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争開幕不過一夜,就已引發了這麽多疑難雜症,可以預見前路艱辛。
果然,三次元實實在在的戰鬥不能與小說劇情相提并論……
“喂喂大小姐,你都一整晚沒合眼了。雖說刻苦是美德,也該有個限度吧?”
伴着有點無奈的調侃,身披暗綠鬥篷的青年之姿從女人身後的黑暗中浮現出來。舍伍德之森的英靈毫不避諱地坐在屬于胡桃的單人床沿上,懶懶将頸子歪向一邊。
“不把麻煩事收拾停當,我怎麽睡得着。”
胡桃苦笑着回道,邊轉動手中的簽字筆邊認真補了一句:
“Archer,今天你也累了吧?又動手又動口的,還是早點去休息的好。公寓有蘭斯洛特警戒着……”
“——不~行。大小姐不睡,我哪能丢下你去養神?再說和Assassin正面戰鬥的也是小姐,要說辛苦的話,小姐比我這種以逸待勞的伏擊者辛苦多了。”
羅賓漢的面孔藏在臺燈照射不到的陰影裏,胡桃隐約感覺他的聲音透出一絲消沉。
“……抱歉吶,小姐。”
“為什麽?”
胡桃簡單明了地問。
青年的呼吸聲霎時亂了節奏,語調中帶上了幾分少見的慌亂。
“那個啊……小姐會和英雄王鬧掰,是我的責任吧?要是我當時冷靜一點……我是說,如果小姐還有英雄王做後援,現在也不用那麽辛苦地籌備戰略……”
大概是不常向人低頭認錯的緣故,羅賓漢在這方面顯得相當笨拙。盡管語氣別扭、說起話來也吞吞吐吐,綠色弓兵仍然拼命試圖表達自己的歉意。
胡桃歪着頭聽了半晌,大致辨出青年的糾結所在,心下有點好笑。但看對方說得嚴肅,自己也不好意思拿他打趣,只能同樣一本正經地回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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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你什麽事,我和吉爾伽美什的分歧是價值觀問題,就像桂小太郎和高杉晉助那樣,早晚要走到這一步的。”
“……小姐,這個比喻可不太高明,那一對不是在女孩子中很有人氣嗎?感覺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怎麽會,你是我的伊麗莎白呀。”
“…………”
綠Archer鬧脾氣似的偏過臉去,順勢将兩肩往下一沉,面色卻稍稍有些轉晴的趨勢。但是轉頭一見胡桃伏案沉思的辛勞模樣,青年又忍不住耷拉下了嘴角。
“哎呀,雖然我對英雄王說了那樣的大話,照理是沒資格再這麽問啦……大小姐,你真的不後悔嗎?”
“你是說當初放棄吉爾伽美什的事?”
胡桃雙手拖起椅子轉過方向來,正對着Archer坐定。
“嘛,差不多就是那麽回事啦。我是說……呃,小姐能認同我我真的很高興——是真的喔!但是啊,這樣對小姐的目标沒問題嗎?歸根到底,小姐想要的是聖杯吧。說句實話,我自己的斤兩自己清楚,我可從沒妄想過自己能贏得這場愚蠢的比賽……”
“Archer,簡潔點說。”
胡桃揉着太陽穴幹脆打斷道。
“……那個,我可能會辜負小姐的期望也說不定。”
青年尴尬地抓着後腦,尾音像溺水的人一般在黑暗中一點一點沉下去。
胡桃以筆杆抵住下颌,有些哭笑不得地注視着深陷在自我否定中的綠色英靈。她對此毫不驚奇——面對金閃閃那樣霸氣側漏的高富帥,一般英靈大多會感覺有些壓力。胡桃也知道,自己的Servant并不像表面上那樣輕浮無厘頭,雖然常常作出一副油嘴滑舌的輕狂樣子,但本質上卻相當容易較真,有時候簡直固執到了不知變通的地步。
想到資料集上羅賓漢的官方評價,胡桃不禁在心底暗暗苦笑。
——若不是這樣頑固的蠢貨,怎麽可能至死都不言謝地守護着背叛自己的村莊。
“我說,Archer……”
胡桃嘗試着搜索安慰的言辭。
“首先得說明一點,我和吉爾伽美什解除契約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召喚出怎樣的英靈,所以這件事和你完全沒有關系。就算召喚出一群體操隊,那也是聖杯判斷‘最适合我’的英靈,我對此絕無半句怨言。再說,現在不僅是聖杯,我也認為你是最适合我的Servant……還是說,Archer,你認為我不适合做你的Master?”
“怎麽會……!!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是沒什麽實感……第一次認同了我的作戰方法的,居然是小姐這樣年輕可愛的女孩子。我還以為起碼是些無法無天的惡棍之類。”
“Archer,這是在諷刺我嗎?吐槽我‘不像年輕女孩更像個惡棍’?”
胡桃低頭思忖片刻,忽然唐突地壞笑起來。
“……真厲害,你已經學會明褒暗貶這種高超的諷刺方式了啊。”
“都說怎麽會啦!為什麽會演變成這樣?!我是真心實意想誇獎大小姐……啊啊,至少我是這麽打算的,聽上去不像誇獎真抱歉吶!”
“抱歉,我開玩笑的。”
胡桃坦率地雙手合十作求饒狀。
“看Archer很沒精神的樣子,忍不住……嗯,果然你還是這樣喋喋不休比較讓人安心。”
“喂喂……別吓唬我啊大小姐。”
青年安下心似的長籲出一口氣,攤開雙臂“嗵”地一聲仰面躺倒在床墊上。
“……Archer,沒有人告訴過你不可以随便躺到女人床上嗎?”
“沒有啦,告訴我那種廢話的人。反正我就是沒有教養的鄉下人。”
綠Archer自暴自棄地合上兩眼,故意把臉皺成一團。
“那麽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句廢話——給我起來Archer,要是被哥哥發現的話我就清譽不保了,他會滿大街嚎哭着哀悼我早逝的貞操……”
胡桃正欲伸手強拉Archer起身,忽然腦內靈光一現,再次露出了恍然大悟似的陰險壞笑。
“對了,為了回報你剛才對我的誇獎,我也想到了一件可以拿來誇獎你的事哦——你比吉爾伽美什要強的地方,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嘛。”
“哈?有那種東西嗎?”
綠衣英靈聞言,果然驚訝地睜開雙眼坐起身來。
“嗯嗯。”
胡桃故作嚴肅地點着頭。
“Archer,你想想啊……那年頭所謂的王,不是享有全國女性的初夜權嗎?”
“那還真了不起……”
“據說那年代還不問性別、男女通吃呢。”
“嘛,因為是古代吧。”
“所以達令,你不覺得很多古代君王的……史不是特別清正潔白嗎?”
胡桃鄭重其事地一掌拍上綠色弓兵的肩膀。
綠Archer隐約覺出幾分不祥的預感,警覺地向後讓了讓。
“………………所,所以怎樣?”
“你還不明白嗎?這就是你的優勢啊Archer!!”
胡桃頓時兩眼放光,激動地一把擎起弓兵的雙手猛烈地搖晃着。
“——你還是個處男!你是我所知的英靈中唯一保持童貞至死的男人!!你不覺得這非常難能可貴嗎達令?!男人一生都沒上過女人的床簡直就是神跡啊神跡!!!”
綠Archer:“……………………………………………………Master。”
“是~?”
“…………你以後還是盡管批評我沒用吧。拜托再也不要表揚我了,絕對不要。還有,我以後再也不會上大小姐的床了,請原諒我。”
…………
——那是聖杯戰争正式宣告開幕後的第一夜,也是日見坂胡桃與她的從者能夠安然入睡的最後一夜。
——當然,她的從者可能會做被Master欺負的噩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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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心地帶,某寫字樓內】
…………
響起輕輕的關門聲。
“柴田先生,我回來了。”
只能讓人聯想到“賢惠”、“溫柔如水”之類的詞語,平和而具有絲綢質地的綿軟聲音。但是,這個溫和的嗓音中又包含着某種強有力的篤信,就像裹在絲綢之中的刀刃一般。
——推門而入的是個一襲修道僧衣的年輕女子,像是要同夏季悶熱的空氣作對一般,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女子一進門便兩眼眨也不眨地緊盯着坐在寫字臺後的人,白皙的面孔上泛起了帶點神經質的愛慕之色。
“我去探望過小姐了,她今日睡得很安穩。可是您的睡眠也很重要,請務必保重身體啊。”
“睡不着是當然的。聖杯一日不入手,我就一日難以入眠。”
寫字臺後研究員模樣的白衣男人沒有擡頭向女子看一眼,只死死凝視着面前的電腦屏幕,簡潔地吩咐道:
“比起我的事……薰,先彙報一下今晚Assassin們調查到的情報吧。”
女子無奈,只得機械地立正彙報道:
“小林那家夥今晚放出哈桑們四下打探,其中一只在道中偶遇了那個日見坂胡桃。Assassin原本想對她下手,卻被倒打一耙,被那孩子和她的Servant聯手做掉了。在附近的其他哈桑看見了那場戰鬥,但之後有第三者亂入攪局,小林擔心再損失戰力,就命令他們先撤退了……真可惜,如果掩藏氣息跟蹤日見坂他們的話,說不定還能夠打探出據點。小林那家夥簡直毫無戰術頭腦,一旦失利就夾起尾巴逃跑,爛泥扶不上牆。柴田先生,您果然不該任用那樣的家夥……”
“日見坂的Servant,有線索嗎?”
男人抽出支煙來随手點上,淡淡打斷女子的抱怨。
“不明。根據在場Assassin的說法,那個英靈完美地藏匿了身形,可以說相當有暗殺者的天賦。不過,從他使用的武器來看,職階應該是弓兵。”
“知道這點就足夠了。我們這邊的Saber可是戰勝了最有名的兩位弓兵,沒道理在這裏落敗。”
丢下這句自信滿滿的發言,男人悠悠吐出一縷白煙。
“感謝你的報告,我現在或許能睡着了,薰。”
“還有一件事,您聽完會更高興的。”
見男人舒展眉頭,僧衣女子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哦……?”
男人饒有興趣地一擡下巴,
“說說看。”
女子驕傲地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如您所料,用白鳥香織手機發送的短信十分有效。無論七草出雲之前藏匿在何處,現在他已經一個人冒冒失失跑上了深夜的大街,而且身邊并未跟随着Servant。我想,沒有比這更完美的下手時機了。”
“有效是理所當然的。”
男人扶一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輕描淡寫地應着。
“凡事以白鳥香織為優先、比起自己的性命更優先重視香織……七草出雲本來就是‘必須如此’的存在。雖然出了點偏差,但核心機能還保存着。”
“那麽,我們如何處理?錯過這個機會,讓他召喚出Servant的話,這邊也會棘手許多……”
“啊啊,我明白。薰,你的Assassin還沒有暴露,暫時繼續隐藏真身監視小鬼們就好——我會讓Saber和Berserker去,确保把七草出雲處理掉。”
電子機械般無機質的冷漠聲音,和袅袅消散的白煙一同,融入夏夜潮濕粘稠的空氣裏。
23第十二幕 四軍對壘
“Master……喂,Master————”
對紅色弓兵有氣無力、拖腔拖調的呼喚聲充耳不聞,一身絲綢睡衣的白領麗人一邊晃蕩着挂在雪白纖足上的繡花拖鞋,一邊十指齊飛迅捷地敲打着PSP按鍵。
“有話直說,Archer。沒見我正忙着嗎。”
“就算你說忙着……反正也不是什麽正經事吧。”
紅衣男人冷淡地睨了她一眼,也不指望Master回過神來,自顧自倚在落地窗邊向外眺望着。
“有相當強大的魔力正從附近通過,而且不止一個。其中之一是你我都很熟悉的人,悠。”
“其他的就算不是你熟悉的人,肯定也是我熟悉的啦。”
緒方悠懶聲懶氣地答着,纖纖玉指仍然像抹了膠水似的緊緊粘在按鍵上。
“……也是,對遍覽型月游戲的Master來說,識別一兩個英靈的确不成問題。那麽,麻煩你自己過來确認一下如何?”
“不要,好麻煩……都說我和Ace在辦正事了,你聽不懂嘛Archer。”
女人一臉嫌棄地打了個呵欠,翻個身繼續專注于手頭的游戲。
“所以說為什麽你換了臺機器,對象還是Ace……還有,Ace到底是誰。”
“啧……”
悠漫不經心擡了擡眼皮,還未及開口便被一道清亮的少女聲線迎頭打斷:
“——啊啊真是的!!悠,再這樣下去會被Archer讨厭哦?”
亮開嗓門發話的是一名年約六七歲、挽着兩把長馬尾辮的稚齡少女,盡管外貌還是小學生模樣,眉目間卻已有了莊重老成之風。女孩一甩黑亮的辮子,像是要點戳悠的額頭一般用力向她腦門一指。
“我可是把悠當成值得信賴的Master才選擇在你這裏叨擾的哦!如果悠因為太過懶散而輕易被其他人幹掉了,那不是很對不起我的眼光和信賴嗎!”
“凜,聲音太大了。淑女要時刻保持優雅喔。”
難得露出包含幾分慈愛的柔和深情,紅色弓兵擡起手輕輕搭在雙馬尾女孩的頭頂上。
“啊!是、是這樣沒錯啦……真是的,說到底還不是為了Archer!Archer也對悠說教幾句嘛!”
女孩漲紅了粉嫩小臉,氣鼓鼓地捏着拳頭。
“在凜來之前就說教過無數遍了,我的Master可真是刀槍不入呢……嘛,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Master就是了。”
“……哈?”
聽見Archer隐約透出幾分懷舊的口調,少女不禁困惑地歪過了頸子。
“以前的Master……哎呀,那你還真是個多災多難的英靈呢。每次都遇上這種主人。”
“噗——!!”
一旁邊玩游戲邊含笑靜聽兩人對話的緒方悠撐不住,捂着胸口一下子噴了出來。
——少女的名字是、遠坂凜。
遠坂時臣的長女,亦是間桐櫻的親生姐姐。順便一提,她就是紅色Archer念念不忘(?)的前一任禦主,身為遠坂家大小姐卻毫無驕矜之氣,戰鬥賣萌兩不誤,《Fate/Stay night》中無限劍制路線赫赫有名的人氣女主角。對于衆多宅男粉絲來說,是猶如高嶺之花一般不可觸碰的瑰麗寶石。
凜是繼雁夜、櫻、龍之介和韋伯之後,又一個被卷入兩年前反穿事件而誤闖現世的二次元人物。雖然四戰時年方七歲的遠坂凜尚未長成,但不輸其母的秀逸美貌已初現端倪。正是因為她出衆的容貌和優雅知禮的舉止,緒方悠才能在人山人海中一眼就将比劃着向人問路的凜認了出來。
然後嘛……自然就是觀衆喜聞樂見的“怪阿姨變身溫柔姐姐誘拐小蘿莉”劇情了。
遠坂凜的警惕性不可與普通小學生同日而語,但在緒方悠主動出示令咒講解世界觀+家政EX好男人友情出演之下,她終究還是不無懷疑地跟着悠回到了她的居所。
自那以後,凜就加入悠的陣營與她共同行動了——主要是負責代替死心的Archer向某個無可救藥的游戲宅說教。不管怎麽說,蘿莉攻擊還是很有些殺傷力的。
今晚也一樣,或許是大街上四處有英靈游蕩的緣故,凜從父親處得來的魔力探測器一再報警,迫得她無法安心睡覺,只好往悠的房間裏來興師問罪(“你怎麽這麽懶惰,還不快去把街上的家夥處理掉!要等着對方攻進來嗎!”),結果又一次承擔起了督促大姐姐好好幹活的光榮使命。
緒方悠,紅Archer,遠坂凜,再加上同樣被悠花言巧語誘拐入夥的反穿者韋伯·威爾維特和他的紅大褂從者,這個陣營的底色簡直可以用“祖國山河一片紅”來形容——小韋伯成人後也紅袍金帶渡了半生——故而從今以後,簡稱紅隊。
按照這個理論,擁有兩名金發帝王、幾次三番利用黃金律技能将賭場搜刮一空的冬樹小組,一般應通稱為黃隊或金隊;日見坂胡桃那支飄滿綠油油氣息、又有綠衣綠帽綠Archer助陣添彩的正義NTR小隊,就理當簡稱綠隊了。
………………
——此時的綠隊——
“Lan~cer,麻煩拿酒來可以嗎~~~地下室第三排櫃子,最頂層的左起第二瓶唷。這麽好的夜色,不能邊品酒邊賞玩有點可惜呢。”
“是!請稍候片刻,小松大人。”
俊美的槍兵略一施禮後便轉身向門外疾步走去,但他前腳剛跨出門,就被腦神經上疾馳而過的不安感釘在了原地。
“……小松大人,是敵——”
“不必擔心,目标不會是我們。”
小松菜菜子略帶魅惑的嗓音一下子沉入谷底,冷靜而沉着地命令道。
“今夜有胡桃出門誘敵,再多敵襲都是沖她去的,我們不必打草驚蛇自曝同盟關系。Lancer,你擅自出手迎戰Saber一事還沒了結呢,別這麽快又想着搶風頭。啊,拜托你快點拿酒去哦~~”
“……是。”
目送着槍兵修長的身影轉個彎消失在門口,小松菜菜子也輕聲笑着背過身去。她一面擡高下巴探看窗外景色,一面挑起了細長的柳葉眉。
“雖然嘴上說‘不用擔心’,但小胡桃究竟能不能好好對付那些家夥呢……嘛,Servant也跟着,應該是沒什麽問題啦。雖然她的Servant很弱,但是意外的超級好用。”
回想起自家Lancer近乎偏執的騎士精神,菜菜子不禁扶着額頭抿出了一絲苦笑。
“騎士道……嗎,最大的優點也是最致命的弱點啊……啊不對,Lancer最大的優點大概是臉?”
“——小松大人,您在自言自語什麽?誰的優點是臉?”
“哇……你未免也太快了。”
菜菜子驚訝地半張着嘴轉向身後的騎士——Lancer正兩手擎着那瓶指定的紅酒,恭恭敬敬垂首立在她面前。
“是,我主的吩咐,自然一刻也不敢懈怠。”
雖然在菜菜子三令五申下廢止了騎士的下跪之禮,但迪盧木多謙恭到有些疏遠的口吻仍然絲毫未變。
Lancer的拘謹也是理所當然的——再一次被召喚時面前赫然又是一位蜂腰削肩的女性禦主,生來女難不斷的迪盧木多大概調頭就跑的心都有了。
幸好,比起迪盧木多的男性魅力,小松菜菜子更加看重自己的女性魅力,在她眼裏和帥哥打情罵俏還不如敷上面膜睡個美容覺。
男友的美貌終歸不及自己的美貌來得靠譜,這是菜菜子總結出的真理。
……當然了,考慮到對自己視力的保養作用,男友的美貌也蠻重要啦。
由于本身抗魔力不壞,再加上刻意防備了魅惑之痣的效果,菜菜子和這個Lancer也意外平安無事地相處了下來……不過,偶爾會擔心他在外頭行俠仗義導致自己變成第二個索拉就是了。
“Lancer,你對我剛才的命令有不滿嗎?”
若有所思地轉動着指間的高腳酒杯,菜菜子擡起眼睑看向随侍在側的騎士。
“不、哪裏……只是恕我直言,我主啊,日見坂大人今夜獨自出門誘敵,這一舉動實在是有些輕……”
“就算我叫你‘放心’,你也不會聽的吧?”
菜菜子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端起酒杯淺淺啜了一口。
“那就随你喜歡吧,要擔心我的基友也是你的自由……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要是你哪天動了NTR我基友的念頭,到時再落得個鮮血的結末也不要怨恨任何人。”
Lancer驀地一怔,随即小心翼翼地窺着禦主臉色開口道:
“小松大人,請恕我愚昧,那個…………‘基友’到底是什麽意思?”
“…………算了,當我沒說。”
………………
——此時的黃隊——
“嗚哇~~~是Saber小姐的魔力,過去了過去了!大哥哥,我可以出去向Saber小姐打招呼嗎?”
日見坂冬樹租住的小公寓內,金發少年高舉雙手踩着床墊上蹿下跳,讓冬樹瞬間産生了自己身處兒童蹦床上的錯覺。
“唔姆!适可而止一點,英雄王。朕的奏者需要休息,哪裏有精力陪汝胡鬧。”
下一秒,周身交織着真紅與黃金光芒的少女也現身在了冬樹床邊,旁若無人地抱着雙臂一屁股坐了下來。
“嗚哇……!!吉爾伽美什、尼祿,你們都适可而止,床……床要塌了!”
冬樹緊緊抓住被單以防被吉爾伽美什晃下床去,失聲慘叫起來。
“欸欸,竟然說出‘床要塌了’這樣引人浮想聯翩的話,大哥哥的學習能力還真強呢,果然是尼祿小姐的功勞?以前冬樹明明是更加純情的男人才對……”
“是你擅自曲解吧?!”
冬樹忍不住一掌向金發男孩頭頂扣去,猛然想起他的真身後又悻悻收回了手。
……要、要忍耐,最古之王揍不得……
“姆,什麽叫做朕的功勞?!朕可從未與奏者談及不健全的話題,反而是汝、英雄王,汝不是經常把男性本能之類污濁不堪的詞語挂在嘴邊嗎?也好,玷污奏者耳朵的大罪,就用汝那張嘴來償還吧!”
金發劍兵怒氣沖沖地一拍床墊,冬樹又被震得從床上彈了起來。
“等、尼祿,冷靜……”
“汝要朕如何冷靜!奏者唷,不必擔心,朕理解汝忌憚英雄王之心……但是安心吧,即使是面對無窮盡的槍林劍雨,朕也不會退讓半步!!”
“拜托你這裏就稍微退讓一下——!!”
無視冬樹撕心裂肺的慘叫,尼祿掄起造型奇特的紅黑大劍——不對,是随手抓起冬樹的枕頭,運足渾身力道朝英雄王(小)使出了乾坤一擲。
冬樹:“…………”
“哇?!!”
小吉爾誇張地驚叫着閃過高速襲來的枕頭,碰地一聲跳下床去,順手搶過另一個枕頭予以強力還擊。
“對小孩子施加暴力簡直太過分了……這就叫禮尚往來哦,好好接着吧尼祿小姐!”
“汝還有臉自稱幼兒,明明就滿口成人也會為之臉紅的破廉恥發言——”
嗖,尼祿王枕頭發射。
“這麽說的話尼祿小姐也是,竟然大大方方自稱‘朕穿男裝不是為了掩飾性別,而是因為朕男人女人都最喜歡了!’,這不是為哥哥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嗎?”
嗖嗖,英雄王枕頭回擊。
“哼,朕只是對奏者坦誠相待而已,哪裏像汝那樣遮遮掩掩,一生至愛是個男人就那麽讓汝丢臉嗎?”
咣當,尼祿王枕頭直擊窗玻璃。
“恩奇都才不會讓我丢臉,不如說是我的驕傲……不對,什麽是一生至愛嘛!!不要用奇怪的詞來形容我的朋友!”
嘩啦啦,英雄王枕頭準确地擊翻了床頭臺燈。
…………
“…………”
冬樹瞠目結舌地注視着眼前熱衷于扔枕頭大戰的兩位王者,果斷決定拉起被子蒙上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嗚嗚,沒有枕頭好難受……)
青年雙手抱頭蜷成一團,在內心悲恸萬分地啜泣着。
(這就是聖杯戰争Master的生活嗎……多、多麽殘酷的聖杯戰争啊!胡桃,哥哥一定會把你從這種噩夢中拯救出來的!!)
………………
——此時的???隊——
“……我說,你們放過我不行嗎?騎士的尊嚴又不會因此而碎掉。”
被兩名騎士一前一後堵在道路中央的七草出雲入地無門,只得以陳述遺言般的平靜口吻如此說道。
這一回,指望騎士王一夥以外的人伸出援手是不可能了。
少年略帶自嘲地想。
(嘛,本來也不該指望有誰來幫手啦。)
出雲只天真地以為聖杯戰争中人人自危,不會有人像Lancer那樣正直高潔到去顧及一個菜鳥禦主的死活,故而也無人出手相助。
他所不知道的是——此時紅隊隊長在刷PSP,綠隊主攻在拉着騎士品紅酒,黃隊兩位大王在玩兒扔枕頭……當然不會有人來救他了。
24第十三幕 紅蓮聖女
七草出雲,有生以來頭一次陷入了絕體絕命的窘境。
當然,先前被Saber追趕時他也有過“可能會被殺”的預感,但這一次的死亡危機感是之前的雙倍。
理由很簡單——追殺他的騎士變成了雙倍。
“未免也太看重我了……對付一個普通人這麽大費周章,我是不是該率直地表示感謝啊。”
出雲自暴自棄地小聲嘟囔着,面對嚴陣以待的Saber一步步向後退去。
糟透了。實在是糟透了的處境。
倘若只有Saber一人,他還可以利用言語周旋勾起這位高貴騎士的恻隐之心,催動她違抗令咒劍下留人。考慮到Saber職階的非凡抗魔力,出雲或許能夠憑三寸不爛之舌擠出一線生機。
但是…………還有一個是個什麽玩意兒啊!!!
身披純白铠甲的武士——乍看之下是這樣,但對方的狀态怎麽看都不像是能以言語溝通的樣子。
那身盔甲的底色雖是與亞瑟王相似的銀白,此時卻湧動着某種不祥的暗色氣息。如果用出雲認知範圍內的詞語來形容,大概就是“被暗黑物質附體”的感覺。
由于頭盔的遮擋,少年看不清那位陌生騎士的樣貌,可以肯定的只是對方絕非善類。即使是毫無搏鬥經驗的七草出雲,也能感覺到對方周身持續散發出足以使空間凍結的冷冽殺氣。再加上白騎士始終握着劍沉默不語,猶如被人牽線操縱的木偶一般,更令人産生陰森森的畏怯感。
……當然,那說到底也只是一般人的感受。
(和Saber同行的騎士,怎麽看都不像是有理性在……這麽說,是Berserker嗎。)
難得一回注意力用對了地方,少年飛快地催動着大腦齒輪分析現狀。
無論生前是多麽功名顯赫的武者,一旦堕入狂亂之座就會連基本理性都無法保持,不過是任人驅使的野獸罷了。
從這一點上來說,那名被生生套上狂犬鎖鏈的白色騎士,還真值得旁觀者掬上一把辛酸淚。
唔,被迫與野獸一同行動的Saber也夠可憐的……
(——啊、糟糕,注意力又錯開了。)
驚覺自己的大意,出雲連忙把四下游移的思緒拉回到戰場上。
總之,先朝相對安全的Saber那一方移動比較好——
敏銳地判斷出求生路徑,出雲緊繃全身朝亞瑟王方向挪動了幾步,同時嘗試對Saber開口:
“那個。Sa……”
下一刻,不可思議的情狀發生了。
出雲話音未落,白色騎士忽然腳跟一轉,子彈似的從原地彈出,不到一秒種便閃電般瞬移到了Saber身側,像是要保護她一樣威風凜凜地舉起劍來。
“怎……”
出雲感覺自己的思考回路停頓了三秒鐘。雖然他的思維長年都處于停滞狀态,不過這次停頓實屬意外。
一般來說,Berserker挺身保護主人是常理,但他從未見過Berserker與其他英靈合作的情形。以此推斷,狂戰士可能并不具有與他人協作戰鬥的智能。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前代的Berserker從未有過與人合作的機會……
但不管怎麽說,那個騎士對Saber的執着态度确實非常奇怪。簡直就像是過度保護小孩的家長一樣。
這麽說來,蘭斯洛特爵士處在狂化狀态時也異常執着于Saber……不過,那是另一種意義上。
(——那家夥生前與Saber存在淵源的幾率很高,是這個意思嗎。)
出雲暗自想着,一邊按捺住腳底迸發的戰栗感,再次扭頭向白騎士望去。
緊接着,少年注意到了。
足以解讀出白騎士真名的『鐵之證物』。
“Saber,那個人的劍……”
出雲這句話剛出口,身披白銀铠甲的劍士便滿面悲恸地垂下了頭。
騎士王飽含着羞恥與歉疚的神情——還有什麽是更甚于此的有力控訴呢。
無需言語,少年就自然地理解了其中的險惡機關。不知為什麽,這種将他人心志玩弄于鼓掌的作戰方針,讓他有種近乎反胃的熟悉感。
“……雖然沒我說話的份,不過你還真是抽中了個不讨喜的Master啊。”
出雲勉強擠出一個同情的笑臉。
“啊啊,我也是同感。”
是強忍着被令咒束縛的痛苦嗎,Saber用有些變調的沙啞嗓音回應道。
“不過很遺憾,我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