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讒言

赭方辛苦了半個月，除了找到些戰後的遺跡之外，并沒有太大的收獲，因此心情算不得好。

太子的手下有個謀士，名字叫做馮所微，是從他國逃命到虞國來的，被太子收留，此人極有才華，但遇人不淑，被上位者猜忌，只好連夜逃命。就連家小也顧不得，好不容易撿回性命，跑到虞國來了，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引薦的人，又打動了太子赭方，從此平步青雲，穩占太子手下第一謀士之位。

由于近年來各國紛争不斷，馮所微身份又太敏感，太子對于他的來歷諱莫如深，我們也不曉得他的母國究竟是何處，只好忘記他的過去，單單從現在說起。

馮所微捋着胡須，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畢恭畢敬地對赭方說道：“太子殿下不用為此困擾，這分明就是個陷阱，到哪裏去找人。找不到才是正常的。”

赭方端起手邊的茶杯，用力磕着杯沿，一口飲盡茶水，這才滿臉愧色：“孤對不住父皇的期望，對不住那晚遇害的兄弟，還有更多為此喪命的兵士。是孤無能啊。不過那些關于孤的謠言如果不能破解的話，前程危矣。”

那麽你們這些謀士、追随他的人還不都要倒黴，馮所微知曉赭方的未盡之意。太子赭方乃是當今虞國皇帝的長子，生母正是先皇後，只是皇後在宮鬥中風光了數年，就因為戰鬥力下降而嗚呼哀哉，幸運的是，好歹是保住了赭方的太子之位，因為祖宗禮法規定，要立長立嫡。

而他正好占了個全乎，這從根本上壓倒了他的一衆弟弟們。甭管他們的母妃有多麽受到皇帝的寵愛，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再胡亂蹦噠也沒有什麽顯著的效果，但是人多力量大，太子的地位再穩固，也架不住一幹弟弟們瘋狂地挖牆腳，赭方可不想被摔死。

太子的母族力量式微，因為皇帝擔憂外戚幹政，因此先皇後家庭條件一般，很難翻起什麽風浪來。

但是太子身後有衆多的擁護者，這些所謂忠心為國的臣子們，他們支持的不是太子本身，而是祖宗禮法，是一種規矩，為了朝廷的穩定，為了虞國能夠千秋萬代，為了他們及子孫的榮耀能夠地久天長。

只要太子沒有犯下十惡不赦的罪過，他的地位就難以動搖，因此太子一貫以溫和的形象待人 ，給人留下仁厚溫和的仁慈想象，是值得托付信任的，善于守成的繼承人。

然而馮所微選中太子，他所看中的并不是這些，而是太子的一個重要的長處。

那便是太子的自知之明。

太子本身才華并不出衆，但他聽得進話，用人不疑，單從不追究馮所微的過去而言，是難能可貴的，因此在馮所微的策劃下，追随他的人并不少。

對于馮所微來說，追随這樣的人，才能夠讓他一展所長，哪怕最終的結局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他也在所不惜，只要能夠發揮他的抱負，實現他今生最偉大的理想，并且為家人報仇的話，他便別無所求了。他年紀已經大了，沒有多少年頭好活，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而要達到他的目标，赭方無疑是最合适的人選。

就在圍場被襲後，皇帝赭茂雙匆匆返回虞城，他原本就熱衷于丹藥道術，以便求得長生不老，每年願意花費時間，繼承祖宗的願望到圍場狩獵，并不是因為他有多麽的孝順，多麽的尊敬長輩，他已經做了三十年的皇帝，自大慣了，哪裏還記得祖宗的教誨，他感覺自己已經無所不能了，最起碼在丹藥這方面是出衆的，簡直要飄飄欲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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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願意去狩獵，只是因為多希望祖宗保佑他，早日煉丹成功，得道成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雖然他從來沒見過祖宗顯靈 ，他的皇位也是自己拼來的。

但到底還是多了一分希望。

可憐那些為國為民的老大臣們還得為了祖上基業，想出這麽個可笑的借口來勸服皇帝，每年要按時參加狩獵，做出良好的表率，以示我朝風光依舊。

赭茂雙作為皇帝，他受了驚吓，安慰他的人特別多，話說得一個比一個好聽順耳，仿佛他下一刻就能夠飛天而去，這些刺激不過是些磨難罷了，而他也順利挺過來了，真是可喜可賀。

可是，對于這可惡的刺殺，他是怨恨的，耽誤了他對祖宗盡孝不說，還差點害了他的性命，在這種神功尚未煉成的時刻，他能不害怕嗎？

因此他對于有關于刺殺的傳言非常敏感，看誰都像是不懷好意。

有人趁機在他耳邊說，此事可能是太子赭方所為。

皇帝聽了大怒，先是斥責來人胡言亂語，說不可污蔑太子，太子乃是他的繼承人，行走端方，品行皆佳，他對這個兒子還是很滿意的。太子将來會即位，沒有道理下手，為何會如此急不可耐。

但很快他就冒出渾身的冷汗來。

為啥？

因為他的修煉啊，倘若他修煉得道，長生不老，太子什麽時候能夠登基呢。皇帝自己心中知曉，等他修煉有成，能夠呼風喚雨的時候，哪裏還會在意這區區的皇帝之位，可是太子不知曉啊，他肯定以為自己要永遠賴在這個位子上的，因此要下了狠手。

對圍場下手，那是打算一鍋端呢。由此皇帝得出了教訓，以後絕對不能夠輕易離開皇宮，就算要離開，也得留下足夠的人手來，可不能全家齊上陣。

太子非常有嫌疑，有很大的嫌疑。赭茂雙飛快地下了結論，整個人都感覺十分不好。

于是赭茂雙順便聽從了來人的建議，命令太子負責圍場被襲一案，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倘若是太子心存不軌，他倒要看看太子如何交代，如果不是，太子為了洗清自己，也會賣力追查，百利無一害。

這的确是個絕佳的主意。于是太子就落到了這個下場，可惡的赭茂雙從來沒有為太子想過，萬一那些刺殺的惡人們，因為對任務完成度的不滿意，而對孤身在外的太子下殺手，該怎麽辦？他忙着呢。

皇宮之中哪裏有什麽秘密，這其中的緣由，很快就傳到赭方的耳中，馮所微對信息的收集和分析功不可沒，很快就得出是老三陳王的手筆，派人向皇帝盡讒言，往太子身上潑髒水，這對太子的打擊簡直是致命的，正中紅心，他已經成功地離間了太子與皇帝，在皇帝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原本那人想要說的是：“大家都認為，陛下您最喜歡的還是三殿下啊。”可惜赭茂雙腦補功力一流，這話并沒有來得及說就達到了目的。

但馮所微堅持認為，是陳王心懷不軌，皇帝喜歡陳王殿下的緣由，他可以猜測出來，那是因為陳王出生之後，皇帝子嗣繁茂，而先皇後涉嫌謀害皇子。別看太子已經年過三十，其他皇子基本上都還沒有成年。

太子則懷疑是陳王的母親－－劉妃－－做出的這一切，可惜卻讓他的母後背了黑鍋。先皇後乃是皇帝陛下登基之前娶的妃子，可以說是糟糠之妻了。而劉妃則是通過選秀進宮的，年輕貌美，多才多藝，正是在皇帝壯年時候闖進他的生命中的一縷陽光，那樣鮮活、多彩，不寵愛她，寵誰呢？

當皇子和當皇帝時的心情能一樣嗎，不同時代得到的兒子感覺也不同啊，明顯三殿下要尊貴很多、讨喜很多。

當後來皇帝陛下有了更多的子嗣時，漸漸就變得不稀罕了，他已經記不太清最近出生的兒子排行老幾了，大約快要趕上他登基的年限了吧，真是很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