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手裏捏着氣泡膜,看到宋泰南發的朋友圈和十幾條相同的評論,安曼青哭笑不得。
費麗:想去安總家蹭飯。
曹碧芬:想去安總家蹭飯。
池慧文:想去安總家蹭飯。
各部門經理:想去安總家蹭飯。
怎麽,食堂的飯菜不好吃?
安曼青置之不理,從不在朋友圈與任何人互動。放下手機,繼續捏氣泡膜。
禮拜天,池慧文別有用心地打扮了一番,乘地鐵來到了城東畫廊。
微卷的長發披散到一側,修飾過的眉眼顯得她的眼睛又大又靈動,水汪汪的,猶似含□□語。她選了支霧感口紅,豐盈嬌嫩的嘴唇性感之極,令人想一親芳澤。
搭配上一襲中袖赫本風連衣裙,襯得她身形窈窕,腰線曼妙。
今天的裝扮就是性感,池慧文不知為何想向安總展示自己性感的一面,沒有細想過。
《空山新雨》已經開展,站在畫廊外,外牆挂着巨幅國畫宣傳照片,上面介紹了畫家與其作品。
站在遒勁的筆墨前,池慧文一下子感受到畫中線條帶來的張力。
江山風,原名江岚。池慧文看了看畫家的簡介,暗自笑了笑,心想,這位年近八十的畫家真有趣,将“岚”字拆開就成了她的藝名,倒是很貼切國畫。
翻出電子票,池慧文檢票進場,胸腔又隐約鼓漲着,緊張。
“關注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的作品呢,大多是山水畫。與其說我更擅長勾勒山水,不如說我更喜愛勾勒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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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無盡,氣勢磅礴,蒼穹大氣,悠遠空靈,水縱長深,滋養萬物。
筆墨多麽醇熟,構圖多麽精美,都不足以描繪出我們祖國山川河流的剛柔氣韻。
當你們站在畫前,能感受到彌漫的水汽,能感受到習習的清風,能感受到山之巍峨、水之包容,那便是我孜孜不倦終其一生追求的藝術,只為給大家呈現出天、地、山、水的深遠意境。”
一進入畫廊,池慧文聽到畫家發表感言,出于尊重,她不敢東張西望,靜靜地站在一旁聆聽。
畫家是個花甲老人,梳着發髻,穿着居士服,戴着厚框黑邊眼鏡,頗像個老學究。雖然年邁,說話聲音卻中氣十足,身體還算硬朗。
畫家身旁人頭攢動,安曼青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索性欣賞畫作去。
一轉身,不遠處的身影吸引了安曼青的目光,她不禁打量了一下,才發現那人是池慧文。
安曼青朝池慧文走去。
“這次作品展的主題是《空山新雨》,一共展出三十五幅畫作,其中”
致辭仍在繼續,有備而來的池慧文不經意看到安總向自己走來,當即揚起甜美的笑容,與她風情的打扮相左,又純又欲,很惹眼。
畫家後面說了些什麽,安曼青聽不見,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她的眼裏裝着池慧文,心跳驀然加速,腦袋卻遲緩了。
這種感覺極其陌生,安曼青有些無所适從。
“安總,好巧啊。”池慧文撒起謊來,臉頰發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有一瞬間,她依稀在安總眼眸裏看到一絲驚豔的神色。
“嗯。”安曼青出口才察覺自己的聲音泛啞。
“您一個人來嗎?”
“是。”
“我也是一個人。”
“嗯,我知道你是一個人,畢竟畫廊不允許寵物進入。”安曼青開了個玩笑,暗自調整自己的情緒。
池慧文笑,聽着安總的調侃,心情明媚,說:“那我可以和您一起看展嗎?”
“好。”安曼青欣然接受。
倆人從門廊處的第一幅畫作開始,一路往裏走,時不時低頭細語。
倆人站在一起,頗養眼,随意拍下一張合照,挂在牆上,便是一幅引人遐想的畫作。
來到中庭,面前的畫正是此次畫展的點題之作《空山新雨》。安曼青伫立在畫作前,肅然起敬,良久不語。
畫中,低垂的烏雲懸挂在空蕩的山谷中,風吹雨斜,籠罩整個篇幅。粗略一看,山谷在雨幕中,再細看,又錯覺山谷在雨簾後。
山是實的、雨是虛的、雲是輕的、風是無痕的,輕描重繪的墨水給人強烈的沖擊感。
“安總,您喜歡這幅畫嗎?”池慧文問。
“你站在這裏,看着這幅畫,是什麽感受?”
“嗯凄涼,卻又充滿力量。”
安曼青點頭,側目,望着池慧文,說:“它讓我感到自己是頑強的,再猛烈的狂風暴雨席卷而來,我依舊能挺直脊梁,迎刃而上。
它讓我感到自己是溫和的,黑夜再長,縱使茍延殘喘,我也将微笑着等待破曉的曙光。”
安曼青一席話闡明同樣的感受,只是說得比池慧文更具體。
她認真與池慧文交流感受的模樣,令池慧文心底的仰慕之情悄悄滋長。
池慧文回望着她,只覺此刻的安總充滿魅力,眼裏不自覺流露出溫柔的神色。
“走吧,我們去看看別的作品。”安曼青被池慧文看得連呼吸都不順暢了,她壓下心頭的異樣感,轉身走了。
自己今天有點古怪,不對勁,怎麽回事?!
安曼青自顧想着,後面的畫作便也走馬觀花看了下,心思有些亂。
從畫廊出來,池慧文暗自嘆息展出的畫作太少了,她跟在安總身後,看着安總直挺的背影,有些不舍。
“池慧文,我送你回去,剛好順路。”安曼青掏出車鑰匙,回頭看着池慧文。
池慧文的入職資料裏面有記錄家庭住址,雖然只看了一眼,但安曼青還記得。
正想和安總道別的池慧文剛張開嘴,一聽到安總說要送她回去,立馬将話咽住。
轉念一想,她并沒有和安總說過自己住哪,安總怎麽就知道順路。
“安總,您知道我住哪嗎?”池慧文問。
“嗯,我看過你的人事檔案。”安曼青漫不經心道。
話音一落,安曼青心底又冒起了疑問。為什麽自己不記得費麗住哪,光記住了池慧文的家庭住址?肯定是前幾天才看過池慧文的入職檔案,記得也不足為奇。
上了車,池慧文不是第一次坐在這輛車的副駕駛座,心境卻是全然不同的。
車裏彌漫着熟悉的香氣,池慧文系好安全帶,覺得車裏的空氣都是甜的。
“安總,您是不是很喜歡國畫?”城東到家裏的路程要半個多小時,池慧文找了話題和安總聊。
“我奶奶喜歡國畫,我自小耳濡目染,受了點影響。喜歡國畫的年輕人很少,你為什麽喜歡?”
“我其實是第一次來看畫展,談不上喜歡,不過,好像現在有一點點喜歡了,只是我看不太懂一幅畫作的精妙之處。”
“外行不需要看懂畫作的技法,看個意境就好了。
就像看人一樣,覺得美就是美,不需要弄清楚哪裏美,人的審美和感受都是主觀的,沒有标準。”
“那以後可以和您一起看畫展嗎?”池慧文問。
安曼青側目,看到池慧文期待的眼神,不知是不忍拒絕還是不想拒絕,說:“可以。”
池慧文眼眸含笑,望向窗外,雙手握着手包,隐約摸到包裏的鑰匙扣,堅定了想法。
“安總”
“嗯?”
“沒沒事。”池慧文想,還是等下車再說吧。
“”安曼青專注開着車,分神看了眼池慧文,見她欲語還休,本想追問,可一見到她微微張着的紅唇,一時又忘了。
将目光移回路面,安曼青斂斂眸,總感覺自己哪裏出了問題。
接下來的一路,倆人均不說話,各有所思。
等紅綠燈時,池慧文想打破沉默,車載電話卻響了起來。她瞄了眼中控,顯示宋泰南來電。
安曼青眼疾手快挂斷了電話,不知為何,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池慧文正納悶安總為什麽不接電話,難道是因為自己在車裏,所以不方便接聽嗎?
沒幾秒,宋泰南的電話又打了進來,真是煩人精。
這次,安曼青沒有挂斷,不然連她自己都沒辦法解釋自己的行為。
按下接聽鍵。
宋泰南:姐,你怎麽挂我電話啊?
安曼青:失手。
宋泰南:唉我真是要氣死了,昨天我去半山別墅,你不在,今天我來公寓了,你又不在,你是不是成心躲我呢?
安曼青:現在知道打我電話,去找我之前怎麽不曉得打電話問問我在哪。
宋泰南:那你去哪了嘛?
安曼青:看畫展。
宋泰南:就你自己啊?
宋泰南也就随口一問。
安曼青:還有池秘書。
池慧文就坐在車裏,她總不好睜眼說瞎話吧。
宋泰南:慧文也在?嘿,她老是不愛搭理我,還以為她很忙呢,怎麽就和你一起去畫展了。
安曼青:
心想,池慧文不愛搭理表弟?可前天晚上不還發了一首疑似示愛的詩,難道對象另有其人?
池慧文聽到宋泰南在編排自己,突然緊張起來,腦子一抽,直接點了中控臺的挂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