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孝女
第36章孝女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怎麽在這兒?!
她身邊的那小子怎麽看起來有些眼熟,難道是,是……?
姜铮冷冷地說:“那個男孩叫做秦瑞正, 是秦睿軍和那個女人的私生子。他們原本還有個小兒子來着,可惜還沒出生就死了,秦睿軍那會兒哭得可傷心了。”
“這個私生子比我大兩歲, ”姜铮語氣嘲諷的繼續說, “那個小兒子如果還活着的話, 應該和我是同歲。”
同歲?
意思是秦睿軍在和她結婚前, 還沒和這個女人斷幹淨嗎?
陳萬芸如遭雷擊,臉色發白。
那個女人, 是秦睿軍大學期間談的女朋友。
陳家和秦家是世交, 經常來往走動。所以陳萬芸從小就很親近他、愛慕他, 甚至對家人指定的這場婚事滿心歡喜。
而大她幾歲的秦睿軍也沒有反對,甚至在她偶然發現那個女人的存在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跟她解釋說那都是過去式了,讓她放心。
陳萬芸相信他, 沒有追究下去。
即使婚前隐約聽到些傳言,她也告訴自己, 要相信自己的心。
秦家把兩成股份作為聘禮讓渡給了陳萬芸,陳家也以兩成股份為嫁妝記在她名下, 讓她一舉成了秦氏集團的大股東。
這場聯姻被稱為是“強強聯合、門當戶對”, 也順理成章地讓秦睿軍聲名鵲起, 在大衆視野裏狠刷了波存在感。
他借此高調宣布, 準備收購幾家創業公司并重組集團業務,野心勃勃。
陳萬芸原本也是企業高管,但在他的請求下, 迅速懷孕生女了。
畢竟,秦家都出了兩成股份,誠意滿滿。
男方家肯定是要孩子傳宗接代的,她怎能不答應呢?
然而可憐她當初剛生産完,情緒正是敏感脆弱的時候,卻發現秦睿軍偶爾會眼神怔怔,眉頭微鎖。
雖然他會很體貼地抽空陪床,但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這些情緒總會讓她覺得,是因為他一心想要的是兒子而不是女兒。
他在失望。
但當她忐忑的問出口時,他卻溫柔地回答說只要是她生的,他就無論男女都喜歡。只是她的父親對他用的一些商業手段不大看得上,搞得他有些忐忑不安而已。
當時的陳萬芸對他百般信任、毫無猜忌,居然轉頭就去埋怨了父親……
她可真是個不孝女啊!
聽她憤恨內疚的哭訴着,姜铮忍不住靈光一閃,惡意的給系統出了個難題:“你說,一個女人應該忠于她的丈夫,還是她的父親呢?”
既然它又想讓她做賢妻良母,又想讓她做孝女……那總會有沖突的時候吧?
那麽當那些男人的利益有沖突時,系統會更傾向于誰呢?
只要它回答,姜铮就能判斷出它後面到底是一群什麽東西了。
然而過了好久,她才終于聽到了它的回答:
【應該順應局勢,忠于當下。】
這不就是沒回答嗎?
看來它是誰都不想得罪啊!
還真是個狡猾的、陰溝裏的怪物呢。
姜铮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
很好。
她明白了。
她徹底明白了。
陳萬芸依然陷在自己的痛苦情緒中,無法自拔。
她故意忽略了父親其實也是要拿她去“門當戶對”的聯姻秦家、鞏固商業地位的事實,加上此時受到的沖擊震撼實在太大,所以把一切過錯都推到了秦睿軍頭上。
她後知後覺到自己當初的直覺無比正确且可怕,深埋在心底的憤恨便猛地都湧了出來。
秦睿軍啊秦睿軍,你可真不是個人!
拿着我家的人脈資源、順利身居高位,卻在外包養女人、偷養私生子!
陳萬芸覺得頭暈眼花、天旋地轉,但立刻就被兩雙溫暖堅定的手給穩穩扶住了。
轉頭一看,養女眼神堅定,親女雙眼清亮。
而且兩個女兒的眼中都有對她濃濃的依戀和支持,陳萬芸的心這才慢慢落回原位。
姜铮冷靜地說:“我早就知道,他只想把我賣給更有錢、更厲害的豪門,把我當成他招攬投資的名片。”
“但我不願成為他瘋狂斂財的工具,不想讓你和姥爺的心血毀在他手上。”
“我也不想讓君禾也走我的老路,成為犧牲品。”
“更不想讓那對無恥的母子坐享其成,蠶食本該屬于你和君禾的東西。”
“我覺得……應該讓他們付出代價。”
秦君禾也氣憤道:“沒錯,怎麽能讓他們這麽欺負媽媽!”
陳萬芸死死地轉頭盯着那對消失在別墅區裏的母子,緊握着女兒們的手,緩緩點了點頭:“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姜铮讓司機把她們送回家去休息,然後在一個茶樓裏閉目養神,靜靜等待着。
司機名叫魏嶺,是個剛被刑滿釋放沒多久的苦命女人。
她從小家境貧寒,在家裏排行老大,底下還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生父——魏根強。
魏根強是個精.蟲上腦的東西,幾乎每時每刻、随時随地都要拉着她媽做那種原始的事情,然後提着褲子去村裏到處晃悠。
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裏,文盲率高達近九成。
魏根強是個農村人,也是個實打實的文盲,更別說什麽避孕措施了……所以她媽一再懷孕、一再生産,快跟豬圈裏的母豬有一拼。
這令人感到荒誕又絕望的一切不停地上演着,直到魏嶺快被嫁去別的村子前不久,才被終結。
那門親事,是魏根強為她指定的。
雖然他還很想讓魏嶺在家裏勞作,照顧一堆孩子和他那老婆子,但家裏實在太窮了,魏嶺又是個老姑娘了,再不把她許了人家的話,他豈不是一輩子都得過這樣的苦日子了?
再說,不是還有二丫、三丫她們嗎?
然而他雖然拿了人家不少彩禮,卻什麽也不準備出,只是厚着臉皮等人家上門來帶走她。
他還厚顏無恥地說:“這樣就能多養活幾個娃了!”
言下之意,他還要肆無忌憚地對她母親做那種事。
那天是初冬,天氣冷得厲害。
村子又毗鄰植被茂密的大山,自然更是寒冷。
幾只冬鳥輕踩大樹飛過,便有幾根朽枝從空中掉下,摔斷成幾節。
面容蒼老、眼神空洞的女人從斑駁的老樹下緩慢走過,宛若白日幽靈。
——那是魏嶺的母親。
她拖着虛弱的身體,神情呆滞的抱着破爛的塑料盆,去給豬圈裏的母豬撒飼料。
魏嶺想說什麽又覺得很無力,就默默走去摘掉她身上的枝葉,溫和又強勢的奪過盆子:“媽,我來吧。”
女人便呆呆地松開手,蹒跚的走到一邊坐下,開始打毛衣。
魏嶺匆忙撒完飼料,就跑去奪過她手裏的活計,勸她回床上休息。
因為她剛生下一個夭折的孩子,身體還沒恢複完全,這會兒勉強下床走動勞作,褲子上就沾了不少新鮮血跡。
然而女人宛如聽不見一樣,被奪走毛線後就又去曬紅薯幹,被奪走紅薯幹後就又拿起鐮刀,準備出門去割豬草……
魏嶺不懂這是為什麽,但心酸得眼淚直掉,索性死命拉住她:“媽,聽我的,去休息!我來幹活兒,你好好躺着行嗎?”
她媽媽搖了搖頭,非要去做事。
直到門外傳來了魏根強的聲音時,魏嶺突然清楚地看到——她打了個哆嗦。
見她這樣害怕又恐慌,魏嶺隐約明白了些什麽,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她忍不住握緊鐮刀,眼神寒冷。
外人不知道的是,他有時候也會對魏嶺做那種事。
為了不讓妹妹們遭到他的毒手,魏嶺一直默默忍受着他的獸.行。
然而她明天要是嫁人了,母親和妹妹們又該怎麽辦呢?
她不能就這樣離開這個家,讓她母親獨自面對這樣的惡.魔。
也不能給妹妹們留下這樣的困境。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吧?
冬天裏的陽光都像是過了遍冰雪似的,只有光亮,讓人感受不到半點溫暖。
魏根強照常去別人家蹭吃蹭喝,直到酒足飯飽了才心滿意足地走回來。
他眯着眼睛哼着小曲兒走進來後,就習慣性的去找女人的身影。他準備像往常一樣,把女人拖進屋裏去做那種事,好美美的睡個事後覺。
但是大女兒魏嶺卻突然站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魏根強有些不高興,卻聽到她笑着說:“爹,我明天就要嫁人了。”
魏根強酒意上頭,看着精心打扮過的大女兒,忍不住睜大雙眼。
呀,玲玲這胸脯,這屁股,這身條……可比那幹癟瘦弱的老婆子養眼多了!
只可惜她明天就要嫁人了,這可真叫他不舍得啊……
心猿意馬之下,他居然沖着她張開了雙手,臭烘烘的嘴巴也湊了上去。
這讓魏嶺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幼時起就有的陰影。
她那時候才幾歲,但雖然懵懵懂懂,卻時常也會覺得魏根強碰觸她的方式有些“不對勁”。
後來大了些,更懂了他到底對自己做過什麽事,心裏滿是荒蕪,一度絕望到想死。但一想到弟弟妹妹們,她就還是忍下來了。
但是現在,心裏的怒火一下子點燃了滿地荒蕪,很快只留下了大火過後的焦黑和死寂。
魏嶺木着臉閃身避開他,彎腰拿起籮筐和鐮刀就往外面走,還回頭沖他彎了彎唇角:“爹,我想去打點柴火和野菜回來做飯,你去嗎?”
魏根強被她彎腰時露出的曼妙弧度閃花了眼,就晃晃悠悠地跟上去,大着舌頭回答:“去,去……咱爺倆兒啊一塊去!”
父女倆一塊上山采摘,這在村子裏可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所以一路上,應對鄰裏的話語和寒暄也不算難。
就這樣,魏嶺引着他上了山,又七拐八拐的引着他走到峭壁邊上。
這會兒是午飯時間,村民們都回家吃飯休息了,動物們也大多冬眠了,整座高山異常安靜。
峭壁底下是一面巨大的湖泊,湖面上結了層薄薄的冰。
見四下無人,魏根強心裏更是發癢難耐,一個縱身就撲了過來:“我的好玲玲啊——”
魏嶺眼中帶着瘋狂的笑,利落地往旁邊一閃,又回身狠推了他一把。
魏根強便不受控的飛了出去,但強烈的求生欲使他攀住了崖邊的一根粗實的老藤蔓,堪堪挂在崖邊,兩腿亂蹬着:“玲玲,快來拉我一把!”
魏嶺沒動彈,冷冷地看着他。
她心想:拉你一把?
然後讓你再把我們踩入深淵,永不見天日嗎?
見狀後,魏根強急出了一身汗,酒也醒了大半:“死丫頭,等我上去後看我怎麽收拾你!”
好哇,好哇,又是熟悉的威脅是嗎?
魏嶺索性一屁股坐在大石頭上,一腳踩在籮筐上,一手把玩着鐮刀,悍匪似的盯着他。
魏根強破口大罵了一會,但見魏嶺毫無動作,就艱難地低頭看了眼腳底,然後慌了:“好玲玲,來拉爹一把,等爹上去了給你買些好吃的啊!”
這是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了?
見魏嶺終于動了動,魏根強心裏大喜。
但他很快又激動地罵起來了,因為魏嶺只是換了個姿勢,換了只腳,像是把他的頭踩在腳下那樣繼續踩着籮筐,神情冰冷又饒有興趣地盯着他。
魏根強緊抓着藤蔓的手酸痛不已,但也只能無奈地開始自救。
然而他的動作力度太大,藤蔓又老化腐朽了些,于是——
“啊——————”
魏根強如斷線風筝般栽下山崖,但他只來得及驚恐又急促地尖叫了一聲,便直直掉入湖中,把薄冰層砸出了一個大洞,濺起了大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