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何止會議廳,她只要來上班,從頂樓到底樓,她都要巡查。”吳丹丹推開其中一間會議室的門,順手開了燈,接着道:“費總助曾為此叫苦不疊,現在跑得比狗還勤,相信你很快也會習慣巡查會議廳的工作。”
“”習慣後,是像費麗還是像狗?池慧文隐隐覺得吳丹丹不經意罵了自己,但她沒有證據。
“來,池秘書,我先和你說說不同會議的臺型布置,然後再教你使用咱們酒店會議廳的會議系統。”
吳丹丹随手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又用腳勾出另一把座椅,示意池慧文坐。
池慧文順從坐下,環顧一圈整潔的會議室,目光落在正位的座椅上,光是想象安總坐在上面英氣逼人的模樣,池慧文堪堪又覺得心跳慢了半拍。
怎麽總想到安總!池慧文斂斂眸,對自己的異樣感到些許不适。
“劇院式、課桌式、宴會式、酒會式、圍桌式等,會議擺臺主要不外乎這幾種形式。
如果客戶需要宴會式或酒會式的會議形式,我們就得請餐飲部給我們騰場地了。
這兩種會議形式适合在餐廳舉辦,當然,費用也是最昂貴的。”
池慧文認真聽着,不時點點頭。
“劇院式和課桌式你知道吧?顧名思義就是會議擺臺參照劇院或課堂,這兩種會議形式的區別在于與會者需不需要書寫,如果需要就得擺桌,擺桌了就是課桌式。與會人數比較多的話,那這兩種會議形式最适合不過了。”吳丹丹看着池慧文,頓了頓,似乎在觀察她有沒有聽明白。
“嗯,你接着說。”池慧文洗耳恭聽。
“重點說說圍桌式,這是最常用的會議形式,可能十場會議有九場會選擇這種會議形式。
什麽叫圍桌呢,就是把很多桌子圍起來,圍成口字形、長方形、U形、圓形、橢圓形、甚至三角形,管你圍出個什麽花樣,哪怕你堆出個金字塔來,我們都統稱為圍桌式。
像座談會、董事會、以及我們酒店的例會,都屬于圍桌式會議。”
“明白。”池慧文由衷佩服能一口氣說明很多信息的人,談及工作如細數家珍般娓娓道來,且條理分明。費麗如此、吳丹丹如此、安總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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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早上的會議錄音裏,池慧文聽到安總給保安部下達任務時,林列了七條事項,事無巨細,張口就來,俨如熟背,着實令池慧文稱奇。
池慧文本以為吳丹丹只是個混薪度日的老油條,眼下卻對她刮目相看了。
費麗會安排由吳丹丹來帶新人熟悉工作,想必吳丹丹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池慧文已然深有體會。
“是酒店所有的會議,我都要做會議記錄嗎?”池慧文問。
“你想累死自己啊?我們酒店這麽多部門,每個部門一周小例會,一月大例會,你能□□啊?記住,你是安總的秘書,只記錄有安總出席的會議。
至于其他部門開例會,部門經理會提前向你申請會議室使用權,你視情況安排就好了。”
“好的。”
許是中午睡在沙發上着了涼,安曼青坐在椅子上,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隐隐作痛。她揉了揉太陽穴,強打起精神聽費麗彙報工作。
“啓尚集團的李總原定今日下榻,因臺風影響,行程推遲,莅臨時間待定。”
“嗯。”安曼青淡淡應了聲。
“關于21樓的泰國旅行團,旅行社那邊已經調整了方案,聯系好了城南的民俗村,會在今晚給泰國的游客安排民俗文化彙演。
但是泰國旅行團的負責人怕導游一個人搞不定,想向我們酒店借調兩名保安跟車随行,幫忙維持秩序。”
“這個旅行社每年給我們酒店拉低很多客房空置率,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吧,你直接讓宋經理去安排。”
“好的。”費麗站在桌角,居高臨下看着安總,見她臉色憔悴,關切道:“安總,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沒有。”安曼青單手支着腦袋,問:“你明天想來上班嗎?”
費麗知道安總在排明天的班,既然安總會這麽問,必然是需要她的,否則直接通知她明天休假便是。
她知道安總犯了難,畢竟誰都不願意頂着臺風天來上班,風狂雨驟,一身狼狽,搞不好還有生命危險。
然而酒店要運轉,行政部斷不可能沒人值守,哪怕安總事事都可親力親為,一人也顧不上整個酒店的瑣碎。
安總做事向來雷厲風行,但對下屬卻過多顧慮,像個公正嚴明的大家長,想照顧到大家的意願。
“嘿嘿算加班工資的,我當然想來上班啊。”費麗不想安總為難,毫不猶豫表達了對加班費的熱望。
“嗯,那你通知下去,行政部留我、你、會議秘書值守,其餘人員明天帶薪休假。”
“遵命!”費麗給安曼青敬了一個超不标準的軍禮,随後又賤兮兮問:“安總,我要是不來上班的話,您會留誰啊?”
安曼青微微眯起眼,睨着費麗,說:“你明天要是不來的話,以後就都不要來了。”
“安總!”費麗只是想知道,在安總心裏,整個行政部還有誰可以代替自己,結果慘遭威脅。
虧自己剛剛還體恤安總來着,現在後悔了,但後悔也沒有用了。
“沒事就出去做事吧。”
“沒事還做什麽事啊!”費麗張口就杠。
“”安曼青也不惱,似笑非笑地看着費麗,問:“要不,我再給你安排點事情做?”
“別別別,安總,我現在立刻馬上出去做事”費麗一邊說一邊撤退,話音未落,人已在門外了。
好險,差點又惹來一身騷。費麗輕輕拍了拍胸口,大有死裏逃生之感。
臨下班被告知明天休假,行政部的同事興奮地炸開了鍋,對安總感恩戴德,幾欲頂禮膜拜。
池慧文也為大家感到開心,雖然自己明天是要照常上班的,但是她并未因此而沮喪。
她剛上任,對新工作尚還飽含熱情與新鮮感,發自內心願意值守行政部。
何況,當聽到明天值守的人只有安總、費麗和自己時,池慧文莫名覺得雀躍,對明天充滿期待。
安總留下費麗和自己,是認可自己成為她的秘書了吧?
心想,若能像費麗一般成為安總的左右手,就可以更靠近安總了。
思及此,池慧文又默默地否定了這個想法,分明每次見了安總都想逃離,怎會想靠近,只不過是自以為得到了重視,為此感到欣喜罷了。
老式居民樓裏,沒有電梯,穿過幽暗潮濕的樓道,一路爬上七樓,經過別人家門口,偶爾能聞到裏面飄來的飯菜香氣。
池慧文掏出鑰匙,忽然聽到門裏傳來吵架聲,她頹然垂下手,頓覺疲憊。這個家裏,不是一片死寂,就是充斥着歇斯底裏的怒吼。
池慧文靠在門扇上,低着頭,盯着腳上被雨水浸透的鞋尖,不想回家。
一天的好心情,在這扇門前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煩躁與無奈。
“我就是一個窮打工的,能有多少工資!
你隔三差五來壓榨我們姐弟倆,我們有沒有存款,你心裏會沒數嗎?”
“什麽叫壓榨,我養大你們,找你們要點錢也是天經地義。”池偉拍着桌子,說得理直氣壯。
“拿着我們的血汗錢去賭,這叫天經地義?
平時但凡有點零用錢,我都給你了,攤上你這種父親,我認命了,你現在還想讓我去借貸,瘋了嗎?!”
“你怎麽和老子說話的,讓你去借,又沒讓你還,到每個月還款日,我會拿錢給你還上。”
“你拿什麽還?最後還不是找我們姐弟倆要錢。”池慧武聽到池偉說的話,氣笑了。賭徒的話,池慧武連标點符號都不信。“我警告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別指望我會幫你借貸,也不準找池慧文,不然,你以後休想再從我這裏拿到一分錢。”
聽到弟弟提及自己,池慧文心裏默默淌過一絲暖流。原來,那個面上冷漠的弟弟,在背地裏是維護自己的。
“操,你他媽還敢威脅老子。”池偉大手一揮,桌上的煙灰缸應聲落地。他猛然站起身,指着池慧武的鼻子,罵道:“你現在是不是翅膀硬了,以為老子不敢打你了,啊?”
池慧武冷冷一笑,眼色驟然犀利起來,他挺起胸膛迎向池偉,譏諷道:“怎麽,又想用暴力來彰顯你身為丈夫的偉岸,宣示你身為父親的威嚴?”
自妻子去世後,池偉不曾再對子女動過手,如今瞪着比自己高出半頭的兒子,竟心生懼意。
他心裏清楚,子女長大了,動用武力已經不能讓子女順從自己,以後可能真的無法再從子女身上得到半分錢。
再者,真要動了手,他不确定眼前的兒子是否會反抗,他自知如今的自己定然打不過青壯的池慧武。
池偉滿腔怒火不得宣洩,他狠狠推開池慧武,氣沖沖回了房。
家裏沒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