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那便算了顧某向姑娘賠個不是……
楚潇一時間有些愣住。
顧宜今日沒穿官服,卻也穿了一身火紅,袖袍之上的細紋被夏風一吹動,猶如翻滾的紅色巨浪:“你這條帕子是自己繡的,還是買的?”
男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很高,小姑娘仰頭去看他,一雙水眸正對上了他的眸。
對視良久,楚潇移開目光,耳尖有些微微的發燙。
“顧大人,”楚潇打破了沉寂,開着玩笑道,“我這若是繡的,那你不得也繡一條?把你手紮破了,那可如何是好?”
顧宜聞言“嗯”了一聲,眸中恢複了淡意:“那便算了。顧某向姑娘陪個不是。”
顧宜說罷,楚潇沖他笑了笑,心裏卻有些隐隐難受。
或許是……自己還是想要顧宜賠一條帕子的?
楚潇越想越亂,幹脆悶悶地跟在顧宜身後,将這件事情抛之腦後。
兩人匆匆穿過大街,顧宜卻是一句話也未發。楚潇腦袋嗡嗡響,只聽得到四周小販叫賣吆喝的聲音在在耳畔纏繞不絕,就連太陽穴也隐隐作痛。
“到了,”顧宜将視線轉向眼前一座極大的建築,“這是京城最大的青.樓,玉花樓。”
楚潇擡頭一看,微微一怔。
這幢建築,實在是……太過于華麗。
不愧是京城。
這樓閣有五樓之高,飛檐流丹,華麗非常。朱紅的大門上銅鎖,門前高懸倆燈籠,上書“玉花”二字,令楚潇不禁眼前驚嘆不已。
人來人往,楚潇跟在顧宜身後走了進去,怕走丢,便緊緊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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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潇緊緊跟在他後邊,倏然問道:“顧大人,要不我們……喬裝打扮一下?咱倆這衣服太顯眼了。”
顧宜看了她一眼,又移開目光:“好。”
兩人最終還是離開玉花樓,去了附近的一家成衣店。
成衣店的老板看見二人便停下手中的活計,眉開眼笑:“哎呦,二位是來買衣服的?咱們店正好有夫妻倆适合穿的,款式都一樣,試試?”
楚潇:“……”
她耳尖微紅,臉上火燒火燎地燙,不敢去側首看顧宜。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老板,您理解錯了。”
走出成衣店的時候,倆人已經各自換上了一件普通的布衣。
兩人容貌出衆,顧宜一身布衣也掩飾不了他的清俊。而楚潇身形嬌小,現在卻也像個活潑可愛的鄰家小姑娘。
顧宜微微整理了下擺,淡聲道:“走罷。”
楚潇暗自瞥了他一眼。
當真還挺好看。
一想到他最後的結局,楚潇便感覺如鲠在喉。
這次,她定不會讓他重蹈覆轍,凄慘死去。
既然她的到來讓本書的邏輯都發生了變化,則顧宜,也能在她的手上平平安安地活下來。
楚潇唇角微微勾起,跟在顧宜的高大的背影後,緩緩進了玉花樓。
若是還有能回去的機會……她卻有些不想回去了。
因為這個木頭。
***
兩人開門見山,徑直找到了玉花樓的鄧媽媽。
“花兒和柳兒,”顧宜撥弄着扳指,淡聲說,“還請麻煩安排上。”
鄧媽媽不鹹不淡地睨了二人一眼,見二人衣着樸素,便抱着臂陰陽怪氣地道:“這二位可是我們玉花樓的頭牌……你們請得起?”
這張侍郎的公子也真是有錢,玉花樓的頭牌都請得起。
楚潇向顧宜使了個眼色,顧宜擡手便将一袋沉甸甸的銀子往桌上一放:“可還有其他要說的?”
鄧媽媽臉上閃過一絲驚愕,随即又即刻消匿不見。
她将銀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滿臉堆笑,将二人請進房中,點頭哈腰道,“二位客官,花兒柳兒都在裏邊呢。”
鄧媽媽假笑着一進門,在她推開門的那一刻,她卻面色倏然一變,放聲尖叫了起來:
“啊——”
尖叫聲震耳欲聾,讓人心裏十分不舒坦。
楚潇心裏一咯噔,她疾步進門一看,瞳孔驟然縮小,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男人清冷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此時卻帶了些局促:“怎麽了?”
楚潇僵硬地側身,好讓他看見裏面的景況。
顧宜皺眉上前,見了那場面,臉黑得像是能滴出水。
高高的房梁上懸着兩個人,兩人雙眸緊閉,頭懸在繩結上,腳脫離了地面,看樣子極其滲人。
居然又是自缢!
鄧媽媽往房裏偷偷看了一眼,确認是花兒柳兒後,她尖叫一聲,往後退一步,向外奔去:“花兒柳兒死啦——來人啊——”
底下霎時間沸騰起來。有報官的,有想上去看屍體的,還有尖叫着往外走的,雜亂的聲音如翻滾的海浪,讓楚潇腦仁疼。
“等人來,”顧宜面色平靜,先進了門,“楚姑娘,勞煩勘驗屍體。”
楚潇帶上随身帶着的手套,看了看屍體。屍斑出現,屍體冰冷,屍僵開出現。死亡時間在1~2個時辰以內。
唇色發紫,指甲青紫,很明顯是服用了大量的和鳴子。
再看房梁、繩結,腳尖離地面的種種跡象,死者均是服用了和鳴子後死亡,再被人拉到房梁上僞裝吊死。
“不久前死的,死亡時間在兩個時辰以內,”楚潇沉聲道,“此外這兩具屍體……不是因自缢而死。”
顧宜颔了颔首。
“幹什麽幹什麽?誰叫你們亂碰屍體的?快快快都滾出去!”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自楚潇耳邊響起,聒噪難聽得很,她不禁眉頭一皺。
楚潇聞聲擡頭,看見進來了一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肥頭大耳,正是府尹。
府尹饒是沒認出穿着布衣的她,見她沒動,便勃然大怒道:“刁民!還有你旁邊那個,站在一邊幹什麽?還不快回過頭來!你知道我是誰嗎?”
“府丞大人,”顧宜不緊不慢地回過頭來,唇角微微勾起,“別來無恙?”
“顧大人?”中年男人大吃一驚,臉上露了些窘迫,“不知是您,多有冒犯……”
顧宜皮笑肉不笑,冷聲開口:“大人,您這府丞,做得可真不錯。”
原是府尹大人被降職了,成了府丞。
府丞面色有些難堪,心中存恨,但還是好聲好氣地說道:“顧大人大駕光臨,可是有事?來人,還不快給顧大人上茶!”
幾人連忙前來上茶,顧宜淡淡恰了一口,找了個凳子坐下:“這案子應交由大理寺處理。案子與連環殺人案有關,此案牽涉衆多,順天府又不曾查過前案,還是不要涉及的好。”
府尹立在一側,垂手連連點頭稱是。
趁着錦衣衛還未前來,大理寺便搶占了先機,楚潇不禁心中竊喜。
“顧大人,話可不能這樣說。”
醇厚的男聲自門外傳進,之見沈岳背着手進門,只瞥了一眼那屍體道:“這個案子,我們錦衣衛要定了。”
而流纖纖跟在沈岳後面,朝楚潇揚了揚白皙的下巴,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顧宜聞聲,不鹹不淡地睨了他一眼。
楚潇眸中閃過驚愕,這沈岳是什麽時候來的?
“沈指揮使,”顧宜并未擡眼,而是繼續恰了一口熱茶:“你們錦衣衛可是不想與大理寺合作了?又何必為難聖上呢?”
“錦衣衛與大理寺各自查線索,”沈岳皮笑肉不笑,“按照先例,自然就是誰先破,案子就歸誰。顧大人若想與錦衣衛一争高下的話,沈某樂意。”
楚潇明白沈岳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雙方不給對方線索,各自查案。按照先例,誰先破了案子,獎賞與功勞也就越多。
大理寺的人沒有錦衣衛多,亦是沒有兵力,又該如何與他一争高下?
“顧大人,”楚潇輕聲在她耳邊低語,“沈岳來者不善,我們要不……去上書聖上,讓他來管管?”
“無事,”顧宜淡聲說,“此案,大理寺能破。”
“既然如此,顧某樂意奉陪,”顧宜見大理寺來了人,下巴微微一揚,冷聲道,“那兩位死者的屍體,便搬到大理寺罷。”
顧宜早就知道沈岳那邊沒來人,錦衣衛在城東,到得沒那麽快。
“你!”
沈岳與柳纖纖氣得牙癢癢,楚潇見大理寺的人将屍體運走,不禁偷偷一笑。
沈岳臉霎時間黑到極致,沉聲朝柳纖纖道:“走,去問別的線索。我倒要看看,大理寺能查出什麽東西!”
楚潇在屋子裏徑自逛了一圈,見杯盞中有和鳴子,便朝顧宜揚了揚下巴。
“保護好現場,”顧宜看了一眼杯中的和鳴子,轉身去問此時吓得面如土灰的鄧媽媽,“您可知道,最後見死者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哇,”鄧媽媽用軟帕拭着淚,顫聲哭道,“下午我還看見她們在房裏休息,到掌燈時分二位大人來的時候,人就已經死了。”
“明白了,”顧宜飛快地做着筆錄,擡眼問,“那下午,可曾看見什麽可疑的人進來?”
鄧媽媽的眼神顯然有些慌亂,幹裂的嘴唇翕動着,卻還是急忙搖了搖頭:“沒、沒有。”
楚潇凝眸,她在與顧宜交談的過程中,眼神一直都游離不定,不敢直視顧宜的眼睛。
她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