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F組失蹤案(5)

街頭巷尾都是行色匆匆的人,誰也沒注意到有一縷魂魄從黑壓壓的人影中蹿過。

靳司魚站在電話亭的陰影裏,不時辨別着人群腳步的方向。她的眼傷是宿命,哪怕變成了鬼魂也會跟着她,但這并不會妨礙她在姚樾發覺之前,離開這條巷子。

刺骨的寒冬裏,天色陰沉如鉛。

靳司魚利用往來的行人影子,成功地遠離了日晷的範圍。她已經離開人間司太久了,也不知道穆小涸有沒有查到羅思思的消息。現在,必須盡快回去尋找他們失蹤的線索。

她感受着風的方向,慢慢轉身,卻正對上暮色裏的一雙人影。

她們似乎一路跟着自己,淩冽寒風裏,靳司魚清晰地聽到對面急促的喘息聲,還有熟悉的淡淡的香味——這是獨屬晁帛的氣息,可現在,卻有兩個人同時擁有。

“你怎麽成這樣了?”

陳去錦皺着眉頭,似乎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靳司魚竟然還微笑着,娴熟地利用鬼魂的優勢把自己隐藏在了樹蔭裏,然後跟個沒事人似的說:“有什麽話,回羅生醫院聊。”

羅生醫院已經歇業好長一段時間,此時除了丙樓還有兩三盞燈,其他的樓層都漆黑一片。靳司魚輕車熟路地找到一間視野開闊的房間,她靠在陰影裏,似乎漫不經心地對陳去錦道:“是姚樾讓你接近我的?”

寄無名先擡起了頭,她不久之前才強行破了龐如意的禁锢,此時正癱在椅子上修養,轉頭看到陳去錦有些遲疑,就朝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陳去錦随即拉開一張椅子,坐在靳司魚的對面,交握着手,淡淡地道:“在你眼裏,也許我只是晁帛的一縷殘魂。但是對于我而言,從我恢複意識的那刻開始,我就是全新的人。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想過的生活,還有……”她微微垂下眼,溫柔地笑道:“還有想要喜歡的人。”

如果不是姚樾先一步找到她,對她施了咒,她肯定不會出現在靳司魚身邊。

陳去錦眼底有一絲猶豫,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變得明亮果斷。她心裏是感激閉目童子的,如果不是他陰差陽錯地燒毀了符咒,她可能永遠也做不回自己。

“早在我遇到姚樾之前,她的力量就已經淩駕于我之上。可是她并沒有直接殺掉我,而是想利用我接近你,殺了我取而代之。”陳去錦緩緩道出真相,突然擡頭看向靳司魚,“我雖然不敵姚樾強大,但是我感覺得到——”陳去錦站起來,真誠地笑道:“她其實舍不得傷害你。”

靳司魚手指一頓,指腹穿透玻璃,有一剎那的驚慌,某些微妙的情緒一下子占據了她的大腦。

陳去錦微微嘆氣,臉上卻還是帶着标志性的笑容:“我其實最沒用了。沒有拯救蒼生的宏願,也不想對誰複仇。我想啊,人一輩子就短暫數十年,不想就這麽打打殺殺地浪費了。”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慢慢移向了門口,“有些事情,別太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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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司魚聽着陳去錦和寄無名離開,卻沒有挽留。她其實很想問陳去錦一個問題,可是她每次話到嘴邊,卻都難以啓齒。果然啊,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了,再給她一封花箋,一個回頭,她也不可能對晁帛,說出那四個字。

陳去錦說自己執着,可是她這麽多年能堅持下來,也唯有一個執着。以前她心裏守着的,是一個晁帛神君;而現在,她守着的,卻是天下蒼生。

“她舍不得傷害你。”這句話突然在腦海裏響起,靳司魚有些走神。窗外漸漸下起了小雪,她想退回到屋裏,卻在下一瞬間跌入一個毛絨絨的懷抱裏。這懷抱溫暖而馨香,靳司魚下意識推開她,而後退到了一個相對空曠的區域。

她不知道姚樾來了多久,心裏氣自己怎麽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卻不知道姚樾正打量着她,然後輕輕地勾起了唇角,“你白天還口口聲聲要幫我,怎麽一到了晚上就跟我玩這種花樣。”

姚樾捏着一顆已經被揉的面目全非的紙丸,走向靳司魚。靳司魚心知,自己再怎麽掙紮也跑不掉了,幹脆也不再争辯,直接伸出手道:“我跟你回去。”

“回去又讓你死一回?”姚樾似乎是被氣笑了,目光劃過靳司魚的手腕,冷冷地說:“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你敢再犯,別怪我對你的那群小朋友不客氣。”姚樾話音未落,就将靳司魚猛地一推,魂魄散落的地方凝聚成一朵小小的海棠。

姚樾沉着一張臉,走到窗前。此時,陳去錦和寄無名已經蹤跡全無,但是她卻輕輕地笑了起來,好像馬上就會發生什麽令人驚喜的妙事兒。

靳司魚從自己殘魄的身軀裏醒來,立刻就聞到一股酒精的味道。果然,想死也沒那麽容易。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只覺得身心疲憊,甚至連睜開眼皮子的力氣都沒有。四周靜悄悄的,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呼吸聲,好半天,才隐約聽到點滴“嗒”“嗒”“嗒”的輕緩頻率。

“靳大夫你醒了。”小護士推門進來,興高采烈地通過話筒跟醫生傳話。靳司魚突然意識到,這不是羅生醫院嗎?難道姚樾沒把她抓回去繼續關起來?

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然後迷迷糊糊靠着床頭坐起來,小護士急忙幫她拿枕頭,一面囑咐她小心,一面感慨說:“你都昏迷好幾天了,這段時間可吓死我們了。你要是再不退燒,就得轉重症監護室了。”

靳司魚想說話,可一開嗓就發現自己嗓子疼得厲害,她根本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小護士見狀就安撫道:“不着急,再休養一段時間就恢複了。”說着,一大堆醫生護士就湧進來,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走。

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噩夢,靳司魚再也沒見過姚樾,也沒有聽說人間司怎麽了。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沿着記憶中的路想回到人間司的辦公室看看,卻發現自己如論如何都走不出這棟樓。

靳司魚沿着樓梯口摸索過去,看着正常無比的醫院裏,果然憑空多了一層屏障。這屏障無形無色,對行人過往沒有任何影響,但對于裏面的人來說,卻是身處在平行空間,再怎麽呼救也沒人發覺。

該死!又被姚樾算計了!靳司魚氣恨地砸了一拳屏障,忽然看到外面走近一群人,為首的正是龐如意,“剛剛你們聽到什麽聲音沒?”

“沒有。”

“我耳朵出問題了嗎?怎麽好像有打鼓的聲音。”龐如意皺着眉頭,催促着手下趕緊在醫院搜人,“你們趕緊!掘地三尺也要把靳司魚挖出來!這可是地府第一要犯,抓到了年終獎翻倍!聽到沒?”

聽到了。

靳司魚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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