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四、沐浴別看了,我穿了衣服

顧宜沒搭理她。

楚潇覺得無趣,阖了眼準備睡覺,卻發現眼角被人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還留着薄唇的溫度:

“睡覺。”

楚潇想,冰山也會融化的。

她醒的早,卻沒想到顧宜比她起得更早。

一輪紅日才剛剛從山谷之中升起,放眼望去,眼底盡是絢爛的霞光。

楚潇環顧四周找顧宜,發現他從密林深處走來,抱了一懷的果子,臉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楚潇奔過去,笑着道:“重不重?我來抱幾個?”

顧宜搖頭,兀自抱着果子:“不重。”

楚潇撇了撇嘴,和他一起走到火堆旁。

二人吃完果子,顧宜倏然将目光轉到東方:“好看嗎?”

楚潇不禁看向遠處的絢爛霞光,紅色與橙色交織在一起,天際還挂着一輪未下的月,好看得不像話。

她不禁道:“好看。”

日月同輝,千秋萬歲。

顧宜看着霞光,鳳眸微微眯起,唇角似有笑意:“楚潇,你想不想看看這萬裏河山?”

楚潇聽了這話不禁笑了:“如今暗流洶湧,朝堂之上江湖之中,不知藏着什麽樣的鬼。萬裏河山,哪有那麽容易看到?”

顧宜一字一句說得很認真:“總會看到的。”

楚潇勾唇,清風徐來,帶着初夏的醺,又有清晨的涼。

她記得她與顧宜的見面,也是夏天。

萬裏河山,他陪她一起看。

二人抱着果子走了一路,走出山谷時已經是掌燈時分。

楚潇走得腳底疼,期間顧宜還背了她好幾回。看見人家炊煙的那一刻,她長長呼出一口氣。

楚潇問他:“顧宜,現在去哪裏?”

顧宜凝眸:“現在不能去客棧,去驿棧立馬發信給京城,今晚先找個地方落腳。”

楚潇颔首,二人到了驿棧,迎面而來的卻是那位府尹派來相救的人,衣着一身黑。

除此之外,驿棧裏還有一些黑衣人。

楚潇吓了一大跳。

那人見了二人便趕忙解釋道:“我們是府尹大人家中的侍衛,府尹大人不放心二位大人,便派我們前來相助。我功夫最好,當時能進去的只有我一人,便來相救。”

顧宜拱手:“多謝各位,不勝感激。”

那人見顧宜一身血跡斑駁,楚潇也是一身狼狽,便皺眉道:“顧大人,您與楚評事還是沐浴換件衣服罷,一會兒我再來叫您。旁邊有一家客棧,房間已經安排好了,進去叫小二便是。”

楚潇乏得很,看了一眼顧宜:“顧大人,你先上去,我去發信。”

顧宜點了點頭,出了門。

楚潇想了想措辭,寫了一封奏折。

除此之外,給府尹的以及給大理寺的也寫了一份,發往京城。

寫完,她的頭有些昏沉,疼得不行。

雙腳也像灌了鉛,實在是累得慌。

一想到二人脫險,回想一路過來發生的事情,楚潇覺得這像極了一場夢。

她居然真的脫險了,還和顧宜在一起……

她從沒有喜歡過任何人,顧宜是第一個,也是人生中唯一一個。

她竊喜,暗戀終究成真。

楚潇拖着疲憊的身子走進客棧上樓,打開了房門,就這麽莽莽撞撞地進了房。

她絲毫沒有感受到不對勁,眼前一陣頭暈目眩,摸到了屏風後,倏然間聽到了一聲極為淡漠的男聲:“誰?”

楚潇打了個激靈。

她緩緩擡頭,看見男人正在她眼前,一盆浴水正放在地上,屋子裏氤氲着霧氣。

那人只穿着下裳,上半身卻是裸.的。

往上看是線條勾人的鎖骨,往下看是緊實有力的肌肉。

冷白的皮膚晃得她眼睛疼,兩人對視了一眼,楚潇捂着眼睛跑了。

她失聲叫了一聲:“顧宜你怎麽在這兒?!”

顧宜淡聲說:“你走錯房了。”

楚潇出門看了看長廊,摸了摸鼻尖,的确是她走錯了房。

小二給她指的是右手邊第一間,她去的是第二間,正巧撞見了顧宜沐浴。

顧宜穿上中衣,從屏風後走出來。長發濕答答地披在雙肩,如同墨一般黑,愈加襯得他皮膚冷白。

他皺了皺眉:“你……跑做甚?”

楚潇依舊是捂着眼睛,讪笑:“不小心撞見你沐浴……”

他走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莢香味。

顧宜拿開了她的手,覺得小姑娘害臊,有些無奈:“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穿了衣服,把手放下來罷。”

楚潇看着他的臉,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經地道:“顧大人,您還是披件衣服,咱們下去還有正事兒要辦。”

聽楚潇提到“正事”二字,他立馬披上外衣,沉聲應了一句:“嗯。”

***

客棧晚上人多,幾人便去了顧宜房中談話。

府尹身邊的侍衛道:“顧大人,楚姑娘,事情是這樣的。”

顧宜恰了一口茶,楚潇坐在顧宜身邊,桌下的腳挨得他極近。

侍衛道:“我幾人是府尹府裏的侍衛,我從小陪着府尹大人,想必二人也熟悉。府尹大人是擔心二位的安危,便派我幾人前來姑蘇。府中我們也放了眼線,是眼線傳信與我們,我們便知道了沈指揮使與秦辰在設計。”

顧宜聽完,皺眉:“那我們帶來的眼線與随從在何處?”

侍衛無奈地攤手:“我們查了,全部不見了。聽人說,他們離開了蘇州。”

顧宜的眉頭蹙得更深。

楚潇不禁問:“顧大人,怎麽都跑了?這些人是誰安排的?”

顧宜沉聲說了一句:“我大意了。”

楚潇面帶疑色:“怎麽了?”

顧宜眸中似有寒光:“不出意外,是張主簿安排的人。”

張主簿在連環殺人案中楚潇接觸過,他心裏有鬼。

這幾個月沒有出來做些什麽事情,顧宜都快把他抛之腦後。

這一次,是顧宜大意了。

張主簿給他安排的人,正都是些碌碌無為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人。

楚潇咬了咬牙:“他這人心裏還真的有鬼。”

侍衛見二人說完,又續言:“我們也已經發信給京城府尹大人那邊,這幾天估計可以得到回複,陛下想必也會派人來。還有,沈指揮使與柳姑娘不見了。”

顧宜撥弄扳指的指尖微微一滞,面沉如水:“跑了?”

也許他們知道楚潇與顧宜死裏逃生,便畏罪出逃。

私自要殺顧宜,若是被皇帝知道,這可是要砍頭的。

何況他還不知道顧宜是龍嗣。

沈岳與柳纖纖也是大意,居然沒有發現府尹在萬和府中也安插了眼線。

楚潇覺得好笑,最終敗的還是沈岳他們自己。

盡管皇帝要忌憚太後三分,但這種威脅到龍種的事情,不殺了沈岳是不行的。

當初她也不應該在第一個案子結束的時候放過柳纖纖,最後她還是險些被柳纖纖害死。

顧宜的意思,是要抓回沈岳,不然怕他又卷土重來。

楚潇暗暗瞥他,他眸中冰冷,隐隐有了怒意:“那秦辰如今在哪裏?”

侍衛低聲回答:“還沒有逃,人還在蘇州,好好地當着知府。”

楚潇不明白秦辰到底要做什麽。

他居然不逃?或者是他覺得,有人會來救他?

顧宜喝了口茶,眼神不明:“看緊他。”

幾人談到深夜。

楚潇感嘆,一時間局勢居然有這麽大的變化。

幾人此時在蘇州勢單力薄,第二天京城來信,說是讓他們按兵不動,京城的人馬上到。

楚潇晚上輾轉反側睡不着,便去叩顧宜的房門:“顧宜……?”

顧宜披着一件外衣,開了門。

夜風隐隐帶了些初夏的燥熱,但吹上身,舒服得很。

楚潇一身單衣,單薄的下擺被風吹動,顯得她人消瘦。小姑娘垂着眼簾,面帶倦意。

顧宜整理了一下她被吹亂的衣衫:“睡不着?”

楚潇颔首:“嗯。”

顧宜見她這副模樣心疼得很,側身道:“進來罷。”

楚潇進了房門,顧宜走到床邊,整理着被子:“和我睡?”

楚潇頂着一雙黑眼圈,見他整理完了,便鑽進了被窩,露出一個毛絨絨的腦袋。

還好這被子大,能容下兩個人。顧宜坐在床邊,脫掉了外衣,熄了燈。

他也翻身進了被子,将她攬入懷中:“還睡得着嗎?”

楚潇:“……”

她更睡不着了。

她撇了撇嘴:“我是在想案子。”

顧宜幫她取下釵子,放在一旁:“嗯,你說。”

楚潇凝聲道:“顧宜,你還可記得那個偷屍人?”

第一個案子中的偷屍人!

一提到偷屍人,顧宜的聲音沉了下來:“記得。”

楚潇沉聲續言:“他個子不高,但身形壯碩。我想了想,會不會是那個偷屍人?當然,我只是臆想猜測,但是我有一種預感是。他的身高,與陳越描述的偷屍人身高完全吻合。而且我查過,在第一個案子發生的時候,他跟着張侍郎夫人去過寧北侯府吊喪。”

顧宜微微蹙眉:“回京城,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細。”

楚潇颔首:“這是其一。你覺得,京城會派誰來收拾這場鬧劇?”

顧宜回答得毫不猶豫:“東廠。”

皇帝還有誰能用?大理寺卿困在蘇州,錦衣衛指揮使不能用,現在唯一能派上用場的是東廠。

東廠威名赫赫,一向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兇名甚至比诏獄還厲害。

朝中大臣太後勢力雖多,但皇帝有這麽一個東廠,也能讓人望而生畏。

楚潇嘆了口氣:“而我們并沒有接觸過東廠。”

她的懷疑也是有來由的。

東廠在原書中,一直是一個摸不清的勢力。這樣主線一變,真不知道會牽扯出什麽東西來。

原書的最後結局是沈岳當上皇帝一統江山,還與東廠鬥了半天。

楚潇一度懷疑東廠是個工具勢力。

“咚咚咚——”

有人敲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