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結局上

溫柔鄉69

遠壽宮內。

蘇清茗跌坐在冰涼的地上, 手中拿着的是一道将她的心打入地牢的聖旨。

嬷嬷上前想要去攙扶她,一邊扶着一邊道:“太後娘娘,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柴燒。軟禁只是一時的,說不定皇上會改變主意的。”

聞言,她只是冷冷的笑了笑。

視線卻又看向了那道聖旨。

聖旨裏, 說的是因為她不守宮規, 以及一切治理後宮不當的說辭,将她軟禁在了遠壽宮。

可讓蘇清茗如今如此憤怒且又害怕的事情。

并不是這道聖旨,而是...方才臨走前, 太監同她說的一句話。

——“太後娘娘, 皇上要老奴轉告您, 遠壽宮是太皇太後原先住着的,讓您好生候着,有太皇太後的庇佑,您也能睡個好覺。”

蘇清茗不是傻子, 更不是什麽都還懵懂的青蔥少女。

她沒有子嗣,沒有寵愛,但是能穩居太後的位置,定然是有一定的手段和覺悟的。

比如此刻。

她便清楚的知道,皇上的話裏有話, 甚至可能是——

庭栀堂內。

南枝一臉驚訝的問:“你把太後軟禁了?”

楚珺似乎還陷入那個女子走的悲痛中,所以整日整日的不理朝政。很多政務都是池珉替他處理的。

聞言。

池珉輕輕的嗯了一聲, 他伸出手, 将還一臉驚訝的小女人圈入了自己的懷裏。

南枝也賴在他的懷中, 蔥白的小手把玩着他的手指。

她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有多依賴池珉。

習慣成自然的依賴, 往往是最致命的。

“為什麽?”南枝問。

“她犯了不該犯的錯, ”池珉就是這麽說。

但是他沒有告訴南枝,具體是什麽。

而南枝也跟着沉默,她以為是攝政王的那件事。

她沒有看見池珉斂去的清虛。

若是看見了,定然會知道,太後被軟禁,不單是攝政王的事情。

他是有些猶豫的,那日從牢房出來後,隔了兩日,他便又收到了許明芳的來信。

但是信,并不是給他的。

而是早前,許明芳寫給蘇清茗的。

信裏頭的那種淺于紙面上的字,都能感受到兩人對太皇太後無盡的厭惡和憤恨。

許明芳的城府深,蘇清茗這人藏不太住心事。

于是在信中達成一致後,兩人便攜手,在太皇太後的水中下了無形無味的毒。連續下個七日,便可侵入人的心肺。

七日後,停藥。

在過七日,也只是漸漸的開始身子略感不适,而太醫也診斷不出任何的問題。

所以,太皇太後的薨逝,大家都以為,只是人老了罷了。

誰知...竟然是她們下的狠手。

他不想同南枝說,太皇太後有多疼愛南枝,大家心中都明了。

便是因為如此,他若是實話告訴了南枝,估摸着她又得難受傷心好些日子,說不定還會動了胎氣。

至于為何不殺了蘇清茗,畢竟是太後,若是突然慘死再宮中,自然還得對外有個說法,其次,便是他還想看一下,這兩人互咬是什麽滋味。

再過幾個月。

南枝便要生了,也迎來了他最大的挑戰,他得給自己的兒子積攢點福氣。

他素來很少真的去害怕恐懼什麽,可偏生就是不管發生在南枝身上的,事情是大是小,他都比自個兒的還要緊張些。

所以為了南枝,為了孩子,為了在生産那日母子平安,他開始學會了怎麽善良,怎麽朝老天多讨點福氣。

攝政王府如今少了許明芳,像是壓在府邸上的那塊烏雲被挪走了。

他得以喘息,沉思片刻後,道:“明日回一趟家吧。”

自打她嫁過來後,他便沒有陪她回一次門。

倒是真的委屈她了。

聽見回家時,南枝愣了一下。

後知後覺他口中的家是将軍府時,她驚喜的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頸,瞧見他臉色稍許有些紅時,她笑的眉眼彎彎,聲音脆甜道:“好。”

翌日,南枝起了一個大早。

平日裏的小懶貓,今日起的那麽早,屬實讓池珉有些驚訝。

按照以往南枝的睡眠,估摸是要睡到午時,此時的他,于是他便打算在午時之前處理完這些工作。

誰知,她倒是來了。

她今日穿着的是一件紫色的襦裙,腰身上有着一圈金色流蘇,脖頸處亦有一圈,看上去顯得格外的嬌嫩。

她挺着一個大肚子,站在了門口,款款的走向屋內。

這幾日來,她變得和幼時那般一樣愛笑,看來是真的打心底裏開心,見心上人如此開懷,池珉那顆心,亦跟着有些開懷。

池珉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旋即,起身迎小女人。

兩手相握的那一瞬,池珉便道:“走吧。”

南枝一愣,旋即道:“無礙,你先處理。”

“事有輕重緩急,”池珉一邊牽着南枝一邊往外走。

他如今是頌朝的攝政王,若是以前致遠侯的職位,倒是能得到一些閑暇時光,楚珺似乎也還有點人性。

可如今他對外是攝政王,那日他從宮中回來,對外被禁足,實則在宮內是和楚珺相認後,楚珺得知了他的身份,便開始變相的将政務交由他處理。

如今更是光明正大了。

南枝自然知道事情有輕重緩急,她輕道:“先處理急的。”

這句話,倒是把池珉逗樂了。

他輕笑了一聲,收緊了握着南枝的大手,視線看向南枝,笑意淺淺,“這不就是,在處理急的嗎?”

自打懷孕後,她的小腦袋瓜子便有些遲鈍。

池珉的這句話,她愣是想了一會兒,方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是在說,陪她回家的事情,比處理政務更加重要。

南枝眉眼彎彎的笑了。

南将軍府。

池珉攜着南枝的手走了進去。

南均恒和南母站在大門口,見了兩人,正要跪下,卻被池珉伸出手攔住了。

“岳父岳母無需多禮,”池珉溫聲道,“這個禮,是我該行才是。”

池珉說完,繼而行了一個禮,認真道:“向岳父、岳母賠個不是,自枝枝嫁來,小婿一直未有得閑陪她回一趟家,如今還請岳父、岳母莫要怪罪。”

從南枝和池珉走進府裏的那一刻,南均恒便将兩人的一切盡收眼底。

不管是池珉帶來的禮品,還有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沒有松開牽着南枝的手,亦或者是如今周到伏低的禮數。

池珉的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攝政王,說簡單點,只是替皇上處理政務的,可往複雜裏說,那便是除了皇上後,攝政王權傾朝野。

這般有權力的男人,抛開南枝的身份來說,池珉身居高位,而他也屬于他管轄官員裏的其中一個。

如今,他還先行禮,說的這些話,南均恒亦十分清楚,這些無非都是因為南枝罷了,以前他也經常時不時的往南将軍府跑,但是和他也沒有過多的深入交流,偶爾就是自個兒喝着茶,放空。

如今細想一下...還真有些不簡單。說不定,那時候便打着南枝的主意了。

......

幾人用過膳後,南枝便被南母給拉着走到了後院,前廳留給了兩個男人。

前廳。

南均恒又拿了一瓶珍藏了十幾載的酒,打開的時候,酒香四溢。

而後,他倒了兩杯,卻并不是先給了池珉,而是拿了一個小爐子,點燃了裏面的炭,而後将酒杯放在了炭火上。

任火烤。

“這個酒,燒喉,喝一口,跟被火燒一樣。”

他的後半句話,讓池珉的思緒頓時有些飄遠,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得了心病,聽不得火燒這兩字。

屋內很安靜,南均恒将一杯燒好的酒放在了池珉的面前。

池珉端起來喝了一口。

就這一口,那種被火燒的滋味頓時彌漫出來,他的瞳孔裏倒映出一片火海,而火海裏,有一道倩影,正使勁的敲打着窗棂,芙蓉面上亦散發出豆大的汗珠,唇瓣也因為缺乏空氣而導致有些慘白。

他的耳邊都是清風道士的話,倏地,他的腦海中像是有什麽炸開了一般。

竟零零碎碎的憶起了一些前世的事情。

瞳孔裏閃過一些畫面。

她穿着一襲紅妝,坐在花轎裏,一臉嬌羞的嫁給了她心心念念的邱舜。

而他則站在一處高樓中,躲藏着看她。

而後,是她身為人婦,梳起了已為人婦的發髻。

再然後,是她得知遭遇背叛的時候,無力的跪坐在自己的院子裏,可憐見的雙手抱着自己的雙腿,将頭埋在了雙膝裏。

哭的小身板都是一抽一抽的。

再然後,就是她置身火海,只是這次,是他同她一起在裏頭,只是他摸不着南枝。

南枝亦看不見他。

但是那種濃重的煙味,還是能夠讓他窒息。

他看見南枝那雙嬌貴白皙的手,如今被火燒出血,血肉模糊的雙手扒着被封死的窗口,嘴裏喊着的,是邱舜的名字。

還有那句,“救我。”

可都無人聽得見,任她被大火吞噬。

他曾想象過的,她這麽一個嬌氣包,平日裏說不得罵不得,更是大聲說句話都能紅了眼眶的女人,置身火海任火吞噬的時候,是有多無助。

而如今,他站在她的身側。

親身感受。

這種滋味,是真的在他的心口上,一刀一刀的劃着刀子。

而她的每一句呼救,每一滴眼淚,落在他的眼底,都是萬分煎熬的。

哪怕知道自己無法去觸摸南枝,但是他也瞧不得她被這般對待。

于是奮力的去敲打着門窗。

而似乎也沒有一點用。

她還是倒在了火海中,那雙眼眸在倒下的時候,似乎是看見了窗棂格子裏透進來的人影,亦聽見了來人的呼喚,“枝枝——”

南枝閉上眼倒下的那一刻,喚的是:“池珉——”

“好喝嗎?”南均恒笑着問。

那口酒,在肺部炸開,熱辣的滋味彌漫到了心口,向來冷靜自持的池珉,第一次在外面失了神。

砰的一聲,他手中的杯子掉到了低上。

亦将他的思緒徹底的收回。

南均恒也察覺到了池珉的異樣,不免擔憂道:“王爺?”

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态,池珉道了歉後,借口走到了後院。

在前廳,他的步伐還算正常,可從前廳出來後,他的步伐便加快了好些。

身影一晃。

來到了後院,南枝所在的位置。

此刻的南枝手中正拿着一個澆花的壺子,她置身在府中後院的花海中,玲珑的身軀正微微的傾斜澆花,紫色的襦裙上的流蘇随風擺動,她的青絲也随風輕飄。

似乎是聽見了聲音,她側眸,那雙杏眼看向了伫立在不遠處的男人。

只一瞬。

她眼底的笑意頓時擴大,下意識地輕喚道:“池珉。”

這聲音,語氣。

都和前世置身火海裏的她,倒下前最後說的池珉,完全不同。

前者,是輕顫裏帶着點委屈和責備。

顫抖的是他來了,委屈的是遲了,責備的是,為何不早些來。

後者,則是愉悅,輕快,且幸福的。

他知道上一輩子他遲了,導致兩人錯過,導致她葬身了火海。

他就這麽站着,眼底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風吹動他月白色的衣袍,站在後院的這一片花海中,顯得玉樹臨風。

“怎麽站着,過來找我呀——”

話還未完,幾乎是她說出口的那一瞬,男人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繼而長臂一伸,将小女人攬入懷中,緊緊的桎梏住。

在她的耳畔邊,低沉,音暗道:“這一次,我沒遲到。”

南枝緩了好久,後一雙眼頓時瞪大。

她看着池珉,鼻尖驀然一酸,繼而不可思議的道:“你也...?”

池珉卻只是搖搖頭。

他沒有重生,沒有再活一世,只是驀然多了一些關于南枝的往事。

見男人的神情有些落寞。

南枝伸出手,輕輕的環住他精瘦的腰身,像是他每日哄她那般,學着哄道:“這一世,你來的剛剛好。”

沒錯過,沒留下遺憾,就是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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