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哥哥

難得的遠游機會讓胡蝶整夜都很激動,第二天還不到七點,她就已經收拾妥當,坐在窗臺前等着荊逾的消息。

“晚上能回來吧?”蔣曼把藥和一件薄外套一齊放進她的小包裏,又裝了一小瓶純淨水,拎在手上試了試重量。

“能,估計下午就回來了。”胡蝶想給荊逾發消息,但又不想顯得那麽急切,好像在催着他一樣,便不停刷新微信看看有沒有新消息進來。

“藥都給你分裝好了,到點了記得吃,不要玩起來什麽都忘了。”蔣曼把包放到她面前的小桌上:“知道了嗎?”

“知道啦,你放心好了,我定了鬧鐘會提醒我吃藥的。”胡蝶起身挽着蔣曼的胳膊:“我就是出去玩一天,不會亂跑的,什麽該吃什麽不該吃,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心裏都有數。”

蔣曼嘆了聲氣,沒說什麽,但其實還是很擔心,畢竟自從住院以來,她頂多也就是在醫院附近轉轉,還從來沒跑這麽遠過。可蔣曼一想到她昨晚那麽高興的樣子,也就說不出阻攔的話。

她說:“過來先把早餐吃了,這麽早人家估計都還沒起,只有你傻愣愣的,起這麽早。”

胡蝶立馬站直身體,朝蔣曼敬了個禮:“遵命!”

早餐吃了一半,胡蝶才收到荊逾的消息,他們果然剛起床,問她要不要過來喝粥。

胡蝶放下手裏的包子,對着桌上的殘羹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蝴蝶:我已經在吃了,你們快吃好了跟我說,我去找你。

荊逾:行。

怕耽誤行程,胡蝶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吃完又在病房裏等了半個多小時,才收到荊逾發來的第二條消息。

荊逾:來吧

蝴蝶:馬上!

胡蝶拎上小包,跟蔣曼打了聲招呼便興沖沖往樓下跑,快到醫院門口時看見了站在門外的荊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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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送她椰子那天的那套衣服,只是腳上換了雙黑白配色的帆布鞋,一頂白色棒球帽遮住小半張臉。

晨光清透,穿過滿城的榕樹稀稀落落灑着光,他就站在那光的縫隙間,長身玉立,似是比枝幹還要挺拔。

胡蝶停住腳步,緩了緩呼吸,在離他兩三米的時候,他忽地擡眸看了過來:“早。”

“早。”胡蝶笑着走近:“你怎麽過來了?”

“怕你找不到路。”

她再次重申:“我又不是小孩子。”

荊逾沒在乎她的反駁,自顧說道:“走吧,他們在那邊等我們。”

胡蝶只得跟上:“你有跟你同學說要帶一個,”胡蝶一時沒想好該怎麽形容她跟荊逾之間的關系。

朋友?好像也算不上吧……

荊逾好似看出她的顧慮,嗯了聲道:“說了。”

“你怎麽說的?”胡蝶想聽聽他是怎麽介紹自己跟他的關系。

“我說要帶一個小朋友。”荊逾看着她:“他們以為是跟莫海一樣大的小孩。”

“……”胡蝶停住腳步,擡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平心而論,你見過快一米七的小朋友嗎?”

“你有快一米七?”荊逾眼神質疑。

胡蝶咬牙:“不像嗎?”

“嗯。”荊逾認可般點了點頭:“确實不像。”

胡蝶努力讓自己冷靜:“你多高?”

“一八|九。”荊逾說完還停頓了下,像是炫耀一樣,淡淡說道:“不過這是一年前——”

他話說了一半,被突然靠近的胡蝶打斷。

原先兩人之間還空着一個人的距離,這會卻近得連彼此的呼吸好似都能感受到。

荊逾整個人僵在原地,放在口袋裏的手慢慢攥了起來,夏日的風灼熱,撩得他也跟着發熱。

胡蝶似乎并未察覺到什麽不對勁,站好後拍拍他胳膊:“你站直。”

荊逾盯着女生發繩上的花紋看了幾秒後慢慢側過頭,站直了身體。

風裏有很淡的橙花香味,似是近在咫尺又好像遠在天邊,只是被風捎了過來。

胡蝶也跟着站好,擡起頭,視線裏是男生鋒利分明的喉結,他側着頭,頸側旁有一顆淡色小痣。

她有些後知後覺的臉紅耳熱,卻也有着趕鴨子上架般地膽大,自顧比完身高,微擡起頭說:“也就比你矮一個頭,你腦袋有三十厘米長嗎?”

荊逾冷不丁笑了聲:“我臉是鞋拔子嗎?”

他轉過視線,看着站在跟前的女生。

她今天換了中規中矩的發色,綁着兩股松散的麻花辮,額前和臉側都垂着幾縷碎發,襯得臉很小。

穿得也很清涼,檸檬黃格子吊帶上衣,淺藍色牛仔闊腿褲,腳上踩着一雙白色平底板鞋。

日光下,荊逾隐約能看見她臉上那些細小柔軟的絨毛,他和她隔着不遠的距離對視。

她眼睛很亮,看着他時認真又執着。

荊逾忽然慶幸有帽檐遮掩,多直白的目光任誰也看不見,他在心跳變快的下一秒挪開視線,擡手摘下帽子扣在她腦袋上:“走了。”

“哎!”胡蝶整理好帽子的尺寸,重新戴好才跟過去:“我本來準備拿帽子的,走的時候太着急忘記拿了。”

“嗯,現在不是有了麽。”

“那你戴什麽?”

“帶你過去。”

“……”胡蝶說:“你應該有一米九了吧,我前段時間才量過,一米六九點七,四舍五入也就一米七了。”

荊逾拍了拍手:“真高啊。”

胡蝶長吐了口氣,沒再跟他争論下去。

兩人到彙合點時,荊逾的幾個同學也都過來了,三個男生都是他游泳隊裏的隊友。

荊逾挨個點着道:“胡文廣、李致、方加一。”

另外還有兩個女生,他又道:“李致對象,姜琳琳。”還剩下一個自己主動介紹道:“我是方加一女朋友,周漣漪。”

胡蝶挨個點頭回應,“你們好,我是胡蝶,古月胡。”

“你好你好。”胡文廣笑着道:“那我們是本家啊。”

“說不定呢。”胡蝶也笑了下。

方加一道:“你不是說小朋友嗎?”他看着胡蝶,怎麽都不覺得跟“小朋友”三個字沾邊。

荊逾:“十七歲,還沒成年呢,不算小朋友嗎?”

“得,說不過你。”方加一道:“差不多該出發了。”

“走吧。”

一行人往海邊走。

荊逾遞了瓶擰開過的純淨水遞給胡蝶,順勢從她手裏把小包接了過去:“帶了什麽?”

“藥、外套還有一瓶水。”胡蝶喝了一小口水,又擰上蓋子朝荊逾伸出手,示意他把包還給自己。

荊逾故作不懂:“做什麽?”

“包給我呀。”

“怎麽,我不能拿嗎?”

胡蝶嘆氣:“我跟你說話好費勁,你要拿就拿吧。”

“你的藥大概什麽時候吃?”

“兩點之前吃了就可以。”胡蝶問:“我們下午能回去嗎?我沒帶晚上的藥。”

“能,傍晚就能回。”

“我們去哪兒玩啊,就去海上嗎?”

“先坐船去島上,他們要去廟裏敬香。”

這片之所以被稱作潭島是因為在離岸邊五六百米遠的海面上有一座小島,島上有一座百年古寺——潭海寺。

百年前這座寺廟還存在于陸地上,後來經地殼板塊運動,潭島四周的低海拔地區全部都被海水覆蓋,而潭海寺因海拔高,幸存于此,只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一座無人祭拜的空寺。

直到明清時期,地方官員派兵對潭海寺進行維修,還引渡了一批僧人過去。後來幾經發展,潭島成為榕城最著名的景點之一,而潭海寺也因供奉的香火旺盛,逐漸聞名于世。

胡蝶對潭海寺并不陌生,以往的十幾年,每逢年初,他們一家三口都會來廟裏敬香許願,到了年末再一齊回來還願。

只是自從她生病之後,蔣曼便沒再帶她來過這裏。

胡蝶笑了聲:“那你記得提醒他們,如果只是敬香就沒事,但要是許了願,到了年末是要回來還願的。”

“什麽還願?”邵昀耳尖聽到幾個字,回頭問了句。

“你們不是要去山上敬香許願嗎?要是對佛祖許下的願望實現了,一定要記得回來還願。”

“還有這麽一說啊。”邵昀扣扣耳朵:“那我就上個香,不許願呢?”

“那就随便啊。”

“得嘞,你們幾個聽到沒?”邵昀朝前喊了聲:“大家一起許個拿奧運冠軍的願望,到時候再一起回來還願啊。”

姜琳琳笑了聲:“也就你敢說這大話。”

“诶,你別跟我說,你沒這個信心。”

“你以為誰都像你啊。”

聽到這裏,胡蝶碰了碰荊逾的胳膊,問:“姜琳琳和周漣漪也是你們游泳隊的嗎?”

荊逾搖了搖頭:“不是,她們是跳水隊的。”

“難怪,看着個子不太像。”跳水運動員的身高一般都在一米六左右,胡蝶比她們高出小半個頭。

荊逾往她帽檐上拍了一下:“你怎麽就盯着人家身高看?”

“那我還能盯着哪兒看,我又不是男生。”

“嗯?”荊逾笑了:“那你說說男生一般都看什麽?”

“還能看什麽?”胡蝶說:“臉、腿……胸。”

“你是不是把男生想得太膚淺了。”

“那我問你,你一般看到女生,先看什麽地方?”

“我一般不看女生,我又不是變态,盯着人女生看做什麽。”

“……”胡蝶攥緊了拳頭。

荊逾識相的往旁邊挪了兩步。

到了租游艇的地方,荊逾事先跟工作人員聯系過,駕駛員已經坐在駕駛艙等他們了。

他還要去辦公室簽一下免責協議和交錢,把包還給了胡蝶,又叮囑邵昀:“看着點她和莫海。”

胡蝶已經習慣了他把自己當小孩看,也懶得再反駁,道了句:“知道了,荊逾哥哥。”

荊逾差點被地上的繩子絆倒:“好好說話。”

胡蝶少有的扳回一城,笑眯眯走過去準備上船。

本來姜琳琳和周漣漪還想着來扶這個妹妹一把,誰想到她直接長腿一跨,格外輕松地登了上來。

她倆手還尴尬的遞着,胡蝶站穩後,左右手伸過去握住她們兩的手,甜甜的道了一句:“謝謝姐姐們。”

說完她又問了句:“叫姐姐應該沒錯吧?”

姜琳琳笑了聲:“我們跟荊逾是同歲,你叫他哥哥,叫我們姐姐當然沒錯。”

“那就好。”

胡蝶人美聲甜,除了個子不太像妹妹之外,其他時候大家都習慣性把她和莫海放到一撥。

幾人聊了會天,等到荊逾上來便立馬出發了。

游艇比游輪速度快,幾百米的距離,胡蝶還沒緩過神,游艇已經靠岸了,駕駛員從駕駛艙走出來:“你們下去玩,我就在這附近,要走了提前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不知道不認識的地方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謝謝師傅。”荊逾從邵昀那兒要了根煙遞給駕駛員:“今天麻煩師傅了。”

“客氣,你們去玩吧,要去敬香的話記得不要在山腳下買香,廟裏師傅會給香。”

“知道了。”

此時正值暑假,島上游客很多,荊逾交代完莫海不要亂走,又看向胡蝶,她舉起手:“我發誓,不會亂跑,會乖乖跟着哥哥姐姐們。”

荊逾走過去,幫她把小拇指和大拇指摁在手心裏,一本正經道:“發假誓,小心遭天打雷劈。”

姜琳琳在一旁笑道:“荊逾,有你這麽當哥哥的嗎?”

他們都以為胡蝶真是荊逾的哪個親戚妹妹,看到他怎麽亂說,都替胡蝶抱不平。

荊逾嘆了聲氣:“你真厲害啊。”

“什麽?”

“就這麽會功夫,都把我的朋友變成你的幫手了。”

“那肯定是因為我可愛啊。”胡蝶看他輕挑了下眉毛,板着臉問道:“我不可愛嗎?荊逾哥哥。”

荊逾卻不說話了,盯着她看了起來。

這次他沒戴帽子,目光直白又認真,胡蝶還沒被人這麽盯着看過,慢慢地有些臉熱,目光也開始躲閃。

他忽地笑了下,屈指将她的帽檐往下刮了一下,擋住她的視線,才淡淡說道:“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靠。

小蝴蝶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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