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顧卿我想……考入大理寺
“進宮?”
顧宜微微一皺眉,陛下此次召他進宮,還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眸中晦暗不明,話音微冷,擡手道:“備馬,進宮。”
楚潇探出半個腦袋,試探性地道:“那顧大人,我先回去了?”
顧宜“嗯”了一聲,便轉頭朝馬車處走去,倏然想到了什麽,又側首道:“注意安全。”
楚潇微怔,随即一笑:“放心吧。顧大人,一路好走。”
***
楚潇無處可去,找了個地方卸了人.皮面具,又找成衣店買了件衣服,最後才回到了将軍府。
回到将軍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太陽陰去,天邊一片黑沉,眼見着就要下雨。街上的行人都急匆匆地散到屋檐底下,小販也都陸陸續續收了攤。
她穿過南大街,甫一進門,便看見了眼圈通紅一身白素的柳纖纖。
“楚潇,”柳纖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豔麗的臉上布滿淚痕,讓人不忍視之,“我爹死了!”
她用的是“我爹”二字,此話所含意思可見一斑。
盡管如此,這話還是如同在她頭上響了個炸雷。楚潇倏然瞳孔縮小,急急地向後退了一步,眸中滿是驚愕與不可置信。
怎麽回事?楚将軍死了?
這局,是否又發生了變化——
她遏制住不住發抖的指尖,顫聲道:“怎麽死的?”
柳纖纖與她不合,一邊揩眼淚,一邊冷笑道:“在公堂上你反駁他不是還挺起勁的嗎?怎麽現在又來關心他的死了?”
楚潇緩了緩心情,冷眸回以譏諷:“你若是不說,那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我去問別人。”
柳纖纖自讨了個沒趣,放聲咒罵道:“我爹是自缢。恐怕是你将要被判成兇手,他又急又悲,一時想不開……怎麽樣,你都脫不了幹系!”
楚潇冷笑一聲,杏眸微眯:“既然如此,為何你要将我往火坑裏推?怕不是想快些逼死他罷?”
“你!”柳纖纖氣得滿面通紅,一時間卻是想不出對答的話來,只好悻悻地閉了嘴,看楚潇揚長而去。
楚潇頭也不回,面色微沉,似在思忖。
原著中并沒有寫楚将軍的死,說明在楚潇穿書後,原書的一切軌跡都變了。
許多未曾解決的伏筆因邏輯,也漸漸彙成了案件,撲朔迷離。
為什麽有人針對顧宜與她?為什麽黑市無人管理?為什麽楚将軍死了?為什麽秋娘不說出真相……
怕是難從得知了。
“姑娘,陛下宣您入宮。”
倏然間,一個小丫鬟跑來恭恭敬敬地行禮,楚潇聞聲,眉心微蹙:“還有誰?”
小丫鬟畢恭畢敬地道:“還有夫人和二小姐。”
看來皇帝是為了楚将軍自缢一案而召他們入宮。
楚潇颔首,見府門前已經備好了馬車,便走向府門外:“有勞。”
馬車向皇宮行去,天陰沉得很,像是立馬要下雨。
楚潇掀開簾子,看見朱紅的宮牆和一片黑壓壓的天。連綿的屋宇起伏不斷,氣勢恢宏,金頂紅門,這便是皇宮了。
宮門前停下一輛馬車,一只白皙的纖纖玉手挑開布簾,楚潇輕巧地往地上一跳,朝側門走去。
這與她所去的故宮也無甚區別,只是如今在古代,在心底添了些不同的感覺。
原主的母親姜氏走在前,柳纖纖與楚潇走在後,在小宮女的帶領下走在朱紅宮牆之下。天黑沉得很,小宮女提了盞燈,幾人穿過屋宇殿閣,一步一行都極為小心翼翼。
楚潇懂柳纖纖的心情,自己也是曾經失去過父母的人。如今柳纖纖失去了父親,她雙眼通紅,不住地哽咽,看楚潇的眼神卻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恨意。
雖是理解她,但也希望她不再做些不義之舉。
楚潇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見宮女在一間殿前停了下來,便道:“奴婢告退。”
三人跨進了殿中。
他們三人是楚将軍身邊最親密的人,平時與他朝夕相處,陛下召他們入宮,可能是想問一些線索的。
楚潇正想着,才發覺自己已經踏入殿中,忙回過神來。
“參見皇上。”
三人陸續下拜,皇帝擡手道:“講這些虛禮作甚,坐。”
皇帝如今知天命的年紀,白發橫生,依稀能看出年輕時俊美的模樣。
三人作哀痛狀,皇帝見楚潇便嘆了口氣,道:“楚潇,既然寧北侯已過世,朕也不好讓你繼續待在寧北侯府。若是你有鐘意的男子,便與朕說。這婚事,就解了罷。”
楚潇趕忙跪在殿中,學着影視劇的模樣,俯首道:“謝陛下恩典。”
婚約一旦解除,這代表着她并不需要守寡,不必要困在深宅大院中了。
楚潇心裏樂得很,柳纖纖聞言臉色卻不甚好看,抹了一把眼淚直直地瞪着楚潇,目光似乎含着不甘與恨意。
楚潇坐回椅子上,只聽皇帝又道:“這次委屈你了。此案重大,将你卷入其中,還差點将你污蔑成兇手。”
柳纖纖聞言臉色倏然變得極為難看。
這皇帝,站在楚潇這一邊。
皇上指尖輕點椅背,又道:“不過污蔑你的人便是錦衣衛指揮使。當堂污蔑你的還有柳纖纖,沈岳就降職,至于柳纖纖,便離開将軍府罷。”
柳纖纖聞言瞪大了眼,她“撲通”一聲跪下,淚如泉湧:“皇上,臣女萬死,只求皇上網開一面,臣女離了将軍府,便無處可去啊!”
她手心不住地發抖,哭得傷心,眼淚大滴大滴落在地上,喃喃地道:“臣女真的知錯了……”
皇帝一見,有些不忍。
原主的生母姜氏也舍不得這個養在身邊的女兒,便也跪下懇切地求道:“皇上,小女知錯,看在養育了她多年的份上,便饒了小女罷!小女若是離了将軍府,就是死路一條啊!”
楚潇微微蹙眉,也覺不該把人逼到絕境,也沒再為難她。
皇帝沉吟片刻,不再發話,空氣瞬間凝固成冰。
半晌,他才道:“既然如此,那便繼續留在将軍府罷,但不可以嫡女的身份來待她。”
柳纖纖連連磕頭,将頭都磕破了,額上留下一大片模糊的血印,觸目驚心。她哭花了一張臉,此時淚不住地淌下,落在冰涼的地磚上。
這一出,她恐怕再也掀不起風浪。
楚潇也不是冷漠如冰霜的人,既然她再也作不了孽,那就這樣放她一命罷。
楚潇睨了她一眼,沒有發話。
皇帝又頓了頓,此時也面帶哀色:“楚将軍的離世讓朕悲痛不已,朕又損失了一員大将。”
此話一出,姜氏與柳纖纖皆是淚如泉湧,楚潇也用軟帕硬是揩了幾滴擠出來的淚。
“無論如何,都要查清楚将軍的死因,”皇帝面色陡然變得凝重,肅聲道,“若是自殺,又是因什麽而自殺?若是他殺,又是被誰所殺?”
柳纖纖倏然間跪伏在地上,哭道:“臣女叩謝皇上……謝皇上還父親一個真相!”
楚潇與姜氏也随她叩謝皇帝,皇帝擡手,三人方起。
皇帝喝了口茶水,話音有些疲倦,轉頭向一旁立着的人道:“顧卿,入座罷。”
楚潇僵硬地轉過頭,起身一擡眼看見屏風一旁的檀木桌案上坐着一個人。
顧卿!?
那人放下手中的卷宗站起身來朝她看了一眼,一雙寒眸裏似有千年積雪,不曾融化過。他長身玉立,一襲官袍,墨發半束,更顯清俊。
如她所料,正是顧宜。
顧宜轉過頭來,朝皇帝行了禮,便遵旨入座。
他與楚潇對視了一刻,又很快地移開視線。
皇帝神色緩和了些,道:“這是大理寺卿顧宜,負責此案。你們若有線索,告與他便是。”
楚潇颔首,又将視線轉至皇帝。
此案有疑,其中到底藏了什麽東西,又有什麽人會來阻撓他,亦不能得知。若是她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則此案将會好辦很多。
楚潇咬了咬唇,立于殿中驟然發言:“皇上,臣女想請求協助顧大人調查此案。”
“你?”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皆是大吃一驚,就連守在殿外的宮女也是臉色一變。
皇帝面色已經有了些怒意:“簡直胡鬧!楚潇,你一介女子,能為此案做些什麽?”
楚潇字字都是懇切:“回皇上,臣女能偵破此案。父親的死定有蹊跷,臣女也只是想為父親求一個真相。願皇上能信得過臣女,讓臣女協助查案罷。”
顧宜朝皇帝行禮,不緊不慢地道:“若是楚姑娘在幫倒忙,并無實力,那臣也會将楚姑娘遣回府中。若她真能偵破此案,那邊再好不過了。”
“好,”皇帝臉色緩和了些,“那就辦罷。若是你真在幫倒忙,那別怪朕将你請出去了!”
***
出宮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
淅淅瀝瀝地下了些小雨,楚潇走出殿外,抱着臂望向天空。
姜氏摟着柳纖纖走了,她一人行在後面,影子被宮燈拉得很長。
楚潇舉了一把傘,獨自一人走在朱紅的高牆下,在一片黑夜中借着光徐徐向宮外走去。
忽然身後有一個高大的影子,将她嬌小的、孤零零的倩影遮得嚴實。
楚潇有些驚愕,回首道:“顧大人?”
顧宜亦是舉了一把傘,雨在傘面流淌着,瀝瀝地從傘骨躍下。他的上半張臉被雨傘所遮住,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颔曲線與單薄的唇。
楚潇沒有說話,只是與他靜靜地行在雨中,倏然間問道:“顧大人,女子能不能做官?”
“在大越,可以,”顧宜微微皺眉,“你想為官?”
楚潇一笑,将傘又舉直了些,微啓薄唇道:“我想……考入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