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好,今天寫份檢讨交上來,記大過,通報批評,扣罰全年獎金,取消優秀員工評選資格,并賠償酒店損失1764元。

另外,今天下午在公關組的陪同下向2220房的賓客當面致歉。”安曼青頓了頓,說:“對我開具的處罰有沒有異議?”

“沒有。”

“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

“出去吧。”猝不及防看到池慧文眼裏閃爍的淚光,安曼青的語氣一下柔和起來。她蜷着手指,沉着眼色,頓時有些自責。是自己太兇了嗎?

“好。”池慧文起身那一刻,眼淚不争氣地流了下來。她迅速轉身,不想讓安總看到自己的軟弱。

為什麽要覺得委屈,安總有什麽錯,是自己做錯了事,被安總訓不應該覺得意外,不是嗎!

為什麽指望安總對自己特殊,也許在安總心裏,自己僅僅只是一個不稱職的下屬。

想得很明白,卻撫慰不了隐隐作痛的心。

目送池慧文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安曼青靠在椅背上,不住回想起小兔子泫然欲泣的模樣,心在疼。不該那樣和她說話,她那麽膽小,肯定吓到了。安曼青合上眼睛,舒展不開的眉頭透露着滿滿的心事。

費麗以為安總沒在,正在外間小口小口地抿着保溫杯裏的熱水,悠閑地翻看各部門交上來待審批的文件。

餘光瞟到安總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她手一抖,猛灌了一口熱水,當即燙得嘴瓢。

“池秘書,你怎麽在裏面?”費麗放下保溫杯,發現池慧文淚眼汪汪,登時顧不上火辣辣的舌頭,連忙繞過工作臺走到池慧文跟前,問:“怎麽哭了?安總在裏面?她罵你了?”

費麗一連抛出好幾個問題,讓池慧文無從答起。她胡亂地擦了擦眼睛,低着頭,不作聲。

“啧,說話呀,急死個人。”費麗晃了晃池慧文的手臂,焦急道:“是不是安總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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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你別問了。”池慧文不想費麗擔心,也不敢以這種狀态出去面對行政部的同事。“讓我在這裏靜一靜。”

“好。”費麗從桌上扯了兩張紙巾,塞到池慧文手裏,安慰道:“不要哭了。”

池慧文坐着,費麗站着,相對無言。

當初讓池慧文進安庭大酒店時,費麗曾說過自己會罩着她,如今安總讓她哭成淚人,費麗豈能坐視不管。

哪怕安總是這棟樓的女王,費麗也要不畏強權為閨蜜出頭,罩不罩得住另說,總該做點什麽。她瞅了瞅池慧文,又瞅了瞅桌上的文件,說:“我去給安總送奏折哈。”

“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費麗攬過文件,門也不敲,直接進了安總辦公室。

安總做出的處分沒有任何不妥之處,自己之所以會傷心,不是承受不起處分,而是承受不起安總的冷漠。

池慧文想,終究是自己太矯情,太貪心,把自己擺在了錯誤的位置,才會覺得委屈。她以為安總是在意自己的,原來只是錯覺。

對愛情的憧憬,不過是貧瘠浮生的一場夢,夢醒了,想要的愛情也遠了。

池慧文自嘲笑了笑,站起身,面帶微笑走回工位。她告訴自己,工作至上,不要妄圖其他。

聽到開門聲,安曼青睜開眼,盯着不請自來的費麗。

這個助理真是越來越放肆了,門也不敲,這裏到底是誰的辦公室。

“安總,我來送奏折。”費麗垮着臉,眼神幽怨。

安曼青不動聲色,默默等着費麗走近,把文件碼到桌面。

但見費麗憤憤不平的神情,安曼青概也知道她有別的話要說,遂擡頭望着她,銳利的眼光下依稀藏着些許懊惱。

“您不是說今天不來嗎,該不是特地過來責罵池秘書的吧?一上班就把人給罵哭了,過分!”

并沒有罵池慧文,但想起淚眼盈眶的小兔子,安曼青沒有辯解。罵沒罵不重要,事實就是自己的語氣重了些,惹她難過了。

“昨天因為2220房的賓客,她哭得很傷心,我還指望您能安慰安慰她,結果您倒好,讓她哭得更傷心了。”費麗重重嘆息一聲,說:“昨天那件事,池秘書确實有嚴重過失,但在那種家庭環境下成長,她的所作所為也不難理解吧。安總,您是什麽鐵石心腸,怎麽還忍心罵她。”

“什麽家庭環境?”安曼青疑惑道。

“您不知道?”費麗眉心一跳,真是服了池慧文,怎麽也不向安總解釋。“她沒和您說也正常,誰願意把瘡疤袒露出來呢,遮掩還來不及。”

“你說。”安曼青命令道。

“池秘書自小就生活在家暴的陰影中,她那好賭成性的爸爸一不順心就對她媽媽拳打腳踢,對她和她的弟弟也動辄打罵。

她的媽媽挺懦弱的,護不住兒女,也逃不脫賭徒,一直到死,沒有一天安生日子。

昨天我和池秘書去巡樓,正好看到2220房的男人打罵老婆,池秘書感同身受,怒從心起,一時沒有控制好情緒,這才造成了賓客的投訴。”

“”安曼青擡起手,覆上眉眼,沉吟不語。

分明問過池慧文有什麽要解釋的,為什麽不對自己說。

恍惚想起池慧文去家裏時,飯桌上依稀閃過的落寞神色,是與她的家境有關吧。

而自己從未過問,甚至剛才還語氣生硬地對待她池慧文對家暴行為恨之入骨,自己卻責令她當面向2220號房的男人道歉,對她來說太殘忍了。安曼青思及此,心裏懊悔難當,又難免有些生氣。

即便心裏委屈,羞憤,難過得流淚,也不願對自己說出真相,在她眼裏,自己就那麽不值得信賴嗎?

“安總,昨天池秘書哭着問我,您會不會因為這起投訴革她的職,對她失望,她那麽在意您的看法,您怎麽能罵她呢,您太過分了。”

“她既然在意我的看法,為什麽不和我解釋?”安曼青似在問費麗,又似在喃喃自語。

“”費麗啞口無言,鬼知道池慧文為什麽不解釋,鬼知道這倆人鬧什麽別扭,談戀愛的又不是自己。頭疼,自己還單身呢,卻要操心老板的愛情,沒天理。“關于池秘書的處分報告怎麽拟?”

“你請公關組組長上來一趟,另外,把曹經理也叫上來。”

“曹經理?安總,您為什麽要找曹經理?”費麗有些慌。

曹碧芬是人事部經理,安總在這當口找她,該不是真的要辭退池慧文吧。

“怎麽,我現在做事還要向你彙報了?”安曼青微微眯着眼,神情冷清。

“不是,我我馬上傳喚。”費麗丢下話,膽戰心驚退出安總辦公室,再不走,安總怕是要用眼刀将自己淩遲。

第一次接待商務會議,是在入職以來心情最糟糕的情況下。

池慧文強打起精神,細致地檢查了會議布置,打開會議系統,将會議廳的燈光切換為日間模式,又鎖好其他會議室的門,以免與會人員誤闖。

巡視一圈會議廳,回到會議室門前的簽到臺旁,把提前打印好的簽到名單放在臺上,用簽字筆壓着。

會議還沒有開始,電梯陸陸續續往12樓輸送人員,不一會,會議廳逐漸喧鬧起來。

與會人員三三兩兩站在簽到臺旁互相寒暄着,将走廊擠得滿滿當當。

負責會議茶水接待的餐飲部員工端着托盤靈活地穿梭在人群中,像尾魚,再擁擠也能劈出一條縫,自如進退,不會磕碰到來賓。

保潔部的大姐坐在茶水間随時候命,偶爾幫餐飲部的員工搭把手。

看着忙碌而有序的服務員,沒有商務會議接待經驗的池慧文感到很心安。

“池秘書,滿副理的女朋友找你。”服務員抱着托盤進來,說:“聽說臨時加了幾個來開會的,怕位置不夠。”

“誰?”池慧文詫異道。她對滿月的女朋友也算有過兩面之緣,第一次在滿月的朋友圈,第二次在酒店側門口。只是她不知道這次商務會議,滿月的女朋友也在。

“呃就是坐在簽到臺負責簽到的那個小姐姐。”

這個滿月還真是高調,連女朋友是誰,在酒店也是人盡皆知。

“哦,好,我去找她。”

與會人員大多進了會議室,簽到臺只剩寥寥幾人,池慧文一眼看到蘇媛。她面帶微笑走過去,端莊地站在簽到臺前,說:“您好,我是負責貴公司會議接待的池慧文,請問有什麽可以為您效勞?”

蘇媛擡頭看着一板一眼的池慧文,噗嗤一笑,站了起來。“我們見過,你記得嗎?”

“我記得。”

“哈哈哈池秘書是吧?滿月說你是安庭大酒店的會議秘書,上次還沒來得及認識,我叫蘇媛。”蘇媛伸出手,作了自我介紹。

池慧文禮貌地與蘇媛握了握手,說:“蘇媛,您好!”

“哎呀,你別您啊您的,怪別扭,咱別這麽客套行不行?”蘇媛朝池慧文擠了擠眼,俏皮中不經意帶了點媚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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