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睡大街麽?
趙家大伯名叫趙大梁,因為他剛出生,他阿爹就希望他将來能獨挑大梁,于是就取了這麽個名字。趙大梁果然不負衆望。趙晨阿爺死後,趙大梁果然獨挑大梁,一眼看出“趙晨”是個禍害家族的敗家子,在老爺子頭七剛過時找到族長,果斷分家。将趙晨這個禍害逐出門牆。彼時“趙晨”一十三,剛學會調戲小哥兒,趙大梁分家的由頭就是趙晨調戲了他們家八歲的小哥兒。小哥兒還沒長開,鼻子上還挂了兩條鼻涕,聽到他阿爹說他被調戲了,他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阿爹,滿臉純潔。
不管開端如何,結果就是,趙家兩兄弟分家了,趙家房子歸老大,早年買的另一塊宅基地歸老二,土地按家裏爺們的人頭分。趙大梁家倆兒子一個小哥,加上趙大梁,小哥兒不算地,算三個爺們,“趙晨”家,“趙晨”是獨子,加上他阿爹算倆人。
趙家二十畝地,“趙晨”家分了八畝良田,在莊家人裏算是頂富有的了,也是因為手裏有地,“趙晨”他阿爹趙老二能在沒有房子時,拿着分到的破桌子破板凳,在光禿禿的宅基地上憑空建起房子,養活了“趙晨”一家。
“趙晨”小時候也是白米飯精細面吃大的。要不是他後來太混賬,在這村子裏,那絕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例如趙大梁,家裏有錢,他說一句話,周圍的人家不說盲目附和,也不敢當沒聽見。
現在趙大梁要賣地了!?這真是能讓人掉眼珠子的消息。
“趙晨”道:“錢,我有,但是我大伯要賣地?這事兒準麽?”
族長解釋:“說是你那個堂兄,趙慶吉,說是在外面找生意做,結果沒賺錢,反賠了不少。”臨江沿海地帶有人過來推銷海産,趙慶吉跟人吃了一回海鮮,味道的确鮮美。他腦子一熱跑去臨江拉了幾車回來,手裏的錢花光了,還賒了不少賬。回程一路上幻想着他要發財了,做了不少大富大貴的美夢。但他不知道海鮮這東西不易存放,雖然秋天天涼,也耐不住路途遙遠,趙慶吉好容易把東西拉回來,到了家打開一看,當下傻眼了。東西早就腥臭變質不能吃了,挑挑揀揀弄出一些,折陽城地屬內陸,不臨海,少有做海鮮的,能做的人家要的量也不多。趙慶吉算是徹底賠了本錢,還欠了不少外債,家裏能拿出來的錢都拿出來了,還差了三十兩,沒辦法只能賣地。
趙晨聽着族長絮叨,末了族長少不得問他一句:“晨小子,你那個營生把握麽,不會虧錢吧?”
趙晨擺手:“不會,你放心吧!”
族長默默吃飯,然後道:“你要是真有三十兩銀子,可以把你大伯家的地買了,那地我看了是連成片的,你大伯伺候的好,地肥,明年你接着種,肯定能出糧食。正常買賣,那地怎麽也得七八兩一畝地,這就是事兒出的急,他們急着用錢。村裏也沒人能一下拿出三十兩,這才耽擱了。”
趙晨想了想,道:“行,您這麽說,你地肯定沒差的,就是麻煩您一個事兒,您就跟我大伯說地有人買了,但別說是我買的,一門子親戚,我大伯不待見我,我怕他說我趁火打劫。”
族長瞪着眼睛,道:“這村裏哪有幾個待見你的?這也是你的錯。”
“是是。”趙晨幹笑。
“你好好的,以後大夥就待見你了,莊戶人家,哪有幾個壞心眼?”
趙晨從懷裏摸出三個十兩的元寶,直接推給族長:“您說的都對,地的事兒就勞煩您幫忙了。”
族長看見銀子,才相信趙晨是真的要買地,他把錢收了,又瞪了趙晨一眼,才算結束。
趙晨剛走,族長家的夫郎就過來扯他家老頭子:“那真是趙晨?這是轉了性子了?”
族長揣好銀子下了炕,準備出門給趙晨張羅地,道:“希望是轉了性子,要是沒轉,他自己可說了,我随便逐他出族!”
趙晨吃飽喝足,就往回走,還沒到地方就看見張絮一行人站在他們家他砸出來的大洞邊兒上發傻。趙晨緊跑兩步,問:“你們怎麽回來了?”
趙宣先來告狀:“哥,我是男子漢,我告訴嫂麽你出門有事了,也告訴他在醫館好好呆着,可是嫂麽不聽我的!”趙宣氣惱的癟着嘴,溜圓的光頭正對着趙晨一晃一晃,怎麽看怎麽喜感。
趙晨摸了把光頭:“行這事兒不怪你。”
張絮道:“大夫說阿麽沒大事,回來調養就好了,我想着總在醫館住也不好,就回來了。”張絮解釋完,就看着自己院子上那個洞,問,“這牆怎麽回事?”
趙家外圍是木條紮的籬笆院,內裏一棟泥土房,趙晨拆的牆是正好是正屋的主牆,他這麽一折騰,把一個收拾收拾勉強能住的房子徹底變成了乞丐窩,住是住不了了。
趙晨看了看屋子說:“我準備重新蓋房子。”
張絮了解的點了點頭,又問:“那你想好你蓋房子時,我們住在哪兒麽?”
趙晨直接傻了,他一心一意的想着蓋房子,倒是把這事情給忘了。趙晨撓撓腦袋,瞬間苦了臉。
“趙晨,你是準備讓我們大冬天的睡大街麽?”張絮不饒人的補刀。
趙晨不死心的回應道:“我就算沒拆房子,房子裏啥也沒有也住不了人啊!”
張絮冷冰冰道:“添些衣服被子,生個火好歹還能住,也能等到我們找到住的地方再建房!”
趙晨給說的沒脾氣,忽然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怕什麽,村裏面這麽多房子,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能住人的!”
趙晨擡腳就往前走,走了兩步竟然回頭了,問張絮:“放在醫館的十兩銀子都花完了?”
張絮眼神閃爍,道:“沒……”
趙晨問:“剩下的錢呢?”
“當然是要回來了!”張絮理所當然道。
趙晨撲哧笑了。這人倒是個樸實的,即便人說他吝啬也不硬裝門面。
張絮想把錢拿出來給他,被趙晨按住了手:“我身上錢夠多,這你收着。”
他倒是想把所有的錢都給張絮,但是這兩天要用錢的地方多,趙晨早上從醫館回來時,就把放在張絮那的七十兩銀子帶走了。
幾人走到李大夫家,趙晨眼睛一亮,霎時頓住腳。李大夫家兒子去縣城了,家裏兩間正房,李大夫住一間,正好空出一間,他家房子大,寬敞透亮,就算是只有一間房,四個人擠一擠還是可以的。
趙晨想到就幹,直接帶着人去李大夫家敲門,李大夫正在燒火做飯,聽見門外有聲音擡頭問了聲誰,可他一擡頭就看見已經不請自入的人,人挺年輕,他沒認出來。就聽趙晨一聲叫喚:“李老頭!我家要建房子,沒地方住,正好你家有地方,讓我借住一個月啊!”
這聲音一出來,李大夫想不認識都不行,李大夫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趙晨:“你!”
趙晨吊兒郎當,自來熟的把張絮和他阿麽連着趙宣扯進屋子:“啊,我,趙晨,咋不認識了。看,我弟,我夫郎,我阿麽,你還認識不!?”
四個人一字排開,李大夫從頭看到尾,想問的很多卻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問,趙晨笑出一口大白牙。當先上前摸出一兩銀子送進李大夫手裏。
“先前不小心砸了你家屋子,那是我不對,我道歉,我賠錢。這不我家要重新蓋房子麽,沒地方住,我想着我阿麽病還沒好利落,在你家住不是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都能馬上給看麽,您醫術高明心腸好,肯定能看好我阿麽!”
李大夫手裏握着銀子心裏頭妥帖,莊稼人一年到頭看不到銀子,拿出手的都是銅板,李大夫捏着銀子先咬了兩口,等驗證了真僞臉色終于好了一點。
“不說我本事不行了?”李大夫斜着眼道。
“哪兒能呢,您本事最好。”趙晨恭維。
“......我那屋子放的久了,你們自己收拾。”
“應該的,應該的。”趙晨一邊應聲,一邊朝着張絮擠眉弄眼,看,不就是個住的地方麽,還不是說找就找!?
張絮嘴角一抽,看趙晨那張臉怎麽看怎麽欠打。
張絮打了水進門收拾屋子,趙宣一個人沒事兒,跟着李大夫生火做飯,他們中午在縣城吃了才回來的,他餓的快,從縣城走回來就又餓了。
趙晨看着李大夫在竈臺上忙活,感覺一個老頭自己獨立生活也不容易,幹脆奪了張絮的水盆自己進屋子收拾,讓張絮去幫李老頭做飯。張絮阿麽本來跟着張絮收拾屋子,現在張絮出去了。屋子裏就剩下他跟趙晨,他瞬間緊張起來。弓腰低頭,那模樣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縮沒了了事。
趙晨看着別扭,也防止他阿麽看見他緊張,才進屋沒多久又出門晃蕩。李大夫小院子不大,右邊堆了些柴火,不多,也沒劈,估摸着李大夫也劈不動,平時拿來直接用的。趙晨在院子角落找了斧頭,自顧自劈柴。門裏面李大夫捧着碗吃着飯,透過門縫往外看,盯着趙晨暗暗稱奇。
這人,是真的轉了性了?竟然還有這麽老實肯幹的一面?
他倒是不知道,哪兒是趙晨不老實,不肯幹。前頭的“趙晨”給他惹得麻煩太多,他想老實肯幹一下,也得條件允許啊!
作者有話要說: 粽子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