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殺止殺
“岳姑娘為何出爾反爾……”他以劍撐地，費力地支住身子，感到體內氣力正一點一滴流失。
行至他面前，女子居高臨下地睥睨，“迷津并非君子，公子錯就錯在輕信于人。”
他扯出一抹慘淡的笑意，“果然，習武之人一旦生情，便等同于将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境。”
“江湖中豈有‘情’字可言。”
“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是歐陽公的玉樓春……也好，迷津就以此曲為公子送行。”說着紗袖一揮，方才墜地的琴弦便紛紛升起。
卻只有五根。
原本平靜無瀾的目光突然如冰淩斷裂。
“娘！”
第六根弦的所在，正是床上婦人的胸口。
“筱、寒、輕！”她的話音鋒如利刃。
一定是他方才的抵擋，致使琴弦偏離了方向！
可，為何要殃及她無辜的娘親！
“動手吧……”他垂眸道。目光觸及她月白錦緞的鞋面，此時正踏在一團紅得發黑的血跡上，仿如烏池中綻放的蓮。
只覺眼前寒光一閃，繼而是胸口浮起的鈍痛。
劍鋒沒入體內的瞬間，他努力揚起頭，将她的絕世容顏映入心版……
“娘！是迷津害了你……”她哽咽着撲到婦人身前。
“迷津……娘……不怪你……你……要照顧好自己……找個好人家……”慘白的唇輕輕蠕動，便湧出汩汩鮮血。
“娘，你別說話，迷津這就想辦法救你。”
“迷津……娘……恐怕是熬不住了……你……答應娘一件事……”
當那件浸染了鮮血的物什落入她掌心時，她無法掩飾胸中的震驚！
娘親說，如果遇到有同樣荷包的男子，并且上面繡着一個“寒”字，一定要與他相認。
因為那人，是她的哥哥。
她忽然笑了。
凄然的音調在四壁回蕩，仿如昙花，剎那便枯萎凋謝。
既然有生之年無法團聚，那麽，就約好黃泉之下相見了……
走到他身前，解下他腰間那只繡工同樣精美的荷包。
想起那日将之送還時，他面上溢于言表的喜色……
若那一刻便知他與她是骨肉血親，又怎會有今日此時的一幕！
果真是造化弄人——
她，手刃了自己的親哥哥。
他，愛上了自己的親妹妹。
俯身拿過他手中的劍，舉至頸間，慢慢閉上雙眼。
娘親，哥哥，此生無緣相聚，那麽，來世再見了……
許是老天見不得那麽多生離死別的畫面。
當她睜開眼時，看到的第一個人竟是娘親！
“迷津，你醒了……”婦人柔美的聲音，與眉目間的韻致相得益彰。
“娘……我是在做夢麽？”她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迷津，是你師父救了大家。”
“師父，你怎麽會來？”
“焚琴”笑着撫了撫愛徒的肩，“為師受故人之邀到揚州做客，夜觀天象之時，發現血月恰在臬臺府上空，心下覺得不安，便趕了過去。”
“多謝師父救命之恩！”
“迷津，你也算是因禍得福呢。”
“師父何出此言？”
“徒兒可中意那位俊朗的公子？”
她知道師父一定是誤會了，可雙頰仍是浮起兩朵紅雲。
“他是迷津的哥哥……”
卻見師父眼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促狹。
“他傷的不輕，你還是過去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