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刁難

一屋子的人小心服侍完老夫人用膳，玉展端了茶水來漱口，盤盤盞盞都被撤下，她往榻上一坐，掃了王氏一眼。

婆媳兩人視線對了個正着，王氏心下微微一提，暗道：來了。

不過這回老夫人的槍口沒有直接對着她，而是笑眯眯地沖雲開陽招了招手，喚他坐到了自己身邊。

老夫人執着他的手打量了一會，贊道：“真俊！活脫脫就是你祖父年輕時的樣子。”

老太爺當年何等風範在座的沒一個見過，不過他老人家現在頭發稀疏，臉上褶子一大把，怎麽看也說不出來一句美男子。

當然，沒誰會這麽沒眼色地拆臺，所以一時間大家誇雲開陽的聲音不絕于耳，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這家子人有多麽和諧。

不過這可不是老夫人想要的，她等大家停歇了，語重心長地對雲開陽說道：“祖母多的話就不說了，你這回見了王家舅舅們，一定得好好兒的跟他們學，不能白費了你爹特意去找人的一片苦心！”

說完，她轉頭看向王氏，意有所指，口中卻仍舊教導孫兒說的四平八穩：“別看他們是你娘的親兄長，但你娘畢竟早就成了我雲家人，人家也不見得就掏心窩子的對你了，到了那兒不要分不清輕重，還得以學業為重。”

這話說的雲父和雲開陽父子倆臉色都有些別扭，滿身不自在。尤其雲開陽跟外祖母家關系好，聽這話就覺得紮耳朵。

雲父趕緊上前了一步，向老夫人解釋舅兄絕對不會留一手：“娘多慮了，丹慎兄昨天還特意遞了帖子告知兒子，為開陽請了其他大人去王府一聚，定不會有所推脫的。”

這樣的話哪能輕易讓老夫人改變對王家人的意見，她不快的沖雲父揮了揮手，對他的質疑十分不滿：“你娘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能看不透人家的小心思？也就你這傻子，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看兒子屁股坐到了王家那邊，索性幹脆不管他，厲聲警告孫子：“看看你爹這樣子就靠不住，去了那你一定得擦亮眼睛了，別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

對這個勸告雲開陽還能怎麽着，只好無奈地應了，但心裏怎麽想的老夫人可管不着。連帶雲父被這麽指明說，也不好再做解釋，捏着鼻子認了。

這會他倆要敢說一句王家的好，老夫人就能揪着他們再念叨許久，還不如先哄了她把人放出去，反正出了雲府的門，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具體怎麽樣。

這一番唱念做打老夫人是故意做給王氏看的無疑，雲暖陽就挨在母親身邊，明顯看見她直接翻了個白眼。

王氏心裏也有些無語，老夫人這一出刻意營造雲、王兩家不熟的戲碼十分幼稚，還當着她的面兒說她哥哥壞話，依她的性子就想再理論一番，不過這會她回家心切，一分鐘也不想在這兒耽擱，只能生生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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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人說老小老小，越老越小，老夫人可能就是這種。王氏在心裏默念着，壓抑住自己暴起的沖動。

見王氏不搭腔，老夫人自己一個人唱戲也覺得怪沒意思的，反而鬧的雲父在一邊伏低做小半晌，她也不想再折騰兒子。

又蹉跎了一會，她心氣總算順了，厭棄地道：“知道你們幾個都不耐煩對着我這老婆子，罷，去找你們大嫂拿了對牌，都走吧，別在我跟前礙眼。”

她說是這樣說，雲父自然不會這樣做，王氏拿對牌拿的幹淨利索，但雲父跟雲開陽一道又說了些嘴甜的話哄着她，這才離開松竹院。

因為是過了明路的上門做客，所以公中會安排出行的事宜。

不過這回大夫人借口老太爺要用車，單只給她們撥了一輛大馬車，三房四個主子都只能擠擠。

但她們都不在意，左右雲府到王府的路程并不遠，她們坐在一起反而更方便說話。

王氏和雲暖陽坐在馬車右側，她拿着對牌斜倚着憑幾，斜眼觑着優哉游哉看書、好像啥事都沒有發生的雲父。

雖然她心情好不計較剛剛發生的事，但碰到了這種調教丈夫的機會，她也沒打算放棄，左右閑着也是閑着，總得自己找點樂子。

王氏拈着對牌輕輕敲了敲雲父手中卷起的冊子，拿着老夫人的話刺他：“今天勞動了你的大駕，王家肯定蓬荜生輝啊！幸虧你親自出馬，不然我兄長們不得将開陽撂在一邊理也不理？”

雲父知道這婆媳間的不和總要發作到他頭上，看王氏秋後算賬，書也不看了，将其丢在一旁，袖子一甩做憤憤狀：“這怎麽可能？幾位舅兄的人品我最清楚了，我去了他們只怕還嫌我礙事呢。”

他立馬殷切地端了杯茶遞給王氏，态度良好的認錯：“舅兄愛惜侄子的心，我哪有二話，只是娘跟王家來往的少，我這不是順着她好讓她安心嘛。”

王氏這才滿意了，接過了茶盞也不和，只是端在手上輕嗅茶香：“我王家向來有相互扶持的家訓，可不像某些人就知道權勢利益，就算你我不說，幾位哥哥一樣會看護着開陽。”

雲父知道她是在影射自家母親，雖然被話中帶的刺紮的有些不開心，但也沒發火，只是無語的搖了搖頭，嘆息了一句：“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雲暖陽看着她爹被母親欺壓的夫綱不振，偷偷的樂笑了。

雲父雖然慣常在家中表現的弱勢，但兒女明說出來他也會找回些威嚴，這會逮着了雲暖陽，便板着臉故作嚴肅道：“你這丫頭，笑個什麽勁。”

看他将氣勢描補的這麽艱難，她也不好再補刀，努力把笑意憋了回來：“無事，爹爹你先前說舅舅還請了賓客，不知是什麽時辰？”

聽她提起這回事，雲父也正經了，他撫着美髯，示意雲開陽也好好聽着：“帖子正是下在今日下午，等到了王府，咱們先去拜會了岳父岳母大人，後頭用了午膳再分開就是了。”

王氏頭一回聽他說起這事，但對這個安排也沒有異議，她拉着雲暖陽：“到時候咱們娘倆一處，你也別理他們。”

雲暖陽笑着應了。

不多時，馬車颠了一下，穩穩的停了下來。外頭的車夫請了安，打起來簾子。

王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