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懲罰
張禹城淩晨三點才躺床上,七點多鐘就被宣傳部部長發過來的無數個消息給吵醒了。
睡的時候頭發微濕,導致從床上坐起來的張禹城一頭碎發張揚肆意得很,微長的浏海散落到又濃又密跟刷子似地眼睫毛上,半遮去在素日裏分外清明并因此顯得有些清冷的雙瞳,又頂着一頭亂發,讓這個十八歲多點的大男孩憑添幾分稚氣。
張禹城沒什麽起床氣,被吵醒也不見什麽情緒,坐起來後先打開床頭燈,再拿起自幾分鐘前就一直嘀嘀嘀響個不停的手機。
一直在路上:主席,這個倪路,簡直了!
一直在路上:這兩天好不容易才讓他的熱度下去一些,沒想到今天又弄出個更勁爆的消息。
一直在路上:你說我跟他什麽仇什麽怨啊,為他這事我都好幾天沒能睡好覺,有點時間就想着控評降熱度,結果咧?
一直在路上:我簡直要哭死在床上了。
一直在路上:主席你趕緊去看看吧,我現在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地址我發你了。
一直在路上:算了,我還是直接跟你說吧。
一直在路上:倪路昨晚讓人給打了,傷得很重,人直接是被擡上擔架送上救護車拉走的。
一直在路上:如果只是這樣還沒什麽。據說這個倪路被打是因為他跟蹤那位田小姐,也就是之前報警說倪路偷東西猥亵自己的那個田小姐被發現了。打他的人是田小姐的朋友,追着倪路打了一路,打得人快不行了路人發現不對報警,要不然被打死都有可能。
張禹城看到這裏時輕觸手機屏幕的手指一頓,沒有繼續往下翻。
他想到了昨晚看到的畫面,那個被車撞飛出去的身影。
一直在路上:那位田小姐的朋友,也就是打倪路的人也在網上發消息了,說他們是不得不這麽做,是為民除害。
一直在路上:真的被打得很慘,我看照片,一腦門都是血。害,主席,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一直在路上:因為打人的人說倪路跟蹤田小姐是意圖不軌,所以才會氣憤之下下手這麽狠。也因為這,網上都是一邊倒地幫他們說話,都說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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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路上:看見這條消息我頭都要炸了,睡是肯定睡不着了,大清早的不知道大家怎麽起這麽早,這帖子發出來沒兩小時,評論快上千了。
一直在路上:我估計再過一個小時大家都醒了,這帖子又會成為新一輪的熱帖,引起轟動。
一直在路上:主席,要不以畫面過于血腥為由直接把帖子鎖進後臺裏?
張禹城手指往回翻,點進宣傳部部長給他發的那條鏈接,頁面跳轉,一打開就是一張一個身上血跡斑斑的人躺在擔架上被擡上救護車的照片。
這張照片不知道是誰拍的,看起來像是路人視角。
再往下是一張臉上全是血的全身照片,最大的傷口位于額角處,很明顯一道裂口,人坐倒在地上,眼睛閉着,腦袋微垂。
張禹城周身的氣息顯而易見的沉了下來。他盯着這張照片看了數秒,一擡手指,點了關閉。即便知道下面肯定還有別的照片,連視頻都有,但他卻不想接着看下去了。
張禹城給“一直在路上”回消息:多找幾個人,人手不夠就買水軍,費用由學生會經費裏出。盡量把事情歪到對方動用私刑,用暴力洩憤到底對不對的輿論上,分散些注意力。
一直在路上秒回:OK,有你這話我知道怎麽做了。
一直在路上:主席,是不是吵到你睡覺了。
張禹城很直接:是。
一直在路上:嘿嘿,那你接着睡?
張禹城關了手機屏幕随手一放,卻不是躺下繼續睡覺,而是掀開薄被下床。
看見倪路昨晚被人追,雖然猜到他被追上可能不好過,可張禹城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
張禹城沒去想昨晚上他沒有放下手機而是打電話報警會是個什麽結果,已經發生的事情,想再多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日常五公裏跑完一身是汗,張禹城閉上眼睛站在花灑底下,享受溫暖水流包裹周身同時沖刷走黏膩汗液的舒暢感。細小的無數水柱從頂上落下澆透他一頭黑發,一部分順着後頸滑過他肌肉緊致線條性感的背,一部分淋濕他輪廓分明俊美不凡的臉龐。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禹城睜開眼睛,被水澆透微濕的眼睛深處是微不可察的無情。
要真是個路人他肯定不會猶豫直接報警。
一切不過是他咎由自取。
倪路身上的傷實際上沒網上傳的這麽離譜。
他不傻,懂得自保。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護好重要部位盡量保護自己,因為他長年跑來跑去打工幹活體力不錯,甚至還能還擊,只不過對方人多,他到底還是被打了好幾下。
他腦袋在之前被車撞翻後不知道磕到哪了,導致腦袋暈沉直犯惡心,要不然他有可能不會被追上,甚至被打。
也因為腦袋暈沉,他反應速度變慢不少,也不知道是誰一棍子砸他腦袋上,他察覺時已經避不開,生生挨了一下,結果這根棍子砸在他腦袋上斷成兩截不說,斷開後帶尖刺的裂口還在他額邊眼角剌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血液飛濺,很快染紅了他的前襟,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凄慘,甚至有浴血的效果。
也是這時候有路人發現情況不對吓得直接掏出手機報警。
等警察來之前,倪路又捱了好幾下。
警車和救護車是前後腳來的,倪路因為腦袋沉得厲害癱坐在地上,醫生說什麽都只是緩慢地點點頭或搖搖頭,看起來虛弱無力,醫生初步檢查後怕他腦出血什麽的,二話不說,一個擔架把人擡走了。
後頭警察則把打人的那幾位拉上了警車。
倪路上救護車之前依稀還聽他們叫嚣他們是為民除害,伸張正義,保護親友。
也不知道是誰在這時喊了一句:為民除害伸張正義那是警察的事兒!
後頭倪路就不知道了,救護車門一關,事情剎時安靜下來。
倪路疲憊地閉上眼睛,再看不見蒙着一層血霧的世界。
在醫院接受治療和檢查,倪路身上基本都是皮外傷,一部分軟組織挫傷。有輕微腦震蕩,這也是他一直覺得惡心想吐的原因,靜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最嚴重的就是自額角延伸至左眼角的傷口,長約三公分,縫了十幾針,消毒上藥紗布再一貼,半只眼睛都被擋住了。
醫生說,傷口要再深一點就傷到眼睛了,左眼都有可能失明。
倪路這邊治療一結束,警察過來問話。
警察:“打你的那幾個人說你跟蹤他們的朋友。”
倪路靠坐在病床上,點點頭:“是吧。”
警察:“說說,你跟蹤的誰,為什麽跟蹤她?”
倪路:“就那位田小姐,我是在街上意外碰見她的。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像,又覺得不像,想觀察清楚一些。”
警察:“什麽意思?什麽像又不像。”
倪路:“我第一次見她時,看她難受得像要活不下去了,可今天再見她,卻又不是那麽一回事。臉像,聲音像,可感覺完全不一樣,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警察:“你一路跟了她多久,都跟到了什麽地方。”
倪路:“有一兩個小時吧,我沒太注意時間。我看她和朋友先去了一家叫天河的會所,因為是會員制我就在外頭等,他們出來後又去了金錢豹酒吧,我這才跟了進去,沒多久他們就發現我了。”
警察又問了一些問題,倪路都老實答了。
倪路去的這些地方都有監控,一查的确和他說的一模一樣,金錢豹酒吧裏頭的監控顯示,戴口罩的倪路進入酒吧沒多久,還在人聲鼎沸的酒吧裏左右扭頭找人,就有幾個男的圍上來對他推推搡搡,甚至一把扯下他的口罩,認出是他後直接上手,倪路沒有硬杠轉身就跑,這幾個人一路輾着追,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這件事情,倪路沒有對任何人進行什麽實質性的傷害,田小姐的朋友的的确确動手了,警察于是各打五十大板,倪路被警告不準再以任何形式接近尾随對方,田小姐的朋友接受罰款,并賠償醫療費等。他們還特別不服氣,但打人致傷是事實,不交罰款就老老實實蹲幾天拘留所。
醫生建議倪路留院多觀察一兩天,可是倪路在醫院待了一晚上,覺得身體基本沒什麽大礙,第二天就自己離開了醫院。
一出醫院,倪路先去了他昨天扔下電摩托的地方。
這車他買來才開不到二十天,盡管心裏已經猜想車肯定被什麽人弄走了,但還是想去看一眼,萬一呢。
事實證明他真沒什麽運氣,昨晚車子被摔出去的地方空空如也,別說電摩托,電摩托的零部件都不見一個。
倪路沒有立刻離開,就坐在路肩上發愣。
車沒了,從批發市場淘來的近六百塊的貨在跑路的過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沒了。同樣不見的還有他自己做的畫板,和裏頭的畫紙和畫。
倪路剩下的就只有陪了他快六年的背包,裏頭有幾本書,以及塞在書包裏,經過昨晚的摔摔打打,屏幕裂成蜘蛛網的老舊手機。
上課用的書本都挺厚實,安靜躺在背包裏幫他抵擋了不少拳打腳踢,本來只是顯舊發白的背包,現在多了些許血跡和裂口,看起來更具滄桑感。
倪路從背包裏拿出手機,嘗試打開,沒想到這五年前的便宜貨挺結實,屏幕都碎成一塊塊了,居然還能用。
除了畫面和點觸有點影響,打電話和接電話都沒問題,倪路把手機放回包裏,根本不打算換一個。
等倪路坐上回學校的公交車,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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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小路的傷疤就是這麽來的。
對小路的傷害已經到底了,再往下會慢慢好轉,接下來重點是張小攻和小路的感情發展,嘎嘎!
放心吧,欺負小路的人張小攻都會欺負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