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傑瑞現在心情非常的不美麗,這并不是在他手下工作多年的小弟們從他臉上被肥肉擠在一起的五官上看出來的,因為它們之間的距離太過與緊湊,情緒什麽的已經很難從他快要被眼皮壓得睜不開的綠豆眼上或者香腸嘴或者雙下巴上看出來。

他們是從自己的老板抓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扔出去,擊中了一個近身小弟的腦袋血流一地判斷出老板現在非常生氣的。

事實上這也非常的好判斷,沒有任何人遺失了一個寶石制造機還會心情美麗的,更何況是老傑瑞這樣的老葛朗臺。

哦,更正,是被搶走。

“說吧,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混蛋敢動我的東西。”也許是頸部的脂肪堆積在聲帶了,他的聲音挺起來甚至都有些粘連的油膩感。在他伸出兩根手指的時候,身邊的人早已心領神會,貼心的送上一根雪茄并點燃,老傑瑞深深吸了一口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吐出一口煙,似乎想借此撫平自己的情緒:“真是不敢相信,他是以為自己比常人多長了一個腦袋嗎。”

地下勢力從來錯綜複雜,基本沒有任何具有正常反應能力的人會選擇和他們正面硬上。而傑瑞能在這樣的地下世界裏,從“小傑瑞”熬成了“老傑瑞”,絕不僅僅是活的時間比較久而已。換句話說,每個能活得久的人,他們自身都要具備一些能讓自己活命的,為他人所忌憚的本領。

“是…是‘锉刀’。”剛剛為他點上雪茄的男人說話有點遲疑,随即便一聲低呼向後倒去。

老傑瑞抓起新放上來的煙灰缸往他頭上掄了過去。他似乎還覺得不解氣,手中的雪茄也狠狠地擰在真皮沙發上,在空氣中充滿燒焦的臭味後才把雪茄扔到一邊。他像是氣都喘不上來一樣,複讀機一般的不斷重複着“廢物蠢材”之類的話,最後捏緊了十根短小的手指,沒有宣判那個“不知死活的混蛋”任何懲罰,轉而站起來抽打原本負責看守寶石制造機的人。

是啊,能在這樣的世界裏活下來的,且活得久又混得還不錯的,需要具備的第一項能力,就是明确判斷敵我雙方實力差距,不做以卵擊石的蠢事。

老傑瑞想起“锉刀”這個稱號的由來,帶動全身的肥肉打了個冷顫的同時,下手抽打的力道更加沉重。

畢竟人們在對于自己掌握得了的或自認為掌握得了事物,總是毫不留情。

他暴怒的咆哮:

“你們這幫廢物!是誰把消息走漏的!我要殺了他!”

此時,可能是比別人多長了個腦袋的“锉刀”,正兩手插兜裏一臉不耐煩的扭頭去看身後哭唧唧的姑娘,并不是出言毫不留情的催促對方行進速度太慢。

“能走快點嗎,我以為你的能力是制造寶石沒想到你的能力竟然是比蝸牛還慢的速度麽。”

“是我剛才的檢查出錯了嗎,他們只是把你關在了籠子裏應該沒打斷你的腿才對啊。”

e on,我是不是落下了你的輪椅?”

“你是不是沾上了史萊姆的黏液導致了遲緩狀态?”

諸如此類的挖苦不絕于耳,也讓身後跟着的家夥眼淚掉得更兇速度更加遲緩。

她的眼淚簌簌掉落,還未劃下臉龐就變成了一顆一顆晶瑩的,閃爍着耀眼光芒的小石頭。

紅色的,綠色的,藍色的,透明的。

每一顆都美麗非常。

每一顆都價值連城。

瓊斯是從不相信英雄這種東西的。自從她被關進了有兩塊木板和36根手指粗的鐵杆組成的籠子,吊在了這件倉庫裏,每天吃飯上廁所都有時間次數限制後,她就再也不相信這種東西的存在了。

不見天日,黯淡無光。每天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多的流淚導致她原本大而有神的蜜糖一般的眼睛已經深陷,留下了深深的淚痕。她甚至開始怨恨,怨恨那些光鮮亮麗的超級英雄為什麽都不願意抽出哪怕是五分鐘時間來稍微解救一下正在遭受苦難的自己。

直到大約四個小時前,面前這個…少年?少女?不知道先叫“锉刀”吧,大家都這麽叫他/她/它。

那是她正像個小醜一樣耳朵上挂着繩子,鏈接着放置于臉下用來收集寶石眼淚的布兜的時候,這個穿着連帽衛衣的家夥伴随着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破門而入,踩着剛剛轟然倒塌的門板走進來。他的帽子扣在頭上,有些頭發不聽話的從脖子裏鑽出來,昏暗的燈光下顯得不太真實。

在看守的人端着木倉罵罵咧咧的站起來,并試圖讓這個矮小瘦弱看起來不堪一擊的家夥趕快滾出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伸手,在距離對方脖子約30厘米的地方做出收緊的動作,那人的叫罵聲全都噎在了喉嚨裏。子彈齊發,仿佛變魔術一般在半空中消失後穿過了他,噼噼啪啪的打在牆壁上,濺起的小石子甚至崩在了瓊斯的臉上。

随後,他另一只手淩空抄起放在距離他至少有五米遠的啤酒瓶正中一個家夥的腦袋,順利開瓢了對方後,其他懵逼的家夥們仿佛大夢初醒。他們一邊叫着“這是‘锉刀’!”一邊大罵着沖上來。

可“锉刀”根本就沒聽這群人在說些什麽。也許他只是在找一個戰的機會而不是理由,他甚至連狠話都不屑于和這些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渣們啰嗦。

緊接着,瓊斯有幸欣賞了在她目前十七年人生當中最具觀賞性的一場戰鬥。戰局一邊倒到她這個旁觀者都有些不忍直視的地步。她看到站立的人數在不斷減少,伴随着木倉響,拳拳到肉聲,啤酒瓶破碎聲以及重物倒地聲和痛苦呻丨吟聲,等到只有兩個人站着的時候——“锉刀”和他開始就掐住脖子的人——忘記了哭泣忘記了尖叫,甚至在意識回歸的時候她驚訝又尴尬的發現自己竟然正在鼓掌。

而且,空蕩蕩的空間裏,回音又特別大。

啪啪啪。

啪啪啪。

她讪讪的放下手。

可“锉刀”像是完全沒聽見,像是完全忽視了在籠子裏的瓊斯,徑直走向從戰鬥開始就被掐住脖子的家夥面前,随着手臂的動作讓這家夥從站立慢慢彎腰,蹲下,跪下,臉貼在地上。

“告訴你的老板,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他的聲音沙啞又低沉,像是感冒久病未愈卡了一口老痰不辨雌雄,卻充滿了危險:“我一向寬容,這一次只是來告訴他一聲,手別伸得太長,免得伸到不該去的地方被人砍掉。下一次再來——”他頓了頓,地上的男人突然掙紮了起來,像是被撈出水的魚一樣眼球暴突雙手不停在頸部亂抓,一扶快要死去的樣子。可是“锉刀”依舊氣定神閑,慢條斯理地說:“就不是這麽友好了。”

話音剛落,男人劇烈的咳嗽,他蜷縮起來像一只醜陋的大蝦。

他從容不迫的踩着男人走過去來到一張辦公桌前,娴熟的翻找起來,将一些意義不明的紙片和大概是照片的東西收進懷裏後就沉默着打算原路返回。

——他從頭到尾保持沉默甚至都沒有看可憐的,需要拯救的民衆一眼!

瓊斯的目光追随者他,由期待變成疑惑又變成了驚恐,直到最後都沒有換來對方的一瞥!

“等等!”砍到對方已經踩到了來是被他推倒的門板上,她終于忍無可忍驚叫出聲。她看着雖然停下了腳步,但依舊看也不看她的人不可置信地說:“你不救我嗎?”

他脖子轉動了大約三十度,然後迅速回位:“理由。”

她眼睛瞪得更大:“你把他們都打倒了啊!而且你不是超級英雄嗎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

他用行動代替了自己的回答:擡腳繼續往外走去,甚至連一句“再見”都吝啬。

“等等!”她整個人都貼到了鐵欄杆上,但可惜,這次的呼喚沒有換來任何停留,她甚至能聽見腳步聲正越來越遠。她手足無措,也許是大腦燒壞了她大聲叫道:“我有錢!”

腳步聲一頓,然後飛快的由遠及近,最後重新踩在了門板上:“你有多少。”

說話間他擡起頭來,瓊斯在有些搖晃的鐵籠裏第一次看清楚了“锉刀”的面孔。

那是一張稚嫩的,柔和的屬于少女的臉龐。

在對方皺起眉又打算轉身就走之前,她急急忙忙的把裝着寶石的布兜揚起:“全是寶石!各種都有!你想要多少!”她看對方似乎還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樣子,正打算繼續解釋,只是話還沒出口,對方下巴一揚。她聽見一聲鎖鏈斷裂的脆響,只覺得一陣可怕的失重和重重落在地上的巨響和鈍痛,捂着剛剛咬了舌頭的嘴,從大概是被摔壞了的籠子裏爬出來。

寶石散了一地,只有極少部分的寶石還在兜裏幸免于難。在她糾結是不是要開始撿石頭的時候面前這個家夥已經粗魯的奪走她的布兜,像是在确認真僞一樣對着昏暗的燈光裝模做樣的看了看,然後把寶石裝進了自己的兜裏,轉過身:

“跟上。”

軍靴款式的鞋子踏在地上嗒嗒地響,“锉刀”聽起來已經走遠了。瓊斯看着滿地還爬不起來的大漢們,不多想急忙追上去。

好吧,大概不是超級英雄。

她追上“锉刀”,看着走廊上和房間內別無兩樣的場景,盡量不踩到看起來已經失去了意識的人們,緊緊跟在她身後。

不過她還是被拯救了。

她有些慶幸的想。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隊長在文案裏出現的很多,但正兒八經出場還得等等

锉刀不是什麽好東西,随時準備草菅人命

所以受不了女主三觀的請趕快撤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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