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桑田從房外抱了一筐野菜進來,周天總能從雲夢澤找到很多吃的。半個手掌大小的心形葉片,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魚腥草。

紀琅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看到桑田站起來想搭把手,被桑田轟着回來,只得無奈地繼續坐着。

黃眼睛的雲夢躺在旁邊曬太陽,桑田邊擇菜邊和紀琅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終于不可避免地談到些不願觸碰的話題:“紀琅,你以後……還要回公子同那裏去嗎?”

紀琅沉默着搖了搖頭,對上桑田的目光,他強行擡了擡嘴角,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憂慮彷徨。

“我……不了吧,”他說,“我這樣還怎麽回去?”

“那他會怎麽對你,”桑田不禁有點擔心,她看了看窗外,青草湖的湖水平靜無波,讓人很難聯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他知道你幫了我們嗎?”

“他應該會知道,不過……”紀琅停了一會,又搖了搖頭,讓桑田別想太多,“青虬消失,他自身也會受到反噬,短時間內應該沒有精力來管我。”

這倒是,桑田剛開始點頭,便聽到紀琅問:“那你呢,你之後要留在雲夢澤嗎?”

桑田回過頭來,清澈的眼睛看了紀琅一會兒。她好像有點驚訝,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了。

過了好一會兒,桑田才說:“周天他是個好人。”

“我知道。”紀琅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桑田大概是不想再回巫官署了。

“你居然都會洗菜了……”他最後只悶聲說。

“跟周天學的,”桑田輕快道,“不過做飯我不會……不是不會,不知道為什麽我做得好難吃——明明步驟都一樣,這個還是得他來。”

說着,桑田踮起腳尖去看窗外:“周天怎麽還不回來啊?不就是抓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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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琅對這些一竅不通,只能順着桑田的話:“也許今天比較難抓。”

“連他都抓不到,那得是多大的一條魚啊。”桑田小聲嘟囔道。

直到傍晚時分,桑田等得開始打哈欠,周天才從外面回來。

一回來他就把東西塞了桑田滿懷。

“啊……”桑田目瞪口呆。

好大一條魚!

足有半個她那麽大,起碼也有四五十斤。

桑田怎麽可能提得動這種東西,當即把魚還給周天,自己只留下了那顆碩大的珍珠。

“這……這也太大了,要吃多久啊!”她說。

聽到桑田的話,周天不能自抑地擡起唇角。

從進門起,他就一直在笑,不知來由的喜意與張揚在眉目間消散不去,讓他顯得比平時還要英俊挺拔。

“能吃完的。”他說。“——你能嫁給我嗎?”

“……啊?”

猝不及防,桑田傻掉了。

“我在雲夢澤一直都是一個人,”周天完全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與期待,連眼角都是滿滿的笑意,“如果你喜歡我,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可以嫁給我嗎?”

只這一小會兒,桑田的臉就紅透了。

“我……”她突然顯出少有的扭捏,低下頭連周天都不敢看,“其實我本來就打算和你一起留在雲……”

她只是想之後再告訴周天的。

然而還沒等桑田說完,周天就俯身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我知道的,”他帶着笑意說,“不過這個已經不算數了。”

“啊?”桑田不明所以地看他。

“我和雲夢澤做了個交易,”周天說,“我來替你。”

他轉過頭看了看窗外的湖澤,又轉過來對着桑田:“反正我也不會離開雲夢澤,不如我來替你。”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和我一起待在雲夢澤,如果你不願意……”他頓了頓,卻又釋然,“你不願意或者以後想去其他地方的話,也都可以。”

“我不想讓雲夢澤拘束住你,所以以後只要你願意,無論是楚國還是越國,都能成為你的終點,只要你想,你就永遠是自由的。”

桑田愣了一會兒,然後撲到周天懷裏。

周天一手還提着魚,另一只手覆在桑田背上,被她長長的發絲拂過。

“不啦,”他聽到桑田說,“我以後要和你一直一直一直地在雲夢澤。”

“好啊。”周天答道。

旁邊的紀琅看到現在,終于忍不住搬着桑田剛洗好的魚腥草進了廚房。

他自己還沒着落,這兩個人看着真是辣眼睛。

心裏還有些空蕩蕩的,桑田留在雲夢澤了,以後他該何去何從?

三天後,雲夢澤外湖湖岸邊。

“你這就要走了嗎?”桑田抱着雲夢問道。

紀琅站在岸邊,旁邊船上外湖的擺渡人正在等着他。

“既然那邊說公子同已經離開,那我也該走了。”他目光掃過桑田和周天,“公子同并不記仇,他只會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不會再對雲夢澤怎麽樣,只是我手裏還有他人牲的證據……”

他沉下眉目,嘆一口氣:“只怕是還會有麻煩。”

桑田皺起眉:“那你之後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紀琅搖頭,“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回不了巫官署,也不敢回楚都,”他勾了勾嘴角,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話,“也許以後有機會,我會把冊子交上去證明公子同的罪行……”

他露出一個略顯愧疚的笑容:“不過我還是想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沒有關系的!”桑田急忙道。

“以你的力量的确太難對付公子同了,”她道,“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別像大司巫那樣……”

兩個人都默然。

既然桑田要留在雲夢澤,大司巫收集的證據便給了紀琅帶着,以後能不能派上用處,卻是另一回事了。

“其實如果你想的話,”周天突然開口,“也可以留在雲夢澤。”

有他在,至少能夠保證紀琅的安全。

紀琅之前已經拒絕過了,他輕輕搖頭:“感謝你的好意,只不過我到底還是楚國的巫官,行巫這麽多年,我更想能回到楚國,和百姓們接觸。”

他看了看停在手臂上的小五:“希望多少能夠做些好事吧。”

再不好多說什麽,紀琅對二人點頭致意:“那就此別過了,希望日後還能相見。”

他上了船,船夫撐槳啓航,小船在湖上越走越遠,桑田心裏的不舍終于迸發開來。

“琅哥哥!”她對着遠方大喊,“你要保重啊——!”

紀琅聽到了,他好像回答了什麽,但實在太遠了,聲音傳到岸邊時已模糊不清。

他最後對着二人揮了揮手。

一只北椋鳥飛過來,銜給桑田一朵小小的花,又在雲夢的威脅的喵嗚聲中展翅而去。

楚國邊境。

姜同閉上眼睛,聽見耳邊柴火的噼啪聲和自己低沉粗重的喘息。

貼身侍從剛做完了自己應做的活,諾了一聲,将手裏的銀戈交到姜同手中。

銀戈不過半個手掌大,刃上還沾着血珠,滴到地上與鮮血混在一起變成小小一灘。

“可以了,”姜同低聲說,“你可以走了。”

侍從并不放心,猶豫道:“公子……”

“我沒事,”姜同說,“過一刻鐘把巫醫叫過來。”

侍從這才離開。

姜同深深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半跪在軟墊上,操着銀戈靠近自己的肩胛,切進自己的血肉。

夠不到的地方侍從已經替他完成了,但接下來的,他要自己來。

那是一塊死去的虬龍紋身。

他用銀戈的尖刃一點點劃開蒼白的皮膚,露出裏面粉紅的血肉。

鮮血順着刀刃流下來,有時候他會疼得停下來一會兒,房間內回蕩着他壓抑的喘息,抓着銀戈的手指抖得止不住。

但之後他還是會繼續,緩慢卻不遲疑地繼續。

從很多年以前,當他做出那些決定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自己之後要面對什麽,要吃多少苦,要有多少疼。

巨大的收益背後是無盡的風險,他必須受着,有時候甚至一聲也不能吭。

姜同的眼睛顫抖着,閉上再睜開後卻是一片淡漠。

他剝下了那塊有虬龍紋身的皮。

時間卡得很好,巫醫進來沉默地為他敷上傷藥。

姜同一語不發,只是在裸露的血肉被刺激的時候偶爾顫抖。

不知什麽時候,侍從又回來了,侍立在他左右。

歇了很久,姜同才覺得自己有精力說第一句話。

“老二那裏不太平,”他道,“紀琅回楚國了嗎?”

“有眼線曾看到他在白水鎮。”侍從答道。

白水是楚國最北方的一個鎮子。

姜同緩慢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既然紀琅回了楚國,”他邊想邊道,“顧忌着老二,我這幾個月決不能露頭。”

“那紀大人……”侍從請示他道。

“繼續跟着吧,”姜同平靜道,“看他想做什麽。”

姜同看着頭頂上方的承塵,疼痛在藥物的作用下逐漸消退,或者其實是他已經麻木。

他閉上眼睛,悠然道:“希望他能知情識趣一些,別鬧出事情來。你明白麽?”

侍從恭敬地諾了一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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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就此完結啦,本來是預計十二萬字左右的小短文,沒想到最後出來的字數比我想象中還要少一些。

感謝所有看到這裏的小可愛,感謝每一個點擊、收藏和評論,感謝大家對我的鼓勵和支持!

當然,文章還有所不足,後期節奏略快,感情戲太單薄突兀,我會在之後嘗試着複盤和反思,也歡迎大家提出批評,我會繼續努力的!

最後推一下預收《求您別穿了》,雖然是個耽美文但是求求大家看在我這麽涼的份上收藏一下吧,求求了求求了QAQ我一定會努力寫出更好看的文的!

下面是預收文案

易憐真穿書了,穿進一本叫《破碎虛空》的玄幻文。

文中主角任無道從少年開始,歷經無數挫折磨難,終于成為了天下第一強者。

問題是易憐真穿到的時候這書正好大結局——主角剛弑完神,世界破碎,一片虛空。

他穿到了半個人影都沒有的虛空裏,唯一有的是個任無道休眠時候的……繭。

別人穿書有系統有金手指,他穿書是坐大牢,易憐真洩憤地踢了繭一腳。

突然繭裏傳來一個聲音:“誰?”

低沉渾厚,不怒自威。

——傳說主角任無道心冷手硬,陰險狠毒,殺人不眨眼,連神都被他搞死了。

易憐真:“哥,躺回去,當沒看見我成嗎?求您了。”

後來,任無道随手撕裂虛空,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易憐真發現這世界……好像也是本他看過的書。

易憐真(小聲勾引):“我教你卡個bug。”

任無道掃了他一眼:“我給你表演一個當場弑神。”

弑神挺好,弑神nb……您能別每到一個新位面都弑一遍神嗎?

碾壓新手村的滿級大佬給我摘星星

1V1,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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