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走,回家!

趙晨是被村裏人硬生生吵醒的,來人是楊峰,村子裏面出了名的包打聽,啥事都逃不過他的耳朵。村裏面少娛樂,如今終于來了一件,楊峰抓着趙晨的肩頭把人給弄醒,滿臉的幸災樂禍:“趙晨,你快去看看吧。你夫郎明目張膽的爬牆了!”

趙晨給一句話震得腦子嗡嗡響,狠狠晃了晃頭,才問他:“你說啥?”

“你夫郎在張天寶家門口呢,張天寶以前和你夫郎訂過親,大夥都說張絮對張天寶念念不忘,賴上張天寶了,你快去看看吧,那都快打起來了。”

張絮阿麽被吵醒了,聽了這話,嘴一憋又要哭,趙晨抹了把臉,直想叫這個只知道哭的閉嘴。嘴上還是好模好樣的勸說:“阿麽,你別着急,絮哥兒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麽,這事兒肯定有什麽誤會,我去看看,你好好的啊。你要是不好好的,我出門了還要擔心你,這不是添亂麽。”

趙晨這麽一說,張絮阿麽到底狠狠忍住哭腔,鼻涕水狠狠一吸,拿手一抹:“你快去看看吧。”趙晨哎哎應了一聲,不放心,又把趙宣搖醒,讓趙宣看着張絮阿麽,這才趕緊去張家村。

張家村已經鬧翻天了,那個不檢點的張絮又回來了!這回不是調戲村裏面未婚的漢子了,竟然是勾引已經取了夫郎的!

張天寶的夫郎捉着張絮的手不放,大聲嚷嚷着誓要讓整個張家村連着細柳村都知道,張家絮哥兒是有多麽不要臉。

“你一個嫁了人的小哥兒,來找我們家天寶幹啥?早就聽說村裏有個不學好的張絮,我千叮咛萬囑咐讓天寶離你遠點,你竟然還敢找到家裏來,你這是想鬧什麽幺蛾子?我告訴你,張絮,你要是敢對我們家天寶使你那狐媚子的性兒,我饒不了你!”

張天寶的夫郎名叫王翠明,生來是個潑辣的,本來想着嫁了人要斂了性子,奈何張天寶性子太軟,他要是再斂了性子,一家人在外面就要被人欺負了,于是王翠明也不斂性子了,潑辣的比以前還潑辣,但好在這人不壞,也不占人便宜,只在別人占他便宜的時候寸步不讓。張天寶他阿麽對這個兒夫郎滿意的不得了,和張天寶的軟糯沒主見正好互補,覺着相中這麽個小哥給自己兒子,簡直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張翠明一張嘴大殺四方,村裏人起得都早,聽見說話聲都跑出來看熱鬧,還有人拿着一捧瓜子兒當熱鬧瞧。趙晨趕到的時候就看見他那個對着他賊兇狠的夫郎低着腦袋煞白着一張臉,抿着嘴不說話。趙晨擠進人堆。路上他已經聽楊峰說了不少,現在直接插入戰局也不算不明情況。

趙晨劈手打開王翠明的手,把張絮擋在身後。道:“說話得講究證據,我說張天寶家的,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夫郎偷.情了,你最好一五一十說明白,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趙晨來的時候手裏不忘抓了跟洗衣棒子,此刻在空中揮了揮,當是劃出道來,一言不合,大家可以先打一場!

王翠明害怕的退了一步,然後又不服氣的往前站了站。

“你夫郎一大早過來找我家天寶,不是勾搭天寶是什麽?這村子裏面誰不知道張家絮哥兒是個不檢點的?......”

趙晨一聽這事兒忽然來了火氣,這破事兒在心裏膈應他很久了!

“你特麽的給老子閉嘴,你是看見他們倆滾床上了還是親嘴兒了就偷情?何況我夫郎還懷着孩子呢,偷你祖宗的偷情!”王翠明的話堵在嘴裏,給氣的卡了殼兒,一張臉臊的通紅,村裏人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張絮的肚子,微微凸起的小腹證明趙晨沒有撒謊。

趙晨甩開張翠明,有件事他倒是想幹很久了,正好趕上時候,他大聲道,“在場的老少爺們都給老子聽着,村裏面的小哥兒夫郎嬷嬷們傳這些瞎話我就當你們無知,不知道事兒,不跟你們計較,但是傳一次就算了,以後在碎嘴編排我夫郎的,我趙晨就找你們家裏去問問誰舌頭這麽長!至于村裏的爺們。大家都心知肚明當初那些瞎話都是怎麽來的。各位要是還敢瞎說,咱們就去族長那坐坐,把這件事好好解釋解釋,或者也可以去衙門坐坐,問問縣太爺,污蔑一個小哥的青白該判什麽罪?哦,我記得,當初還有人闖進我阿麽家裏面意圖不軌的,今天咱們話就敞開了說,當初那些人都是誰,我是記得清清白白的,至于在縣太爺那這種事該判什麽罪,你們都自己好好想想!以後你們碰到有人碎嘴,該幹什麽,我想總不用我來教你們!”

趙晨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背地裏陰人,最特麽讓人惡心,有本事咱們明刀明槍的來,我趙晨在這四裏八鄉都出了名的,你們覺着鬥的過我,就都來細柳村試試!”趙晨當混混時候就是以打人兇狠出名的,要是以前的趙晨不敢說這話,現在的趙晨百無禁忌,打人忌諱自己先怕了,他狠,對方就弱三分,往往能取得勝利。

趙晨說的铿锵有聲,把一衆人都給鎮住了,張絮傻愣愣的看着他,還是頭一回有人這麽維護他,他忽然覺着眼眶發熱。

一圈的鄉下人過了一會兒才議論紛紛,有小哥兒夫郎們絮絮低語趙晨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村裏的爺們都心知肚明,什麽叫污蔑小哥?還有人問自家夫君的,就看見村裏的大部分年輕爺們全都低下了頭,愧疚的不敢看人。還有的漢子被夫郎問的煩了,一揮手,說:“不是什麽好事兒,問那麽多幹啥?”

王翠明也傻愣愣的,下一刻就看見趙晨把身後的張絮拽出來,問:“你自己說,你來這是勾搭張天寶的麽?”趙晨這話問的□□裸,說的一衆小夫郎又紅了臉,趙晨個現代來的混混,口花花的什麽沒說過?嘴炮這種事兒,他十五歲就學會了,但是放在這個世界,趙晨的話實在不正經。聽得一片人面紅心跳的。

張絮呆了呆,然後趕緊搖頭,他哪兒是那樣的人。

趙晨又問:“那你是來幹什麽的。”

張絮沉默了,垂下眼睛好一會兒不說話。趙晨忍不住皺起眉頭:“你說,他們不敢冤枉你。”

張絮看向他,鬓邊的頭發給風吹到耳朵後,露出一張蒼白脆弱的臉,那雙鳳眼裏水波轉動,倔強又無助。趙晨看見張絮卸下了所有的矜持驕傲,顫聲道:“阿麽......阿麽,要錢治病......”

趙晨什麽都明白了,覺着自己太沒用,他狠狠抹把臉,牽着張絮的手,推開衆人,道:“這事兒交給我。走,回家。”看戲的一群人摸不到頭腦,只覺着這事兒結束的莫名其妙。倒是有些心思活絡的猜到一點,也只是長長嘆口氣。

王翠明還想說什麽,看看趙晨手裏的衣服棒子,最後還是沒吭聲,等趙晨拉着張絮走遠,王翠明回身捏住張天寶的耳朵,死命的往屋裏面扭:“說!你是不是還對那個不要臉的絮哥兒有啥念想?”他嗓門大,趙晨還沒走遠,聽見這聲音,一腳踹在他們家籬笆院上,硬生生把木條釘的籬笆踹的連根倒地。

王翠明回頭對上趙晨兇狠的眼睛,再也不敢吭聲。

張絮的手因為常年勞作布滿了老繭,在冷水裏泡着洗衣服,又長滿了凍瘡,還有些細細的血口,握在手裏一點都不舒服。趙晨冷不丁的有點心疼,又有點怨恨自己手欠,為什麽動了張絮那八兩銀子,把一個小哥兒逼的硬着頭皮跟別人借錢。在“趙晨”的記憶裏,張絮自主,獨立,能挑大梁,生活再苦也能硬生生挺過去,是他最看不上的那種人,他覺着這種人世上就不存在,所以當初他抹黑張絮抹黑的最不遺餘力。

趙晨愧疚。但是重新給他選擇的機會,趙晨還是會拿走那八兩銀子的。

他們走到細柳村村口,左右沒人,趙晨忽然轉過身把張絮抱進懷裏,髒兮兮的巴掌把張絮腦袋按到自己肩頭。道:“絮哥兒,想哭就哭會兒。”

懷裏的身體一僵,趙晨感覺到肩頭的濕潤,還有張絮瘦削的肩膀微不可查的顫抖。然後張絮掙紮起來,在他懷裏拼命的摔打,全是對趙晨的恨。

趙晨緊緊抱住他,道:“絮哥兒,我也想好好過日子,我也不想這樣。”

張絮的聲音悶悶的,帶着濃重的鼻音:“你不想這樣,是我讓你賭錢的?”

趙晨啞口無言,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告訴張絮,這些天發生的糟心事兒都不是他幹的,不是他賭錢,不是他賣孩子,也不是他傳的瞎話,他是拿了張絮的銀子,那也是他迫不得已。

他差點就要說出來了,最後還是長長吐出口氣,像是要吐出所有的委屈。伸手在張絮腦後揉了一把。道:“我以後再也不賭錢了。”

手牽手繼續往回走,趙晨沒話找話邊走邊叮囑張絮,回去看見阿麽,就說你被冤枉了,解釋清楚就沒事兒了,免得阿麽心緒一個激蕩,再厥過去。張絮低着頭默默的聽,一個字都不給趙晨,趙晨說着說着也覺着沒意思,最後幹脆就不吭聲了。

但等他們回到家,張絮阿麽已經厥過去了。院子裏面來了兩個官差,村裏族長正在小心的招待,鄉下人最怕官府,就像路上擺攤的最懼怕城管。趙晨回家的時候就看見族長正拿着他最寶貝的茶壺給官差敬茶,拘謹的詢問着為什麽來到鄉下。

門裏面張絮阿麽已經昏睡過去,趙宣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着外面,看見趙晨回來,扯嗓子大叫一聲“哥!”蹭蹭跑過來抱住趙晨大腿,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死人了。

兩個官差聽見叫聲,回頭看見趙晨和張絮,當先問了句:“誰是趙晨?”

趙晨在張家村吆五喝六天不怕地不怕,見到官老爺立刻換了個嘴臉,可惜他現在不管怎麽換,也像個乞丐,從趙晨穿過來那時候開始,他就沒洗過澡,而且在“趙晨”的記憶裏,他大概大半年沒有洗澡了,他身上的衣服同樣不知道多久沒洗,現在他的褲子上還映着當初被杖責時候的血跡,大晚上在陰影下看,活像他尿了褲子。倒不是趙晨不想洗,而是現在的氣候實在太冷了,一個不注意就要感冒發燒,他一個銅板都拿不出來,這時候要是感冒了,他可沒辦法治。他現在這條命甚至可以說是偷來的,死過一次,他現在惜命的很。可不願意為了幹淨就折騰身體。

衣服不幹淨,身上一股子酸臭味兒,臉上烏漆抹黑,頭天打架的印子在臉上徹底映照出來,青青紫紫的把一張臉弄成了調色盤。平日修面的刀子都被讨債的王麻子收走了,胡子糊了滿臉,幾乎快看不見趙晨咧開的嘴,像一個原始深林的野人。淩亂成鳥窩的頭發底下就兩顆眼珠子還挺明亮,正直勾勾的看着官老爺。

也難為張絮還能天天對着他。

趙晨腆着臉湊上去,道:“我是趙晨,我是,官老爺找我有什麽事兒?”村裏人對趙晨的德行早就習慣了,倒是官差頭次見到這樣的,他夫郎就允許他這樣邋遢着?官差不信的又問了句:“你是趙晨?”

等得到趙晨确定的答案,官差一揮手,把趙晨揮開一步,道:“那跟爺走一趟吧,有人狀告你在同德醫館逞兇鬥狠,縣老爺正在衙門裏等着你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