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添妝與醉酒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着，雲暖陽撐着紙傘小心的走在濕滑的石板路上。

距離王氏告訴她準備回京城又過了八九天，這些日子裏她打點行裝，與好友們道別，每天忙碌，竟沒感覺時間過得這麽快。

前幾天，姑娘們開了個小型聚會，當作對她的送別。

大家笑過鬧過，雖然先前也有摩擦不開心，但到了分離的時刻記着的，總是大家的好。

作為最親密的三人組，李華苑和劉湖兒少不得跟她單獨道別。

那日散後，她們又約了今天小聚，畢竟之前人多了，少不得帶着三分面具，不比就她們三人快活。

從昨兒晚上開始，就陸陸續續下着小雨，時候不早了，天還昏昏沉沉的，倒有些像雲暖陽今天悶悶的心情。

她們約定的地方是李華苑家，雲家現在事情繁雜，人來人往的，她們不好去添麻煩。

劉家人丁多，關系也複雜，劉湖兒一個小輩在家也不好做什麽出格的事兒，反倒不如在李華苑家舒坦。

雲、李兩家就在左近，過去倒也方便，雖然下着細雨不便出行，但她到李華苑房門前時鞋襪都不曾被沾濕。

雲暖陽在門外站好收了傘，接過丹桂懷中抱着的雕花小木匣，順手将濕淋淋的傘交給她去放好。

自兒個掀起了簾子，她熟門熟路地邁了進去。

對比劉家，李府也算清貧的，就更不用說雲暖陽她們家了。

李華苑也有一個婢女，但不同于雲暖陽身邊的丫頭還分了三六九等，她的婢女裏頭外頭一把抓，平時也不伺候她，更像個粗使丫頭。

她這小小卧房都是自己打點的，雖然并不奢華，但十分素雅。

原本李華苑正在打着絡子，看雲暖陽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迎上前來：“妹妹怎麽來得這般早，先歇一會兒子，劉妹妹還沒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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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着，她一邊準備出去叫人送壺上好的熱茶來。

雲暖陽拽住了她的衣袖，将她拉了回來，摁在一側的圓凳上坐着。

“李姐姐先別忙，我是算着時間來得早的，你瞧，有正事呢。”雲暖陽将手中的匣子放在桌面上，輕輕拉開一側的搭扣，将它打開。

裏頭用素白的緞子做的襯底，鼓鼓囊囊的像是蓄了什麽東西在底下。

在匣子正中，端端正正地擺着一支金簪，纏絲的技藝做成的花團，其間鑲着各色寶石，一看就價值不菲。

李華苑開始還笑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她想做什麽。

看見這個，她啪的迅速将蓋子合上，柔荑壓在蓋面上，不許雲暖陽再将它打開：“妹妹這是做什麽！”

她雖然不曾生氣，但雲暖陽知道她必定不喜自己送這簪子，所以也不和她硬扛，她不讓打開，那便随她去。

只是該說的話還是得說，該表的态還是得表，這東西她還真得留下。

“咱們相識這些年，我哪能不知道你，雖然你向來重才不重財，但親事漸近，嫁去了趙家，你還指望三姑六婆都和你一樣高雅？”

這樣的話自然說服不了她，作為有名的才女，她腦子一點不笨。

雖然往常不怎麽想這些俗事，但經歷了趙夫人的那一出，她哪能不知道外人是怎麽看她的，對這她早有心理準備了。

李華苑轉過身，雙手收回端正的擺在膝上，脊背挺得筆直，臉上一臉正色：“我自問心無愧，她們愛說，那就說去吧。”

雲暖陽就知道她會這樣說，索性她也不講道理了，幹脆耍起了無賴：“東西我就放這兒了，反正不帶回去，我都要走了，你還不讓着我點。”

她說完也不理人，轉過身氣性大得很，這下換作李華苑頭疼了。

她哭笑不得揪着雲暖陽面皮道：“都多大人了，怎麽還這樣小孩子氣，我又用不上這些，我收了，豈不是寶物蒙塵。”

雲暖陽不管，她拍拍匣子，十分遺憾：“你成親我到不了場，添個妝你還要左推右辭的，我這朋友做的未免太沒意思了。”

李華苑被她氣笑，知道她鐵了心的耍賴皮，臉色接連變化，臉皮厚不過她，只好長嘆一聲服軟：“你這歪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雲暖陽大獲全勝，十分得意，又貧了幾句。恰巧這時丹桂提了熱茶進來，她推搡着李華苑将匣子收了，這事才告一段落。

兩人喝着茶聊着天，倒也顯得輕松惬意。

不過這安然的氛圍很快就被一聲嚷嚷讓給打破了，外頭響起一連串責怪聲。

一聽這嗓音，二人就知道劉湖兒到了，她這些日子被壓着足不出戶，也沒把毛糙性子打磨好一點。

這會兒只聽見她又是收傘，又是指揮，中間夾雜着一兩聲下人的分辨聲，好不熱鬧。

終于她折騰好了，就見進來個人，兩手各拎了一只酒壇子跨過了門檻，一溜小跑直奔中央的桌子。

到了地方，她如卸重負般的松手，兩只壇子砰的砸在桌面上，聽得在場二人牙酸。

李華苑看着她這女土匪架勢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嗓音：“你這又是玩什麽花樣？”

今天朋友們一個個的反應都不在她的預料範圍內，着實讓她吃了兩驚。

不過，一想到劉湖兒平時的性子，似乎她做的再離經叛道，也有種不出意料之外的感覺。

劉湖兒不管她們倆的詭異神色，徑自拿着水喝，喝完一抹嘴巴，才拍着酒壇子滿臉驕傲。

“這是上好的花雕，我盯了幾天才找到我爹埋酒的地方，今天緊趕慢趕挖出來的，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雲暖陽和李華苑互相看着對方，嘴角抽搐。

這種慶祝方式，果然非常劉湖兒。

不過，雖然沒喝酒的意思，但她們也架不住身邊一直有人勸，一來二去也端起了酒杯，一杯接一杯的飲了起來。

花雕雖然不是烈酒，但慢慢的喝的多了，雲暖陽也有些糊塗起來，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

原本好好的小聚，被劉湖兒這麽一攪和，三人都醉了個爛醉如泥。

不僅沒訴什麽別情，而且連初衷都忘了，回去躺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不過這樣也好，雲暖陽想着，後會有期總是難以說出口，倒不如像現在這樣。

相信很長一段時間後記起今日，仍會覺得恰如發生在昨日一般清楚，也十分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