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張絮,你就這麽恨我?
趙晨是真被逼的沒法子了,他在這個世界一點幫襯沒有,要是白胖子繼續這麽逼迫下去,他都想打死這混賬算了!索性他運氣好,白胖子是個欺軟怕硬的,碰到趙晨這樣的不要命的流氓,他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張瑞發扶着白胖子罵罵咧咧的走了,趙晨又蹲到地上開始算錢,欠王麻子的,欠醫館的,欠張絮的,欠張瑞發的,還有欠白胖子的,今早上砸了李大夫家,怎麽也要補償吧。
他一挫腦袋,煩躁的腦殼疼。眼神不經意瞥見門口的趙宣,趙宣可憐巴巴的看着他,臉上帶着個巴掌印,一張瘦削的臉半邊鼓成了饅頭。趙宣不敢過來,趙晨沖着他招了招手。趙宣沒動,哽咽着嗓子問:“哥,你真要賣了我啊。”
“沒,你沒看哥把他們打跑了麽。”趙晨道。
“我聽說被賣了的小孩兒都回不來了。”趙宣怯生生的在門口蹲下,蜷縮成一團,眼淚汪汪。
“嗯,還有賣出去專門養着來給人洩氣的,什麽時候在外面生氣了,就回家打小孩,等打死了就換一個。”
趙宣被吓的哭了,瘦削的肩膀頭一聳一聳的:“哥......我以後不罵張絮了,也不踹他了,我老實聽你的話,你別賣了我.....”
趙晨道:“那是你嫂麽,以後你得叫嫂麽。”
“嗯,我以後看見他,就叫嫂麽,你別賣了我。”小孩兒把臉埋進腿間,聲兒越來越輕,顯然是吓哭了,抽抽噎噎的。
“還要聽你嫂麽的話。”趙晨繼續吓唬孩子。就看見趙宣腦瓜頂的亂草一樣的頭發上下點了點,表示聽見了。
趙晨道:“你過來。”
趙宣終于擡頭了,小嘴一咧,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又被衣服一蹭,反倒把臉上常年不洗的灰給洗掉了,顯得幹淨了那麽一點。
“行了,你過來!”趙晨又道。趙宣終于從門口站了起來,這次顯然是被吓到了,以前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牛犢子,現在就是個膽小碰見貓的老鼠崽,一步一蹭的走,就怕他哥抓住他把他扭送給白胖子。
等小孩離趙晨還有兩步遠,趙晨一把把小孩扯近了,趙宣僵硬着身子蹲在趙晨身邊不敢動,今天是真的吓到他了。趙晨從懷裏拿出燒餅遞過去:“吃吧。”
趙宣看他一眼,他餓了,從昨下午開始他就沒吃東西,但他還不敢吃,他小心翼翼的把燒餅遞到趙晨跟前:“哥,你吃吧。”
趙晨道:“我吃過了,這是給你的。”趙宣這才縮手縮腳一邊哭,一邊啃起來,時不時還打個嗝。
以前的趙晨是個自私的,碰到什麽好吃的都是先緊着自己,自己吃好了,才施舍似得給趙宣一點,張絮排在最後,其實基本上就沒有張絮的。他這樣的性子,養的趙宣都一樣是個自私的性子,碰到吃的就不想別人,偶爾能想到他哥哥一點,也是因為沒有他哥,他連吃的都沒有,今天能這麽主動的把燒餅分給他哥,趙晨擡手想摸趙宣的頭,嫌棄髒,最後拍了拍趙宣肩頭。
“你放心,哥現在還沒想賣了你。”
趙宣一僵,又要哭了:“哥......那你以後還想賣了我啊?”
趙晨一呲牙:“你以後要是不聽話,我就賣了你。”
趙宣怕了,連連保證:“我肯定聽話,肯定聽話!”
安撫好趙宣,趙晨想現在張絮還在縣城裏面,家裏沒人照顧,他幹脆把趙宣也送去城裏算了,正好讓張絮看着,免得他還要兩頭跑的擔心。
他叫趙宣收拾行李。趙宣直接站在他身邊。他這才反應過來,家裏啥都沒有,唯一可以稱得上是行李的東西,估計就是趙宣了。他帶着趙宣往縣城走,但還沒走兩步,就看見張絮辛苦扶着他阿麽回來了。
竟然回來了!?
張絮阿麽上午喝了藥沒多久就醒了,還跟張絮說了兩句話,哭他可憐的絮哥兒。錢大夫看趙晨走了,立馬挺直腰杆從開始的受驚樣,恢複成早上打鳴的公雞,英姿勃發。他氣勢洶洶的沖進病房,三兩句的數落不離趙晨是個王八蛋,讓張絮帶着他阿麽卷鋪蓋滾!然後又吩咐店夥計去衙門,要讓衙門主持公道,誓要讓趙晨為了威脅他而付出代價。
趙晨趕緊迎上去,把張絮阿麽往屋裏面帶,把張絮阿麽吓了一個哆嗦,他兒婿什麽時候扶過他,這不是要揍他吧。
趙晨沒理會,扶着張絮阿麽問情況,等張絮說完了,聽張絮冷冷的嘲諷一句:“趙晨,你等着做牢吧。”這哪是夫夫,這分明是仇人。
趙晨對他一笑:“我要是坐牢,你會不會給我送飯?”
當初他當混混的時候,一起打架的兄弟就說,老婆孩子熱炕頭,有這光景,他這輩子就知足了,好歹進去號子,還有人給送飯,人生完美!
張絮繼續冷笑:“送,給你做一鍋河豚吃!”
趙晨給寒風吹得心髒拔涼。他抹抹臉:“張絮,你就這麽恨我?”
張絮看着他,不言而喻。
“張絮我是真想和你好好過。”趙晨道。
張絮冷哼一聲。
趙晨苦中作樂的想着張絮恨趙晨,恨得是以前的趙晨,就證明他對以前的趙晨沒有感情,這也挺好。要是有感情的話,那還有他什麽事兒。
趙晨道:“你等着吧,我會讓你過好日子的。”
張絮不信,幫襯着把他阿麽扶到屋子,是趙晨所在的大屋,沒去柴房。趙晨抓住趙宣,讓趙宣出去抱點柴火過來,家裏沒有火盆,他幹脆在炕邊上點了火,取暖。一堆火燒起來,屋子裏即便四面透風,也暖了一點。
張絮阿麽迷迷糊糊道:“好日子,我家絮哥兒值得好日子。”
張絮眼睛有點紅,全是心酸。
一家人圍着火堆烤火,門口敲敲打打的又來了人,趙晨動都不想動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沒完沒了。趙晨昨晚上幾乎一夜沒睡,半夜又跟張絮打架,再跟王德打架,最後又去醫館鬧騰了許久,身上的傷口一動就疼,他還困,旁邊趙宣都眯縫眼睛快睡着了,歪靠着趙晨,手緊緊抓着趙晨衣服不放,就怕他哥趁他睡覺把他賣了。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張絮出門去看,趙晨起身把趙宣抱起來,放進他阿麽懷裏,讓兩人依偎着在睡一會兒,畢竟一個病一個弱,兩人都困了,趙宣不樂意,抓着他不讓走。趙晨道:“跟你嬷嬷睡會兒,哥一會就回來,放心不會賣了你。”這才心滿意足合上眼睛。
趙晨出去,就看見張絮挺着肚子站在他們家門口跟外面對峙,這場面還挺熟悉,當初他才穿過來就這情況。不過這回外面不是王麻子,而是族長領着一衆村民過來堵他。
趙晨看這架勢,沒等族長發話,先說:“我阿麽病了,受不得驚擾,我想各位也不想因為我的事兒手上沾上我阿麽的命吧。族長,咱有事兒去您那說,要不咱就去祖宗祠堂,您說成不。”
趙晨話說的利落,倒是堵的村民一愣一愣的,以前的趙晨看見他們就跑,要不就問都不問他們上門的原因,直接抱着趙宣哭自己命苦,反正錯的基本都是他。今天怎麽不哭了,還敢跟他們談條件,話說的還挺利索。
族長點了點頭:“那就去祠堂吧。”
一群人呼啦啦的開始挪地方,趙晨對張絮道:“你回去看着阿麽,和趙晨,他們倆睡了,沒人看着火堆,別把房子點了。”
張絮看他一眼,一聲不吭的回去了。
趙晨嘆了口氣,估計他不說話,張絮也不會去祠堂看看他會怎麽樣的。
來到祠堂,族長當即一聲大喊:“趙晨!跪下!”
趙晨沒動,問:“憑啥?”話音剛落,村西李大夫上來就錘他胸口,“你說憑啥,你毀了我家,你掀翻了我的草藥,你還在我家院子裏面跟人打架,老頭子都快被你吓死了,你說憑啥?”
趙晨挺直腰杆随便他打,族長道:“知道錯沒?”
趙晨光棍的說:“族長,我知道打人不對 ,那你就給我指示下吧,我阿麽病了,李老頭不給看病,你說我怎麽辦?”
族長瞪着眼睛一拍桌子:“你把自己家敗壞光了,天天不學好,還去踹人李大夫的門,你還有理了?”
趙晨比族長更大聲:“是!我沒理,我以前做的不好,可是就連個改錯的機會都不給我嗎?我也想學好,可村裏人都怎麽看我的?看見我就想揍我,李老頭還是個大夫呢,救人治病這不是本職嗎?你看不上我,我認了,我阿麽病了,你都不能好好給看看嗎?”
李大夫瞪着眼睛:“我怎麽就沒給你好好看了!”
“你就瞧一眼,然後就說治不了,人都不讓進門,這就好好看了?!”
趙晨大聲吼道,忽然撲通往地上一跪,從被找茬的變成找茬的,“族長,你給我做主!李大夫這是要逼死我阿麽!”
李大夫被話一噎,他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怎麽變成這樣。還是族長先回過神:“趙晨,你別胡攪蠻纏!”
“我怎麽就胡攪蠻纏了?族長,李老頭說,他治不好,我知道他本事不行,治不好。行,我不用他治,他幫我看着我阿麽,畢竟村裏面就他知道點草藥,我家絮哥兒都慌了神兒,李老頭在,好歹能鎮住場子,能當個主心骨,我們等天亮了就去縣裏面找大夫。為這事兒,我還給了李老頭十個大錢。您說說,我這麽辦還有錯嗎?”趙晨說的有理有據,滿心委屈。
李大夫道:“我本事不高?你才本事不高!你還有理了,你讓我看病就看病,你踹我門,你還有理了!?”
趙晨斜臉看回去:“我不踹門,你會讓我進門嗎!?人命關天,你個黑心的老寡夫!就是不想我阿麽好好的!”
底下亂糟糟吵成一團。村長看不下去了,一揮手:“行了!都閉嘴,趙晨,那你和你夫郎打架怎麽回事兒?”
張絮藏錢,這事兒村裏人不少都親耳聽見了,趙晨心裏一個激靈,要出口的話在肚子裏面轉了三個圈,才浪子回頭一樣大策大悟道:“族長,這事兒不怪絮哥兒,都是我該打。”趙晨咬牙切齒的把話說了。
真正該打的是以前那個王八蛋“趙晨”,他就因為頂了那人的殼子,什麽事兒都要替他扛槍,他冤,比六月飛雪的窦娥都冤枉。
趙晨深深深深的嘆了口氣:“我知道我以前是個王八蛋,絮哥兒跟我受苦了,他手裏的錢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攢的,大夥都知道小哥賺錢多不容易,大晚上迎着月光給別人縫衣服被子,針腳不密還要少工錢。大冬天的給人去河裏面洗衣服,那河水多冷啊,十根手指頭都凍成十根胡蘿蔔了,絮哥兒咬牙忍着。好容易弄來的錢也不是自己花,是攢着給阿麽治病用的,絮哥兒瘦成什麽樣兒大夥都看見了,他還懷着孩子,誰家夫郎懷着孩子還瘦的跟豆芽菜似得,你們自個兒想想!”
趙晨還在催情,鄉下人純樸,給他這麽一說都不甚唏噓,有老一輩的嬷嬷們聽的不停嘆氣。
族長是個理智的,道:“別跑題,說正事!”
趙晨又嘆了口氣:“族長,村裏人看見我都不信我會學好,我就算現在指天發誓,你們信麽?你們不信,絮哥兒也不信,那你們站在絮哥兒的位置上想想,攤上我這麽個夫君,他手裏要是沒有錢,你們說他還怎麽活?”
“這和你們打架有什麽關系?”
趙晨幹巴巴道:“我把絮哥兒辛苦攢的錢拿走了……”
群人奮起,火星撞地球,大水沖了龍王廟,四周的口水噼裏啪啦噴射在趙晨身上,三句不離一個宗旨。
趙晨,你個天殺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