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啓程
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刻鐘的時候，馬家兄妹到了。
他們租了一輛平板車，中間堆放着各類書冊，還有四五個大包袱。
馬俪坐在車上斜靠着行李，兩個哥哥在一旁跟着，車把式鞭子一揮，穩穩地停在了雲開陽跟前不遠。
他們二人上前打了招呼，馬俪也蹦下來攜了雲暖陽的手，二人相視一笑。
她今天穿了件粉衫子，頭上紮的是丫髻，襯着粉嫩滾圓的臉頰，就跟年畫裏的福娃娃一樣，十分讨人喜歡。
馬軒跟車把式結清了費用，将包袱全挂在了後背上臂彎上，兩只胳膊一摟，兩大摞書籍被他穩穩地端了起來。
馬朗趕忙上前分了一些，減輕他的負擔。馬俪也想要接過兩個包袱，不過馬軒似是還有餘力，連說帶趕的将她哄走了。
雲開陽哪能讓他們自己動手，雲峰點了幾個小兄弟，你一點我一點的将他二人手上的東西都搬了個空。
惹得他們又是道謝，又是連聲說不好意思，有些微不自在起來。
不過這還是小場面，等雲開陽引着他們上了艞板，他們才是真的踟蹰起來。
馬軒轉頭看了看兩個弟妹，也從他們眼中看到了驚疑不定。
他看了看雲開陽，又看了看眼前富麗堂皇的船只，十分為難，不過他定了定神，還是随着雲開陽指引的方向走了過去。
雲開陽知道他們在顧慮什麽，先前沒刻意說自家的情況，這麽突然披露出來，必然跟他們的設想會有些出入。
這樓船事小，但代表的卻是他們兩方的階級，之前以為他是市井小民，自然沒什麽顧慮。
但現在看這架勢，哪能不知道雲家的豪富，天然的就有了距離感。
不過，好在馬軒是見過世面的，很快就恢複了灑脫，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和往常并沒有什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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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朗讀聖人書，自有一番讀書人的傲骨，不久也變回了那個謙謙君子。
反倒是馬俪，雖然平時看着挺外向，但畢竟是閨閣女子，被雲家的排場這麽一迷惑，變得束手束腳的，不複之前的灑脫。
雲暖陽看她怯怯的，知道待在這兒被這麽多人圍着，反而不利于她平複心情，就向三位哥哥告罪了一聲，拉着她往二樓走去。
走過窄窄的只能容兩人并行的木梯，雲暖陽停在了順數第二間門前。
這艘樓船雖然不凡，但畢竟是民用的，細節處沒那麽講究。二樓哪怕更精致，隔出的房間也都只是單間，并不成套房。
雲父也是喜愛讀書的人，所以特意将第一間辟作了書房，将他帶的珍本古籍都放了進去，此刻正貓在裏頭，不知道做什麽。
到了第二間，便成了兩位主人的卧房，雲暖陽将她拉過來，正是為了拜見王氏。
這兒地方狹小，沒有讓丫鬟侍立的地方，所以索性關着艙門。
雲暖陽剛擡起手準備輕扣，馬俪雙手将她拉住了，她還是小心翼翼的，不過還帶着些對自己的羞惱和緊張：“妹妹看我有沒有不妥當？”
雖然王氏一直表現的平易近人，但對她來說，這更是個地位高貴的長者，想得多了，不免失了平常心。
雲暖陽故意誇張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會兒說這支花簪歪了，給她調了調，又說這個耳珰被發絲給勾住了，趕緊放了下來。
如此再三，雲暖陽拍着胸脯跟她保證，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有瑕疵的。
馬俪顯然放心不少，深呼吸了一口氣，對雲暖陽強拉出來了一個笑容。
雲暖陽又鼓勵了她一番，這才拍了拍門。
很快吱呀一聲，一個俊俏的大姑娘探頭出來，正是王氏身邊的三等丫頭睡蓮。
看見門外的兩人，她笑得跟朵花似的，先叫了聲小姐，又伸出白嫩的雙手拉住了馬俪，熱情的不得了。
“夫人剛剛還在說馬姑娘，這不立馬就來了，快随奴婢一起進去吧。”
雲暖陽從另一邊拉着馬俪，三人一起往裏走。
當面就是一扇四聯的屏風，雞翅木的框架，素紗做底，上頭繡着鳳穿牡丹、仙鶴延年等吉祥圖案。
因為薄透得很，恍惚還能看見後頭的情形。
繞過屏風，王氏正坐在羅漢床上聽祝媽媽回禀消息，更遠處有兩層紗幔隔了，只有光亮透出來，看不真切後頭的樣子。
她今天還是家常打扮，只是衣衫換作了朱紅色，畢竟今日啓程，讨個好彩頭罷了。
王氏看見她倆，揮手讓祝媽媽先在一邊候着，喜笑顏開的招呼她們坐在自己身邊。
先問過了她們過來可還順利，馬俪輕聲細氣的回答了，低眉順目淑女的很，跟前一天截然兩樣。
王氏一掃她的臉色，就知道了前因後果，也不說透，只是嗔怪地拍着她的手。
“你這孩子，怎麽還突然害臊了？剛到這新地方不熟悉，你待會兒讓你雲妹妹帶着到各處走走，總歸路程還長，到後頭就熟絡了。”
馬俪微微側頭看了雲暖陽一眼，雲暖陽抿嘴笑，屁股一挪擠在了她倆中間：“這事兒就交給我，保管要不了幾天就熟悉了。”
馬俪這才輕輕的應和了一聲，跟着說笑了幾句。
王氏看她不想說話，也不勉強，指着雲暖陽轉頭吩咐候着的祝媽媽：“打今兒開始，你們就比照着小姐的要求伺候着，後頭有什麽突發的事，也要盡早回禀我。”
祝媽媽早就悄悄打量過她了，這時立馬就應了，臉上堆滿了笑容：“夫人盡管放心，我回頭就給他們緊緊皮，一定不會怠慢。”
王氏這才滿意了，轉問起另一件事兒：“房間安排好了吧”
“早安排好了，就在小姐隔壁，還撥了寶瓶去裏頭伺候着。”
祝媽媽恭謹地回答，想到這事兒馬俪肯定不知道，就叮囑了一句：“馬姑娘有什麽要吩咐的，盡可吩咐那丫頭傳達，一定把事情都辦得妥妥當當的。”
雲暖陽聽這麽一說，更是放心了。
寶瓶是祝媽媽的女兒，之前一直跟在她身邊幫忙，性子、能力都沒得說。
這回舍得把她放出來，哪怕真有不好辦的，也可以直接向祝媽媽遞話，必然萬無一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