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變臉

要說最了解一個人的，必然是他的對手，這句話真沒說錯。難怪王氏看不上自己婆母，老夫人還真是這麽想的。

所以當雲父說出雲暖陽親事定的是沈總督的獨子時，老夫人手一抖，将半盞茶盡數潑到了自個兒身上，也就不為奇了。

顧不得濕漉漉的衣裳，和圍在自己身邊查看自己是不是被燙到的丫鬟、孫子，老夫人将空了的茶盞往桌上一扔，幾步跨到了雲父跟前，緊緊的攥着他的手，激動的不能自已。

“快，快說說，四丫頭定的是誰？”老夫人十分激動，瞪大了眼睛看着雲父的嘴，就怕剛才自己聽錯了。

雲父被她這麽一吓，哪還有心思說親事，抖着嘴攙着老夫人，生怕她老人家一個不好出個什麽意外。

這樣的婆婆媽媽恨得老夫人不行，她使勁在兒子背上拍了幾巴掌，一個勁的催促：“你要急死我了，快說定了誰？沈總督的獨子？”

雲父敷衍着點頭，在一連串的沒錯中将老夫人重新扶回了座上，得了這麽個準信，老夫人長舒一口氣露出笑容，連聲念叨着菩薩保佑。

她慈愛的沖雲暖陽招了招手，等她走到近前了，笑眯眯的拉着她坐在自己身邊另一側：“四丫頭這些年果然生得俊了許多，難怪得了這麽一門好親事。”

老夫人這麽熱情，看的自然是沈淩他爹的面子。

沈家在上一輩也只是個二流世家，但架不住沈父能力出衆，他是今上頭一屆恩科的榜眼，殿試上的表現深得皇上歡心，這麽幾十年走過來，一直簡在帝心，在從二品總督的位置上坐了好些年。

對于雲家來說，這樣的姻親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尤其是沈大人最近回京述職，皇上遲遲未對他進行安排，不過大家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說是有意留他任京官。

依陛下對他的信任，一個六部尚書的位置少不了，更何況他還年輕，至今未滿五十，有的是時間往上升。

老夫人才見了兒子一家，又乍聽聞這樣的好消息，堪稱雙喜臨門，精神頭都好一些了，她握着兩兄妹的手放在膝上，沖雲父問道：“沈大人一家向來在西北，你呆在南司城，怎麽會和他家扯上關系？”

雲父看了王氏一眼，知道這門親事她才是最大的功臣：“母親許是忘了，現任沈夫人也是出自王家。”

他偷偷觑着老夫人的神色，聽他提及王氏，老夫人果然臉色淡了，雲父索性哪也不看，低頭悶聲道：“沈賢侄往南司城辦差，有事尋到府上，夫人對侄兒多加關照，一來二去自然熟稔了。”

這番話說完，老夫人恢複了面無表情，心裏有些嘔的慌：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這都是門好親事，但一想到和王氏拉上關系，她心裏頭就不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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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情況，雲暖陽不好說什麽，畢竟讨論的是自己的親事，她只有聽的份。王氏就更不用說了，她一張嘴，只會火上澆油。

雲父夾在母親和妻子之間不好做，好在在場還有一個雲開陽，他拉着老夫人說起了沈淩，從他在西北偌大的名聲，到自己接觸的情況，細細陳述一番。

在雲開陽口中，沈淩樣貌、能力、才學、家世無一不好，哪怕心中有王氏這麽個疙瘩，老夫人也得道一聲好後生。

只是不管沈淩再好，她還是有些不得勁。不止她這樣，在場還有兩個更憋屈的。

一說起雲暖陽已經訂了親，三姑娘雲芷陽就氣上了，等到雲開陽将沈淩誇贊了一番，她更是恨得心在滴血。

三姑娘一直十分驕傲，畢竟她也是樣樣不俗，又從小被家中嬌寵長大，心氣十分高。

只是這親事，她一直說不來，堪稱她十數年來最大的瑕疵。為了這事本就心情不好了，現在突然冒出來個妹妹親事将她比到了塵埃裏，她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大夫人對這點也是感同身受的，她看着對面王氏那悠閑樣，沖動起來理智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她将氣紅了眼角的女兒強壓在身邊，不讓她氣急了跑出去，硬聲道：“三弟這事兒也辦差了些，四丫頭的婚事何必鬧的這麽匆忙，她前頭的姐姐還沒定下，這麽急吼吼的惹人笑話！“

這話王氏可不樂意了，硬要說起來，雲暖陽在這年紀相看并不算早，只不過她和沈淩太過順利罷了，大夫人這樣胡攪蠻纏落了下乘。

她不高興的用帕子抹了抹嘴，站起身怒道：“大嫂這話可說得不對，三姑娘遲遲不定親，難不成我家丫頭幹等着錯過良緣？“

大夫人知道自己不占理，仍死鴨子嘴硬：“長幼尊卑，這本就是要遵守的，讓四丫頭等一等又怎麽了？“

王氏被這話給氣到了，她也不給人留面子，直接斥道：“按大嫂這規矩，我家開陽可還沒成親呢，他後頭的弟弟怎麽趕到前頭去了？“

比雲開陽小的男丁就大房庶子三少爺，他婚事早就定了，過幾個月新娘子就會進門，王氏說這話打的就是大房的臉。

大夫人一時氣急攻心，脫口而出：“二少爺都這般年紀了，難不成還要複兒等他？誰知道他是不是要一生不娶呢？“

這話可把老夫人給點炸了，嫡孫的親事本來就是她的一塊心病，現在居然被人這麽大咧咧地指責，不啻于往她心上紮刀子。

老夫人寒着一張臉，随手拿起桌邊的杯往地上一砸，鋒利的瓷片伴随着清脆的破裂聲四散，飛得到處都是，她大吼道：“夠了！“

花廳中頓時鴉雀無聲，大夫人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面上有些忐忑。三姑娘有些被吓到了，面上一陣慘白。王氏被人這麽說自己兒子，心裏也十分不好受，甩着袖子又坐了下來，心裏有些苦楚。

雲暖陽和雲開陽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也只能繼續縮着。其他二房的和下人更是吓得噤若寒蟬。

最終還是雲父打破了這片死寂：“都是孩兒不孝，未能教養好開陽，讓母親操心了。”

老夫人橫了他一眼，看在兒子的面子上終究不再追究，沒好氣的道：“你們遲早要把我這老太婆給氣死了！”

話是這樣說，氣氛總算松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