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蘇醒
“娘娘，是位小公主。”
接生的嬷嬷話音剛落，就聽門外一道尖細的聲音由遠及近高聲道：“恭喜林妃娘娘喜得公主，奴才這就回禀陛下去，娘娘放心，九公主該有的封賞絕不會少。”
林妃虛弱地應着，“有勞公公。”
一旁的小宮婢連忙遞上一個小巧的荷包，那內侍受了随手塞進袖中，扭頭便走。
等到人影轉過拐角，那懷抱嬰兒的嬷嬷忍不住呸了一聲，“仗勢欺人的狗東西。”
林妃輕柔地接過襁褓，将孩子細細打量一番，溫柔地笑笑，并不言語。
倒是小宮婢水藍攔住氣憤的嬷嬷，輕聲說道，“劉嬷嬷何苦跟他們計較，沒得氣壞身子，娘娘和小公主還指望着您照顧呢，奴婢年幼怕是難當大任。”
“老奴實在是看不過眼，水藍這丫頭不用過謙，要不是看重你聰明伶俐，大少爺也不會将你送進宮照看小姐。”話剛出口便覺不妥，見林妃并無不悅，這才連聲吩咐水藍去備些吃食。
“娘娘，我的好小姐，您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這可是欺君之罪。以後可怎麽辦呢，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林妃将襁褓放在身旁，冷笑不已，“那又怎樣，最起碼活人才可以欺君，人死了就什麽都是空談。只有這樣我才能護住孩子，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好好的兒子只能當做女兒來養。
“倘若直言相告，陛下定然會維護的。”劉嬷嬷萬分不甘心。母憑子貴，又有誰會傻得放棄呢。
林妃面色微沉，“看來嬷嬷是老糊塗了，也罷，不如送你出宮頤養天年為好。”
憑借她對那個老男人的理解，冷血自私又自以為是，如何會相信後宮傾軋的殘忍，八成要說她是無理取鬧，連帶會厭惡孩子。
劉嬷嬷頓時委頓在地，“老奴知錯。”
她只是不甘，女人這輩子所依靠的還不是孩子，如果這次拼一把，說不得會有更大的榮寵。小姐到底年輕，只考慮眼前卻不知埋下了多大的隐患。皇子和公主的教育是完全不同的，她真不敢想象這九公主以後會變成什麽樣，他的将來在哪裏，長大以後要如何自處，會不會怨恨她們。
在無人注意的襁褓中，一雙迷蒙的眼睛亂轉着，還沒有來得及為母親的言辭喝彩便昏昏欲睡。
Advertisement
護國将軍的女兒為聖上添了個九公主，這事在朝中并沒有掀起什麽大水花，就如同入宮三年的林妃一般淡淡不起眼。
護國将軍一心為國奉獻終生，連親生的兒子都賠進去，只求得民間尊敬，朝臣畏懼和皇帝的猜疑，竟迫得他将唯一的女兒送入宮中。
林妃淡然不争寵，然其盛名在外，才貌兼備，加之父兄戰功赫赫，甫入宮中便得封林妃，位列後宮四妃之一。
仿佛是約定好的，當今陛下對其也是不偏不倚，倘若說她得寵，自是比不過風頭頗盛的蓮妃柳氏，若說她被人遺忘，偏偏皇帝每次有什麽賞賜也不會落下她。
自從她懷孕之後倒也引起過一股猜忌，如今瓜熟蒂落衆人都松了一口氣。不管相熟不相熟探望的妃嫔着實不少，林妃反應淡淡，大家也不以為意，只當她因着未能生子而心灰意冷罷了，也不與她計較。
“這菱山雲霧須得用山泉才好。可惜了。”年幼的九公主軟軟地半躺在椅上，滿頭長發只用一根玉簪束起，衣衫也是輕巧便捷。面前擺放着整套茶具，卻沒有飲茶的心思。
腳邊跪着兩個宮婢，“回公主，奴婢不是故意的，這山泉原本就稀少，麗珃宮的份額已經不多了，奴婢鬥膽用的井水。”宮婢不以為意，不過是水而已，又能有多大區別，這九公主不過七歲而已，怎的這般講究。原本被分到麗珃宮就已經很失望，再碰上這麽個難纏的主，唉，果然在這皇宮中要成為人上人才好。
“嘩啦”一聲，那宮婢被兜頭潑下滿滿的茶水，再不敢多言。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公主。”水藍從院外走來，将托盤放在桌上，随手撿起猶在翻滾搖晃的杯子，對兩個磕頭的宮婢擺擺手，二人見機立即退下。
“這兩個不過是新來的，公主千萬別和她們計較就是。”
“藍姑姑。”九公主早在一旁忙着揭開杯盞，對食物表示滿意後，這才擡頭對着水藍笑笑。“我也不是沒給過她們機會。”可總有人不識好歹。
水藍皺眉，“待我回禀娘娘後，将她們打發到外院就是。”
九公主終于開心地笑起來，“如此宮中的事物就要煩勞藍姑姑啦。”說着取出盤中金黃色的糕點嘗了嘗，“姑姑的手藝愈發精湛了，還不知道将來會便宜誰呢。”
水藍面色微紅，她竟然又被個小丫頭取笑了。
林妃從禦花園散步歸來，老遠就聽到這笑鬧聲。
劉嬷嬷不由笑道：“這水藍和小公主倒是投緣得緊。”
林妃不以為然，“依我看，也只有水藍才能受得了她。我竟不知她這一身做派從何而來。”
“公主是金枝玉葉，身份尊貴理應如此。”劉嬷嬷的話在林妃越發詭異的目光中消音。
見鬼的金枝玉葉，林妃真想破口大罵，她還未曾聽說有哪位小主子有這般吹毛求疵，斤斤計較。宮中的禦膳真真是做到食不厭精脍不厭細，也要被她挑出一堆毛病，非要單開小廚房加工一番。弄出來的全是她未曾聽聞的東西，有時候她真要懷疑這皇宮是不是真的在虐待她林妃。
宮中的吃穿用度可以說是登峰造極，竟也不能滿足她。可林妃也承認經過她一番改進效果要好很多。她越來越像個養尊處優的公主。
但林妃從不後悔當初的決定，有什麽會比命更重要。
三個月後是皇帝的生辰，甭管是臣子還是妃嫔，皇子還是公主，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務必要在這天下最為尊貴的人心目中留下美好而深刻的印象。
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皇帝心中樂淘淘，面上也笑意盈盈。這讓衆人的膽子大起來，言笑晏晏地配合着。至于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只有自己才知道。
六公主年方八歲，她是蓮妃柳氏的愛女，托她母親的福，日子過得還算順暢。蓮妃生性貌美，體型嬌弱。可于蓮上起舞，故曰蓮妃。六公主自然不會忘記繼承這些優點，因而很得皇帝的喜愛。
她此次準備的是撫琴，焚香淨手，款款撥動琴弦，一曲賀金秋彈的倒算熟練，對于八歲的幼女來說十分不錯。
六公主得到意料之中的表揚後，昂首挺胸地盯住她宿命中的敵人，命定的對手－－九公主。
這讓九公主很為難。說實話她真沒有什麽心思要和一個小女孩過不去。倘若不是她在兩年前要和自己的母妃過不去的話。
橡國重文輕武，因為這早已經不是開創天下的年代，守成還需要這些文人，戍邊離不開将領，但這不能說他們的地位有多重要，唯一看不清這點的恐怕就是那群粗糙的武将了，整天嚷嚷着要打仗，真是讓皇帝頭疼。
武将的代表人物是護國将軍林安，而文臣的領袖則是首輔柳大人。兩人很早就不對付，只是相距太遠吵不起來。林将軍如今還在邊疆忙忙碌碌呢。首輔自然樂得清閑。他們的女兒林妃和蓮妃是同一批入宮的女人，位分不相上下，就算沒有上一代的恩怨，一旦加入後宮大軍，争寵自然是免不了的。
可人家林妃安安靜靜的，壓根就沒有動手，照樣沒有被冷落過。這讓費盡心機的蓮妃憤憤不平，父輩的恩怨無疑是火上澆油，兩人早已是勢如水火。
長于這等環境中的六公主也不能免俗，将林妃當成假想敵，也包括他們的女兒九公主。她比九公主年長一歲多，懂事也早，投入後宮鬥争的時候早，經驗豐富，可謂是打遍宮中無敵手，有哪個公主會是她的對手。
她從來都是那麽認為的，直到那次九公主用一幅畫将她打敗。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