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五、那是兩個枕頭

“顧大人?您睡了嗎?”

顧宜起身,看見被子裏的楚潇,不禁無奈地撥了撥她的發,低聲道:“我出去一下。”

楚潇将被子蓋住自己,顧宜點了燈,陡然打開了門。

“吱呀——”

門被打開,楚潇不禁心上一顫。

她聽見了那侍衛的聲音:

“顧大人,深夜叨擾您了,京城剛剛傳信來,來姑蘇的是東廠。”

楚潇暗自思索,确實如同她所想,是東廠。

她把整個人蒙在被子裏不敢說話,生怕那侍衛發現她。

顧宜不鹹不淡地道:“明白了,多謝你。”

那侍衛伸長了脖子,眯了眯眼:“顧大人,你被子裏那是什麽東西?”

楚潇霎時間睜大了眼,心跳飛快,卻一動也不敢動。

顧宜往前站了一步,淡聲道:“無事,那是兩個枕頭。”

侍衛“哦”了一聲,面帶疑色,沒再說話。

楚潇在被子裏趴着一動不動,大氣也不敢喘。

真刺.激。

顧宜面帶倦色,揉了揉太陽穴:“夜已深,我困了,你早些回罷。”

侍衛點了點頭帶上門,楚潇憋着氣,聽見侍衛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才敢探出頭來。

顧宜走到床邊,見她大口大口地吸氣:“憋死我了。”

顧宜勾了勾唇角,揉亂了她的頭發:“沒事了,睡罷。”

随即他在楚潇身邊躺下,滅了燈。

楚潇和他共同枕着一個枕頭,睜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她倏然間想睡了,便阖上了眼。

她在穿越前從未得到過什麽愛意,但她這次,摘到了自己的星星。

日子過得挺快,幾人一直在等前來查案的東廠,皇帝讓他們按兵不動,幾人也只好照做。

這秦辰一直沒有什麽動靜,一直做他的蘇州知府。

也實在是奇怪。

一天早,她醒來的時覺得自己好像抱着什麽東西。

楚潇起先還以為是家中的毛絨大熊,又想到自己已經摸不到家裏的毛絨大熊了,便頓覺奇怪。

那又是什麽東西?

她睜眼,卻發現自己抱住的是顧宜。

男人的臉就在她面前,鼻尖與她距離像是就能碰到。

楚潇碰了碰他的睫毛,顧宜卻陡然睜開了眼。

她像一個闖了禍的孩子,狡黠地沖他一笑。

顧宜眸中似有笑意,把她抱起來:“我起晚了。”

楚潇挑眉:“怎麽了?”

顧宜也學着她挑眉:“沒給你做一碗陽春面。”

她踮起腳正想做些什麽其他的事情,卻又停了下來,皺了皺眉。

“咚咚咚——”

又有人敲門。

侍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顧大人,楚評事,東廠的人來了。”

楚潇吃了一驚。

他怎麽會叫“楚評事”?!

定是她的聲音被侍衛聽到了!

她率先打開了門,讪笑道:“何事?”

侍衛面帶疑色:“楚評事,您怎麽會在顧大人屋子裏?”

楚潇心虛,不禁摸了摸鼻尖:“啊,是這樣的,我今早發現顧大人出門買早點,便和他讨論了一下案子,你莫多想。”

侍衛又“哦”了一聲,摸了摸腦袋:“那二位大人,快些下去罷。”

楚潇颔首,跟着顧宜下了樓。

樓下,一名衣着鬥牛服的人正坐在桌邊喝茶。

衣上虬屬鬥牛,是陛下親自賜的官服,象征着至高無上的權力。

從官服便能看出來,東廠權勢滔天。

那人約莫三十歲左右,正懶懶地坐在椅子上。

四周不少太監陪侍在他身邊,那人見楚潇與顧宜來了,便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呦,這不是顧大人嗎?身邊這位是楚評事罷?”

這是東廠督主,肖名。

顧宜嗓音溫淡:“督公大人最近無恙?”

肖名笑道:“自然是不錯的。顧大人可真是狼狽,居然在山谷中夜宿了一夜。”

顧宜不緊不慢地回答:“肖督公真是好興致,居然在路上停留了那麽久,可是腿腳不好使?”

肖名隐隐有了怒意,握緊了茶盞:“顧大人這話可不中聽。這案子東廠管了,此案兇險,顧大人,你還是回京城罷!”

楚潇吃了一驚。

不讓他們管了?

顧宜擡了擡眼皮:“肖督公,這事情可不能這麽說。你可有陛下的聖旨?”

肖名冷笑一聲:“聖旨沒有,口谕倒是有。咱家帶的是口谕,聖旨還未到呢。”

說罷,他往椅子上一坐,挑了挑眉。

楚潇悶聲不語。

随即她凝聲道:“肖督公,您其實是接到了聖旨的,是不是?”

肖名不禁皺了皺眉,坐直了身體:“楚評事,你這是什麽意思?”

楚潇慢吞吞地回答:“既然接到的是口谕,那說明陛下很急,來不及發聖旨,讓你們馬上就出發救人了。但你們在路上卻停留了那麽久,實在是不對勁啊。”

肖名冷笑一聲:“咱家不敢私自揣測陛下的心思,但我們接到的确實是口谕。”

楚潇挑了挑眉,作驚訝狀:“那你們為何在路上停留了那麽久?而且此行來姑蘇,定是要走水路的,船上潮濕,又要從城郊進入城中,您的靴子應該沾了水和泥土,但此時沒有。說明您可能在姑蘇停留了有一夜之長,并且換了靴子。”

“……”

肖名啞口無言。

“您将我二人的安危置于何處?”楚潇咄咄逼人,“如今又不讓我們查案,是何居心?”

肖名沒想到她這麽會查。

“私自違抗陛下的旨意,是要掉腦袋的,”楚潇不緊不慢地續言,“這案子我們大理寺要查,你們也攔不住。”

肖名正想反駁,楚潇又道:“你身上有桂花粉的香味,說明您去了驿棧附近的桂花粉鋪子。您應該是接到了陛下的信,但是覺得應該買些東西給什麽人,于是順手買了。除此之外,您腰間還佩戴着一個香囊,像是青.樓女子之物,昨日您應該是去了青.樓。”

肖名:“……”

全被她揭穿了!

楚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種種罪行,你信不信我們會參你一本?”

肖名有些無奈,覺得自己已經是處于劣勢,不好抗旨,生怕這丫頭又找出什麽東西來,只好服軟:

“聖上的意思是大理寺與東廠一起查案,咱家怕你二人卷入其中,才故意這樣說。”

楚潇一笑:“這就對了。”

顧宜勾了勾唇角,看了她一眼。

肖名坐直身體,肅聲道:“此案重大,所涉及朝廷命官的性命,應該速速偵查。可是沈指揮使和柳姑娘将你二人關進地牢的?期間,可是萬和夫人以及秦大人将你們二人引入地牢附近的?”

顧宜颔首:“不錯。且府尹大人派出的侍衛以及府中的眼線可以證明。”

肖名問道:“那這幾人現在在何處?”

顧宜斂眸:“沈岳和柳纖纖逃出姑蘇,督公應該知道,秦辰依然在蘇州府,未曾離開蘇州一步,而萬和夫人依舊在府中。”

肖名站起身,眯了眯眼:“先将眼前謀害官員案解決再說。咱家會派人追查沈指揮使和柳姑娘,走,去見秦辰。”

***

此時的秦辰,正坐在家中桌案前喝茶。

他擡眼,看見楚潇三人打開了他的門。

他忙拱手作揖:“見過督公,大理寺卿。”

他再怎麽說也只是個地方官,見到京官,哪怕是楚潇都要恭敬幾分。

顧宜皮笑肉不笑,敲了敲桌案角:“秦大人真是膽子大,顧某差點就喪了命。”

秦辰連連冒汗,跪在地上道:“顧大人明鑒,下官實在是不敢啊!”

顧宜聲音直發冷,讓人如墜冰窟:“哦?這麽說本官是冤枉你了?”

秦辰連連磕頭:“下官不敢,下官實在是被脅迫的啊!”

肖名疑聲問:“脅迫?何出此言?”

秦辰手心盡是滑膩的冷汗,他顫着嗓子道:“事情是這樣的,沈指揮使在十幾日前私自離職,來到了姑蘇。到達的時間比顧大人一行到的時間要早。他們便脅迫我,讓我殺了顧大人,我實在是不敢,但他們給我寫來了脅迫信,偏是讓我殺人。我便只好答應他們,将他們引到地牢……”

楚潇不禁問:“那麽說萬大人的夫人也被脅迫了?”

秦辰連連點頭。

肖名臉色緩了緩:“你的脅迫信呢?”

秦辰将脅迫信從書櫃中拿出,看見上面寫着滿滿的字。

肖名仔細看了看信,道:“顧大人你看,咱家與沈指揮使同朝為官多年,他的字咱家還是認得出的。這的确是沈指揮使的字。”

顧宜細細看着脅迫信,沒有說話。

“既然如此,秦大人便的确是被脅迫的,”肖名冷冷一笑,“将他押入蘇州府地牢,咱東廠會派人看管!”

楚潇按了按眉心。

東廠都是這樣斷案的嗎?那得造成多少冤假錯案?

她記得原書中寫東廠斷案神速啊?!

其中定另有蹊跷,不能讓他落入東廠的手中。

之前她懷疑秦辰在等人來救他,果不其然,救他的人來了。

那人恐怕就是肖名。

楚潇湊上去看了看那封脅迫信,一口斷定:“假的。”

肖名眉心微蹙:“楚評事,你怎麽确定這是假的?這字跡明明和沈指揮使的一模一樣!”

楚潇凝眸,嗓音如春風,鎮定非常:“第一,這封信的紙是新的,而且因為天氣潮濕的原因,墨跡還沒有幹,說明這封信是不久前僞造的。你們看——”

她用手在信上劃出一道線,居然帶出了墨痕。

肖名皺了皺眉。

楚潇不緊不慢地說:“第二,這封信有着淡淡的桂花香粉味兒。你們看,秦大人桌案上的确有一盒桂花香粉,估計是不小心沾上了。”

秦辰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極為難看。

“第三……”

肖名眸中已經有了隐隐的怒意:“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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