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傻不傻

駱窈覺得, 作家創作的詩歌确實很有道理,這個年代沒有手機沒有電腦,燕城的傳呼臺才建了幾處, 即時通訊尚無技術支持, 連一句想念都要百轉千回, 紙筆傳情。

她以為自己耐心有限,戀愛三個月就熱情退卻, 但換算到如今的時間單位, 好像一切才剛剛開始。

“打扮得這麽帥是要見誰啊?”駱窈兩只手背在身後,微仰着頭問。

紀亭衍今天穿了件長款的呢料外套, 裏面搭一件高領毛衣, 和她頗有些情侶裝的意思。到了冬天,他的皮膚更加顯白,襯得整個人清冷俊朗,如果不是耳根燒紅,真真是高處不勝寒的谪仙了。

男人輕咳一聲,牽手的動作倒變得十分熟練,駱窈躲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紀亭衍頓了頓, 才說:“見你。”

駱窈笑逐顏開, 手沒有抵抗地被納入他掌心:“見我做什麽?”

寒冷讓人抵抗力下降,紀亭衍深以為然, 缱绻婉轉的音調仿佛一簇微小的火苗,燒熱神經,加速心跳,所思所想脫口而出。

“想你了。”

人果然喜歡聽情話, 駱窈也不能免俗。這位同學能有如此大的進步,身為老師的她功不可沒。

兩人沿着湖堤慢悠悠地散步,結了冰的湖面灑了層陽光,像是落了碎金一般。駱窈拿出剛才藏在身後的紙袋,踮腳将那條煙灰色的圍巾繞過他的脖頸。

“新年禮物,怎麽樣,我的手藝不錯吧?”

紀亭衍低垂眼眸,彎下腰配合她的高度,驚喜又專注地看着她,眼中似乎也落入碎光:“你織的?”

“當然!”駱窈臉不紅心不跳。

雖然起針和收尾有薛翹幫忙,但最重要的中間部分是她自己織的好吧,花了不少時間呢!

駱窈順手把裝着羊毛衫的袋子給他:“這個就不是我織的了,是買的,老板娘給我推薦的尺碼不知道準不準,你回去看看合不合适。”

“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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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窈嗔他一眼:“都沒試你怎麽知道,傻不傻。”

聞言,紀亭衍面露赧意地笑笑,然後低聲說:“我也有東西給你。”

駱窈來了興致:“什麽啊?”

黑色外殼,巴掌大小,是一臺全新的傳呼機。

“你買的?”她驚訝地問。

這會兒傳呼機剛進入國內沒幾年,還是個稀罕物,市面上能看見的只有一個外國牌子,還沒法顯示漢字。

紀亭衍應道:“單位組織配發,我剛好滿足條件,又花錢多申請了一臺,不算公家物。”

燕城傳呼臺的服務費不便宜,入網費一百塊,數字機每個月十五塊,約等于普通家庭的夥食費了,更不要說傳呼機本身的價格。

駱窈撇撇嘴:“我不要。”

紀亭衍沒說話,幫她打開傳呼機,上面有他來之前打傳呼臺發的信息。

因為不能顯示漢字,所以人們用數字組合來代替信息,比如發信人的姓氏,或者一些簡單的短語。

然而看見屏幕上的數字,駱窈神情滞住。

紀亭衍摸了摸鼻子:“你記不記得之前坐公交的時候和我說的話。”

“521是什麽意思。”

駱窈心頭一跳,撩起眼皮看他。

她今天疊加了口紅和潤唇膏,嫣紅的唇瓣像抹了一層蜜,飽滿又泛着瑩瑩的光。紀亭衍為了轉移注意力捏捏她的臉,不疾不徐地道:“昨天所裏的同事教我,可以利用數字的諧音組成一些話。”

“比如1768可以說成一起溜達。”

駱窈失笑。

“還有,5可以代表我,2可以代表……愛,1也可以代表……”

他雙眸深邃又幹淨,倒映出駱窈的模樣。

“你。”

胸腔似有小鹿亂撞,駱窈凝視着他眼睛裏的自己,沉默了許久,忽然搭上他的肩,在下巴處落下一個輕快的吻,然後摟着他說:“我想你呢?”

周圍人來人往,紀亭衍臉頰紅成一片,想了想說:“530?”

駱窈笑眼彎彎:“以後你想見我了就發這個。”

紀亭衍面露喜色:“嗯。”

“見不到也要發。”

紀亭衍青出于藍:“每天給你發。”

駱窈笑罵一句:“傻不傻。”

情話之所以動聽,是因為情之所至,更因為真摯,熱忱,充滿私密和唯一,至于我愛你這種話,說一次少一次,還是省着點聽吧。

……

燕城人愛往人民公園跑,老大爺遛鳥老太太舞蹈,青年人壓馬路滑旱冰,到了冬天,便愛上了露天冰場。

駱窈帶薛峥來過兩次,小家夥運動細胞很好,摔了幾回後就能自己沿着外圈慢慢滑,駱窈将他交給安全員,自己馳騁在冰場中央,行雲流水的華麗技術震倒一片,連冰場的負責人都連連贊嘆。

“簡直是美和運動相結合的藝術!”

你看,不是所有人說好聽的話她都動容的。

駱窈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拒絕負責人的親自招待:“我約會呢,您自個兒忙去吧。”

抹了幾斤發油的負責人上下打量紀亭衍,随後吹了聲口哨:“姑娘有眼光,小夥的眼光也不錯。”

駱窈翻了個白眼,交完錢拉着紀亭衍去挑鞋。

買一雙冰鞋不便宜,除了大戶人家,多數人都選擇租用冰場的鞋子,租金加押金每人每次三塊,駱窈對春節期間坐地起價表示不滿。

“上回來才兩塊呢!”

租來的鞋肯定“歷經千帆”,如果嫌棄的話冰場還賣最便宜的那種尼龍襪,駱窈自己有,只給紀亭衍買了一雙,挑了兩雙花刀鞋。

作為從小沒有娛樂活動的學霸,紀亭衍自然是個站都站不穩的新手,駱窈耐心地牽着他在場邊練習,期間無數次使壞,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學習進度,半個小時過去,他就可以自己前進了。

真是,讓不讓人活了。

駱窈面露憤懑,拉着他開始往場內滑,紀亭衍頓時展現出初學者的通病——怕撞到人,也怕被人撞到。

駱窈牽住他兩只手,面對面地教學:“敢往裏面滑的心裏肯定都有數,撞不到的。”

紀亭衍老實說:“我心裏沒數。”

駱窈笑容綻開:“沒事兒,有我呢。”

許是見她倒着滑也游刃有餘,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完美避開所有障礙,紀亭衍多了幾分信心也生出幾分好強,動作幅度大膽起來。

今天天公作美,陽光明媚沒有冷風,駱窈滑得有些熱了,松開一只手解腰帶,笑着說:“我算是知道為什麽老師都喜歡好學生了,像你似的學什麽都快,也太有成就感了。”

紀亭衍謙虛道:“是老師教得好。”

“是嗎?”駱窈右手一動,故意拽了拽,紀亭衍身子一晃,很快又找到平衡,抿着唇看她。

“窈窈。”

駱窈揚起得意的笑,轉過身,只單手拉着他:“老師要加速咯。”

那天駱窈仿佛見到了一個全新的紀亭衍,沒有演講時沉穩,也不似平時那般疏離,更沒有面對煩雜家事的冷漠。

他恣意明朗,意氣風發,像少年般将輸贏心擺在臉上,又跟孩子似的玩鬧。

原來他笑起來有個很淺的酒窩,不知道戳一戳能不能更明顯些。

冰場上人很多,駱窈領着他繞過一起來玩的一家子,原地轉個圈,又和幾位青年男女打了招呼,兩人感受着運動帶來的微風,一點兒也不覺得冷,連十指緊扣的手都灼燙起來。

好半晌過後,駱窈才喘着氣問:“休息會兒?”

紀亭衍呼吸不勻地點頭:“好。”

他們減下速度,慢慢滑到場邊,找了個沒人的空曠地,駱窈眉梢擡了擡,搶先一步扶住場邊的圍欄,然後利落回身,突然收手将人往這邊拉。

紀亭衍猝不及防沒剎住,一下落入她的陷阱。

“低頭。”

運動多好啊,強身健體,放飛心情,還能增加肢體接觸。

就是不知道是運動後的心跳快,還是接吻後的心跳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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