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狗改不了吃屎!
王麻子眼睛都瞪圓了,手拿着砍刀反手就扣在趙晨脖子上,吊高了嗓音又像鴨子叫了:“老頭子上吊,嫌命長,趙晨你這是來找茬的吧!”
趙晨嬉皮笑臉,兩手指頭捏着砍刀挪遠點,急忙道:“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啊。王哥,你別急,你聽我解釋。”
王麻子呲牙冷笑不說話,一臉的麻子随着他扯開的笑生動起來,像一群挪動的蛆蟲。他刀口也不挪開,示意就這麽說話,說個不好,就立馬給趙晨破相開瓢!
趙晨苦了一張臉,小心翼翼道:“王哥,老實跟你說,現在讓我直接拿出八十兩,我确實拿不出來。哎哎,王哥,你聽我說......”王麻子刀口又近了近,趙晨接着道,“王哥,一時半會拿不出來,可是以後不就能拿出來了麽,你看,這才三天,我不就給你拿了八兩銀子麽,而且,咱們這一個月利錢是一成銀子,我不求這八兩銀子能抵消那八十兩,這八兩就給王哥當一個月的利錢,以後我有錢就麻利給您送來,我趙晨但凡再勞煩您上門找我讨銀子,我就是狗養的!”
趙晨信誓旦旦說的激動,舉着拳頭往高處一揚,差點叫砍刀刮了脖子。趙晨往邊上側了側,試圖離那砍刀遠一點,然後眼巴巴看着王麻子,準備看王麻子什麽反應。
王麻子面無表情,趙晨心裏打鼓,這說辭是他路上想的,按理說高利貸最喜歡放長線釣大魚,每個月利滾利才有的賺頭,王麻子沒理由不答應。但他也摸不準王麻子的尿性,要是人家性子上來就是不答應,他也沒辦法。
好在沒過多久,王麻子冷着的臉忽然笑成一朵迎風招展的牡丹花,趙晨偷偷松了口氣。王麻子收了砍刀,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道:“王哥就喜歡你這麽識趣的,但別拿哥的好說話當你能賴賬的本錢。日後可要記得按時過來交錢。”
趙晨連連應道:“一定一定。”心裏頭啐了一口,放高利貸的都不是好東西。
等趙晨離開王麻子家,感覺手腳都有點發涼,上輩子放高利貸這事兒他只看別人幹過,當時除了覺着錢好賺,再沒多大感覺,這輩子他變成被放貸的,位置颠倒,感覺立刻變得不一樣,這滋味真叫一個心驚膽戰膽戰心驚,小心髒撲通撲通跳個沒完,一時停不下來。
回去的路上沒找到車把式,趙晨只能走回去,到家天已經黑了,空蕩蕩的院子裏搭了一堆竹竿,晾了一排排的衣服。院子靜悄悄的,估計都睡了,趙晨洗了手臉回去屋子,趙宣窩在炕上蜷成一團,趙晨不在,自個兒睡還是有點冷。
趙晨把炕上的茅草鋪平,然後把趙宣摟懷裏,豆芽菜似的小孩身上沒肉,抱着硌手,像個貓崽兒,趙晨眯着眼睛看着房頂上的破洞,慨嘆生活如寒風般冷冽無情!夜裏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這麽下去,等雪蓋了滿山,山上肯定是沒吃的了,或許他可以去學學打獵,還能給家裏添點肉吃。
寒風裹着小米似得雪花吹進來,兄弟倆哆哆嗦嗦抱成一團,家裏沒有被子,冷也只能忍着。趙晨又開始想着要去砍柴,屋子裏不生火,在這麽下去,真的要凍死。雜七雜八的想了不少。下一刻卻聽見院子裏有人驚慌的大叫。
趙晨一個猛子從炕上蹦起來,懷裏沒了趙宣,冷空氣瞬間親吻皮膚。推門又被呼嘯的寒風吹了一個哆嗦,滋味十分酸爽。張絮穿着白天的衣服,面露急色,哆嗦着嘴唇想說話,一着急反而不知道怎麽張口,最後幹脆扯着趙晨的衣袖往柴房走。
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張絮阿麽出了事兒。
趙晨猜的沒錯,張絮阿麽發高燒,人都已經燒糊塗了,嘴裏面嘟嘟囔囔的我家絮哥兒是個好的,沒藏錢。趙晨心裏咯噔一聲,他不會跟張絮阿麽說了那麽一嘴,就把人折騰成這樣了吧。他心裏也在打鼓,錢他已經拿了,張絮知道了怎麽辦?
趙晨拿手摸摸張絮阿麽的額頭,嗬,這溫度高的簡直能煮雞蛋。
張絮在一邊着急的快要哭出來,趙晨長吐了口氣,一把将張絮阿麽背到背上,沖着張絮吼道:“走,去找大夫!”
外頭冰涼,想給阿麽多披一件衣服都沒有。張絮幹脆把床上鋪的薄墊子扯下來蓋在阿麽身上,墊子剛掀開,張絮眼睛瞬間睜大,心霎時涼了半截。
“錢呢!?錢呢!!”趙晨心裏就倆字,壞了!
張絮連連叫喚兩聲,一骨碌爬床上從頭找到尾,連着木板拼接的縫隙一個一個的打量,說話的聲音都抖了,就要哭出來:“我放在這裏了,錢呢,怎麽會不在了呢?”
趙晨不敢看張絮,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最後道:“別找了,先跟我去找大夫!”
張絮慌了神兒,整個人傻了一樣,趙晨發一個指令他就動一下,挨挨蹭蹭下了床,忽然一巴掌扇自己臉上,清脆響兒,那叫一個狠。聽的趙晨都吓了一跳。張絮總算冷靜了些。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
“快走,找大夫看看我阿麽。”
小米粒大的雪花吹得人臉生疼,張絮阿麽不沉,趙晨身子在賭錢的時候就已經敗了,此時背着個人走的還挺費力。村裏有個赤腳大夫住在村西頭,就在他拐的那個小孩家隔壁。離他們家也有一盞茶的路,趙晨多花了半盞茶的時間才把人送到地方,張絮已經跑大夫門前砰砰敲門。響亮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天格外的刺耳。
門裏面有人慌張的問了一句:“誰呀?”
張絮喊道:“救命,救命啊,快開門救救我阿麽,我是張絮!”
大夫姓李,是個老寡夫,家裏有個爺們在縣裏打工,基本住在縣裏不回來,李大夫自己閑着沒事,仗着小時候給藥房當過夥計,知道了幾個藥方,就幹脆在村裏當了村醫。
房門緩緩打開,門裏伸出個滿臉褶子的腦袋,李大夫嘶啞着嗓子問:“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上我這做什麽。”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阿麽!”
赤腳大夫不愧是赤腳大夫,就是除了幾個方子啥都不會,李大夫不待見趙晨,看見趙晨就已經滿臉嫌棄,但本着醫德還是看了眼張絮阿麽,也只是看了一眼,随即一揮手:“我救不了,送去城裏吧。”一句話就打發了。
張絮瞬間急了:“大夫,你看一看,你再看一看,求你救救我阿麽。”張絮揪着老大夫的手不放。李大夫看一眼趙晨,說的還是救不了。
趙晨看明白了,李大夫擺明了就是嫌棄他,任憑張絮說什麽都沒用。
擡腳一踹,趙晨直接把大夫家大門踹開了,差點把站在門後的李大夫給摔地上,趙晨看都不看,趙晨直接把張絮阿麽放在李大夫的床上。李大夫哎呦哎呦驚叫不斷,張了張嘴終于放出一句狠話:“你這是擅闖家門,我要告訴族長!!......”
話說了一半,趙晨抓鹌鹑一樣拎着大夫後衣領子把他按在床邊。眉毛一橫,眼神一厲,拿出他當初當小混混打架的氣勢,一聲大喊:“你特麽給老子閉嘴!你想告訴族長?行,等天亮了随便你去告,現在,你給老子看着點我阿麽!你治不好,我天亮就帶他進城,但是進城之前我阿麽要是出了事兒。”趙晨一腳把地上一個木凳子踹翻。“我就讓你知道知道,誰是趙晨!”
李大夫張牙舞爪的模樣瞬間變成蔫兒了吧唧的冬瓜,哆哆嗦嗦坐在床邊去看張絮阿麽。其實這病他是真的不會治。平時莊戶人家頭疼腦熱,也就是受了寒吹了風,一副藥就好。像張絮阿麽這種長久開方子嗑藥的,他哪兒知道具體是犯了什麽病。
李大夫心裏苦,瞅了瞅摔壞的凳子,再看看床上奄奄一息的張絮阿麽,覺着自己命不久矣,不由的眼睛含淚。下一刻就看趙晨伸手入懷,摸出一把銅板,放在手心數出十個,塞進李大夫手裏。
“我不虧你的,看好了我阿麽,我給錢。”
李大夫成功的被安撫了,捏了捏手裏的銅錢,冷不丁的覺着趙晨既然都知道給錢了!應該也沒那麽王八蛋!
張絮趴在床邊上,眼珠一順不順的看着他阿麽,直到趙晨掏錢出來,他才挪開視線看了看李大夫手裏的銅錢,圓錢方孔,跟普通銅錢沒什麽兩樣。只有一枚銅錢沒被銅鏽染的發黑,那是因為他不小心蹭到牆上,手裏的錢叫牆面刮了一下,蹭出個程亮的劃痕。
張絮眼睛慢慢瞪大,忽然問了句:“趙晨,你這錢哪來的?”他晚上回來時在阿麽房間發現瓦罐,阿麽說趙晨給送了魚湯,他還覺着趙晨也許真的變了,和以前不太一樣。可是這會兒,張絮忽然覺着渾身發冷。趙晨會那麽好心的送魚湯,說什麽讓他阿麽以後出來吃飯,是不是就是為了他手裏的錢!?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張絮咬着牙,嘴裏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趙晨,你老實說,你手裏的錢是不是在我阿麽床下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