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宿敵
同樣是皇帝的生辰，九公主對于蓮妃的冷嘲熱諷無法容忍，林妃可以忍，因為她壓根不在乎，可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母親受辱。
也是在這殿堂之上，揮手之間水墨既成，山水飄渺，河山壯麗。稚嫩的筆法描繪的卻是不一般的風景。說實話算不得大作，但九公主年幼，這就是亮點。
皇帝贊她“胸中有丘壑，頗有乃舅祖之風。”
梁子就是這麽結下的，很遺憾，九公主未能沿襲母親一貫的風格，不得已與六公主開始鬥法，純粹是宮中生活無聊的消遣而已。
可她不能停，不能輕易認輸，因為她不僅僅是她，身上還有其他的光環與負擔。她的目标是一擊即中将該死的小丫頭片子打趴下，讓她一蹶不振，再沒心情挑戰她。
所以九公主出手就是一曲金戈鐵馬，鐵骨铮铮，讓人渾身通透。突然樂聲急轉而下，說不盡的綿綿哀思情意讓人深陷其中。
這氣度，這技巧可不是六公主能比上的。
這也不是六公主第一次失敗，她還學不會隐藏情緒，雙手緊握，指甲刺進肉中也不覺得痛。母妃說的沒錯，她們母女都是克星，九公主當真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不起眼偏偏咽不下吞不掉如鲠在喉。
這不是結束，僅僅是開始而已，屬于宿命勁敵的六公主和九公主，他們的鬥法才剛剛開始。
“公主真的不打算學習女紅嗎？”
內侍天青跟在九公主身後絮絮叨叨，明明公主可以做得更好，為何要放棄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除了舞蹈每次都壓那個六公主一頭。那是因為公主生性憊懶不肯動彈，這才将舞蹈棄于一邊，如今連女紅也不稀罕嗎？真的太可惜。據他所知，前個兒六公主的一幅仕女圖可是讓陛下高興了許久。
水藍捂嘴輕笑，劉嬷嬷也笑，這天青其實比九公主大不了幾歲，正是淘氣和争強好勝的時候。
不過若是九公主真的拿起針線才叫人吃驚呢。
“天青，去将我那本游記取來，還有你今天的五張大字還沒有練吧，快去。我可是要考你的。”
天青一聽登時來了精神，能夠跟着主子讀書識字那可是他的福氣，絕對不能偷懶。
劉嬷嬷和水藍從書房退出，悄悄對她感嘆，“這蓮妃母女也挺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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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水藍應和，“有人棄之如敝屣，有人偏又當成寶貝。難怪公主和我說，她不過是給別人留條活路而已。這話一點都不托大。只要她想，沒有她不能。”
争寵嗎？還是女紅針黹？都是她們不要的東西而已，偏別人搶的起勁。
九公主十歲那年，護國将軍林安終于從邊關返朝。他率軍打敗了一直對橡國虎視眈眈的虞國大軍，雙方于邊境進行和談，歷時兩月終于圓滿結束，從此虞國要向橡國納貢五年，并且派遣一名皇子為質，久居橡國。
跟在林安這位老将軍身後的是一位壯年男子，有着邊疆風霜侵蝕的面孔，卻少了那股粗粝之氣，觀之可親可敬。
他是林峰然，林安在親生兒子林華死後所認的義子，從小便是孤兒，僥幸得入軍中，曾經和林華在軍伍中有過命的交情。後來随林安常駐邊關，此次得以面見林妃也是趁着皇帝心頭高興。
一番相見，幾度淚流，說不盡的骨肉親情。
林安父女早已是哽咽不能言說，九公主無奈之下親自上陣說笑逗趣，在林安慈愛卻不掩銳利的目光中面色不變，揮灑自如。
林妃幾次欲言又止，均被九公主言語帶過。
她早就聽說過護國将軍的事跡，是軍中的一員虎将，更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一言以蔽之，愚忠也。長于三綱五常，對于獨子尚能狠下心腸，更何況是嫁與他人婦的女兒，還有早就是天家之人的外孫女。
至于林峰然，他的目光多數落在了林妃身上，真是個好哥哥。
從林妃躲閃的姿态中，九公主知道她的第一眼沒有看錯。
很顯然這兩人情深幾許，不由言說，觀林安不時飄過的警告眼神，他顯然也是知情的，奈何在皇權之下棒打了鴛鴦，真是作孽呢。
林妃是個好母親，是個好女人，奈何注定要在宮中慢慢枯萎，凋落。像千千萬萬的前輩一樣葬身于此。
可林妃是她九公主最愛的母親啊，她怎能眼睜睜看着她慢慢消逝，逝去的青春不能重返，但将來還是值得期待的。
“母妃，你不幸福。”九公主直言不諱。
林妃快速拭去眼角淚水，“傻孩子，休要胡言亂語。”
九公主沒有揭穿她，而是換了話題。
“我昨日請旨出宮探望外祖父，如今已是允了，不知母妃可有什麽需要捎帶的。”她說着眼光瞟向床頭的紅木箱子。
林妃驚得手絹落于地上，“你要出宮？”
“是呢。”
“如此大張旗鼓反倒不美，如今我朝大勝，将軍府風頭無兩正是要避諱的時候。”林妃不同意，雖然她心中舍不得。
“母妃說笑了，孩兒去探望外祖旁人又能說些什麽。更何況我一個女兒家能礙着旁人什麽。”九公主總是那麽直言直語，将林妃的擔憂揭露出來。
林妃再無多言，她深知已經越發看不透這個聰慧的孩子。
轉身親自開了箱子取出一個包裹，随口道：“這是給你外祖父和舅舅的，你順路帶去吧。将軍府人丁稀落，也沒有什麽要拜見的，你自去吧，好好聽長輩的話，不要搗亂，申時須得回來。”
九公主連聲應着，待出了軟轎，登上将軍府的馬車，這才吩咐林妃派來的宮婢回去傳話，她此趟要在宮外住上兩天，讓林妃放心。
“你願意舍棄建功立業的機會嗎，來換得兒女情長。”
“不知公主此話怎講？”
林峰然第一次細細打量這個年幼的九公主，容貌出衆，姿态端莊，隐隐有大家風範，想必這是皇家血脈的緣故。
但其言辭犀利不似玩笑，又豈是孩童之語，竟讓他一時困惑不解，難以接話。
九公主理了理繁重的宮裝，撫了撫腦袋上錦簇的頭飾，半晌才道：“關于母妃的事，你好好想想吧，我們下次再聊。”
說完急匆匆走了。
宮婢水藍原本守在門口，見她匆匆忙忙的樣子，趕緊追上去。
“公主，你慢點。”
“不能慢，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先幫我把這身衣裳換了再說。”九公主面露苦澀之意，水藍噗嗤笑出來。看來公主又犯了害怕梳妝打扮的老毛病。
林峰然第二次見到九公主的時候，她已做了家常裝扮，笑意盈盈的樣子，着實一個小姑娘的樣子，這讓他松了一口氣。上次一定是他看錯的緣故。
可那人一開口，立刻就讓他的心提起來好久都落不下去。
“林舅舅考慮的如何？你還願意接受她嗎？用你的前程來換。”
林峰然長嘆出聲，“林妃娘娘如今已是後宮妃子，我只願她一生順遂平安。公主的話不知如何聽來，以後萬不可再說，要知道禍從口出，你在宮中更是如此。”
“停。”九公主打斷他，“你只需說肯不肯。”
“公主，您可千萬不要亂來，要知道……”
“行了，我說你一個軍中莽夫，奈何如此婆婆媽媽，只要你點頭，此事包在我身上。”
見到林峰然面色訝異，仍舊緩緩點頭。九公主伸了伸懶腰，歡快道：“走吧，林舅舅，我還是第一次出來，你陪我出去逛逛吧。有你跟着，大家都放心。”
“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