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相逢
若是別的女生,或許倪路還真不會願意跟對方聊上這麽一路,但關白桃不一樣,不說當年他們一個是學習委員,一個是班長的班幹身份,學習上班級裏有不少交集,私底下關系也還行,還因為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剛好是關白桃的父親,他們班主任對當時的倪路也多有照顧,因此倪路對關白桃,總多一份寬容。當初雖然拒絕,對比他人,也算是比較委婉了。
好在姑娘明事理,也看得開,雖然街上偶遇很開心,但知道與倪路徹底不可能,對方也有心愛之人後,便沒再多留,加上聯系方式,互道珍重,各自安好,再見依舊是朋友便分開了。
這次一別,倪路以為與關白桃以後再見怕是不易,卻不想三十那天早上就接到了關白桃發來的消息。
“哦,初三你們有高中同學聚會,在鎮上舉辦?”
彼此張禹城正坐在車子後座,上飛機時帶的U形枕還架在脖子上沒放下來,這會兒坐在車裏往車背上一靠,倒也合适。
他剛下飛機便坐上了專程來接他的車,沒等車開就給倪路去了一個電話,跟人家報備自己的行蹤,順便知道自家男朋友這會兒正在做什麽。
倪路這會兒正在二叔家的堂屋裏,堂弟倪華正跟二叔在院裏殺雞鴨魚,這麽多肯定吃不完,但年三十就講究多,吃不完,寓意來年食物還一樣多到吃不完。
二嬸和他媽在廚房燒火煮飯剁肉捏丸子,倪路原本幫着給用開水燙過毛的鴨子拔毛,聽見電話響,知道今天張禹城飛回國,并說好回來的第一時間給他通電話,這才放下拔毛到一半的鴨子,擦幹淨手過來接電話。
知道張禹城剛下飛機正準備往家趕,聽到張禹城問他現在在做什麽,他也老老實實說了,張禹城還問接下來幾天他會做什麽,他也老實交代了,初一去上香祭拜祖先,初二走親戚,初三到鎮上參加高中同學聚會。
參加高中同學聚會還是幾個小時前關白桃通知他的,說是知道今年回家過年的同學還挺齊的,都知道以後這樣的機會難得,在一個同學的提議下,大家也都覺得不錯遂做了這個安排,自然把倪路也叫上了。
若是別的時間倪路可能會拒絕,但現在過年期間他的确沒什麽事,雖說高中三年他獨來獨往沒跟什麽人深交,但這三年同學們對他還挺友善,并沒有因為他的不合群而排斥,雖然他不一定會參加,但有什麽活動還是都叫會上他,更何況還有一個對他多加照顧的班主任。
就沖這些,倪路也不會拒絕。
倪路對着電話說:“對,安排在初三,因為這天大家都能去,再過一兩天就不一定了,走親戚的走親戚,去外地的去外地,時間都不合适。”
張禹城問:“聚會是什麽時間?”
倪路:“晚上八點開始。”
張禹城皺皺眉,“這麽晚等結束你怎麽回家?”
張禹城知道倪路住的村子離鎮子有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
倪路這邊已經想好了,“到時候我會在同學家借住一晚再回家。”
張禹城:“這樣啊。”
倪路問:“你那邊多久能到家?”
張禹城看一眼窗外,車子此時已經駛出飛機場的範圍,“一個半小時吧。”
倪路說:“那到了你跟我說一聲,我得去幫一幫我二叔,小華越幫越忙,二叔氣得開始趕人了。”
張禹城忍不住輕笑一聲。
倪路和他說過堂弟倪華,張禹城是知道有這麽個人。
倪路放下手機就進了院子。
倪華十五歲,以前沒機會接觸殺雞殺鴨,今天二叔也覺得是個機會,就讓他上手試試,結果在倪華手裏的雞好不容易被抹了脖子,下一秒就滿院子亂蹿。血濺得到處都是,倪華越在後頭追,雞蹦得越歡,看得二叔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我叫你把雞拴好拴緊,你突然撒手幹什麽!”
倪華黝黑的臉上和衣服被濺上不少雞血,手忙腳亂想抓住被抹開脖子亂鑽的雞,卻越抓越亂,“雞脖子都被我抹開了,我心想它準死透透了,哪想到一撒手蹦得比沒抹脖子前還精神!這哪裏是雞,這是雞精吧!”
倪路往院子裏邁去的腳險些一滑。
好家夥,還雞精,牌子是太太樂的吧?
剛好這時候撲騰翅膀亂蹿的雞撲騰到了倪路跟前,倪路手伸過去一抓,上一秒還撲騰厲害的雞下一秒就給他嚴嚴實實抓在了手裏。
倪華眼睛一亮,沖着倪路就喊道:“好一招白鶴亮翅,這位兄臺,莫不是哪位高人!”
“高人你個頭!”二叔在他後面朝他腦袋瓜子一巴掌呼上來。“不指望你殺雞了,你給我去拔鴨毛,這裏讓你哥來,還學了這麽些年武術,雞都抓不住!”
二叔是慣幹力氣活的,這一巴掌沒用上所謂的內力,但打上來生疼,倪華皮糙肉厚都差點被打出眼淚來,他捂住腦袋哀怨地掃了一眼二叔,還是老老實實去拔鴨毛了。
院裏的活有倪路的加入,頓時井然有序不少,這也讓二叔越發看兒子倪華不順眼,用他的話說:“哪哪都不如你哥,吃得多幹活還不利索,屁用沒有。”
倪華委屈,倪華不說話。
這廂張禹城回到家,家裏就他媽一個,他媽一見他,開心得眯起了眼睛,上來就把他抱住,“我的寶貝城城哎,可總算回來了,媽媽想死你了,你外公身體怎樣?”
張禹城的媽媽盡管生下的大兒子都三十歲了,可因為心态好,保養得當,人看着也不過三十,跟大兒子一塊出去,說是他妹妹外人都信。
張禹城伸手回抱舉止還跟個小女生一般撲到他懷裏的媽媽。
“媽,我也想你。一段時間沒見,你看着更年輕了。外公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
只及張禹城胸口高的賀怡在他懷裏擡頭,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真跟個少女差不多,與張禹城竟有六七分相像,只不過一個英氣些,一個柔美些。
話說回來,張家兄弟,真的是一個肖父,一個似母,長兄樣貌如父,小弟則更像母親。
賀怡說:“等這邊沒什麽事了,我去陪陪你外公。”
張禹城說:“不用,外公說他過一段時間會回來。”
“是麽。”
“媽,怎麽家裏就你一個人?”
雖然家裏冷清是張禹城早已習慣了的,但這都要過年了,家裏還是如此冷清到底還是有些奇怪。
賀怡自兒子的懷抱裏出來,拍拍他的肩膀說:“你還不知道你爸爸,吃飯前能趕回來就不錯了。”說這話的賀怡語氣裏全無一絲怨氣,正是因為沒有期望,所以能這麽平靜,“你爺爺昨晚有點不舒服,說是積食,你哥今天特地抽了空帶他去醫院看看,主要是快過年了,看一看圖個心安能好好過年,沒什麽事,所以沒有通知你。至于你嫂子,她那邊有活動,大概初一才能回來。”
張禹城掏出手機說:“我給哥打個電話問問他那邊的情況。”
賀怡點點頭,“也好。”然後又道,“你餓不餓,我讓阿姨幫你煮點吃的墊墊肚子?”
張禹城說:“不用,我在飛機上吃過了,不餓。”
賀怡又說:“那等你打完電話就回屋洗漱一下休息休息,你在飛機上肯定休息不好,今晚還要熬夜守歲,不趁現在休息一下撐不住。”
張禹城點頭:“好的。”
賀怡見這邊沒她什麽事,便不在兒子身邊多待,很快走開去做自己的事兒了,或是修剪些鮮花點綴一下家裏,或是和姐妹們聊聊這些天的趣事,又或是換身衣裳看看今晚要穿哪一件,總之,不愁沒東西打發時間。
不論是在賀家還是在張家,賀怡一慣是被寵的那個,沒有人會讓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會找上張禹城的爸爸協議結婚,也正是因為知道張禹城的爸爸不會管她,因為彼此沒有愛,所以沒有牽絆,各自自由。即便有了孩子,也沒能牽絆住這對夫妻,有孩子更像是對這樁婚姻交差,孩子生下來了就沒什麽事兒了。所以在對孩子的教育陪伴上,這夫妻倆真比不上爺爺外公甚至是帶孩子的保姆阿姨。
張禹城生下來賀怡就以言行舉止灌輸他一件事,人生來自由,我給了你生命,以後人生自有你自己安排掌握,我不會幹預。
也有人奇怪,這樣的賀怡為什麽會結婚。
其實這也是賀怡對自己頗有自知之明,她只會玩也只想玩,而支撐她能這麽玩的前提是,金錢。但她沒能力經營并守住這麽大筆金錢,不如找個可信賴的依靠,有一紙契約,兩相幫忙。剛好張禹城的爸爸也是個家庭以及婚姻觀念感很淡的人,他是獨子必須要有繼承人,又不願被婚姻束縛礙手礙腳,所以與賀怡算是一拍即合。
所以張禹城曾對倪路說沒有感受過幸福,倒也不是真的诓他,而是普通家庭父母皆重視孩子的那種幸福他是真的體會不到,畢竟陪伴他最多的不是外公,就是家裏的保姆。
每年張禹城的生日,他的父母能記得并給他寄一份禮物或發紅包都算好的了,有時候他們甚至都會忘記,張禹城甚至敢說,也許他媽媽不知道他今年過的是十八歲還是十九歲的生日。
在賀怡心裏,她的兩個兒子都很優秀,但這是他們的優秀,與她無關,她自己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張禹城給他哥通電話,得到的回複跟賀怡說的差不多,爺爺并無大礙,只是年紀在那兒,稍不注意就會積食,吃點藥就沒事了。
結束電話後張禹城看一眼空蕩蕩的客廳,很快回了自己的房間,等洗漱完換了幹淨衣服就整個人倒在床上,莫名就想到了倪路,想到那間小小的,可不論他多晚回去總會給他點燈的小臺燈,還有兩個人都在宿舍,即便不說話,但一回頭就能看見對方的那種充實感。
也許,喜歡上倪路,喜歡的就是他的人間煙火味吧。
因為去鎮上的車最晚六點就停了,所以倪路四點多就坐上了開往鎮子的大巴,身邊還拖了個黑不溜丢的醬油瓶子——倪華。
知道倪路初三要去鎮子上參加高中同學聚會,倪華大年三十就開始磨他,磨得倪路不得不同意領他去鎮子裏玩。晚上要怎麽安排他們兄弟倪路正頭疼,如果是他一個人,跟同學借住一宿還好說,這還帶一個弟弟,就總不太方便,不過倪華自己早給自己安排妥當了,“哥你不用管我,我去網吧打一通宵!”
放未年成人一個人在網吧一個晚上?
倪路不說話,但眼神明明白白表達一個意思——不可能!
實在不行就花點錢住旅館吧,他們這一晚上五六十可以住一個标間,就是環境不怎樣,但有個地方暫且休息一下就行了,其他的沒必要講究。
倪路下了車,帶弟弟去吃了點東西,然後帶他去網吧坐了一會兒,眼看時間差不多,叮囑倪華不能亂跑,晚上十點左右過來接他這才往聚會的地點趕去。
同學聚會無疑就是去吃飯,吃完飯轉場一般是KTV或是去酒吧,不過因為高中的班主任也在,最終大家都選擇去唱歌,不過畢竟都成年了,到了唱歌的地方并不一定是單純的唱歌,肯定會喝酒。
以前大家不敢鬧倪路,可能是因為已經畢業,各自有了各自的前途,偶像學霸的濾鏡沒在高中時那麽濃厚,大家也都敢起哄讓倪路唱歌喝酒了。唱歌倪路是真不會,和張禹城到底是不是不會唱歌真不一樣,既然不能唱歌,那酒就避不開了,到底還是被以前的同學起哄着喝了兩罐啤酒。
之前喝過香槟有過微熏的感覺,兩罐啤酒下去,倪路又有了同樣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但反應是真慢了,只不過理智還在,只不過沒到走不動道的地步,臉也沒紅多少,旁邊的人完全看不出來他醉沒醉。
十點半的時候,想到倪華還一個人在酒吧,倪路拒絕了高中同學們的挽留,走出了KTV,雙手插在衣兜裏,迎着更為凄寒的晚風,走在深夜寂靜的路上。
冷風吹來,人是清醒不少,可能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身上卻仍是熱的。
網吧離KTV有點距離,倪路走得身上那點熱度都快沒了的時候,放在衣兜裏,一晚上都沒響過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手機掏出來點開,是張禹城給他發了條消息:聚會結束了?
倪路沒多想,回:嗯,剛出來。
手機又響了一聲:打開另一半APP。
倪路喝了酒反應稍微遲鈍的腦袋幾乎沒有思考地就下達了照做的指令。
APP一開始,定位自動發送,不久提示聲傳來:“您的男朋友正在朝你靠近,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于美大酒店,現在距離您直線距離約兩公裏,選擇使用的交通工具為出租車,大概十分鐘後到達,請您原地等待。”
倪路反應遲鈍的腦袋更是發懵。
啥?誰在朝他靠近?兩公裏,十分鐘??
十分鐘都不到,等遠遠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轉身看去,在昏黃的路燈下看見那熟悉的挺拔身影時,他都沒反應過來。
張禹城他,現在不是該在遠離此地的,京市家裏嗎?
遠處的身影快速朝他靠近,最後站在他面前為他擋住了迎面吹來的寒風。站在倪路面前,張禹城伸手輕觸他微涼的臉頰,用醇厚的嗓音輕聲說:“喝酒了?”
倪路怔怔地看着他,眨眨眼睛,仍不敢置信。
“張禹城?”
看他這樣,張禹城忍不住輕笑一聲,“是我。”然後手撫上他眼角掩在發絲之中的疤,“喝醉了?喝了多少?”
眉腳那塊地方都被摸得發燙了,倪路才伸手拉下他的手,然後握住,小聲說:“兩罐啤酒,沒醉。”
沒醉,只是反應有點慢。
張禹城并不和他計較這個,反握住他的手,拉他,“不是說今晚沒地方睡嗎?酒店房間我都開好了,跟我走。”
倪路讓他拉着走了兩步,“你什麽時候來的?”
張禹城說:“就今天下午,知道你要參加同學聚會,就開了酒店等時間差不多了才給你發消息。”
倪路:“為什麽現在才說?”
張禹城回頭,朝他一眨眼睛,“給你驚喜啊。”
張禹城叫的出租車還停在路邊,正準備把倪路塞進去,已經低頭彎腰的倪路忽然“啊”一聲。
張禹城以為他是忘了什麽東西,“怎麽了?”
倪路說:“小華,還在網吧裏。”
他的确是忘了,差點把弟弟忘在網吧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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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臨更新電腦出問題,先用備用系統登陸上傳更新,有問題明天再慢慢修吧,淚目,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