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晚安

張禹城手一擡,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倪路半長的黑色頭發間穿過,“怎麽不吹一下頭發?”

倪路下意識地縮了下腦袋,“都快幹了,算了。”

“還是吹一下吧,現在還沒開暖氣,洗完頭發不吹幹容易生病。”

張禹城轉身去拿他放在抽屜裏的電吹風。

現在已經是11月份了,天氣已經很冷,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年的暖氣遲遲未開。不過學生會已經接到通知,已經确定下周一強冷空氣南下前會開暖氣。

而且今年的第一場雪,極有可能會随着這股強冷空氣的入侵一同而來。

張禹城拿着電吹風朝倪路走去,并問道:“下周有可能會下雪。你們那冬天也挺冷的吧,會下雪嗎?”

“會。”倪路說,“但只有最冷的12月和1月會下,而且不常見,頂多下個一兩場,就算下雪也不多,薄薄一層,更多還是雨夾雪。”

“那豈不是很冷?”

“還好吧。”倪路說,“習慣了。”

張禹城單手拿着電吹風,另一只手要拉倪路坐下,知道他意圖的倪路直接從他手裏拿過電吹風,“我自己來。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去洗澡。”

張禹城笑了一下,說:“吹幹一些,一會兒我檢查。”

倪路略有些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張禹城說完去取洗完澡要換的衣服,倪路乖乖地插電,研究一下開關,坐下來開始給自己吹頭發。

住進506這半個月,倪路還真是頭一回用上張禹城的電吹風。之前洗頭都完美避過張禹城,要麽是洗完頭發差不多幹了張禹城才回來,比如今天,要不是對方上手摸,估計都不知道他頭發沒幹透;要麽就是他偷懶一天兩天沒洗頭,自然也用不上電吹風。

本來頭發都快幹了,張禹城進浴室沒多久,倪路關上電吹風用手仔細摸一遍,确定都幹透了,才拔電收好電線把電吹風放回張禹城固定放置的櫃子裏。

Advertisement

然後坐下來繼續記賬。

張禹城擦着頭發出來就看見他坐在桌子前認真地寫什麽,以為他是在補這幾天的功課,湊過去一看才知道是在記賬。

記的還是前幾天的賬,張禹城一眼看見他在賬單上寫了這麽一筆賬。

欠張主席:

商務座機票:XXXX元

長途卧鋪車票:XX元

酒店房間:XXX/天、共3天,總花費XXX元,退返七天住宿費用XXXX元。

此次共欠張主席XXXX元,住宿返款XXXX元,共XXXX元。

好嘛,這共3天,明顯就是他前腳一上車,後腳倪路就去酒店把房間給退了,一天都沒住進去過。

張禹城一挑眉毛,等倪路差不多停筆了,才突然開口道:“我讓你住酒店你把錢直接給我退了?你媽媽在醫院住了八天,你不會就在醫院的病床邊趴着睡了五六天吧?”

記賬記得專注,一聽見張禹城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倪路下意識用雙手擋住,然後擡頭看站在身側的張禹城,因為心虛眼睛不由地眨了一下。以張禹城的角度看去,他這個擡頭眨眼的動作尤其像是在撒嬌扮無辜。

張禹城知道倪路肯定沒這個意思,但張禹城看見他這樣一張臉,真是再大的火氣都消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張禹城直接把他的手拉開,“不用藏了,早看清楚了。”

張禹城指着記賬本上欠他錢款那一排字說:“說實話,這些錢我根本不需要你還。不過你要真覺得不還心裏不舒服,可以選擇另一個方式來還。”

“啊?”倪路眼中滿滿的迷惑。

張禹城彎下腰,嘴角揚起,略顯清冷的黑色眼中卻有一簇小小的火苗,“一個吻50,你主動就多加50,你要着急還錢,一天可以多次,沒有上限;不着急還錢,可以分期,但下限是每天至少三次。如何?”

倪路的回答是不止耳朵,連臉和脖子都開始紅了,眼角的疤也因此染上淡淡的粉色。

半晌,倪路才找回聲音,語無倫次地說:“不、不行……哪有……這樣的……錢就是錢……”

張禹城頭一低,啄了下他的唇,也成功堵住了他的聲音。

“你說的對。哪有這樣的,錢就是錢。”張禹城鹦鹉學舌完,又道,“你已經是我男朋友了,我随時想親就親想抱就抱,談及錢性質就變了,不行,不可以。”

張禹城揉了一把倪路的頭發,說:“可以,都吹幹了。”

然後張禹城捏住倪路的下巴,又在他唇上親了親,眼眸彎彎,“男朋友,我頭發還濕着呢,可不可以幫我吹一下?”

連着被偷親了兩下的倪路:“……”

耳朵還紅着,倪路就不得不站起來去取他剛回原處不久的電吹風機,等他轉過身,張禹城已經坐到他剛坐的那張椅子上,拿着他的記賬本一頁一頁翻看。

倪路頓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插上電,打開電吹風,用手試試溫度,這才開始給坐在椅子上的人吹頭發。

頭發濕的時候還不顯,差不多幹了才知道張禹城的頭發很軟,發絲穿過指尖,就如撫上濃黑透亮的上等絲綢。聽說頭發軟的人性格也很軟,不像他,頭發短的時候發絲一根根支楞起來,即便長長一些了,摸上去仍硬得有些紮手。

倪路用的記賬本就是巴掌大很普通的筆記本,有些年頭了,從五年前開始記,每一頁都記錄得密密麻麻,每一筆賬單都記得仔仔細細,也很瑣碎。

一天一天,都花了多少錢,收入多少錢。

張禹城翻看一會兒發現一件事,在這記賬本上,只有別人欠倪路的錢,甚至還有欠錢不還的,雖然不多,多數是幾塊,十幾塊,幾十塊,最多的一筆上百,但加起來絕對不少于一千,可倪路在遇上他之前卻從未欠過別人的錢。

因此在看見欠張主席:刮掉車漆欠錢(約五千?待定)。

以及下面一排什麽早餐什麽晚餐什麽飛機票的欠款後,就會顯得格外突兀。

再往後一翻,張禹城又看見這麽一句:今晚李密、紀鵬雲、許健柏請客吃飯,欠李密、紀鵬雲、許健柏他們一頓晚飯,有空記得補上。

在電吹風柔和的“呼呼”聲中,張禹城問:“你今晚跟原來宿舍的室友出去吃飯了?”

“嗯。”倪路說,“就在南校區的二食堂吃,他們請客,說慶祝我洗脫罪名。”

張禹城:“為什麽沒有暨辰?”

倪路有些奇怪:“你認識他?”

張禹城:“見過一次面。”

倪路說:“他好像對我有些意見。”

張禹城淡淡道:“哦。”

張禹城又問:“人家欠你的錢你怎麽不要回來?”

倪路過了一會兒才回:“問過,有些不承認,有些說過幾天。”

說過幾天,結果就一直拖到現在。

張禹城笑了一下:“花些小錢,記住這些人不能來往。”

倪路:“嗯。”

張禹城說:“你欠我的錢,一頓早餐錢都給記上了。”

倪路說:“不一樣。”

張禹城:“哪裏不一樣?”

倪路:“我不想欠別人。”

張禹城合上記賬本,放回桌子上。

他理解倪路話裏的意思,別人欠他數目不多他甚至可以不追讨,但他欠別人,一塊錢都要還,因為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一千塊對于家境優渥的張禹城而言,一天零花錢的零頭都不夠,可今天他卻對倪路被欠下不還的這一千多塊耿耿于懷。

不爽極了。

相處久了就知道,倪路的摳是因為他有這方面的需要,一邊上學一邊工作,本來收入來源就窄工作辛苦,同時花費又大,母親的病,上學的花銷,日常開支等等都壓在身上,讓他只能想盡辦法摳,自己苦一點累一點也咬牙堅持,節省下每一筆錢都用在刀刃上。

可偏偏卻有人能開口問他借錢,還欠錢不還。

雖然只是些小錢,可反而更能看出一個人的人品。

已經爛在根子上了。

倪路關了電吹風,“吹好了。”

倪路撥了插頭卷好線正要給張禹城放回去,手裏的電吹風就給對方拿走了。

“我記得你的抽屜一直都空着,就放你這吧。”說着張禹城拉開其中一個抽屜,把電吹風塞進去,推上。

張禹城從椅子上站起來,“還要記賬嗎?”

倪路說:“不了,已經寫完了。”

張禹城拿起倪路放在桌上的手機,按一下開關看一眼時間,放下,“十二點多了,你還有什麽事情要做嗎?”

倪路搖頭,“沒有了。”

張禹城拉住倪路的雙手,“那跟我說幾句話吧?”

倪路擡眼看他,“說什麽?”

張禹城說:“你又幫我洗衣服了。”

倪路:“嗯,我洗自己的衣服,順便把你的一塊洗了。”

張禹城拉起他的雙手,手中的觸感微涼,也有些粗糙。他來來回回地看倪路因為不做任何防護而布滿大大小小傷口,有些幹裂發紅的手。

發紅是因為在這樣的大冷天仍在用冷水洗衣服導致的,捂很久都恢複不了。

張禹城問:“你都做過些什麽啊?”

倪路想了一下:“挺多的。”

甚至一時間不知道先從哪一個先說起。

張禹城又問:“做過的工作裏最喜歡做什麽?”

倪路這次回答的很快,“做手工吧。”

張禹城:“喜歡?”

倪路:“嗯,因為做這個能讓自己靜下心來,只專注于眼前的事情,什麽都不用去想。”

張禹城:“最喜歡的事情是什麽,畫畫嗎?”

張禹城終于放過倪路一雙已經被他捂熱的手,雙手先是輕輕搭在倪路的腰上。他的手才搭上去,倪路的身體明顯僵住,但很快又漸漸放松下來,張禹城這才有動作,雙掌繼續往後移,直至在倪路腰身後相碰十指交叉疊在一塊。

因為這個動作,倪路不得不又往他身前靠近了一些,雙手有些不知道怎麽擺放,最後垂放在身體兩側,輕輕搭着張禹城的兩邊小臂。

兩個人的下身幾乎貼在一塊,倪路的腰需要稍稍往後仰一些,才不至于與張禹城高挺的鼻尖撞在一起。

他點點頭,“嗯。”

因為靠得很近,鼻翼翕動間,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和他身上的氣味一樣,是檸檬的清香。

倪路愣了愣,擡頭:“你也用了?”

“嗯?”張禹城先是不解的“嗯”一聲,又一下子明白過來倪路話裏的意思,他眼睛不由一彎,說:“沒用完又舍不得扔,千裏迢迢背過來難道不是在暗示我不能浪費,一定要用完?”

倪路耳朵又紅了。

“前面是的,後面不是。”

是不舍得扔,卻沒想過讓張禹城接着用。

“不是?”張禹城故意一臉失望,“我看見時還覺得驚喜,畢竟這是你第一次給我買的所有東西裏的其中一件,要不是當初帶上飛機不方便,我肯定都會收好帶回來。”

倪路讓他逗得啞口無言。

張禹城輕笑着低頭吻上他左眼角的疤,“你是坐火車回來的吧,肯定是坐票,連坐四十多個小時對不對?”

倪路再次張口結舌,“你怎麽知道?”

張禹城輕輕哼一聲,聲音很輕,但被他圈在身前的倪路仍能聽見他這帶着些許不滿的氣聲,“因為這樣算下來,這趟行程的花費最少。”

倪路無語,心想您現在對我真是了如指掌。

張禹城擡手摸摸倪路多了一道疤的眼角,“大巴八小時,火車四十多個小時,兩天時間,肯定都沒怎麽休息吧。眼睛都熬紅了。”

說完,張禹城低頭吻上他的手輕撫過的地方,“今晚就先這樣,我不鬧你了,趕緊去床上休息。”

被吻過的地方有些濕,也有些癢,倪路壓下想伸手撫上的沖動,順從地點點頭,“好。”

可才走一步又被拉回來,張禹城指指自己的唇,“晚安吻。”

倪路:“……”

倪路眼睛不由盯着張禹城的唇看。

如果看整體的話,張禹城一張臉上眼睛是最引人注意的,睫毛長而濃密,眼睛不算大偏狹長,瞳孔和眼白的比例恰到好處,是很典型的丹鳳眼。眼睛清澈迷人,笑的時候眉目皆含情,看的人一顆心都酥了,不笑的時候表情一收不怒自威,由然而生一股讓人腳軟的氣勢。

相對一雙眼睛,張禹城的唇顯得比較淡薄,不是很搶眼,可能是因為顏色不是特別豔的關系吧,粉色偏白一些,唇形稍薄。仔細一看,會發現他的唇是上薄下厚的唇形,上唇正中還有一顆不是很明顯的唇珠,但也是極完美好看的。雖然唇薄但很有肉感,尤其是對品嘗過的倪路而言,更深知這雙唇到底有多軟。

“好看嗎?”

正失神地盯着眼前這雙唇看的時候,忽然有含笑的聲音穿過大腦,倪路猛然驚醒,一擡頭,耳朵瞬間變紅。

張禹城點點自己的唇,眸子一彎,低聲引誘一般道:“喜歡的話,可以親親它。”

倪路的喉結滑動,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下口水。下一秒就察覺到自己的這個意圖昭彰的行為,不止耳朵,臉都紅透了。

知道以倪路的性子讓他主動的确不容易,張禹城點到為止,上前一步剛想要主動去索取他們的第一個晚安吻,倪路卻突然上前,快準穩地在他唇間“啵”一下,然後以更快的速度爬上床,被子一拉,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裏。

張禹城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輕笑道:“晚安。”

不一會兒,縮在被子裏的人小聲回:“晚安。”

張禹城這才轉身,關燈,睡到自己的床上。

等眼睛逐漸适應黑暗能依稀看清一些東西的時候,張禹城看見一直蒙着腦袋的人這才悄摸摸地把被子拉下一些。

張禹城無聲地笑了。

好夢。

我的男朋友。

***********************

九真:大家這麽期待炕戲,那就盡早安排上。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