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锉刀帶着冬兵離開紅燈區後回到跑車旁邊。她倚着那輛安靜如雞的雪佛蘭，看着站在對面不怎麽高興的詹姆斯，不輕不重的敲打車頂：“別這麽看着我，我給你解了圍你才脫困的。而且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你要去這種地方？是嫌別人沒發現你的蹤跡嗎？”
“不是...”本來自己才是興師問罪的那一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理虧了起來。他楞了一下，迅速咳嗽了一聲上前一步：“比起我，你更不應該到那裏去。”
“為什麽？我需要情報。”锉刀環着手，仰頭坦坦蕩蕩的看着他：“不要用年紀來壓我，除非你想和我吵架。順便告訴你，我明天還要再去一趟，你不能跟着。”
氣勢被壓過了一頭的詹姆斯一下瞪大了眼睛：“......為什麽？”
锉刀看着他，許久之後嘆了口氣。她頗有些苦惱的揉着頭發，嘟囔着“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之類的話，還是開口耐心的解釋起來：“我要去的那個情報點是一間酒吧，那裏的規矩是完成一個條件回答一個問題。今天提問的條件是‘脫衣服’，但你也看見了，我穿的衣服太少了。”
她拉了拉敞開的鉚釘夾克，吊帶上的亮片在路燈下閃的晃眼：“所以我今天沒有提問，明天再去。”
“你怎麽知道回答問題的人說的是真話？”跑車門突然打開，頂的锉刀一個踉跄，廣播裏傳來一個俄國口音的急躁老年人：“萬一他是騙你呢！”
“那不用我動手，砸了那裏的招牌，自然有人動手收拾撒謊的人。”她踹了一腳輪胎：“當然，如果這次我再發現有誰亂說話亂放廣播——”
她緩緩湊近跑車，壓低了聲音：“我就聯系大鯊魚。”
跑車寂靜了一秒。
緊接着一陣吱哇的電流聲後，他閃着雙閃狂噴玻璃水：“詹姆斯大哥！她欺負我！”
詹姆斯臉上不自覺地泛起笑容，他按住自己有點痛的腦袋，另一只手在空中虛點着：“......別鬧，都別鬧...”
這難言的熟悉感讓他覺得久違的輕松和安全，好像在就在不久之前，他的身邊也圍繞着這樣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
他臉上笑容沒有一絲陰霾，第一次從裏到外的漾開。趁着這愉快的氣氛，他想要試着想起更多的東西——
尖銳的疼痛從大腦深處傳來，他像是被粉碎錘直接擊中了大腦，一下連腰都直不起來。
在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的時刻锉刀便發覺了。疼痛襲來，他向前倒下之前被锉刀一把扶住。可惜锉刀錯估了詹姆斯的噸位，在她被對方一同帶倒之前，她及時的壓縮了空間支撐住兩人。看着雙手抱着頭，表情痛苦的詹姆斯，一向冷靜的锉刀有些發慌。
她想用袖子去擦拭詹姆斯額頭上的冷汗，但袖子一圈都鑲嵌着尖銳的金屬鉚釘，她只能用手背擦掉他不斷滑落的冷汗。
這樣不行啊。
锉刀心下閃過無數念頭又被一一推翻。
詹姆斯的身份太過特殊注定不能去普通的醫院或診所。去灰色地帶的醫療區域又要擔心他的身份是否會被洩露，锉刀可能在治療結束後考慮滅口問題，這又毫無疑問增添了新的風險和工作量，不能算在考慮範圍之中。
她思來想去，最後咬了咬牙，架起詹姆斯的一條手臂：“大黃蜂！打開車門！”她動作輕緩的讓詹姆斯躺在後座，随後坐上了副駕位置。
“我們去哪？”大黃蜂鎖上車門，已經投影出了一個發福大叔做駕駛員，甚至連詹姆斯和锉刀也做了些掩飾。
“變一變你的樣子，假裝成一輛普通的車，然後...”她深深的吸氣，長長的吐出，雙眼再次睜開已經做出了決定：“去澤維爾學校！”
時間已經将近深夜，在學生們都已經入睡的現在，查爾斯還沒有休息。沃倫傳遞的消息過于重要，以至于讓他到現在也無法安眠。
能讓變種人能力失控的微型機器，這種東西的出現不能不讓人感到焦慮。一旦能力失控時間大規模爆發，普通人是不會管爆發的原因的，他們會将所有矛頭直指變種人，激化兩邊的矛盾，讓變種人的處境更加艱難。
那麽是什麽原因讓他們選擇了将莉迪亞作為測試的對象？誠然她是美國隊長的孩子，但他認為遠遠沒有這麽簡單。
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只是自己現在還沒有想到。
他皺着眉思索着，輪椅在落地窗前，膝蓋上攤着的書已經很久沒有翻頁了。
他突然想到莉迪亞。沃倫能得知這樣詳細的消息，思來想去只有這一個原因。
莉迪亞看起來并不是個乖孩子。她看起來冷酷，殘忍，全身帶刺，锱铢必較。但當她願意卸掉這些堅硬冰冷的盔甲，你才能看見她真正的模樣。也許有些任性，但卻是個心思細膩又柔軟的普通少女。
他忍不住想起上一次兩人在第七區見面，她和美國隊長讓人別扭的相處模式。查爾斯在兩人相遇的最初就答應過她，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時刻絕不輕易的窺探她的大腦。事實上這次他根本不需要這樣做。
即使沒有任何變種能力，普通人也能輕易地看出她在顧慮些什麽。
孤身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莉迪亞也渴望能有人在她的身後，在她撐不下去可以毫無芥蒂的坦露出脆弱的姿态而不用擔心被背叛。她的身份和經歷，要達成的目的，這些全都是她最大的顧慮，而她和美國隊長看向彼此的眼神試探又複雜，兩個人都希望對方能先奉上信任。
也許是他自作多情，也許是教師這個職業确實會讓人的心變得瑣碎起來，他總是希望這些孩子們能擁有更美好的未來，更幸福的生活。對于那些身邊的孩子們，他可以給予他們庇護和悉心教導，所以對于獨自漂泊在外的總是更加擔心。
像這樣難眠的時刻，他總是忍不住要替莉迪亞感到擔心。
他看向窗外，澤維爾城堡正籠罩在一片夜...幕......
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将漆黑撕裂了一道口子的車燈——還開的是遠光燈，晃得人眼睛生疼。
只有一輛車，是一輛家用型雪佛蘭小轎車。查爾斯看着那輛車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澤維爾城堡的鐵門前，一個人影從副駕位置鑽了出來。
“漢克，麻煩去開下門。”他操縱電動輪椅向門外移去：“我們有客人了。”
跑車停在門外，漢克從锉刀肩膀上接走了已經昏迷的詹姆斯将他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變種能力讓他格外有力，架着詹姆斯，他甚至還能騰出一只手安撫的拍了拍锉刀的肩膀：“別擔心，查爾斯馬上就來了。”
“好的。”她捏緊了手，平複呼吸的同時像是安撫自己一樣重複了一遍：“好的...”
輪椅通道下樓速度有些緩慢，當查爾斯來到樓下，漢克已經将詹姆斯放到沙發上躺好，而锉刀看起來則像做錯了事一樣有些束手束腳。她坐在沙發角落，全身縮在一起，唯恐多占了一寸地方招來主人家冷眼。
這幅樣子并不常見。
查爾斯按動開關靠過來：“出了什麽事，莉莉？”
被詢問了一聲，原本縮着手腳的锉刀，突然低下頭眼淚噼裏啪啦掉下來。
最痛的時候永遠是被關心有沒有摔疼的時刻。锉刀的冷靜自持在這一刻灰飛煙滅，仿佛一下子又變成了莉迪亞。最初只是無聲的大滴大滴掉眼淚，接過漢克遞上的紙巾後她小聲抽噎起來，在查爾斯來到身邊後，她終于忍不住啜泣起來。
此時，這個懷抱能安撫所有的傷痛和焦慮。查爾斯聽着她時斷時續含糊不清的話，并不着急作答。他任由她倚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撫的輕輕拍打她的後背，直到她完全冷靜下來。
他差不多能猜得到現在躺在沙發上的那個人就是莉迪亞曾經的那位夥伴，就算面上表現的再平靜，在莉迪亞心中總是深埋着對于這個人的愧疚與自責。而那些虧欠，在這一刻需要有一個宣洩。
“冷靜了嗎？”
“是。”她擦了擦眼睛，咳嗽了一聲把臉別到一邊去：“不好意思。”
“哦，沒什麽。”查爾斯脫掉了肩膀被濡濕外套：“需要我做什麽？”
“我想...”她突然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将即将要出口的話吞回去。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她重新開口：“教授，我的朋友...不知道受到了什麽傷害，他不記得我了，而且還總是頭疼——我想把他拜托給您，希望您能照顧他直到我回來。”
“你回來？”他專心查看詹姆斯的情況，頭也不擡：“你要去哪裏？”
“......”她眼睛看向其他地方：“答應了其他朋友，有點事情。”
“那麽我是否可以拒絕。”他将手指按在詹姆斯的眉心。
“......教授...”她皺着眉頭。這并不是個十分艱難的選擇，雖然毀約很對不起大黃蜂，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詹姆斯。
“不想問問我同意的條件嗎？”
也許是他的眼睛并不像言語那樣嚴肅，那雙寶石般的眼睛看過來，锉刀有些發愣，下意識地重複了他的話：“那條件是什麽...”
“條件很簡單。”查爾斯輪椅轉過來，正面對着锉刀。這次他的眼神無比認真，锉刀下意識的肅穆了起來。查爾斯看着她：“我照顧你的朋友，你照顧好你自己。我不阻攔你，但你要自己到我這裏來看看他的情況。”
這條件讓锉刀簡直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在她的錯愕中，查爾斯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臉：“怎麽不說話？你答應嗎？”
锉刀一下回神。她忽的一下站起來，像是不知道說什麽，她讷讷的張了張嘴後猛地朝查爾斯鞠了一躬。
“放心吧！我會的！”她聲音一下拔高後突然想起其他人都已經睡了，然後又低下來。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冷靜可靠，眼中卻閃着跳躍的光：“謝謝您，教授，我——”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冬兵，随後嚴肅的開口：“我把我的夥伴，交給您了。”
兩人将她送出門，目送锉刀開着轎車離開。漢克有些責怪的看着查爾斯：“你明知道當時如果你提出條件讓她留下，也許這一次她會妥協。”
“是的，妥協，但她永遠不會放棄。”車開得太遠，連尾燈已經看不見了，查爾斯将輪椅轉了個方向行駛：“漢克，她信任我，這份信任來的并不容易，所以它彌足珍貴。”
夜色裏，他的聲音如平靜的流水：“所以我不能讓她失望。”
“哦得了吧。”漢克反駁了一句，他搭上查爾斯輪椅的扶手，将他向前推去：“哪裏有什麽能不能的，承認了吧查爾斯，你只是不願意拒絕她。”
被戳破了的查爾斯笑了一聲：“也許你說得對。”
他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孩子氣：“我就是不願意。”
兩人一路回到了城堡中，然後看到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的，旺達和皮特羅小心翼翼的圍在還沒恢複意識的詹姆斯旁邊，兩個人都保持緘默，大滴大滴流着眼淚，神情複雜難以明說。
查爾斯看見這幅場景，深深的嘆了口氣。
“好吧。”他任命的扶住了額頭：“好吧——你們聽見了多少？”
“從，從車開進來開始。”皮特羅吸着鼻子，努力忍住眼淚失敗後，捂上嘴安靜的大哭起來。
旺達看着詹姆斯，試探的握住他的一只手。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夢，她也和皮特羅一樣靜默的大哭了起來。
查爾斯和漢克看着這即将失控的場面，都沒有說話。
......腦殼痛啊。
作者有話要說： 教授：我已經預感到了我的那只股要大漲
這章教授出來之後字數就冒了，羅大盾只能留到下一章在出來了
下一章肯定出！我保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