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雲衢閣

王氏這樣的選擇頗有些讓王媽媽沒臉，不過她也知道這回王氏是真的不高興了，所以雖然灰頭土臉的，但也沒再說什麽，只是悶不吭聲的縮到了一邊。

錢媽媽核對人員的速度很快，不久就呈了三張紙到王氏跟前。一張是在場的下人名單，一張是王媽媽說的有差事不在的名單，最後一張則是無故不在的人員名單。

王氏垂着眼睛将名單都掃了一遍，很多都是陌生的名字，想必是近幾年新調過來的家生子。

頗有些引人深思的是，第二張名單大多是沒見過的名字，反而第三張名單上不少王氏叫的上號的人，想來是仗着老人的身份作威作福慣了，卻沒想到這回直接撞到了王氏手上。

王氏把紙疊了一下，重新交給錢媽媽，淡淡的道：“既然查實了不在，這個月的月錢就扣了三成吧，錢媽媽趕明兒有空了告訴總管，省得讓其他人笑話我這規矩不好，管家不住。”

錢媽媽低眉順目的應了，迅速把名單收入了袖中，留下無地自容的王媽媽在一邊慚愧和不安。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她可謂是經歷了大起大落，現在明明白白感受到了王氏對自己不滿，頓生忐忑不安之感。

好在王氏也顧念她這麽多年留守京城的困難，正所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并沒有要将她一把撸到底的意思。既然已經敲打過了，将她放在個無關緊要的位置上養老就算了。

三房這一畝三分地，王氏這兒留她不得，畢竟對三房的下人來說，王媽媽是老熟人了，有她這個山頭立在這，錢媽媽想要建立起權威憑白增幾分難度。

雲開陽那兒也不成，他獨慣了，身邊沒個有威信的丫頭或媽媽，要是把王氏放到他那兒，那他的後院八成比篩子也好不了幾分。

說來說去，也就雲暖陽那兒留得住她，畢竟她丹桂深受重視，丫鬟也從南司城帶來不少，班子都是用慣的的，王媽媽在那兒也折騰不起花樣來。

再退一步說，就算王媽媽不甘心放下手中的權力，去了雲暖陽那借機搞風搞雨，那也沒什麽。雲暖陽和雲開陽不同，後者得全心全意做一番事業，可她等成親了，總會有接觸後院陰謀的時候，現在練練手也沒什麽。

王氏心思如電轉，外人只看她突然間緊繃着的眉間放松了，接着揮了揮手，讓庭院裏被她這麽一出弄得格外老實的人們散了。

她今天頭一回和顏悅色的對王媽媽：“這些年你也辛苦，不過四姑娘年歲大了，又定了親事，她那兒得有個有經驗的人提點些，你就再勞累一番，回頭跟錢媽媽交接了，去四姑娘那兒吧。”

這樣的調動，妥妥的明褒實貶，但王媽媽也不敢提出什麽異議，王氏這雷霆一手，顯然對府裏的情況有所了解，她也被這出給吓着了，所以雖然覺得有些委屈，但也沒表示出來，輕輕的應了。

王氏對她的配合很滿意，露出了一絲笑意，勉勵了幾句，算是對她的開解。

稍後，王氏領着一幫人在院子內外粗粗看了一遍，多多少少還有些讓她看不過眼的，不過她也沒立時發作，只是暗自記下了，就轉去了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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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三房院子的牆上開了扇小門，新漆的暗紅色十分惹眼，門這邊搭了個小小的木門房，有個四十來歲的媽媽正在值守，看見王氏來了急忙出來問好。

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以後這個門八成就三房的人走的多點，被派過來守門的婦人也是沒什麽門路的，她因為得罪了一位管事，就被安了這麽個差事，這裏在主子跟前露臉的機會少，天天就苦熬日子，也沒個得賞的時候。

所以看見王氏她們來了，她表現的再怎麽恭敬也不為過，不過王氏就點了點頭，帶着雲暖陽過了側門，這些打點拉攏下人的事錢媽媽做慣了，她沖身邊一個小丫頭使了個眼色，自然會有人留下來和她拉關系。

大夫人分配給雲暖陽的是一座三層閣樓，是整個雲府少有的高層建築之一，往常到了中秋，家中老少便會來這兒賞月。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地勢高，站在三樓幾乎可以将整個花園都看盡了，除了園中假山和另一處藏書樓與這呈三足鼎立狀外，其他的小路花草池子都一覽無餘。

走近閣樓，正中有一塊匾，上書雲衢兩個字，正是這閣樓的名兒，寓意高處雲中之路。

樓前有不少丫鬟正在幹活，掃撒的，應門的，不一而足，王氏站在庭中環顧了一會，示意雲暖陽攙着自己上樓。

閣樓面積不大，一層只有一大兩小三間房，呈品字形排列，第一層三間房早被打通了，裏頭一列列的書架擺了不少古籍善本，和先前沒什麽大變的樣子。

王氏有些不快，既然閣樓易了主，裏頭的東西自然也要跟着變動，不然自家女兒還沒出閣，住這樣的公共區域未免有些看輕了人。

心裏這麽想着，自然面上也帶出來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對這兒安排的不滿。作為一行人中僅有的留守派，王媽媽眼看形式不對，就準備上前起來。

不過不等她解釋，有個約莫十八九的丫鬟走了出來，先恭敬地向王氏及雲暖陽問了好，得到了王氏的首可輕聲道：“三夫人有所不知，這一層卻是老太爺親自下命保留的，老太爺知曉四姑娘書讀的好，這兒略有些偏了，怕四姑娘平日沒得消遣，倒可以看看書消磨時光。”

這種時候越過了這麽多老資歷的媽媽姐姐出風頭并不是件值得誇贊的事，最起碼王媽媽對這個少女就很是不滿。

她雖然在王氏這有些沒臉，但在小丫頭跟前還是有相當威儀的，眉毛一豎，架勢一擺，她就準備斥責這丫頭。

不過雲暖陽不覺得這有多麽十惡不赦，便阻止了她。

這個侍女口齒清楚，頭一回見她們三房的人也不怯場，還主動站出來回話，光這些就知道她不是個渾渾噩噩混日子的，估摸着還比較有想法，雲暖陽便讓她擡起頭，仔細打量。

只見這姑娘長了個鵝蛋臉，雖然算不上貌美，但也很白淨，有些清秀佳人的味道，與她表現出來的積極很有些不搭。

不過人不可貌相，雲暖陽也沒有按外貌分辨他人的習慣，看她對這地十分熟悉的樣子，便讓她起身回話。

她對京城雲府中的人事都記不太清了，印象中并沒有這麽個人，就讓她先介紹一番，不曾想這姑娘身份還真有些不同，并不是雲暖陽所想的家生子，而是被處置的罪官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