萄藤墜半空中,夾竹桃搖曳在牆角的陰影裏。
榕樹下還有一口涼井,邵昀的燒烤架就搭在一旁,胡蝶跟着荊逾走進院裏時,他正忙得熱火朝天。
“莫海莫海!!快快快,給哥哥把風扇搬出來,熱死人了。”邵昀剛點着炭火,院裏煙熏缭繞。
胡蝶被熏得直咳。
邵昀聽到動靜,擡起頭看見荊逾:“你可回來了,這玩意怎麽——”
他看見站在荊逾身後的女生,頓了一下才說:“你朋友?”
“嗯。”荊逾走過來,拿起一旁的蒲扇對着炭火堆猛扇了幾下,火苗成功竄了起來。
他輕輕搖動蒲扇,替兩人介紹,“胡蝶——”
邵昀沒反應過來,眼神往四周亂瞟,“蝴蝶?哪裏有蝴蝶?”
“……”荊逾深吸了口氣:“她叫胡蝶。”
胡蝶随之擡手跟邵昀打了聲招呼:“你好。”
邵昀呵呵笑着:“你好,我叫邵昀,雙耳邵,日字旁的那個昀,蝴蝶是你的藝名嗎?”
“我本名就叫胡蝶,古月胡。”
“哦。”邵昀笑道:“你倆這名字有點意思啊,天上飛的,海底游的,聽着都不像人名兒。”
胡蝶:“……”
荊逾:“……”
邵昀撓頭一笑:“開個玩笑,別介意哈。”
胡蝶怕他尴尬,不怎麽在意的說:“沒事,習慣了。”
邵昀是個自來熟,絲毫沒覺得有什麽尴尬的,“你跟荊逾怎麽認識的啊?”
“關你屁事。”荊逾把蒲扇往他手裏一塞,“看着火。”
“行,你是大爺。”邵昀說不過荊逾,把火氣全往火裏撒,手裏動作又快又猛,扇得火焰直往上竄。
還沒走開的荊逾往他膝彎上踢了一腳:“扇小點。”
“是是是,知道了,我的祖宗。”邵昀跟胡蝶擠眉弄眼:“他是不是賊煩人?”
荊逾冷不丁看了過來:“我不聾。”
邵昀一噎,不說話了。
胡蝶忍不住笑,走過去問荊逾:“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不用。”荊逾想起什麽,洗了手,從袋子裏拿出酸奶和一瓶橘子汽水,“跟我來。”
胡蝶不明所以,跟着他進了屋。
客廳電視機開着,一小男生坐在那裏。
胡蝶看着荊逾走過去,聽他叫:“莫海。”
小男生回過頭:“哥,你回來了啊。”
荊逾摸了下他腦袋:“邵昀哥在外面喊你幫忙你怎麽不去?”
莫海視線盯着電視機,嘴裏嘟囔着:“他太笨了,不想去給他幫忙。”
“行,他笨我們不理他,那哥哥交給你一個新的任務。”荊逾起身示意胡蝶走近,“這是胡蝶姐姐,她今天來我們家裏做客,你幫哥哥招待一下她好嗎?”
胡蝶擡起手:“Hi。”
“姐姐好。”莫海站起身,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枕頭,很有禮貌的說:“請坐。”
“謝謝。”胡蝶依言坐過去,他又坐回去繼續看電視。
荊逾把手裏的酸奶遞給胡蝶:“你陪他看會電視,等會弄好了我叫你們。”
“哦。”胡蝶接過酸奶,外面的包裝盒上沾着男生手上的濕意,她無意識抹了抹。
荊逾找到桌上的開瓶器,撬開汽水瓶的蓋子,把汽水遞給莫海:“好好招待姐姐。”
“知道了。”
他又看向胡蝶:“我先出去忙了。”
胡蝶點點頭:“好。”
電視機放着《熊出沒》動畫片,莫海仰頭咕嚕咕嚕喝完汽水,起身将汽水瓶放到牆角的塑料筐裏。
筐中已經放了一半的空瓶子。
他走回來,沒再坐在地上,而是和胡蝶一起坐在沙發上,沉默好一會他突然開口:“你不喝嗎?”
“什麽?”胡蝶反應過來:“你要喝嗎?”
“不要,哥哥給你的。”他說着不要,可眼睛卻沒挪開。
胡蝶插上吸管遞過去:“我不渴,你喝吧。”
莫海猶豫好一會才伸手接過去:“謝謝。”
胡蝶笑了下:“不客氣。”
天色漸晚,胡蝶給蔣曼打電話說自己今天遲一點回去,蔣曼問了她在什麽地方。
“在荊逾家裏。”胡蝶簡單解釋一番。
蔣曼叮囑道:“早點回來,別太麻煩人家,等下把定位發給我。”
“我知道了。”挂了電話,胡蝶在微信上把自己的定位發給蔣曼,又點開拍攝功能,準備拍一小段視頻發過去。
她摁下拍攝鍵,鏡頭往右,正好拍到一腳踏入屋裏的荊逾。
視頻裏,男生不知何時戴上一抹黑色發帶,将額頭全都露了出來,濃眉劍目。燈光下,五官的輪廓格外清晰。
T恤的袖子被他高高卷起,上臂有明顯卻不誇張的肌肉線條,右邊胳膊上幾道褪不去的疤痕如同羊脂白玉上裂開的細紋,失掉了本該有的美感。
他還保持一腳在屋裏,一腳在屋外的姿勢,見胡蝶舉着手機,下意識擋了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