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禍事

聽了這個消息，大家心情都十分沉重，哪怕是一直吊兒郎當的錢六，也沉默下來，直到回了客棧，大夫開始診治，衆人才轉移了注意力。

雲暖陽的病并不重，說到底還是太過辛苦，所以體質變差了些。

大夫看過，雖然開了些方子，但也指明只是輔助，最要緊的還是飲食以及休息好。

王氏重重地謝過了，吩咐丹桂拿了上好的碧粳米熬粥，只等着雲暖陽醒過來好進一些。

她照例給大夫包了厚厚的紅封，又特意遣了小厮妥帖的送回去，看過幾回仍昏睡着的女兒，才按下憂心回去休息。

內闱的事情了了，但在大夫家得知的潰堤的事，卻不能草草了結。

雲開陽找了同樣擔心的雲父，将這不妙的情況詳細的說給了他聽，讨論這可如何是好。

大雨阻路，陸路定然是不好走的，但水路也不見得就是上選。

如今各處都下雨不止，大江運河水位居高，且湍急的水流平白增加了危險性，他們一家老小可不需冒險。

說來說去，似乎停留原地等待暴雨停歇，才是最好的法子，但客居異地無所依憑也不是雲父所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雲暖陽徑自睡着，一無所知，雲父也為前路糾結，但誰也沒想到，外力很快就出現了。

送大夫回家的小厮良久沒回來，好不容易等到他了，卻見他渾身濕淋淋的狼狽不堪，一并帶回了個內河水漫進城裏的壞消息。

這事兒可不一般。

這縣城位于大江上游，水源充沛，雖然城中多條水系穿梭而過，但當地居民早有經驗，兩岸邊特意加高了石基，将水源牢牢的鎖在了河道內。

雲家進城時也曾注意過這樣稀奇的民俗，雖然連日雨水不停，但水面離小街仍有将近一丈高，不想就是這麽一晚上的功夫，河水竟然倒灌了。

縣城中，眼看着河水就要漫進城裏，居民們都忙着将灌入自家但水掃出去，不時還有搬移物資的，到處兵荒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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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被派了差事的小厮初來乍到，本來就不識路，這會碰到了這樣的壞事，人多擁擠，不一會就被擠的找不到北。

他跟着人群轉悠半天，好險沒迷路，磕磕碰碰問了許多人才走了回來。

因為客棧離水源較遠，地勢也頗高，下雨後掌櫃的讓人把大門鎖了，只餘下一個小門供人出入，大家都在屋內，竟沒人發現這事。

等小厮在那大吐苦水，有機靈的管事意識到了這背後的意義，忙不疊報道了雲父這，商讨方案的父子二人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将那小厮招了過來，詳細的詢問漲水前後的情況。

這小厮本是雲家的家生子，幹的是最底層的活計，從沒這麽當面跟主人彙報過。

乍然被叫過來了，還以為是自己的抱怨傳進了他們耳朵，興師問罪來了。

所以一進來，他就是戰戰兢兢的，雖然使勁回憶，但說出來的東西愣是沒條理，雲父和雲開陽好不容易引導着梳理清楚，趕緊揮手讓他下去了。

雖然來得突然，但事情并沒有什麽新奇。

內河的水是突然之間從上游灌下來的，聽着倒是有些像哪個地方又決堤，引起的一波洩洪。

只是這回倒奇特，沒有淹進村莊裏，反倒進了縣城。

這樣的時機顯然不适合轉移，他們只能先按捺下去，左右也得等雲暖陽的病情好轉了，再說離開的事。

對雲家父子的打算，丹桂顯然是不知道的，但不妨礙她聽說城內進水的事。

雲暖陽昏睡的時間不短，她不時得去廚房取熱水，一來二去次數多了，左一耳朵右一耳朵聽到的事一連貫起來。

小城屬于水鄉，居民自打在水邊生活，泳技自然不錯，男女老少都能在河裏頭游個來回。

漲水後雖然慌亂了一陣，但大家很快就鎮靜下來，有些小孩調皮的，見不少大魚被沖到了淺水的岸上，呼朋引伴上前捉了起來。

雖然父母擔心遇上湍急的浪頭，站在一旁時時盯着提點，但也不損他們玩樂的興致。

不時有幸運的小夥伴捕撈到了獵物，便引起一陣陣歡呼，扛着戰利品回家報喜。

這樣的游戲是雲暖陽和丹桂從未見過的，她們最先居于京城，位于北方，素來少雨。

後頭定居地南司城雖然屬于南國，但因為在山上地勢高，只有一些潺潺的小溪，唯一一個源潭，也只有在游樂時才會前往。

雲暖陽聽她說得有趣，不時追問下去，苦惱的丹桂也是現學現賣，很快就被掏空了存貨，只得轉移話題。

她取了攜帶的雙陸棋下着玩兒，這才解了自己的窘迫。

大雨仍舊一刻不停的下着，雖然雨勢時不時會小些，但總沒個停的時候。

雲暖陽就在這樣苦悶的天氣裏養病，整日事情少得很，只能時不時小憩打發時間。

丹桂被她打發出去打聽消息，有意思的信息沒幾個，反而聽到自家哥哥不時跑出去，他帶着幾個貼身小厮，将整個縣城走了個遍。

再後面幾天，時不時能聽到周圍村落遭災的消息。

最多的還是決堤，河水肆虐，地勢低的人家被淹了，房屋被沖垮。

剩下的多是滑坡，幸運的只堵塞了出路，但也有不少被埋了屋子。

雲開陽原本就對人們艱難的生活有所觸動，才會放棄游學，轉而參加春闱，現在看到了這麽慘重的情形，更覺得萬分悲痛。

他只恨自己位卑言輕，一個人能做的有限。雖然每天都帶着人去幫忙，但面對痛失居所和田地的人們，心情十分沉重。

也許是這樣負面的情緒影響，雲暖陽病情差不多痊愈的時候，他一不小心将腳踝給扭傷了。

這下王氏坐不住了，堅決不同意他往外跑。

正好經過多日下雨，這些天有放晴的趨勢。

王氏和雲父商量後 ，立馬拍板，只要天氣好了，便離開這兒繼續北上，也省得雲開陽瘸着個腿，還老是惦記着要出去。

這一決定，其他人自然沒有意見。

雲開陽雖然有繼續停留的心，但也知道回程不是兒戲，只能囑咐小厮将自己手上的事情收尾了，也算自己盡了一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