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屈服
此言一出,宴林猛的擡起頭,攥緊了宴錦的衣袖,用力到指尖泛白,臉上滿是驚慌失措,不可置信。
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他已經是了’他是這個冰渣子的徒弟?!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宴錦臉上也是震驚的神色,方才挂在嘴角的笑意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壓抑的怒氣與危險。
若是浩然仙府的人在場一定能看出,這是儀清仙君生氣的前兆。可惜旁邊站在的是時淵劍祖,哪裏需要在意別人的感受和看法呢。
“前輩此話何意……”
宴錦的聲音低了幾度,低沉問道。
他就不明白了,一個渡劫期修士,好好的劍祖不當,為何非要來趟這趟渾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卿和的注意。
他為什麽就不能像之前的兩世一樣,閉關修煉,等着飛升大道。
而他只用在卿和百歲生辰之日救下他,護住他,改了他的命道,讓他好好活下去,那他此生也便是圓滿了。
為何就這麽一點要求,都有人來打擾呢?
如今他收卿和為徒,百歲生辰之日會有什麽樣的變數,他根本無法預料,他不知道到時候出現的是人,是劫,又或者是其他什麽。
由明到暗,他将徹底失去主動性。
時淵目光掃過宴林,對上青年漆黑透徹的眼睛,裏面的震驚暴露在空氣裏,像一只受驚的靈獸,既無辜又委屈,時淵靜默了半晌。
淡漠的收回目光:“他在遺跡中受了重傷,丹田破損,境界跌落,我耗費幾十年修為,為他重固丹田....”說着他一頓,看着宴錦冷然道:“既如此,我為何不能收他為徒。”
在力量使然的修真界,付出和收獲從未平等,可對力量龐大的位高者而言,卻只能平等,他失去就應該伴随回報。
這是所有人默認的規則。
宴錦聽着眉頭微蹙,一股寒霜籠罩,回過頭,嚴厲的看了一眼宴林,心裏是又氣又惱,氣他如此不愛惜自己,莽撞行事,又後悔自己為什麽不偷偷跟着他,總之是一片複雜澀然。
而宴林一聽,抿了抿唇,心虛的低下了頭,不敢對上宴錦的目光。
倒不是他怕了,只是覺得別扭。
宴錦看着某人漆黑的發頂,幽幽的收回目光,此刻俊美的面容緊繃着,眼底一片複雜,修為靈力是所有人修煉的根基,沒人能無緣無故的白白消耗幾十年的成果,去給一個外人。
除了血緣,師徒......
宴錦看向時淵的目光裏多了幾分疑惑,幾十年的修為對于時淵來說,或許不足為題,可他就是不明白,為何是卿和,此時他們應該從未有過交集才對。
如果真如時淵所說........那自己今天很難帶走卿和......
不過——
宴錦笑了笑,方才淩厲的氣勢好像只是錯覺,目光平視卻如冰刃,只聽他道:“我想前輩或許還不知道,雲境派三小姐被害身隕,道化精魄被盜,整個雲外天,甚至整個中天界都在尋找兇手的下落。而我好像聽說,前輩在三小姐遇害當日,曾和她見過一面……..”
時淵面容上沒有一絲的波動變化。
宴林卻震驚的看着身旁之人的側臉。
時淵居然去找過三小姐?!
他這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若真是這樣,那時淵的嫌疑的确非常大,無論是他的境界,修為,能力.....都足夠殺人于無聲。
雲境派這麽看重血脈,即使明知道雙方境界上有距離,也必定會傾盡全門派之力,為其報仇,到時候,這純粹是一場紛争的開始。
宴錦稍作停頓,又繼續道:“我知道,前輩隐世多年,又是渡劫期修為第一人,自然不怕這是非,但是我怕,卿和更怕......”
按着雲境派不死不罷休的性子,若真是時淵所為,那卿和必定受到牽連。
但,三小姐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時淵所為,他其實并不确定,只是上一世許久之後,聽一雲境派下人提起過,而他今天這麽說,一是想試探,二是希望他因此打消收徒的想法。
時淵靜靜的看着他們相靠的身影,還有青年的身上權權的信任,眼神微冷。
為什麽你就看不清,對于你所謂的‘哥哥’而言,你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罷了。
他對你的關心,不過是欺騙你的假象。
時淵這麽想着,當目光略過宴錦腰間一處時,那銀輝的瞳孔一縮。
琉璃畫卷下方挂着一把翠竹小木劍。
時淵身形一滞。
下一秒,淩冽似寒冬般的冷氣傾瀉而出,伴随着死死控制不住的威壓。
凜然漆黑的長劍憑空出現在手裏,落在身側泛着冰冷的暗光,他往前走了一步,步履沉穩,薄唇輕啓,冷冷開口:“你們已經拒絕過我一次,難道我還會讓你們拒絕第二次....”
他完全不在意宴錦話裏的意思,淩厲的劍意從他身上四散開來,伴着周圍風雪的呼嘯聲,竟讓人不寒而栗。
我以為,它是獨一無二的。
沒想到,并不是——
宴林感受到那股寒氣,卻不知道對方又是哪裏不對勁。
可看着那把純黑的長劍,臉色一變,心一緊,心慌的呼吸急促起來,腳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而對面的人卻依舊凝視着他,深不見底的眼眸,漆黑如淵,語氣極為緩慢:“我以為你該知道,從我帶你回來開始,就沒想過放你離開。”
既然這麽輕易的被那些所謂的人,騙的團團轉,不如乖乖待在他身邊。
話音一落,冰眸微沉,左手兩指并攏,輕擡起手,白皙修長的指尖一點銀光,輕點在額間,微光一閃,三道銀劍豎紋浮現,襯着白衣雲紋翻湧,銀冠皓發,如神祗降臨。
宴林愣愣的看着他,只感覺到周身靈氣沸騰,額間炙熱滾燙伴着尖銳的疼痛,一道道來自靈魂的顫栗感,震撼着他的每一處神脈,筋絡,讓他抱住頭,蹒跚退了幾步,忍不住發抖。
宴錦見狀,顧不得其他,急忙回過身将他拉進懷裏,看着他眉間的三道銀劍豎紋,眼中猶如一片冰原,戾氣橫生。
他竟真的結了師徒之契約——!
時淵修煉的《天乾》與一般劍法不同,自創十七招劍法,三道劍義,而這三道劍義是他的劍心本源,只有師徒結契才會傳承,如今——
宴錦心裏的暴虐快要凝成實質,他怎麽能!他怎麽敢!
身側的盛庭卷被取出,緊緊握在手裏,看着對面的劍修戰意盎然,他突然失去了慣有的冷靜與自持,理智被怒火代替。
大不了魚死網破!
宴林這時卻緊緊抓着他的手,不讓他有任何動作。
這痛處來的快,散的也快,好像只是那麽幾個瞬間,他鬓角的黑發被薄汗浸濕,纖長的眼睫微斂遮住了眼裏的暗光,丹田之中一股清澈的靈氣滋孕。
宴錦回頭緊張的看着他,他只是擡頭無奈的笑了笑,深深呼出一口氣,離開他懷裏,往前走了幾步。
宴錦看着他慘淡的笑容,突然生出一絲不安,一時間愣了愣,身側的手張開,想抓住些什麽。
宴林緊抿着唇瓣。
和渡劫期的人硬來,就是找死,他好不容易活過來,怎麽能輕易去死呢?
師徒之契,作為承受方的他怎麽可能掙脫得了,既然木已成舟,那就走着瞧,路還長,他一定‘恪盡職守’讓他好好瞧瞧!
既然是你招惹我的,就別怪我不客氣!
時淵看着青年朝他走來,神色微動,握着劍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青年從始至終都未曾和他說過幾句話。
看着對面仗劍而立的人,黑亮的眼睛暗了暗,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是聲音不高:“前輩既然想收卿和為徒,卿和應了就是。”
說着語氣低了低:“哥哥是無心冒犯,還請前輩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