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不行別怪酒
老國營飯店的大廳內觥籌交錯, 推杯換盞,圓滑的學生趁機結識前輩,憨實的學生忙着填飽肚子。
慶功宴一直持續到□□點, 溫海洋拖着一身酒氣回到西餐廳, 沈卉嫌棄道:“小奇, 讓廚房煮點解酒湯。”
“好嘞。”
見他看起來還算清醒,沈卉冷哼一聲:“好玩兒麽?”
溫海洋靠在休息室的沙發上, 懶散地擺手道:“要不是我爸逼着我認識那麽些人, 我早就回來了。”
“菜沒吃幾口,灌了一肚子水, 你說我開個餐廳養活自己挺好的……”
“那我呢?”沈卉雙手抱胸, “就養活你自己是吧?”
聞言,溫海洋傻笑道:“嘿嘿,還有你還有你,我還給你帶禮物了呢。”
他将東西從兜裏掏出來,沈卉狐疑:“什麽啊?傳呼機?你買的?”
“我撿的。”溫海洋摁亮屏幕,“你瞧瞧上頭發來的信息,530,知道什麽意思麽?”
不等沈卉回答, 他自顧自地說:“我想你。別說, 這哥們兒還挺會玩兒的哈, 當初咱們院那些小子買了傳呼機也老給對象發什麽1314……酸得不行,瞧瞧我, 實在多了……”
“這個傳呼機好像是駱窈的。”沈卉沒聽他叨咕,拿過傳呼機觀察幾眼,說道。
“啊?”溫海洋反應遲鈍地愣了下,“駱窈的?上面寫她名兒了?”
沈卉沒好氣地啧了一聲:“這上面的挂繩是手工編的, 我見過,就是她的。”
“那敢情好,明兒咱敲她一筆。”
話音剛落,傳呼機又響了起來,溫海洋探身去夠,一把從沈卉手裏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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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卉:“你幹嘛啊?”
“肯定是駱窈對象呼來的,我去逗逗他。”酒意上頭就想使壞,溫海洋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拎着傳呼機就往大堂走。
紀亭衍放下聽筒沒多久,電話就回過來了,他眼中浮起笑意,接起來問:“窈窈?”
“駱窈喝多了,在我這兒睡着呢,你有事兒和我說吧。”
突如其來的男聲令紀亭衍一怔,臉色驟然變冷:“你是誰?”
那頭打了個嗝,語氣吊兒郎當:“我憑什麽告訴你啊,有事兒說事兒啊,沒事兒我挂了。”
紀亭衍還要開口,忽然聽見電話裏傳來其他人的聲音:“今天校慶,客人還不少——”
嘟嘟嘟,通話結束。
傳達室值班的同事見他這副表情,不由得問:“咋了紀工,出啥事兒了?”
紀亭衍眉頭緊鎖,立即說:“您能借我自行車用用嗎?”
他的車鑰匙在宿舍裏,這會兒也沒功夫回去拿了,同事聽後忙應道:“成,你随便用,別急啊紀工,不管啥事兒路上都得注意安全,要是能幫得上忙……”
沒等他說完,紀亭衍已經跑出去了,那人嘆一口氣:“得是什麽事兒才能讓紀工着急成這樣啊。”
……
“你就不怕明兒駱窈知道了揍你?”
溫海洋酒壯慫人膽,忘了當初的痛:“開個玩笑而已,多大點事兒。”
沈卉翻了個白眼,回屋算賬去了。
燕廣的熄燈時間是十一點,十點出頭的時候已經沒剩幾桌客人了,溫海洋喝了醒酒湯意識緩解不少,坐在櫃臺後頭讓店裏的鋼琴師彈《甜蜜蜜》。
“歡迎光臨,先生一個人嗎?”
都這會兒了還有人來呢?溫海洋百無聊賴地掀起眼皮,驚訝好半晌才說出話:“神了嘿,這樣都能找過來啊?”
他一開口,紀亭衍就認出了聲音,大步上前,連氣都沒喘勻便問:“駱窈呢?”
他記得溫海洋,當下心頭一緊,語氣更是冷淡:“是你。”
“我……”許是他的臉色太過駭人,溫海洋張了張嘴,罕見地沒有耍貧,咕哝道,“我怎麽知道她在哪兒。”
傳呼機還擱在吧臺的電話旁呢,他指了指:“喏,我只是撿到了她的傳呼機而已。既然你來了就拿回去吧,還省的我跑一趟。”
聞言,紀亭衍神情緩和了些,只是目光不肯放松,凝視着他:“在哪兒撿的?”
溫海洋撓了撓臉,像被家長問話似的覺察到一股厚重的壓迫感,一五一十地回答:“就附近的綠化帶那兒,我估摸着她就是參加完慶功宴想抄小路回學校,結果這玩意兒掉草叢裏沒聽見。要不是我半路想吐,也發現不了。”
紀亭衍轉身就走,溫海洋跟在後面跑了出來:“欸你找得到那地兒嗎?要不我帶你去?哥們兒——”
寂靜的深夜,燕廣校門口卻聚集了一群人,播音班的輔導員沖學生們道:“很晚了,你們先回去休息,老師和公安同志繼續找。”
在路燈的映照下,楊雯雯眼尖看到了騎車過來的紀亭衍,忙道:“老師!那是駱窈的男朋友!咱們可以問問他!”
李梅香已經迫不及待地跑過去,等不及紀亭衍停車就問:“駱窈有去找你嗎?”
聞言,紀亭衍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心往下沉:“沒有,她不在學校?”
……
簡陋的出租屋內,鎢絲燈的昏黃光暈在角落停止蔓延,駱窈腦袋昏昏沉沉的,說不了話使不上勁,只能拿眼神表達自己的嫌惡。
“醒得倒快。”裴峻今天喝了不少酒,此時雙眼迷醉地看了會兒駱窈,輕笑一聲,“想不到你還會些拳腳功夫,但是路見不平之前好歹問問人家需不需要你的幫助啊。”
兩小時前,駱窈和塗涵珺在慶功宴吃過飯後便提前離了席。
塗涵珺将那天彩排的事情告訴了她,駱窈接着就道:“我先前碰到穎玉姐了,聽她話裏的意思,那孩子應該不是她的。”
“啊?難道還有別人?”塗涵珺縮起肩膀,“我覺着裴老師越來越奇怪了,而且你聽他說的話,一點兒也不像以前那個親和的樣子,我反正是不太舒服。”
駱窈摸着下巴:“你前段時間突然保持距離變得冷淡,他肯定急了。”
塗涵珺沉沉地呼出一口氣,忽然間目光凝滞,拉着駱窈悄聲道:“窈窈,你看那邊那個是不是裴峻?”
遠方昏暗處人影晃動,駱窈眯起眼睛分辨:“有點像,而且旁邊的女生也有點眼熟。”
塗涵珺拉了拉她的手,做了個擦眼淚的動作:“之前在電視臺衛生間哭的那個姑娘。”
駱窈恍然:“對,是她。”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決定跟上去看看。
這邊靠近飯店後門,最早是富商修葺出來的花園,後來被收走,成了公共的地界。
她們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能隐約聽見那頭的對話。
“求求您別這樣。”
“少在這兒給我裝矜持,你什麽樣我還不清楚嗎?”
塗涵珺和駱窈打手勢:咱們沖上去救她?
駱窈想了想:我負責揍裴峻,你趁機拉着那女生跑。
塗涵珺:成!
駱窈随地找了塊趁手的石頭,沖塗涵珺比劃了一下,從旁邊繞到裴峻後頭,對着他狠狠砸去。
裴峻慘叫一聲,駱窈拳頭往他腦袋上招呼,腳踢下三路,塗涵珺瞅準時機将女生拉走就跑,駱窈又添了幾腳,趁着裴峻躬身痛呼的時候溜之大吉。
塗涵珺本想帶着人到飯店裏面找保安找老師同學,但那個女生死活不肯過去,無法,只能帶着她走到更遠的地方。
駱窈很快就跟上來了,喘着氣問:“怎麽跑這兒了?”
塗涵珺累得說不出話,手往旁邊指。
那名女生正蹲在地上哭,怎麽說都不聽,駱窈只得道:“這樣吧,我在這兒陪她,你去找個電話報案。”
“不行!不能報派出所!”女生突然喊道。
駱窈安撫道:“行行行,不報派出所,讓她給你買瓶水總成了吧?”
女生不說話了,接着哭。塗涵珺使了個眼色,轉身跑開。
快九點了,小路周圍沒什麽人,駱窈插着腰嘆一口氣:“哭吧,哭痛快再叫我。”
她百無聊賴地四處打量,不知道過去多久,傳呼機響了,駱窈唇角上揚,正低着頭查看消息,女生忽然停止了哭泣,悶聲說:“你能送我回家嗎?”
駱窈回頭看她:“現在?要不等我朋友過來一起送你吧?”
女生:“我不舒服,想吐。”
綠化帶那兒有垃圾桶,駱窈跟在她身邊走過去,突然感覺到後面有動靜,正想回頭看,口鼻瞬間被人捂住。駱窈本能反擊,下一秒卻被那個女生撲上來箍住,一股刺激的氣味沖擊上來,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就看見被她揍成豬頭的裴峻,和那個反水的女生。
裴峻手裏拿着一方手帕,扔到她的臉上:“本來是打算用在她身上助興的,不過你也不錯,畢竟我曾經也看中過你。”
他站起身摟住那個女生,笑容裏滿是得意:“知道她為什麽向着我麽?”
刻意壓制的低音炮激起人的雞皮疙瘩:“因為她愛我,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我。”
駱窈犯惡心,以他現在亢奮又神經的狀态,要麽是假酒害人,要麽就是受刺激了,很大程度兩者皆有。
裴峻慢悠悠地解了一顆扣子:“你放心,我不碰你。有男朋友的人都是被用過的二手貨,下賤!我嫌髒。”
“剛才還有涵珺吧?要報派出所?”裴峻摸了摸駱窈的臉,粗糙的手套刮過她的皮膚,“都是誤會,幹嘛要麻煩公安同志呢?我有對她做什麽不妥的事兒麽?”
那個女生細聲細氣地回答:“沒、沒有。”
“聽聽。”裴峻笑道,“至于你麽,好心地把她送回家之後又到哪裏去就不得而知了,說不定……是被人販子拐走了。”
說完,裴峻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腳印,吩咐那個女生:“你記得把屋子打掃一遍,早點休息,明天還得上班呢。”
子夜時分,陷入睡眠的燕城藏着一些人的心焦如焚。
塗涵珺急得快哭出聲:“都怪我,我就該和她們在一起的!”
本打算來看小情侶鬧矛盾的溫海洋忙喊:“別急別急,我再搖些兄弟,将整個燕城都翻過來不信找不着!”
這時,打完電話的公安同志跑了回來,輔導員立馬上前問:“怎麽樣了?”
公安同志說:“所裏的同事盤問過了,那位女同志說裴峻并沒有想對她耍流氓,是場誤會,裴峻被打了之後去藥店買了藥回家,那位女同志也表示駱窈把自己送回去後就離開了,至于去了哪兒她就不清楚了。”
“不可能!”塗涵珺搶着開口,“如果是這樣,窈窈會先和我說一聲的。”
輔導員也說:“我跟駱窈家裏聯系過了,她沒有回去。”
這個年代沒有監控,要在偌大的燕城找一個人需要耗費人力和時間,公安同志剛想安撫,便聽見有人喊道:“等一下。”
幾人回頭望去,紀亭衍面沉如水,眉心仿佛萦繞着一團黑壓壓的濃霧,聲音冷峻:“同志,我在綠化帶那兒找到了這個。”
淩晨三點,建新路社區居委會接到投訴,有人大半夜不睡覺砸牆,鄰居前去溝通,對方拒不出面,反而報複性地砸得更大聲。
居委會前去調解,沒想到這家軟硬都不吃,連門都不打開,最後有人察覺不對勁,求助片警強行進屋,發現了被捆着手腳的駱窈。
……
駱窈睜開眼睛,對着天花板上的一塊水漬愣神,緊接着聽到駱淑慧驚喜的聲音:“窈窈你醒了!”
她偏了偏頭,只覺得眼皮沉重腦殼發懵,一時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媽?”
見她這樣子,駱淑慧剛止住沒多久的淚水又盈滿了眼眶,哽咽道:“別亂動,媽去給你叫醫生。”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過後,駱淑慧握着她的手說:“你可把媽給吓死了,讓你別仗着會打架就逞強,你……”
“淑慧。”薛宏明拍拍她的肩膀,“先別說了,讓孩子休息休息。”
于是駱窈重新阖上眼。
在她休息恢複的這段時間,病房陸陸續續來了好幾波人。
塗涵珺和輔導員同學們一起來看她,義憤填膺地怒罵裴峻的真面目。
“人渣!敗類!窈窈你知道嗎?他居然和人販子有聯系!”
駱窈問:“他是幫兇?”
忙裏抽空的薛翹邊削蘋果邊說:“他和那個人販子是老鄉,經常提供一些“符合條件”的女生和小孩兒的信息。”
駱窈表示怪不得他那天說我要被人販子拐走了。
“據他交代,他當時想聯系來着,結果公安來得太快,他一直被留在派出所,耽擱了時間。”薛翹将蘋果切成小塊給她。
駱窈吃了一口:“幸好我讓塗塗去報案了。”
薛翹說:“你同學叫來的是轄區公安,是後來紀亭衍問了情況告知負責裴傑案件的公安,考慮到裴峻和裴傑的關系,兩個案件極有可能存在聯系,才走了傳喚程序。”
“阿衍哥?裴傑?”駱窈腦子又迷糊了。
“裴傑就是我年前一直忙活的案件嫌疑人,他侵犯婦女,并長期對受害者進行精神虐待和洗腦。我去鄉下做普法活動的時候,受害者拼命擊打自己的腹部被家人發現,檢查以後才知道是懷孕,可她不承認自己被侵犯,一個勁兒地說是因為受了上天的懲罰才懷了孕。”
駱窈扯了扯嘴:“我覺得裴峻也有這種洗腦傾向。”
“确實。”陸長征帶同事給她做筆錄的時候說,“裴傑的本事就是耳濡目染跟裴峻學的。”
他們在裴峻的家裏找到了一臺手持攝像機,裏面存儲了女生的私.密影像,裴峻以此作為把柄,恩威并施,以愛裹挾着侮辱和貶低,讓她們對他産生負罪感,唯命是從。
“她們?!”
“攝像機是近年的國外産品,準确地說,在同組的這位女同事之前,他還交往過兩位女生,其中一位是裴傑的妻子。”
駱窈:“啊???”
是我亂了還是這個世界亂了?
……
關穎玉會來,駱窈并不意外,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她表示您當時出國真是個明智的選擇。
聞言,關穎玉牽強地笑了笑:“真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
關穎玉和裴峻當年之所以分手,一部分原因确實是出國。
高考填志願時關穎玉和裴峻一起報了新聞學,讀了半年後發現自己還是喜歡戲劇創作,七十年代末出國留學大多是公派,自費審核複雜,好不容易能如願,關穎玉興奮不已,換來的卻是裴峻的憤怒。
“他說我崇洋媚外好高骛遠,不考慮和他的未來。還說我做什麽事兒都三心二意,水平差能力低,去了國外肯定沒過多久就跑回來在他跟前哭。”
“我當時很生氣,從沒想過他心裏是這麽看低我的,一怒之下就分手了。”
關穎玉的離開刺激到了裴峻,他覺得她有心機又貪慕虛榮,并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找個老實又聽話的女生。在陰郁的情緒和不間斷地自我暗示下,內心深處的陰暗面被放了出來,在第二任女友身上得以成型。
第二任是校外人士,原生家庭不待見早早出來打工,裴峻在那段時間轉系,打造出了一個受到情傷的痛苦深情人設,讓那位憐愛又着迷,不僅願意供養他讀書,還在懷孕後答應了裴峻所謂的請求——保全他的名聲,嫁給他弟弟裴傑,給孩子上了戶口。
“就是薛峥的那個同班同學?”
“對。”薛翹颔首,“工作調到燕城之前,那個女生病重去世,裴峻把裴彥一起帶來了燕城,說是為了照顧孩子的情緒,才對外稱父母都在國外。”
國際長途又貴又不方便,也就是近幾年大城市的話務大樓才開通了此項業務,即便是寄信,大半年一封也足夠糊弄人了。
“他居然還有糊弄孩子的良心。”駱窈哂笑,“那……裴傑幹的事兒他一點兒也不知道?”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是裴傑騙了他哥,說是要出國做生意,實則一直留在國內,還模仿他哥的做法害人。”
“抓着了嗎?”
薛翹搖頭:“戶口本在裴峻手裏,逃不了多遠。”
将這些匪夷所思的東西消化完,駱窈吃了藥犯困,打了個哈欠:“阿衍哥為什麽不來看我?”
“他打人手受了傷,怕你擔心說等好了再過來。”
駱窈:“……他肯定不讓你跟我這麽說。”
薛翹晲她一眼:“有件事兒我覺得你倒是要做好準備。”
駱窈撩起眼睑:“什麽事兒?”
“你倆的事兒啊,你覺着家裏這下還能不知道?”
“……”駱窈沉默幾秒,掀起被子蓋住頭,“知道就知道呗。”
……
半夢半醒間,駱窈察覺到有人握住了自己,她對這雙手太過熟悉和了解,雙眼朦胧地笑了笑,用力回握:“阿衍哥。”
“感覺怎麽樣?”紀亭衍輕撫她的臉,駱窈貼着蹭了蹭。
“現在好多了。”
裴峻用的不知道是哪種迷藥,讓她渾身無力迷迷瞪瞪,要不是後半夜藥效消退恢複了些力氣,她也鬧不出擾民的動靜。
紀亭衍在綠化帶那兒找到的正是裝迷藥的瓶子,很小一個,許是當時防止駱窈掙紮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出來,上面留了指紋。
駱窈垂眼看他手上結痂的傷口:“你打他了?”
“他活該。”不單是綁走駱窈這件事,還有在派出所跟他說的那些難聽話,一想起眼中就染上幾分戾氣。
駱窈第一次聽他這麽說話,捏捏他的手指:“嗯,他活該,我真後悔當時沒有踹斷他的第三條腿!”
聞言,紀亭衍愣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清了清嗓子才說:“窈窈……”
“我知道,這次我太沖動也太輕率。”這些天家裏長輩沒少跟自己講道理,她也認真反思過,因而不等他繼續便接話道,“我錯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以後一定不仗着自己的拳頭輕易出手。”
“……你很好,是他們太壞了。”紀亭衍聲音輕緩。
駱窈聽了就笑:“阿衍哥,你以後一定是個溺愛孩子的家長。”
紀亭衍摸摸她的頭:“等你養好傷再教訓你。”
你居然是這種人!駱窈忍俊不禁:“怎麽教訓?”
說着,她吻了一下男人的傷口:“這麽教訓?”
“嚴肅點!”紀亭衍板着張臉,笑意卻從眼睛裏透出來。
這時,門外傳來幾聲存在感極強的咳嗽,駱窈擡頭,看見一張吊兒郎當的笑臉。
溫海洋打趣地說:“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
紀亭衍将枕頭墊在她身後,駱窈撐起身子半靠在床頭說:“知道不是時候還進來?”
“嘿,你怎麽對恩人說話的?”
“恩人?”駱窈挑眉。
“可不,要不是我撿到你的傳呼機,他也不能及時趕到,對吧哥們兒?”溫海洋撐着紀亭衍的肩膀道,“不過我可真好奇啊,也沒告訴你地址,你是怎麽找到我家店的?”
紀亭衍挪開自己的肩膀,淡淡道:“校慶,鋼琴聲。”
就這?溫海洋豎起大拇指,駱窈聽出貓膩,皺眉道:“你怎麽告訴阿衍哥的?”
“呵呵……”溫海洋這會兒可是清醒狀态,想起駱窈那手勁,怕她秋後算賬,打哈哈道,“沒、沒什麽啊。”
提着一籃水果的沈卉毫不留情地拆臺:“你不說人家對象還能不記得?”
溫海洋瞪她一眼,連忙轉移話題:“所以說酒不是個好東西,你們瞧那個姓裴的,不就是酒後腦熱才做了壞事!”
酒只是其中一個誘因。裴峻調來燕城之後,工作很快穩定下來,緊接着就結識了現在這位同事,他的手段和技巧因此逐漸成熟,知道該選什麽樣的人,更知道該如何控制她們的想法。
“所以他才轉移了目标選擇塗涵珺。”沈卉蹙起眉心,“因為她崇拜自己,還比你天真、單純、要面子。”
駱窈:“……”
這話聽着不是很舒服。
“按理說他應該是個很缜密的人,但是這次的做法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似的。”
因為關穎玉回國了,而且比他成功比他有錢。
那天他倆一起吃飯,其實不過是關穎玉來燕廣談事情偶然遇見,但這根刺在裴峻心裏埋了十年,如今複發,他急于展現自己的成功,只能到別的地方找成就感。
萬衆矚目的校慶主持人讓他享受,慶功宴的捧場奉承令他自得,小酒一喝人就膨脹,男女關系也要找點存在感,結果被駱窈她們撞見。
“人不行別怪酒。”駱窈似笑非笑地看着溫海洋,“不過道謝也是要的,你以前不是想和我切磋切磋麽?等我好了,就用這個當謝禮怎麽樣?”
紀亭衍說:“我來吧。”
駱窈很誠懇:“那我們一起吧,顯得我倆誠意足。”
溫海洋:“……”
我謝謝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