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敲了好幾下門,裏面沒有應答,池慧文擰動門把手,推開門。

安曼青坐在辦公桌前,看着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察覺有人進來,只擡了一下眼,又把目光落回屏幕上。

池慧文見狀,神色即刻黯淡下來,不習慣安總如此冷漠的态度。

“要做到公私分明,現在外面有多少人盯着我,哪怕一個小舉動都容易被人過度解讀。”安曼青用不鹹不淡的語氣說着池慧文聽得不明不白的話。

池慧文聞言,杵在門前,心口鈍痛。

她想不通,昨晚還當着行政部所有同事對她特別親昵,宣示主權般官宣了戀情,怎麽突然又要避嫌了。

“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忙,要是沒有別的事情,就先這樣吧。”安曼青說。

“對不起,打擾了。”池慧文淚花閃爍,聲音都是顫抖的。

“嗯,我知道了,爸爸再見!”

池慧文剛要開門,聽到安曼青的話,頓時停住了動作。

木然回頭,只見安曼青取下無線耳機,眼神帶着詢問,看着自己。

原來她在和安董視訊通話,由于戴着耳機才會聽不到敲門聲,是自己誤會了,虛驚一場。

“慧文,你一直站在門口做什麽?”安曼青起身朝池慧文走去,發現小兔子情緒低落,眼裏水氣迷蒙,擔憂道:“怎麽哭了?”

溫柔的語氣,寵溺的眼神,這才是她的曼青啊。

池慧文猛地撲進安總懷裏,忍不住落淚,把剛才的委屈統統宣洩出來。

“發生什麽事了?”安曼青摟着反常的女朋友,半是心疼半是心急,不禁猜測是不是酒店裏有人欺負她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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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慧文沒說話,将安總抱得更緊,只有她的體溫才能撫慰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情。像飄搖的輕舟靠了岸,像擱淺的魚兒入了海。

“慧文?”

“我沒事,我只是很想你。”池慧文甕聲甕氣道。

安曼青幽幽舒了一口氣,心思卻沉重。

因為要面對分別,池慧文才無法粉飾內心的不安、敏感和脆弱。

思念是一種會蠶食人的真菌,越缺乏安全感的人,抵抗力越低。

思念無孔不入,讓人多愁善感,理智偏頗,無端猜忌,很難治。

要走的是安曼青,不是沒有不舍,只是将離愁別緒揮灑在忙碌裏,變成耕耘事業的肥料。她不敢過問池慧文是否埋怨自己,怕答案承受不起。她能做的,唯有擁着懷裏的人,輕柔安撫。

下午開完會,與會人員陸續走出會議室,絮語頻頻,細聽去,多是讨論安氏集團的話題。

能讓安庭大酒店冠上安氏集團的關系,對營銷部而言簡直如虎添翼,一時間,大家躊躇滿志,仿佛已經看到了業績表上漂亮的數據。

安曼青沒有急于離開,而是神色威重端坐着,看着漸空的會議室,陷入沉思。

三年了,安曼青接手安庭大酒店以來,不記得主持過多少場大大小小的會議。

這一場會議結束了,下一場也許要等到三年後,三年又三年,總帶着滿身泥濘奮勇前行。

安庭大酒店和安陸汽車都是瀕臨倒閉的企業,一旦接盤,她就不得不一門心思奔赴在最前線。

從零開始,到專、擅、精,擔負多大的壓力,又付出多少艱辛,旁人無法想象。

偶爾,她也想停下沉重的腳步,看看這五彩斑斓的世界,在平淡的生活裏築着小小的幸福。

然而,只是偶爾。安曼青理智而堅韌,目标明确,遇事沉着,有勇有謀,無懼挫折。

逮住機遇就要果斷抓住,精雕細琢,砌成穩穩的臺階,一步一步,登上高處。

“池秘書,貴賓還有半個小時抵店,你要和我一起下去準備嗎?”滿月說。

池慧文坐在安曼青身後,本不想先走,偏偏滿月開了口。她揚起嘴角,應了聲好,不敢耽擱。

讓她接待VIP,那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緊張在所難免。

作為會議秘書,也接待過好多商務會議,但池慧文對接的人除了酒店同事,便是商務會議的負責人。重在需求溝通,沒有太多接待規範。

“接待VIP?”安曼青回頭,随口問了聲。

“是啊。”

“費麗安排的?”

“是她安排的,但也是我想做的。”池慧文怕安曼青不滿費麗的安排,特地強調道:“我想學習如何接待VIP,不會影響本職工作的。”

安曼青點點頭,覺得費麗一上任就着手培養VIP接待儲備人員,相信在別的事情上也會懂得未雨綢缪,她很欣慰,池慧文勤勉好學的态度也令她感到高興。

“聽奶奶說,江老脾氣古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安曼青小聲提醒池慧文,不想讓滿月聽見。

她明令禁止員工背後議論賓客是非,自己更不能在下屬面前編排VIP了。但她擔心沒有經驗的池慧文被吓到,不惜違背原則。

至于滿月,什麽形形色色的人沒見過,百态面孔都能應付,否則也談不上能力出色。

酒店打開門做生意,不可能篩選客人,有素養的賓客要服務周到,沒有素養的賓客也要服務周到,一視同仁。

“好。”這下好了,池慧文更緊張了。

這個時間點,辦理入住手續的賓客很多,前臺電話聲此起彼伏,大堂經理站在櫃臺後監督值崗。

禮賓員推着行李車穿過大堂,和安庭大酒店合作的旅行社員工拿着圖文傳單,正熱情地為一旁等候的賓客介紹本市的風土人情及旅游景點。

前臺背景牆上挂着六面金色挂鐘,按照經度和時區的順序,顯示的時間依次是紐約、倫敦、巴黎、莫斯科、北京、東京。

從前臺路過,隐約能聽見牆上挂鐘指針轉動的聲音,嘀嗒嘀嗒,是時間流逝的聲音。

背景牆側面有一扇隐蔽的門,門後正是前廳部辦公室。滿月推開門,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池秘書,先進去吧。”

池慧文依言進門,還是第一次來前廳部辦公室。

之前随安總巡樓,到一樓時也只是讓她在外面等,然後等來了一個創口貼。

前臺是酒店的門面,因此前廳部辦公室門關處貼着一面大儀容鏡,要出去前都要對着鏡子整理儀容,以最好的姿态出去面客。

前線辦公室和後方辦公室區別很大,就拿行政部來說,一整天幾乎都在工位上坐着。

而前廳部辦公室裏只餘寥寥幾人,其他人員都在外面值崗,就連此刻坐在這裏的人,也是前臺輪崗下來休息的。

“大家好。”池慧文向前廳部同事打招呼。

“池秘書好。”大家禮貌回應。

見到池慧文出現在這裏,有點吃驚,稀客嘛。

平時在工作中沒什麽接觸,倒是聽了許多她的事,茶餘飯後也沒少議論她,眼下見了人,不免要仔細觀察一下老板娘了。

“池秘書,你先随便坐,我得補個妝。”滿月說。

“好的。”池慧文坐在就近工位上,随意看了看,被桌面的相框吸引了目光。

照片裏的女生是蘇媛,顯然,這是滿月的工位。

池慧文拿起相框,看着蘇媛笑靥如花的模樣,既豔羨又心酸,不由想,安總也會像滿月珍視蘇媛般,珍視自己嗎。

不,安總是珍視自己的,只是,只是她的野心很大,自己不足以塞滿她的心房。她的追求也很大,絕非一日三餐兩人四季的安穩。她的眼底是遠方,不是當下。

不一會,滿月補好了妝,看了看時間,把手機調成靜音,走到工位旁,對池慧文說:“池秘書,我們得出去等候了,你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不要在貴賓面前看手機。

還有啊,在前線部門最好佩戴手表,以防有賓客問起時間,可以看表。”

“好。”池慧文站起身,看着滿月的臉,确實氣色更飽滿了。

跟着滿月往外走,路過儀容鏡,滿月停下腳步,對着鏡子檢查頭發有沒有散亂,衣領衣袖有沒有扣好,鞋襪有沒有破損髒污。

池慧文見狀,自發自覺整理自己的儀容,緊張的情緒揮之不去,但想到安總的提醒,幾乎想臨陣退卻。可她不能,如果不敢直面困難,何以伴随安總身側。

池慧文眉目如畫,面容姣好,眼睛明豔動人,嬌唇紅潤,身姿婀娜,生得一副好皮囊。

“不得不說,池秘書真好看,和安總很配啊。”

“不然哪能入得了安總的法眼。”

“別只看外表,安總不是膚淺的人,池秘書身上必然有比外在更閃亮的地方。”

滿月和池慧文一走,辦公室裏的人就議論開了。

自動旋轉門從大堂內帶了些冷風出來,在外面站崗的禮賓員最喜歡站在門側的位置,沒有那麽熱。

池慧文和滿月從側門出來,也站到禮賓員旁邊,不時張望停車場入口處。

酒店有專車接送VIP往來車站或機場,看汽車定位,去接江老的車馬上就要抵達酒店了。

“池秘書,滿副理,外面這麽熱,您們可以在裏面等,車進場了我再叫您們。”禮賓員說。

“沒關系,裏面人多,還是外面等好些。”滿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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