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六、解氣什麽時候也能對自己的嫡……
楚潇看着趙文遠被押走離去的背影,神色不明。
若是聖上從輕發落,再讓楚潇嫁給趙文遠,那就糟了。
查辦了趙文遠,楚潇還可能惹皇帝龍顏不悅。
楚潇倒是不怕,她總有翻身的機會。
不過,她此時站在刀劍火海之上,一人将這局好好的棋攪得稀亂,稍不留心就會粉身碎骨。
“楚姑娘,此案到這裏告一段落,多謝你相助,”顧宜朝她一拱手,“至于後續的事情,就是大理寺的事,就不麻煩你了。”
楚潇一颔首:“也多謝顧大人的配合。多謝顧大人三番五次相救,若不是你,那我将會命喪黃泉。”
顧宜擡眼:“剛才你說,你要助我,是何意?”
楚潇神色霎時間嚴肅起來,她凝眉道:“今後他們若是有動作,可能會制造出更大的案子。你若是要查,我和你一起查。”
顧宜說話不留情面,讓楚潇不禁一涼:“楚姑娘,你确定要随着我查?你又能怎麽做到随我查?茲事體大,你還是莫淌這趟渾水好。”
楚潇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聲音一沉,眼神堅定,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我要考入大理寺,你攔不了我。”
顧宜聞言眸中一暗,暗暗思索。
眼前的這個姑娘,果真和傳聞那個大鬧将軍府的楚潇不一樣了。
她要淌這趟渾水,又是為了什麽?
楚潇見他不說話,又說道:“顧大人,那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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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宜颔首:“結案之後,陛下應該會找我們問話,你做好準備。”
楚潇“嗯”了一聲,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皇上是定要問話的,那自己又應該如何回他的話?
見天色還早,楚潇穿梭在南大街,見肚子餓了,便進了一家面館,點了碗陽春面便伏在桌子上打盹。
前路未蔔,她這一步牽一發而動全身,又不知牽扯到了什麽妖魔鬼怪出來。
她立于刀劍火海之上,有無數雙雙眼睛正盯着她。
陽春面放在桌案上,霧氣氤氲。楚潇不知睡了多久,見面來了扒起筷子便吃,沒發現對面坐了兩個人。
“姐姐?顧大人沒和你一起來呀?”
一聲如驚雷,楚潇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看着眼前笑着的柳纖纖,不禁皺眉。
楚潇望着她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姐姐倒是不知道,妹妹這是什麽意思?”
柳纖纖勾唇,朝身邊的人撒嬌道:“娘,您看她。”
楚潇這才知道她身邊還坐着一個人,那人一雙混濁的眸子死死盯住她,臉上盡是怒意。
她一巴掌就要扇過來:“不要臉的不孝女!”
楚潇仰頭一避,柳眉蹙起:“娘,您不分黑白就在面館打自己的女兒,這不妥罷。若是傳出去,不知他人還要怎麽诟病将軍府!”
姜氏倏然間将面打翻,面與碗都碎在地上,碎得猙獰。
動靜一大,便招來了面館衆人的目光。衆人停下手中吃面的動作,齊刷刷把目光投射到姜氏與楚潇身上,等着看熱鬧。
姜氏氣得火冒天,揚聲罵道:“不孝女,你這個不孝女!你知不知道你和別人摟摟抱抱,還一夜未歸府,成何體統!鬼知道你和哪個大人鬼混去了!你知不知道京城所有人都在議論你聽你的笑話!不守貞潔,簡直就是蕩.婦!我将軍府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話一說出,大家都知道這是那位位于風口浪尖的楚姑娘與她的母親了。
她罵得實在是難聽,楚潇不禁臉色一沉。
“娘,您不能這麽說,”柳纖纖作無奈狀,柔柔地道,“我相信姐姐不是這樣的人……她畢竟流落在外那麽多年,很多規矩都不懂,一時犯錯也是正常的。”
這話倒是話中有話,暗戳戳地指楚潇是流落在外的野丫頭了。
姜氏心一橫,神色幾近癫狂:“評評理大家都評評理,大家給我出個主意,看我還要不要這不孝女!”
面館裏陸陸續續有了談話聲。
——“這……要是我,這女兒還是不要了吧。”
——“楚姑娘也太不知檢點了,明明與遠安候嫡子有婚約,還去和顧大人厮混……”
——“依我來看,肯定是她自己主動勾搭顧大人的,依顧大人這個脾氣,又怎麽會近女色?”
污言穢語進入楚潇的耳朵,她心中雖氣,面色上卻是平靜的:“母親,您這樣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對您也沒有半分好處。”
“我教訓你天經地義!”姜氏罵道,“要不是你偏要攪渾水,你就能堂堂正正做遠安侯夫人!現在好了,遠安侯嫡子锒铛入獄了!”
楚潇冷笑一聲準備回話,卻發現姜氏拿了一根掃帚,劈頭蓋臉地就往楚潇身上掃去——
衆人看着好戲,此時卻屏住了呼吸。
姜氏急火攻心,這一打若是打到她的頭上,恐怕會将人打壞!
楚潇向後一避,卻依然擺脫不了掃帚即将要打到她身上的事實。
倏然間,那掃帚把子卻被人單手握住,那人手腕白皙有力,竟是将掃帚一把折斷!
她擡頭,看見來人淩厲的眸,正刺進姜氏的眼底。
姜氏不禁心中一寒。
“顧大人?你什麽意思?”
她勃然大怒,滿面通紅:“我教訓自己的女兒還輪得到你來插手?你別忘了,她以後是遠安侯嫡子的人,就算他入獄,以後出獄了也是他的人!”
顧宜冷笑一聲,抱着手臂靠在櫃臺邊,不緊不慢地擡眼:“婚事陛下解除了,姜夫人,可別再說楚姑娘的夫君是罪臣這句話了。說了,恐怕是要掉腦袋。”
姜氏大驚,向後退了一步:“顧大人,您什麽意思?”
顧宜的聲音冷若冰霜,讓人不禁發寒:“遠安侯暗中策劃謀反大業,其子趙文遠身居刑部侍郎之位,卻連殺三位新娘,并且威脅新娘家屬。現今全府都在大理寺,遠安侯與其嫡子斬首,其餘家眷擇日流放。姜夫人,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姜氏這才明白,楚潇沒有嫁給遠安侯,是逃出一劫!
顧宜身着官服,想必剛剛是見了皇帝,從宮裏出來了。
楚潇凝眸。
其實顧宜早就發現遠安侯謀反之業,只是怪在皇帝素來信任遠安侯,才得讓顧宜不敢貿然上書。這回他在查案過程中發現了證據,又加上遠安侯嫡子惹陛下不悅,便尋了一個好時機,一窩端了。
這次,是顧宜贏了。
姜氏的腦袋也轉得過來。
她明白自家老爺說過,遠安侯與顧宜表面交好背地裏各懷鬼胎。這次顧宜扳倒了這麽大一個對手,必定在朝堂上的地位會一升再升,此人前途不可限量,不能輕易招惹。
姜氏一拍大腿,臉上堆笑:“哎呦顧大人,是我唐突了,您不會與我一個老妪計較罷?”
顧宜笑了一聲,在桌旁坐了下來,白皙修長的指尖有規律地敲着桌角:“不知姜夫人對楚姑娘是有何不滿,發這麽大的脾氣?”
姜氏讪笑,額上卻冒出了些細汗:“哎呦,都是氣話。”
“氣話?”顧宜挑眉,“這是你們将軍府的家事,本應我不該管。但夫人您一旦下手重了……案子未結,陛下還要找楚姑娘的,您這樣做,是想讓陛下難堪?”
繞來繞去,總會繞到皇帝身上,顧宜這是用皇帝來壓她。
顧宜話音不冷,反而很柔和。此時說話卻像毒蛇一般,向外淬着毒液,又如讓人墜入冰窟,使人心寒無比。
他的眸深不可見底,含着不明的笑意,讓姜氏毛骨悚然。
姜氏賠笑:“顧大人說的是,潇兒怎麽說也是我的親女兒,也是萬萬不可下重手的。”
顧宜挑眉,低頭把玩着手上的扳指:“顧某插句題外話,某些人什麽時候也能來對自己的嫡姐說三道四了?貴府就是這樣毫無規矩的?”
此話一出,衆人都是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
聽聞楚潇才是府中的嫡女,而柳纖纖身世成謎不說,按年齡按位分也沒有楚潇高,平時卻對楚潇說盡了壞話,實在是沒有規矩。
楚潇心中沒有嫡庶有別這一說法,但此時顧宜這麽一說,居然還有些解氣。
她勾唇,坐下來托着腮看着他。
姜氏出了一身的冷汗,連連說是。柳纖纖皺了皺眉,低聲道:“娘……”
“你插什麽話?”姜氏臉上隐隐有了怒意,“回家自己反省去,管好你這張嘴!”
柳纖纖一臉委屈,抹着淚跑出了面館。
身為女主,這樣的待遇實在是委屈她了。
顧宜說罷又諷刺了幾句,姜氏面色難看,卻還是連連颔首,不敢說半分不是。
姜氏看楚潇正看着這一出好戲,趕忙笑道:“潇兒,你不怪娘吧?”
楚潇才不會給她一個臺階下。
她走上前來,沒有理姜氏,而是笑眯眯地問他:
“顧大人,案子怎麽樣了?”
姜氏被楚潇無視,臉色蒼白難看,卻不敢反駁。
顧宜颔首:“還需要整理,這幾天麻煩楚姑娘了,此時還需要幫忙。”
之前還說不要幫忙,此時又說要,便是想當而皇之地把楚潇帶出面館。
楚潇挑眉:“那……走罷?”
顧宜笑了一聲,并未起身,而是面帶笑意,慢慢地說道:
“可是有些話,我想和姜夫人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