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忍耐

22。忍耐

原來竟是同好，踏棉有些意外，對于赭竺的打算也更加好奇起來。世人口中盛傳的天作之合，女人話中的無盡寵愛，竟然都是假象呢。

可是，九公主的作為未免太過奇怪。

末子治一把搶過酒壺，直接往嘴巴裏灌去，完了之後抹抹嘴巴，大呼痛快。來不及吞咽的酒水順着下巴低落，就連衣衫也染上斑斑痕跡。

踏棉看的是一陣意動，他并不嗜酒，但偶爾小酌幾杯卻不為過。

“可把我憋壞了。”末子治喊出了踏棉的心聲。

“可是我不明白，她為何要改變主意，打算勾住你的心，做名副其實的王妃呢？”

對呀，驟然聽到大秘密的踏棉也有同樣的疑問。

“也許是出來之後才明白人心險惡，因此後悔了。”赭竺的聲音淡淡的，帶着些笑意。

“難道不會是橡國有什麽陰謀？那你會不會接受她？”

對呀，踏棉也在旁邊助威，你會不會接受她呢，一個利用你的人，并且有可能心存惡意。

赭竺夾菜的筷子頓了頓，然後說道：“我的王妃啊，不勞你費心。”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酒足飯飽之後，末子治開始說起了正事。

“陳王刺殺于你，并且嫁禍給太子，可謂是一箭雙雕。雖然太子查清真相，給自己洗清，但難保陳王不會懷恨在心，卷土重來。他行事偏激，誰知道又會出什麽馊主意？”

“不會。”赭竺說得非常肯定。

末子治疑惑，“不會嗎？只怕會變本加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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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心中如此，但實難做到。”

末子治不以為然，“你是說，太子會用力反擊，因而陳王無暇他顧。可是，太子已經是打定主意不出頭，他只需要老老實實地等待就行，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危險不說，還沒有什麽好處。”

“他不願惹事，可人特意招呼過來，總不能無動于衷吧。”

有時候，實在是情非得已。

這也是人生的一大無奈之處。

末子治搖頭，“我是不信的，如果太子與陳王鬥得兩敗俱傷，豈不是便宜了其他人，他們怎麽會這麽傻？”

赭竺笑着說道：“這種事情不是他們可以決定的，他們不動，自會有人推動。陳王本身也不會忍耐下去的，因為太子屹立不倒，他就沒有一絲機會，他必須動手，哪怕會給別人可乘之機。

至于太子，從他坐上這個位子起，就注定要面臨這樣的危機。倘若他從一開始就擺出雷厲風行的手段，雖然會引起皇帝的不滿與警惕，但或許會震懾住其他人，地位也會更加穩固。不像是現在，随随便便就可以抹黑他的名譽，讓他進退兩難。”

這卻是和太子謀士給予他的指點大為不同了。可惜馮所微投靠太子的時候晚了些，只能按照既定的設定走，采取被動防守的方式，而不能夠驟然反擊，否則可能會挂上謀反的罪名。

然而按照赭竺的觀點，進攻則是最好的防守。

末子治無言以對，他想了想又問：“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等。”

你這話說的還真是輕巧，輕松挑起兩位皇子之間的争鬥，讓他們明知沒有好處，還得繼續動手，而自己卻能在一旁看戲，順便獲得好處。

末子治心中佩服。

踏棉在一旁聽得是一頭霧水，但他卻隐隐知道，這是來自皇室之間血淋淋的争鬥，比女人之間的鬥争更加明晃晃，但結果非常可怕，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朝失志，不知多少人會為此喪命。成為勝利者的話，又不知多少人會因此而雞犬升天。

可惜他壓根就看不到如此盛況，就連聽也是似懂非懂。

他還不知道陳王殿下是誰呢？

陳王赭瑞是皇帝的第三子，生母劉妃是鄧陽侯府的嫡長女。劉妃美貌過人，當然在皇宮中讨生活，光有美貌是不夠的，甚至是加速死亡的威脅。而當美貌有心計謀略作為輔助，頓時變成無所不利的神器。

她如今已有四十來歲，但保養得很好。錦衣玉食養護之下，只是顯示出了那麽一絲絲的老态。起初劉妃很驚慌，那可是她争奪聖寵的資本，萬萬不能出一點差池。

哪個男人不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呢，尤其是當他身居高位，想要什麽都可以大把地挑揀。

幸運的是，皇帝迷上了長生不老術，對年輕的女孩子并沒有多大興趣，劉妃犯不着和道術去一較高下，倒是沒有變得自怨自艾，精神還很是正常。

“你太沖動了，知道自己錯在哪嗎？”劉妃恨恨地對着跪在地上的赭瑞說道。

赭瑞咬緊牙關，一言不發，眼底卻帶着不甘與憤怒。

劉妃見他這樣神态，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頓時怒火高漲。

“我說過多少次了，忍耐，忍耐，要忍耐。太子的地位穩固，沒有萬全把握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得不償失。要做就必須做到一擊必殺，讓敵人永無翻身之地。

還有，你不該對着老六動手，他将來會是你的助力，我知道你讨厭他，可是等到将來你事成了，想怎麽處置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就連親近的兄弟也能下手，如果讓鄧陽侯府認為你是一個忘恩負義、置親人于不顧的小輩，肯定會抛棄你，另外扶植人手，你可有想過後果。”

赭瑞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保持沉默。

劉妃氣急，“我讓你忍耐，不可是讓你對着我一語不發。真是氣死我了。我做這麽多，還不是為了你。”

赭瑞終于開口，聲音沉悶，“母妃，孩兒已經忍了好多年。”

他從小就對于母妃關照那個六弟而心存不滿，等稍微長大一些，知道那是作戲之後，還是覺得心中難以忍受。

直到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明白那是一種嫉妒的情緒，嫉妒赭竺能夠活得自在，雖然沒有諸多助力，得不到其他人的關注，但可以自由自在，就連做出多麽誇張的事情也不會有人攔阻他，這才是真正的活着，替自己活。而不是像他這樣，被層層的寵愛與關心呵護着，行一步都要受到指點。

既然他自己都得不到的東西，為什麽還要讓他出現，不如幹脆毀掉，這樣大家就都過着一樣的生活了。

他最恨的就是那句話：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廢話，全都是廢話，騙子。

母妃對他關懷備至，是因為他是兒子，說什麽是為了自己，還不是為了她本身的榮華富貴。

外祖一家更是如此，他們将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他身上，當然這是表面上的，聽母妃的意思，恐怕他們還備有後招。

但如果投資一個就可以有回報的話，誰也不樂意多花功夫去換人，因此他就只能過着□□縱的人生。

每一步選擇都是規劃好的，他絕對不能夠走偏差，然而這些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卻從來沒有人問過。

這都是為了你好呢，他們都這樣說。

不論是成親，還是步入朝堂。他像是一個□□縱的木偶，難道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讓這個木偶登上寶座，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後果嗎？僅僅是榮華富貴？怎麽可能，恐怕還有報複呢。

或者說，他們早已經有了更深一步的打算，讓他做一輩子的提線木偶？想到此處，赭瑞便覺得不寒而栗。

“既然已經過了多年，為何不能繼續下去，也不差這幾年的。”劉妃還在堅持勸導他。

而赭瑞也在堅持着自己的夢想。

“我打算去兵部。”

成為一名将軍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可是母妃總是以他的安危為由阻止。他想要率領千軍萬馬在戰場上馳騁，甚至在有生之年可以攻破其他國家，成為一代霸主，這是只有傳說中的記載才有的輝煌功績。

這是他的夢想與期待。

“不行，你還是留在府中好好反省反省吧。”

劉妃的拒絕是如此的直接不留情面。

赭瑞握緊了拳頭，他已經等了十來年。記不得是誰勸說他，等到登基為帝，自然可以随意發兵，再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于是他靜靜地等待，難得的他在這一點上和母妃保持了一致。

可是母妃的忍耐大法到現在也沒有停止。他已經不年輕了，等到太子那樣年紀漸長，他還如何上得了戰場。恐怕雄心壯志早就被磨光了。他每每想到此處，便覺得恐懼。

“孩兒做錯了事，母妃不如将孩兒打發到軍隊中去歷練歷練。”

劉妃語重心長地扶起他，“阿瑞，母妃實在是舍不得你去受苦，戰場上刀劍無眼，它們可不會認得你的高貴身份。如果你出了事，我和你的兩個妹妹可如何是好？”想當年，□□皇帝也曾經在戰場上被人追的是屁滾尿流，就連親生兒子也顧不得呢。

還說不是為了自己，妹妹們皆已出嫁，有自己的生活。哪裏需要他這個當哥哥的操什麽心。

“可是母妃，我朝并不少見少年将軍的身影。如果我早些去往軍中，現在說不定也是有功勳的人了。”

劉妃頓時覺得她占據了上風，“阿瑞，你恐怕忘記了五年前桄古之戰的慘狀了，你要去了，哪裏還有命回。你有幾斤幾兩，我還能不知道，做母親的怎麽忍心看着你去送死。再說我朝戰敗，割地賠禮不說，就連皇子也要送過去為質，要不是我說服了老六，讓他主動提出，恐怕當時就會輪到你了。你竟不知反省，還要害了他。自斷臂膀，這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最讓劉妃氣憤的是，橡國竟然還送來一個皇後，否則皇後的位置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這讓她如何不恨，偏偏孩子不懂事，還總是忤逆她。

赭瑞哄好了母妃，這才滿心沉郁地離開皇宮，他心中氣苦，誰又能說他早日成才，說不定會挽回桄古之戰的敗局呢。

但一切已成定局，多說也無益。

赭竺竟然沒死，真是讓他白費功夫，要賠償別人的人手損失不說，自己名聲也開始受損。

老六，果然是和他犯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