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慧文,你若喜歡奶奶的畫,以後讓泰南常帶你來啊。”

“對,看得出奶奶很喜歡你啦,以後再帶你過來,奶奶肯定很開心。”宋泰南說。

池慧文看着安曼青,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只好對宋愛英笑了下,點頭道:“嗯,阿姨和奶奶要是不嫌我煩的話,我”

“哪會嫌你煩,你和泰南要是能經常過來陪我和奶奶說說話,我們可求之不得。

你不知道,曼青在家的時間少,話也少,和她說不上什麽體己話。

幸好泰南這孩子懂事,經常會來家裏看看,你要是和他一起來的話,那最好不過了。”宋愛英要捧高宋泰南,不惜拉踩安曼青。

“安總确實話挺少的。”池慧文低頭竊笑,贊同這一點。回顧一下,安總似乎非必要就不說話,很少會主動聊天。

“可不嘛,你看泰南就不一樣了,他陽光開朗,高大帥氣,脾氣又好,還顧家,可會體貼人了。”

宋泰南聽到姑媽誇自己,想裝作難為情的模樣,卻又抑制不住咧嘴笑。

聽到這裏,安曼青算是整明白了,原來媽媽在為表弟謀算姻緣呢。

肯定是表弟向母親透露了心意,母親才會話裏話外都離不開宋泰南。

安曼青掃了眼表弟,分明警告了他不準打池慧文的主意,看來是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了。

池慧文也意識到宋愛英的用意,怔怔地眨了眨眼,當即有些惘然。

安總的媽媽在撮合自己和宋泰南,而自己喜歡的卻是安總。

池慧文不禁想起辦公室聽到的明星八卦,想起女明星的姑嫂戀情。

“媽,我帶池慧文上樓,您和陽光開朗,高大帥氣的泰南說說體己話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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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曼青站起身,繞過茶幾走到池慧文前面,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腕就走。

安曼青的舉動讓仨人都愣住了。她不僅是為池慧文解圍,更是捍衛自己的牆角。

她和池慧文的關系似乎明朗了些,卻還沒有明确,這種狀況讓她有危機感,讓她覺得不适。

安總的手指很骨感,鉗着手腕的力度堅定而溫柔,不緊勒,也不松泛。

亦步亦趨跟在安總身後,被手掌的溫度包裹着,很有安全感。

只是,池慧文心底莫名感到空虛,似乎身體裏缺了一個小口,不知道要怎麽填補。

她轉動手腕,輕易掙脫安總的抓握,轉而把自己的手掌熨帖上去,與安總掌心相接。頓時,空虛感消逝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滿足。

看着相牽的手,池慧文才了然,原來,她只是貪婪,渴望與安總更親近。

池慧文主動把手掌送到自己手中,安曼青為此暗喜,手指悄悄收緊了些,卻故作淡定。

拾階而上,倆人不言語,心裏甜蜜蜜。

受侄子所托,宋愛英正極力把話題圍繞着宋泰南,意圖為他多說些好話。

奈何池慧文也不接話茬,以女人敏銳的直覺,宋愛英看得出她無意于侄子,再強行穿針引線,怕是要讓人難堪了。

她被女兒帶走了也好,省得自己為難,但嘴上還是朝安曼青的背影輕斥了聲:“曼青,你這死孩子”

“姑媽,我姐真是不懂風情,怪不得三十歲了還沒談過戀愛。”

非但不幫着敲邊鼓,還沒眼力見,宋泰南懶散地坐着,悶聲嘀咕。

“你姐那是寧缺勿濫,哪像你,女朋友換幾個了?我看慧文這孩子挺好的,給你牽紅線我都覺得虧心。

你還是趁早死心吧,別禍害人家,而且依我看,她對你也沒半分心思。”

“世界上哪有這麽多一見鐘情嘛,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現在不喜歡我就意味着我仍需努力,終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宋愛英瞅了瞅宋泰南,沒了餘話。

二樓鋪了厚厚的米色地毯,很不耐髒的顏色,但很幹淨。池慧文行走在上面,生怕把地毯弄髒了。

繞着長長的回廊走到樓後的觀景陽臺,眼前豁然開朗。

奶奶居住的後苑完整地映入眼簾,坐落在綠茵地上,綠茵連着山林,山林連着青天,入目所及景色優美,令人心曠神怡。

前苑的住家保姆林嫂手裏拿着抹布,正踮着腳尖擦拭立柱上的燈盞。池慧文見到人,立馬抽回手,垂眉低眼,捏着裙擺。

安曼青回頭,看到池慧文驚慌的模樣,暗自好笑。

适巧一只飛鳥撲棱着翅膀落到觀景臺的圍欄上,叽喳叫着,安曼青便指着小鳥,揶揄道:“池慧文,你的膽子比它還小。”

“”池慧文擡眼一看,那只鳥似乎通人言,挑釁般昂着頭朝她得意地叫喚,倒讓她無從辯駁。

“大小姐。”林嫂聽到聲音,停下手裏的動作。

林嫂在安家工作的時間不長,在雇主面前還比較拘謹,不像秀姑那麽外放,所以對池慧文也不敢多打量,更不會過問。

“林嫂,我爸呢?”安曼青問。剛才沒看見父親,母親又忙着亂點鴛鴦,沒空理她,她也就沒來得及問。

“司機一大早載先生出門了,看先生的穿着,可能是去打高爾夫球了吧。”

安曼青點點頭,說:“你先下去吧。”

想和池慧文獨處。

“好的,那我去備些茶點上來?”

“嗯。”

林嫂走了,停落在圍欄上的鳥兒也飛走了,天邊朵朵白雲漫無目的地飄着。

坐在藤椅上,時光溫柔到仿佛塵世沒有紛擾,池慧文放松身心,極其喜歡這裏。她曾想,如果逃離那個所謂的“家”,她要過小橋流水的生活。站在落日的山崗上,歸圈的牛羊,牧童的高唱,袅袅的炊煙,伴着血染的晚霞。她也向往蒼茫的大漠,渴望灑脫不羁地活着。

那裏有漠北的風沙,盤旋的禿鹫,清脆的駝鈴,遠去的足跡,連着地平線上的夕陽。而如今,她只願自己的生活中,有安總。

究竟哪一種生活更遙遠,池慧文不得而知。

在她時乖運拙的生命中,安總宛如上天的饋贈,帶着某種特殊的使命姍姍而來。

哪怕安總給她一點點回應,她都想努力留住命運的獻禮,義無反顧地争取。

愛上同性又如何,比起二十五年來疲憊不堪的生活,還有什麽不能承受的壓力,又何懼非議。

池慧文身邊除了父親與弟弟,便只有一個閨蜜,費麗已然處心積慮地獻上了祝福,父親和弟弟的态度還重要嗎!

“安總,您的家太大了,這裏住着很多人嗎?”

“除了奶奶,父母,我,還有管家,司機,傭人,廚師,不到十口人,算多嗎?”

“我以為您家大業大,家族理應人丁興旺。”

電視裏的豪門都是兒孫滿堂,唯恐龐大的家業沒有足夠的血親打理,便宜了外人。

像安總這種情況實屬罕見,作為獨生女,安總的父親就沒想生個兒子來繼承事業嗎。

“爺爺奶奶還年輕時,日子過得清苦,養育一個小孩很不容易。等發家後已年過半百,便是想兒女成群也有心無力。

至于我爸媽,他們思想開明,認為所謂的傳宗接代是糟粕文化,同時也想将他們的所有留給我,便沒有再生。”

“您爸媽真好。”池慧文在羨慕之餘,想到自己的父母,心裏隐隐泛起心酸。

捕捉到池慧文眼裏一閃而過的落寞,安曼青若有所思。池慧文的父母不好嗎?為什麽她會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安曼青想問,卻覺得失禮,遂作罷。

沉默片刻,安曼青心思回轉,醞釀許久,神色認真說:“池慧文,我們相遇那天你還覺得自己上錯了車嗎?”

那是倆人初次邂逅,看似偶然,可在機緣巧合下,萍水相逢的倆人卻成了上司下屬的關系。

安曼青不由想,也許上蒼冥冥中自有安排,像是注定生命裏會出現這樣一個人,在某個時間節點走進彼此的人生軌跡。

池慧文并不遲鈍,安總的話意味明顯,這種探問無疑是想确定自己的态度。只是這個問題打得池慧文措手不及,她一時慌亂了。

“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我,但我期待你的答案。”

來日方長,安曼青也不想吓到這只膽小的兔子,畢竟要接受自己的同性取向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她尚且決斷果敢,亦為此迷茫過,何況池慧文。

上錯車的經歷曾讓池慧文尴尬不已,那時的心情仍記憶猶新,安總錯愕的眼神仍歷歷在目。此時坐在安總身旁,再回顧那次意外,竟變得美好起來。

池慧文想,若時光倒流,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大概還會想上安總的車。

關于安總的問題,池慧文知道答案,不需要過多思考,她是想回答安總的。

然而在當下,即便心裏有回應的強烈意願,嘴上卻羞于啓齒。

微微起伏的胸口抗議着她的沉默,試圖撬開她的嘴,可她抿緊雙唇,氣息不穩地眨了眨眼,徒勞無功地隐藏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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