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早安

睡前再怎麽累,第二天倪路照樣是最先睜眼的那一個。

從床上坐起來時人還有些犯迷糊,總覺得自己應該還在媽媽的病床前趴着睡,怎麽一下子又睡在這間二人寝室裏了。

揉了把臉很快清醒過來,對面床上的人沒什麽動靜,倪路蹑手蹑腳爬下床,腳剛套上鞋子,身後就傳來剛睡醒帶着一絲沙啞的聲音:“早安。”

倪路被吓一跳,連忙回身道:“早、早。”

張禹城掀開被子坐起來,開始伸懶腰,“開燈吧。” QQ?2⑻623096⑦0

倪路當即走到門邊“啪”一下開燈。

室內通明,眼睛一下子适應不了地眯了起來。

倪路說:“你先去洗漱?”

坐在床上的張禹城伸完懶腰,手往被子上一放,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發,整個人顯得有些慵懶。

“你先。”張禹城說,“我換身衣服。”

倪路這才往洗手間走去。

既然唯一的室友已經起來了,行動間他也沒再特意壓低聲音。

倪路放完水才開始刷牙洗臉,動作不算慢,一推開洗手間的門乍然看見張禹城那麽大的個子杵在外頭,人又被吓一跳。

張禹城像是沒看見倪路被他吓一跳,問道:“還要用廁所嗎?”

“不用了。”倪路趕緊側身讓路,“你進去吧。”

張禹城往前一步,卻不是進洗手間,而是頭一低湊到倪路眼前,“啵”輕輕一聲,在他臉頰上留下一個吻,這才越過倪路進入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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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自然而然,就好像張禹城在過往的無數歲月裏,曾在倪路的臉上留下無數個這樣的親吻。

倪路愣住一會兒,往寝室裏走的時候,手忍不住撫上仍有餘熱的臉頰。從這一處開始,仿佛一張臉都熱了。

走回房間的倪路換上一身外出的衣服,把昨晚剛整理好的一些從家裏特意帶來的東西又取出來。

這趟回家倪路帶來不少東西,李密他們很喜歡做二嬸做的辣醬,他這次多帶了幾瓶,剛好夠給他們一人一瓶。昨晚去吃飯時倪路就帶上并把辣醬都送了出去。

給張禹城的東西多一些,倪路不知道張禹城能不能吃辣,但他還是給他留了一瓶,另外還有一些他們那邊的土特産,有鮮花餅,有牛肉幹和一些用蘑菇做的小零食。沒錯,都是吃的。用的倪路知道張禹城肯定樣樣不缺,當初給他買衣服買牙刷牙膏這些主要是撞上張禹城什麽都沒帶,于是倪路就決定給張禹城帶他們當地的食物。

并不是市面上常見的品種,都是倪路花了點時間從他們村的村民那花錢買或用東西換來的。都是村民們手工做,基本都是自家吃,少量才會拿出去賣的美食,更是倪路兒時最愛的味道。分量不多,這也是為什麽倪路沒分出一部分送給李密他們的原因。

原本的包裝也很簡單,村民們都是随手扯下一個塑料袋子一股腦塞進去。

來之前,倪路自己在家用油紙重新包裝了一下才讓這些食物看着有點樣子,不至于簡陋到拿不出手了。

昨晚以為張禹城不回宿舍,所以倪路都把東西整理好裝好塞在櫃子裏了,結果張禹城突然回來,加上時間太晚不合适,所以一直拖到現在才重新把東西拿出來,等張禹城一出來就給他。

“這些都是什麽?”

張禹城一走出來就看見擺了一桌子的東西,朝倪路走過來的同時問道。

倪路回頭看他,說:“吃的,都是給你帶的。”

張禹城拿起一個透明的塑料瓶子,仔細看了看,“這個是什麽?辣醬?”

倪路:“對。這是二嬸做的。每次她都會做很多,一部分自家吃,一部分拿出去賣。附近村子的人都愛吃她做的辣醬。”

“二嬸的手藝?那一定很好吃。”張禹城笑了,打開蓋子湊近聞了聞,“好香。”

看張禹城并不排斥吃辣的樣子,倪路松了一口氣,嘴角不禁揚起,“你要喜歡吃,下次我再給你帶。”

“這些又是什麽?”張禹城蓋好蓋子放下瓶子,随手拿起一個用油紙包的東西。

倪路湊過去,“我看看。”不用拆開油紙,只看一眼捆紙的繩子就行,每樣食物倪路都做了記號,“這是牛肉幹,是我們村子裏的一位老爺爺不傳外的手藝,特別香,我在外頭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牛肉幹。”

說着,倪路拉開捆繩,想要打開油紙包,“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不急。”

張禹城攔他,并放下手裏的油紙包,拉住倪路的手,一下就把人拉到身前,雙手再一抱,就把人環在了懷裏。

“先把早安吻補了。”

倪路立刻想到了昨晚睡前他在張禹城唇上留下的那一個吻。

張禹城不由一笑,一只手摸上他發紅的耳尖。

他的手從倪路的耳朵移到他的發間,手指穿過他的頭發,最終停留在他的腦後,掌心輕輕托住。

“昨晚的晚安吻我很喜歡,禮尚往來,今天早安吻,就由我來給你吧。”

張禹城的最後一個字淹沒在彼此貼合的唇間。

原來剛才那個不是早安吻嗎?

心裏這麽想着的倪路很快被張禹城用舌頂開雙唇,他順從地承受對方的侵占的同時,氣息很快亂了,無處安放的雙手不知不覺抓住張禹城腰間的衣服,揪緊。

回校第三天,倪路發現宿舍裏多了臺洗衣機。

這才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前天晚上張禹城忽然問起他幫他洗衣服一事。

倪路知道張禹城并不是嫌他洗得不夠幹淨。

只是因為他的手被冰水凍紅了。

除此之外,還有這兩天張禹城都會親手給他擦上的護手霜。

張禹城之前也沒用過這東西,護手霜是倪路回校的第二天中午出現在506宿舍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這護手霜的确是好東西,經過兩天的塗抹,倪路總覺得自己的手沒有之前那麽粗糙了。

倪路有點好奇張禹城是怎麽得到校方允許在宿舍裏裝上洗衣機的,但一想到做這件事的張禹城,又覺得沒什麽不可能。

但在宿舍裏裝洗衣機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雖然倪路覺得沒什麽必要,洗衣服對他而言真不是什麽麻煩事。

想是這麽想,可倪路卻站在這臺新洗衣機跟前看了很久很久。

“路哥?”

李密探頭到倪路跟前,一只手在他面前揮揮。

倪路這才回過神,“怎麽了?”

“怎麽了?”李密懷疑地上下看他一眼,“是我問你才對吧,我跟你說半天話了,你一定反應都沒有,我都開始懷疑你是不是睜着眼睛睡覺了。”

倪路有些尴尬地說:“我剛剛在想事情。”

“想什麽?”說完,李密眼珠子一轉,“路哥,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發呆的樣子,特別像是在思春。可不對啊,現在離春天不是還有幾個月嗎?”

“咳咳咳!”

倪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咳得面紅耳赤。

李密瞪大了眼睛捂住嘴,“我該不會說中了吧?”然後神神秘秘又一臉八卦地湊到他跟前,“路哥,說說,那個人是誰?我保證不說出去。”

倪路實在忍不住,手一擡把快湊到自己臉上的人給推開。

“別瞎猜!”然後迅速轉移話題,“你剛在跟我說什麽?”

李密果然中計,“哦,就說的是老師在上節課布置的期中大作業,就下周六交的那個,路哥你有沒有準備?”

倪路說:“算是有吧。”

李密不懂:“什麽叫算是有?”

倪路:“就是以前就有過類似的想法,正好和老師這次布置的作業內容不謀而合,不過細節肯定要再修改。”

“啊啊啊,路哥,我好羨慕你啊,做什麽都有刃有餘的樣子。我不行啊,我的素描成績從來沒上過一百分,這次不僅要做模型,還得分別手繪建築的平面、立面、剖面圖,最可怕的是總共才給十天時間做這些,我太難了!為什麽不提前一個月通知!”

痛苦的李密一張臉直接在攤開的書本上翻過來覆過去的碾,好好一個陽光大男孩臉都被碾變形了。

坐在李密另一邊的許健柏手一伸一把按住這顆來回滾動的腦袋,“別滾了,你那本書都是你的鼻涕水,髒死了!”

李密立刻擡頭,手在鼻子底下一摸,立刻給了許健柏一腳,“瞎說,我壓根沒鼻涕。”

許健柏曲指在桌面上敲敲,“那是因為全糊你書上了。你再仔細瞅瞅,上面是不是晶晶發亮,那全都是你從鼻子裏流出來的貢獻啊!”

“受死吧!”

李密的反應是抓起自己這本書要糊到許健柏臉上,吓得許健柏幾乎要跳起來,“別別別,別拿這人間兇器怼我臉,我嫌惡心。”

坐在許健柏旁邊的紀鵬雲被許健柏一撞,險些倒地,好不容易坐穩,下一秒許健柏被李密逼得直接坐他身上了。

歪坐在椅子上的紀鵬雲推推眼鏡,一吼聲:“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來了!”

一時間,他們這一排座位鬧得引起了留在教室裏的其他人的偏目。

倪路再一次成為焦點,之一。

無奈。

閑忻在朋友圈發了一張照片,內容是他躺在病床上,一只手吊點滴。

因為膚色白,針頭紮入血管裏形成淤青格外顯眼。

随圖閑忻留了這麽一句話:一個人身處異國他鄉,此刻正孤伶伶躺在病床上打點滴。【微笑】

張禹城看見這條朋友圈,撥通閑忻的母親許君蘭的電話。

張禹城:“許姨,小忻在國外沒有人照顧?”

許君蘭:“有的呀,我請了兩個人,一個人照顧小忻的日常生活起居,另一個人負責開車接着他。怎麽了?”

張禹城:“我看見小閑發朋友圈,說他病了,一個人在醫院裏。”

許君蘭:“小忻發了朋友圈?我怎麽沒看見啊。”

許君蘭:“小城,你別擔心,小忻是有點發燒。他因為換過心髒,目前只要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得去醫院檢查,免得有什麽并發症。照顧他的阿姨跟我說了,檢查沒什麽問題。不過我已經訂了機票,今天晚上就飛過去一趟看看他。”

許君蘭:“小城,你需要我幫你帶什麽話嗎?”

張禹城:“不用了,許姨,小忻沒事就行。”

許君蘭:“也好,你們最近還是要少點聯系比較好。”

張禹城:“放心,我知道。”

暨辰在第一時間看見了閑忻發的這條朋友圈,立即撥出閑忻的手機號碼,電話響鈴四五聲後,被對方挂斷。很快,手機傳來“咕咚”一聲,閑忻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嗓子疼,說不出話,有什麽事發消息吧。

暨辰:閑忻,我看見你發的朋友圈了。你生病了?

閑忻:嗯。

暨辰:你現在在哪兒,我去看你好不好?

閑忻:不用了,太遠了,你來一趟不容易。而且我只是發燒,沒什麽大礙。

暨辰:可是你看起來不太好。

閑忻:沒有呀。我只是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想起以前心髒有問題的時候了,以前能不能活到十八歲都不知道,可是那時候我身邊好多關心我的人,我從來不覺得孤單。現在心髒好了,卻忽然發覺身邊一個人沒有。忽然有點感觸,不知道變得健康到底好不好了。

暨辰:閑忻,我想轉學去你那邊讀書。

閑忻:沒必要,暨辰,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能留在國內。

暨辰:可我過去至少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你生病了,我也能去照顧你。

閑忻:暨辰,你真好。但是我不想你來,我被迫離開就已經夠慘了,我不想你也這樣。

暨辰:不,閑忻,我是心甘情願的。

閑忻:可是你來了,就沒有人和我說學校的事情、班上的事情了。真的,能進京大一直是我的心願。現在就算離開了,但有你和我說說學校的事情班裏的事情,我就覺得自己還是你們的一份子。

閑忻:暨辰,真的不用擔心我。我媽已經買機票了,她很快就到了。

閑忻:我要休息了,不聊了,拜拜。

暨辰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停留片刻,終是敲下“拜拜”二字。

想到閑忻一個人孤身在外,生病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暨辰捏緊手機,背緊貼牆面無力地滑落,最終長腿一彎,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

如果閑忻留在國內上學,何至如此?

至少在這裏,有他在。

他會陪着閑忻,不會讓他生病也只能孤伶伶一個人留在醫院裏。

他會照顧他,會陪伴他。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分隔千萬裏,不但見不上一面,連聽一聽對方的聲音都辦不到!

想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暨辰咬肌繃緊,眼神發狠,他捏緊手機站起來,快步離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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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有人又想搞事了。小路不怕,有張主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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