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練習才是正經事

——大家皆在認真戰鬥的夏日裏

每一天都在刷新自己的極限

掩去額上的汗珠 你的笑容 如此耀眼

眩目的陽光穿過窗簾,靜靜灑在音樂室雪白的大理石地板上。午休前的這堂選修課,是冰帝的網球部監督進行本職工作的時間。

首先是例行的課前名曲欣賞。教室中心運轉着一臺現在已很少見的留聲機,一個嘹亮而高昂的女聲在深情地吟唱,臺上臺下,師生的表情同樣專注。幾分鐘後,教師咔地關掉了機器,開始提問:

“這一歌劇選段的出處和名稱是——鳳凰寺,你來回答。”

“是——這是普契尼歌劇《蝴蝶夫人》中女主角的詠嘆調《晴朗的一天》,別名《有一個良辰佳日》。”

紅發少女擡頭挺胸,自信而流暢地給出了完整的答案,看到榊太郎滿意地颔首後,才在衆學生的驚嘆中坐下。“千秋好厲害哦,我們都不知道的說!”旁邊的女生們邊做筆記邊羨慕,“你以前研究過西洋音樂嗎?”“受家庭影響啦,媽媽很喜歡。”千秋微笑着翻開課本。看來真的需要隐瞞關系——如果被知道了那不茍言笑的人是自己的舅舅,有五成機率會掀起軒然大波。“好了,大家安靜。”榊太郎按響鋼琴,“現在我唱一遍今天要教的歌曲,能掌握旋律的可以跟着唱……”

千秋會選修音樂而不是美術,并非因為“老師是親戚”,只是個人愛好使然。她不想幾小時都僵硬着身體描摹同一尊石膏,卻喜歡不斷學習歌曲、然後空閑時自得其樂的感覺。“啊,今天的歌好難唱!”“都是榊老師的嗓音太低沉啦……”下課後學生們吵鬧地離開,千秋則義務性地留下幫忙整理樂譜。“千秋,”身後突然響起聲音,“和岚川比賽之後,你對網球部的訓練有什麽想法?”

“啊,問我這個?”經理人吓了一跳。“你也不是外行,工作了一段時間,應該能從部員們身上看出些東西才是。”榊太郎望了窗外一眼,“直說無妨,如果建議合理,我會編進日後的訓練內容。”

“……若他……”糟了,怎麽一出口就是他的名字!

“你對日吉的打法有提議?”監督并不見怪。“也不是什麽高見,但是從天上院一戰看來,若明顯不擅長應對上網選手,而且……”千秋緊張地拉了拉書包帶,“回擊力度似乎也有點不夠。”“是嗎,的确如此。”榊太郎站起身來,“那麽其他人呢?”

“……不太容易描述,我能不能回去寫出來交給您?”

“盡量下午就帶來,我這次允許你參與制訂訓練的菜單。”

“咦咦!真的可以嗎?”“嗯,我只要訓練帶來的實效而已。”

舅甥二人索性直接展開了現場讨論,殊不知冰帝正選們突然齊齊在各自的教室裏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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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等部二年級數學辦公室——

“桐原老師,我把第二堂的數學作業送來了。”

“啊,日吉同學,又麻煩你啦。先放那邊吧!”正在備教案的數學教師滿面笑容地招呼自己眼中的好學生。日吉瞄到桌角一堆批改過的試卷時忽然想到了什麽,立刻轉向桐原道:“老師,D班在月考前是不是進行過一次小測驗?”

“哦,是啊……有什麽事?”

“能給我看一下D班姓‘鳳凰寺’的那個學生的卷子麽?”

桐原不曉得他為何想看別班學生的試卷,但出于對日吉的特別照顧,還是點頭示意“自己去找吧”。日吉按照學號一翻,很快就找出了千秋的那份,卷頭上大大的“58”紅得異常刺眼。他把目光集中到打着重叉號的幾道題上,還沒看上一分鐘,眉頭就打了結:

“這幾題錯得太蹊跷了……前面的步驟完全正确,如果一直這麽算下來的話,絕對不可能得出錯誤的結果啊……”

因為一時馬虎?不對……她不至于愚蠢到粗心那麽多次,況且那幾個答案錯得也太離譜了,和正解的距離簡直有地球距冥王星那麽遠。日吉看看桐原沒在注意自己,便把千秋的試卷迎光舉了起來——

果然,被一團潦草、明顯是匆忙塗改出的數字掩蓋了的,是無懈可擊的正确答案。再細心對照一下也可以看出,那錯誤答案并不是本人的字跡。“老師,請問把試卷送來辦公室的科代表是誰?”他決定确認一次。“是都築同學啊,你難道不認識?”桐原頭也沒擡地答話,“她作為應援部部長,不是一直堅定支持你們的嘛,呵呵……”

“是嗎……那麽老師,鳳凰寺的卷子先由我接收了。”

“可以……啊、唉?!等一下!別走啊日吉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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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沙漠中盛開的、無名的花一般,綻放着鮮豔的色彩,ONLY LONELY NIGHT……”

雖然已經将嗓音壓低了,還是掩不住少女聲線裏特有的清亮。

“如今的我,背向夕陽,在幹涸的風中,艱難而行……”

和平常一樣坐到場邊的千秋,在臺階上随意地搖晃着雙腿,輕聲複習着今天學的歌曲。這首《DESERT ROSE》是榊太郎親自譜寫的,課上他用渾厚的聲音唱出來時,那感覺真是怎一個複雜了得。“啊,又忘詞了!這可不行……”她好容易從“無我境界”裏醒過來,剛要去掏筆記本,左肩卻被某個球拍毫不留情地敲了一記。

“很疼哎!若,你幹嗎?!”

“……你沒回頭怎麽就知道是我?”金棕頭發的少年一臉不解。

“會這樣對我的除了你還有誰……你來晚了,快去練習吧。”

日吉沒有直接走開,卻放下球袋在千秋旁邊坐下了。“鳳凰寺,還沒查出幾天前陷害你的人是誰?”他搬出事先準備好的開場白,“竟然這麽沉默,不像你的風格吧。”

“那什麽才像我的風格?”千秋不禁有些驚喜——這小子終于知道關心人了。“當然是予以回擊啊,你這人就該勇敢地以下犯上。”

——前言撤回!“你就別管啦,反正我差不多知道是誰了。”千秋帶着幾分郁悶垂下頭,“但現在還不是回擊的時候……種種鬥争都是一個樣子,如果時機抓不準,搞不好會适得其反。再說對方握有我不具備的權力,貿然出手只會更加麻煩。”

“意思是你要暫時忍耐?不會不甘心麽?”難得我想幫你一次,放過了這個大好機會可別後悔。

出乎意料地,紅發少女搖頭否定,冷靜的視線同時轉了過來:

“事後的反應越劇烈,越會讓對方稱心,我才不做那樣的傻事——若你等着瞧吧,我不會就那樣算了的。”

今天訓練提前了十分鐘結束,一幹正選休息着猜測原因時,監督與經理人一起到了。“各位,上次比賽後,我想根據具體情況調整一下練習方式。至于內容……”榊太郎打個響指,“鳳凰寺。”“是。”千秋拿着一疊傳單似的東西走上前,從跡部開始逐個分發。“個人特別訓練菜單?”向日好奇道,“每人都有?”“主要對象似乎是與岚川交手過的部員呢。”忍足将手中的紙抖了抖,明顯寫得比其他人要滿。

“‘力量練習為主,輔以耐力鍛煉’……”日吉對着自己的菜單皺起眉頭,“鳳凰寺,這些都是你的主意?”“瞪我幹什麽,這可是經過監督批準的。”千秋發完最後一張又走回來,“及時消除弱點,我們冰帝才能變得更強啊,不是嗎?”

話是沒錯,但看她的表情……怎麽好像是另有陰謀?

“所以,明天起要照着菜單做哦。”千秋笑得一臉春暖花開……

次日清晨6:30——

是約好的時間了。日吉直接穿了運動服出門,校服則和課本什麽的一起塞進背包。他走出住宅區,穿過兩條街,來到第一個十字路口時,果然看到了那一頭可以充當注冊商标的紅發。“若,早啊!”千秋一看到他便高興地揮起手,“很準時嘛!有沒有帶着‘那個’來?”

“在這。”日吉有點不情願地露出雙手上加了鉛塊的護腕。“腳上的呢?”千秋毫不放松。“你以下犯上也得有個限度啊!還想對我做全身檢查麽?”少年瞪起眼睛,“廢話少說,快走啦。”“啊,的确不能誤了正事。”少女啪地把手一拍,“稍等一下,我有件東西要取。”

十五秒後,看着千秋從附近巷子裏“取”出的東西,日吉的下巴很幹脆地和地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怒)鳳凰寺!為什麽我要用跑的你卻騎自行車?!”

“我又不是正選,是監督你練習的人耶,再說比跑的話我跟得上你嗎?”千秋理直氣壯地跨上車座,把長發一挽,然後綻開愉快的笑容,“把包給我,快點向學校去吧!”

于是,通往冰帝的長長坡道之上,兩個身影開始并排前進。少年一臉認真,踩着有力的步子勻速慢跑;少女則騎着車,載着二人的背包伴在一旁。在外人眼裏這也許是一幅溫馨的畫面,實際上——

“若,保持速度,争取在晨練開始前五分鐘抵達喔!”

“你最沒資格說這種話……有本事也下來跑!”日吉用袖子抹了把汗,順便送上排山倒海般的怨念眼神。“別急別急,不然我落後你一段如何?”千秋惡作劇地伸出右手二指并壓低嗓門,“——去吧!”

“……鳳凰寺!沒事別學榊監督的口頭禪!”哭笑不得的古武術少年險些逼近暴走邊緣。“怎麽不能學啊……他可是我親戚呢。”千秋笑着把後半句話吞回肚子。終于越過漫長的上坡後,她想想距學校也不遠了,便騰出一只手從包裏扯出毛巾,往少年手上一抛:“若,接着。”

“謝了。”精準地一把抓到。不愧是從小習武的。

“接得好,還要不要水?”

“算了……一口氣跑到學校再說。”

“嗯,那就不要大意地跑吧!BURNING!”

“(黑線)你這個叛徒兼情報販子……”

吵歸吵,十分鐘後二人組還是準時到達校門。千秋下車把背包交還日吉,忽然被身後一聲尖銳的剎車吓了一跳。“夏目,送到這裏就行了,下午記得準點來。”“是,小姐。那我告辭了。”

……真是冤家路窄。

不知道兩人其實抱着相同的想法,日吉和千秋同時停止動作,轉向同樣發現了他們的金發女生。“鳳……鳳凰寺?”應援部部長頓時愣在原地,耀眼的耳環就像反映主人內心似地搖晃起來。

你會對她說什麽?日吉用詢問的眼光看向紅發少女。

“呀,是舞月啊!”千秋意外地客氣,“你今天來得好早。”

“噢……你、你也是。”都築大小姐竟一時無言以對。“對了,有件事我還沒向你道謝呢!”經理人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和岚川比賽那天我有事遲到了,多虧你一早就帶着應援部去給網球部助威,真是給你添麻煩啦……我一定會找機會報答你的。”

仿佛被高壓電線抽中了似的,舞月的身體猛地一顫,白皙的面孔也瞬間染上了淡紅。“別……客氣,我們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同行嘛。”然而她很快鎮靜下來,馬上找了個借口從這尴尬的氛圍裏脫身,“對了,今天輪我值日……先失陪了。”

舞月快步經過日吉身邊時,不巧正和那雙鷹般銳利的眸子對上,她趕緊扭頭跑掉了。“做賊的果然心虛啊,不過竟表現得那麽明顯,心理素質真差。”千秋對着她的背影扔下毫不掩飾的嘲笑。

“鳳凰寺……我真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你。”日吉這才明白女生間的勾心鬥角有多令人咋舌。“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是她,已經到了這一步,也瞞不了你了……”千秋俯在車把上長長地吐了口氣。“那你以後要怎麽辦?就憑你剛才的話,都築她絕對會跟你沒完!”

這一次,日吉是“真的”有些為眼前的少女擔心。誰料千秋擡頭一笑,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不是也說了嗎?我這樣的人,就該勇敢地以下犯上啊!”

愕然。然後……

“……你理解了就好。”淺得幾乎看不見卻真心的微笑。

迎着升上高空的太陽,二人并肩走進了冰帝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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