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下雪
第二天天還沒亮,天上就飄起了小雪,雪花越飄越大,早上七點左右,透過窗戶玻璃往外看去,屋檐樹梢地面,全都積了一層雪,天地白茫茫一片。
屋外的雪還在下,也因為下雪,張禹城今天難得沒有出去跑步,漱洗完畢連睡衣都懶得換了,一屁股坐到倪路的書桌前,拿起倪路擺在桌上的一本手訂的16K大小的速寫本,翻看倪路昨晚睡覺前畫的一些設計稿。
可能是因為有思路的原因,僅一晚上,倪路基本把建築的外觀用線描的方式大致呈現出來了,一連畫了好幾張,分別是同一建築不同角度的外觀,還做了簡單的分解和說明,以及設計的理念。
做為一個建築系的大一新生,倪路的設計稿仍能看出不少問題,但他還算是比較完整的把他的想法畫了出來,至少能讓張禹城看明白他設計的內容。
同樣漱洗完畢走出來的倪路看見他正在翻看他昨晚的設計,于是走上來,站在張禹城旁邊說:“這些還只是初稿,這幾天會再做一些調整,修改一些細節。”
張禹城問:“這是你們的作業?”
倪路“嗯”一聲,“對,下周六要交。”
張禹城說:“你設計還挺大膽的。移動的圖書館,需要運裝時組合起來也就一個集裝箱大小,進行拆分,再拼裝,整體面積最多可達到100個平方。建築本體的材料你考慮到了,輕便、環保,還有太陽能發電系統。你還考慮到建築本身的輕便雖然利于再組裝和運輸,但也有落地不穩容易被外力推動吹翻的風險,所以你又補充了幾個解決方案。”
“很好了。”張禹城說,“做為一個剛踏入這個學業不到三個月的人而言,我覺得已經夠好了。”
倪路被誇得臉有些熱,忍不住伸手抓抓。
倪路說:“我們老師說我們的第一個完整的設計,他就是我們的甲方,所以可以盡量大膽一些,想象力可以天馬行空,多誇張都行,只要能完整呈現出來我們的設計想法設計理念就行。他要的是我們的想象力,不是實用性,當然,如果能兩者兼顧就再好不過。”
和其他設計不同,建築設計局限性更高,一幢建築設計之前就必須考慮地型面積高低抗震安全等等方方面面的事情,學得越多,這些局限就越限制學生們的想象力,有些老師在起初會重視學生們的想象力多于實用性,因為想象力是設計的靈魂,沒有靈魂一張圖設計得再好看,也不過是死物。 QQ?2862三09九670
其實倪路這次的設計想象力稍欠缺,比較中規中矩,和他的性子差不多。但他細節處理得好,實用性較強,也算是一條加分項了。
張禹城把他畫的這幾張稿子翻到最後一張,說:“你昨晚畫的只有外觀,內部是不是還有什麽設計?”
“對。”倪路說着,忍不住拿起筆,在速寫本上刷刷開始畫起來,“我是這麽想的,我想把裏頭的每一個書架都弄成可移動,可折疊式的。進圖書館看書,一定要有桌椅,桌椅不用的時候折疊起來就是書架,需要用時抽出來打開就能使用。椅子拼起來就是桌子,桌子拆開就是椅子。”
一拿起筆,倪路眼中滿是熠熠光華,持筆在紙上刷刷幾下從容自信,都是在他身上難得一見的,平常講話不過寥寥幾句,可一談及自己喜歡的事物,侃侃而談,連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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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他整個人仿佛都鍍上了一層光芒,好看得不行。
張禹城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臉上,等倪路終于說完停筆,朝他看來,眼中仍餘留一絲沉浸于盡興繪作中的星星點點的光芒時,張禹城終于忍不住,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腰,往自己身前一拉,就把這人抱坐于自己的腿上了。
一屁股坐到張禹城堅硬的大腿上,手上還握着筆的倪路一開始是懵的,等反應過來耳尖一紅,害羞得只想趕緊起來,可惜環在他腰上的手抱得實在太緊,愣是沒能讓他站起來。
“張、張……”
倪路羞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張禹城臉埋入他的頸間,含笑說:“叫我禹城。”
背對張禹城坐在他腿上的倪路默,半天沒吭聲。
張禹城只需要一擡眼,就能看見他紅得欲滴血的耳朵。
張禹城眼中的笑意更深,“不行的話,那就換個。叫我男朋友也行,其實你叫我寶貝,親親我也不介意,要不叫我親愛的?”
簡直是越說越羞恥, 倪路被逼得最終還是選擇叫他的名字。
“禹、禹城……”
張禹城忽然覺得自己其實挺容易滿足,只要他的男朋友叫一聲他的名字就夠了。
張禹城一伸手,摸上他發燙的耳垂,柔聲低語:“我在呢,小路。”
倪路被他這聲近在耳畔的低語激得身體一顫,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應了聲,“嗯。”
張禹城抱着倪路沒再說什麽,靜靜感受彼此的身體貼在一塊的溫暖,也享受着此刻的寧靜,看時間差不多才放人起來,他也站起來去換衣服。
張禹城身體素質好,外頭再冷,一件保暖的秋衣套一件羊毛衫,再加厚一點的外套就夠了,褲子也只有一條。張禹城并不是堅決不穿秋褲的那一派,他是真的不需要套秋褲。正十八九歲火氣旺的時候,根本用不着。
以前換衣服張禹城還會避開倪路去浴室裏換,自确定關系後,他直接站在衣櫃前把睡衣一脫,就這麽換起衣服來。
睡褲底下就是一雙又直又長沒有一丁半點贅肉的腿,倪路以前還聽人評論過張禹城的身材簡直是黃金比例,尤其是他一雙大長腿,即便包在褲子裏面都能讓人饞得流口水,脫下褲子不知道是一副什麽樣的美景。
有幸看見的倪路表示,還真的挺……讓人挪不開眼睛。
也不知道會畫畫的人是不是都有一雙善于發現美觀察美的眼睛,除開撞見張禹城與閑忻抱在一塊的那一次,其實在與張禹城第一次正式碰見,也就是綠蔭長廊那次遇見,張禹城九分褲腳下裸露出來的腳踝就讓倪路看得有些入迷。
讓倪路有想要畫下來的沖動。
若不是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些變态,估計他還真畫下來了。
雖然倪路不是真正的美術生,可當張禹城第一次在他面前脫下衣物全身只剩一條內褲的時候,他才真正理解為什麽有些人喜歡畫人體,因為人體彰顯出來的生命力與以及身體的每一道流暢細膩的線條實在是太過美好。
明明只是一個背影,但發絲掩蓋不到的細白後頸,對稱完美的蝴蝶骨,流暢舒展的每一塊肌肉,微微凹陷的脊骨,緊致矯健的腰身,飽滿圓潤的臀部,再到兩條勻稱直長又結實有力的腿,都一再的抓緊唯一觀衆的視線,讓倪路明知道不該去看,卻又忍不住偷偷一看再看。
一邊看一邊糾結地想自己有沒有可能畫下來,如果要畫,以他的能力能不能畫出實際十分之一的美好。
就是很純粹的欣賞的心态。
等張禹城差不多換好衣服了,才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繼續收拾自己桌上的東西,該擺桌子上的擺桌子上,該收進背包裏的收進背包裏。
和張禹城相反,倪路和他沒确定關系前,可能還會在人前換衣服,也不覺得在室友面前換衣服有什麽問題,但自和張禹城确立關系後,他反倒有些不自在了,換衣服也會專門跑到浴室裏去換。
在別人面前換衣服可能還好,但在張禹城面前換,羞赧先不提,自慚形穢是肯定會的。
人家什麽身材,自己什麽身材!
他好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張禹城換好了衣服,倪路還在收拾桌子上的東西,他昨晚畫圖到深夜,桌上擺了不少東西沒來得及收。
張禹城拿起一瓶面霜打開挖出一點在掌心暈開,在倪路臉上先抹勻了剩下的再擦自己臉上。
倪路都習慣了,讓擦臉就乖乖站着不動,顯然素日裏這樣的事情張禹城就沒少做。
面霜擦完就是護手霜,張禹城幫倪路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幹淨了,才拿起護手霜各擠了一點在倪路兩只手的手背上,接着再在他手上仔細抹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都塗上,連指縫都不放過。
倪路自己擦都沒他擦得這麽仔細。
張禹城的兩只手握住倪路的一只手仔仔細細地搓上護手霜,手都搓熱了再換另一只手,同時嘴裏話家常一樣道:“洗衣機買了就要用,不用就浪費了。”
倪路說:“用了的,不過冬天不怎麽換衣服,我倆的衣服得囤好幾天才夠洗一次,不然浪費水電。”
張禹城:“內衣褲怎麽還是手洗的?”
倪路:“內衣褲不能跟衣服混洗,會不幹淨。沒事,我用熱水洗的,洗完就立刻擦護手霜了。”
這話聽着,還該表揚他了?
張禹城含笑的眼睛一看過來,倪路自己都犯迷糊了:哪裏有問題?
張禹城說:“都是你幫我洗內褲,我還沒洗過你的呢,不公平,下次留給我洗吧。”
倪路張口結舌半天沒吭哧出一個字。
他是真沒想到,洗內褲這種事也要講究你洗一次我洗一次,因為這樣才公平?
張禹城還真不是随便說說,他不是不能洗衣服,是覺得沒必要罷了。畢竟人類發明洗衣機不就是為了省下時間和精力去做別的事情嗎?
不過幫倪路洗衣服甚至是洗內褲,反而更像是一種情趣,光是能看見倪路臉紅的樣子,就足夠值得他去做了。
看倪路呆愣半天不知道怎麽反駁他的樣子,張禹城眼睛一彎,低頭吻住他的唇。
說不出話,那就不要說了,好好感受他的愛意就好了。
本來就有些懵的人被他吻得更是無法思考。
這個吻張禹城并沒有持續很久便克制地停下了,早上的課他可以去晚些,但倪路不行,可憐的建築系大一學生今天也排滿了課。
張禹城從他的櫃子裏翻出一條灰色的圍巾給倪路系上,“我今天跟你一塊去食堂。”
倪路本來還想問給他系圍巾,那他自己呢,一聽他這話一下子把這事抛到腦後,“你也去?”
張禹城正給倪路調整圍巾,不至于勒太緊的同時要足夠保暖,聽出倪路話裏的驚訝,眼簾一掀,笑:“怎麽,不想跟我一塊去?”
倪路趕緊說:“不是。”
他想解釋,可嘴巴張了張,卻在中途改了口,“那,就一起去吧。”
張禹城知道倪路在顧慮什麽。他也知道自己出現在人多的地方會出現什麽場面,尤其是在學校裏,關注他的人只多不少。倪路跟他一塊出現,無疑也會成為大家目光的焦點。
他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和倪路一塊出現在人前。
雖然無法讓更多人知道他和倪路的真正關系,至少,要讓更多人知道,倪路,是他張禹城罩着的。
張禹城伸手去拿倪路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倪路這次終于快他一步,抓起外套趕緊穿上。
張禹城伸出去的手落了空,懸在半空一會兒才無奈地垂下。
張禹城自己去把外套穿上了,臨出門前還抓了把傘。
倪路覺得這把傘有點眼熟。
張禹城說:“就是校慶那天送你回去時撐的那把傘。”
倪路默,過一會兒說:“哦。”
下雪撐不撐傘都行,雪落在身上不會融化,進入室內前拍掉就行。
有的人撐傘,或許是不喜歡雪落在身上的感覺,或許是嫌拍雪麻煩,又或許是像張禹城一樣,就願意和喜歡的人光明正大在人前擠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
傘下就是一個世界。
獨屬于他們的小世界。
倪路本來對下雪沒什麽感覺,他不是沒見過雪的南方人,他的家鄉也有雪,雖然都是小雪,但好歹是見過了的。
可等張禹城撐開傘,兩個人肩并肩走在傘下,踩着腳下沒過鞋底的雪花,聽着沙沙的聲響,眼前飄着一片片雪花,四處一片雪白,周圍沒什麽人也沒什麽聲音,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傘下的他和他時,才知道,原來,這一天的雪,下得好浪漫。
僅僅只是無言沉默地走在雪地中。
都可以這般美好。
倪路忍不住朝旁邊的人看去,剛好,這人也正朝他看來。
相視,再無言一笑。
足夠了。
許健柏把能防寒的裝備都給套身上了,然後爬到李密床邊,手伸進火熱的被窩裏精準狠地對着李密的屁股一掐,在李密痛苦地“嗷嗷”聲中,龇牙問:“爺要出門了,你小子今天要吃什麽?”
圈起被子縮到角落裏揉屁股的李密立馬不計前嫌地高呼,“放辣子的最熱呼的羊雜湯加面!”
許健柏嫌棄得很:“就今天的溫度,半道上羊雜湯都凍成油了,你喝得下?”
李密從被窩裏伸出一條胳膊胡亂指,“老許,你後面,我桌子上,看見沒,保溫盒,我特意買的!”
許健柏扭頭還真看見了李密桌子上的一個嶄新的保溫盒,不得不對窩在被子裏李密豎起大拇指,“行,為了能多賴一會兒床,你可真是花招百出。”
李密朝他揮揮手,“床與我恩愛如許,我愛它勝過千言萬語,要與它分開,我實在痛苦難言,看在我與你室友一場的份上,容我再與它纏綿一會兒。勞駕您順便幫我帶份早餐。”
許健柏罵罵咧咧跳下梯子走出宿舍。
紀鵬雲因為有事已經先一步離開宿舍,暨辰這幾天都不回來住,許健柏一走,302就剩下李密。
李密還真不嫌安靜,許健柏罵罵咧咧的聲音一遠,他立刻心滿意足地與自己的被窩親親繼續恩愛去了。
只可惜昨晚一覺睡得太飽,回籠覺沒能睡成,越躺人越清醒,無奈只好墊高枕頭刷手機。
刷着刷着,李密忽然從床上坐起來。
發消息都嫌浪費時間,他直接給許健柏打電話。
許健柏一接電話立刻迫不及待問:“老許老許,你到哪兒了?”
對方回:“剛到食堂,咋地?”
李密:“看見路哥了嗎?還有和他在一塊的張主席。”
許健柏:“咦?啊,哦。看見了。他倆正坐一塊吃早飯呢,好找,因為旁邊不少人都往他們那邊看,跟着旁邊的人一塊看過去一眼就能看見。”
許健柏:“你怎麽知道他們今天一塊出來了?”
“刷學校論壇看見的!”李密悔恨得捶胸頓足,“啊啊啊,我為什麽要賴床,我為什麽不去食堂,親眼見證熱帖是怎麽誕生的機會啊,就這麽白白錯過了!”
許健柏:“……”
許健柏:“要不我去跟他倆說說,讓他們吃慢點等你一會兒,說李密想跟你倆合張影他要湊熱帖的熱鬧。”
李密眼睛都亮了,被窩也不香了,人從被窩裏站起來滿懷期待地問:“可以嗎?”
許健柏話鋒一變,譏笑他:“李密你好大的臉,還想讓張主席等你?睡多了在做白日夢吧。”
李密頓時萎了,在被鋪上打滾:“啊啊啊,我悔啊,我恨啊,我就不該賴床,我就不該貪睡,我不該咦啊啊啊啊啊!”
戲腔都出來了。
許健柏嫌吵,直接挂電話。
倪路和張禹城坐在一張桌子上吃早飯,對他們側目的人實在太多,許健柏壓根不想往上湊,但一想到宿舍裏那位知道這事後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來的李某人,許健柏還是硬着頭皮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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