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遭遇難民

馬車搖搖晃晃的，複又開始了前進的旅途，這次啓程，雲開陽也被轟到了雲暖陽的車上。

他傷着腳，雖然自己逞強想要騎馬，但其他人可不會同意，最後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縮在了馬車裏。

雲暖陽先前病了一回，現今好了，再也不敢将自己的身體當兒戲。

她每日按時吃飯，到點就睡，哪怕在車上也時不時起來活動活動，果然精神頭好了一些。

反倒是雲開陽，不知道是先前的洪澇牽引着他的心神，還是腿腳不便精神不好，整日倒有些蔫蔫的，看着全然沒有以前的活力。

不過這樣的平靜日子也沒有過幾天，第三天中午，他們一行遭遇了一夥難民。

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不過還是青壯在多數，不少人都是拖家帶口的，甚至還有抱在懷裏背在背上的小嬰兒。

他們看着狀态不妙，全靠兩條腿走路，精神狀态不佳就算了，有些人還面黃肌瘦，好像很久沒吃過飽飯了。

雲暖陽坐在馬車裏，悄悄的掀開簾子打量。

兩方人馬撞個正着，他們有些手足無措，看着有點群龍無首的樣子。

雲開陽擠在她旁邊瞄了一眼，下一刻就撐着一條殘腿蹦噠了下去，惹的雲峰忙不疊上前攙扶，才沒讓他摔了個臉朝地。

雲暖陽看了一眼，他這是往雲父和王氏的車子去了，一定是為了這些難民的事兒。

也許是發覺雲家這隊伍沒什麽攻擊性，難民群中慢慢的有人走了出來往這邊靠近。

她們多是婦女帶着小孩，隔得老遠就鞠躬，有時還讓小孩磕頭。

雲暖陽的車子離得遠了，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麽，但估摸着，是為了吃食。

看到這樣的場景，她心都揪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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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雲家哪怕最下等的仆從，也不需要為一日三餐擔憂，不需這樣舍棄尊嚴求人。

突然碰上這杆子事兒，對她的沖擊着實不小。

正難受着，耳旁傳來了縮鼻子聲。

雲暖陽回頭一瞧，只見丹桂着就哭上了。

這弄得雲暖陽有些手足無措起來，趕緊拿帕子幫她把臉擦幹淨，又将她自個兒的帕子抽出來給她擤鼻子，拾掇半天才平息下來。

末了，丹桂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帶着濃濃的鼻音問道：“小姐，咱們能不能送他們些東西？”

雲暖陽轉頭看了看車窗外，林開陽還沒回來，但此刻已經有下人去和難民接洽了。

下人們又是拉又是扯，也沒人把跪在地上磕頭的人們拉起來。

雲暖陽對丹桂的提議一萬個願意，但她想了想，不知道王氏她們有什麽安排，自己不好越過去。

所以她也沒多說，只是安慰道：“爹娘都不是狠心的，必然會有個說法。”

“再說哥哥先前離開，就有些耿耿于懷自己沒做事兒，這次怕是不會錯過。”

丹桂聽了心裏就有了底，雙手合十，低頭閉眼，虔誠地念了好幾遍佛。

她撩開簾子望着那群人，手指覆在窗棂上，不自主的輕輕摳着：“老爺夫人都是善人，他們都是有福氣的。”

雲暖陽撫了撫她的頭，心中軟成了一團。

丹桂當年也是因為遭災才會賣到雲家的，那年她才四歲，家中孩子多，實在養不起這麽多人了，只能找了人牙子。

不過她也十分幸運，沒根沒底的，因為性情投了王氏的眼，被派到了雲暖陽房裏。

也是因為主仆兩人性子相合，她最終殺退了一幹家生子，奪了雲暖陽身邊頭號丫鬟的位置，一坐就坐到了現在。

兩人正思量着，車簾被撩開了，雲開陽在雲峰的支撐下艱難的爬了上來，一屁股就坐在了軟墊上。

雲暖陽正納悶着，剩下馬車一晃，悠悠哉哉起步了。

這個節奏可和她先前想的不一樣！

興許是她臉上的疑惑太明顯直白，雲開陽嘁了一聲，斜睨着她：“你這是什麽表情？”

雲暖陽指指窗外，指指馬車，對疑惑毫不隐瞞：“咱們這就走啦？就不管他們啦？”

雲開陽無奈的搖了搖頭，很不滿她的觀察力：“你就沒發覺雲峰幹什麽去了？”

被這麽提醒，她才注意到，剛送了自家主子上來的雲峰，也徑直走向的難民。

他跟前去的那撥人說了什麽，手指指向隊伍尾端，其他人點了點頭。

雲暖陽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身子一轉，抓着雲開陽撒嬌：“哥，好哥哥，別賣關子啦，趕緊說他要幹嘛？”

雲開陽大爺似的躺着個好姿勢，享受了一會兒她的服軟，這才沖她勾了勾食指：“笨丫頭快過來，我給你好好講講。”

雲暖陽不雅的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蹭到了他的身邊坐着，看她臉上的神情，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怕得暴起傷人了。

作為她的親哥哥，雲開陽自然知道不能逗的太過火了，所以也正經起來。

“你瞧他們身無長物，吃食自然是個問題。看他們腳上草鞋，只怕已經跋涉了一段不近的距離，怕是餓了許久了。”

他說着說着，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嚴肅，顯然這個沉重的話題讓他心情也變差了。

“面對這麽一群饑腸辘辘的人，想要施舍的心思是好的，但操作起來誰能保證沒有變故？”

雲暖陽恍然大悟，懂得他的不盡之意。

雲家這行隊伍拖家帶口，萬一真有什麽騷動是應付不過來。

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倒不如讓大部隊先趕一程路，這邊就算起了是非，兩條腿總趕不上他們四個輪兒。

這麽一想，雲暖陽有些擔心殿後的人：“雲峰他們獨自面對這麽些人，真要有個萬一，怎麽扛得住？不如多派些護衛護着。”

雲開陽輕笑一聲，彈了她的腦瓜子一下：“這還要你說？早備着了。”

雲暖陽皺皺鼻子，不再理這個老是打擊她為樂的哥哥，湊到了一直守着窗子觀望的丹桂身邊，和她一起默默關注。

馬車行行走走，慢慢的人群越來越小，直到漸漸看不着了。但她們二人仍不肯離開，守着窗邊出神。

雲暖陽自小過的是人上人的日子，雖然在言談、書本中知道難民這回事兒，但這樣直面卻還是第一次，不得不說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思緒翻飛，雖然有些被吓到了，但并不覺得這是壞事兒。

只是在內心感嘆，難怪她哥哥常年在外游學不願枯守在家，果真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古人誠不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