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怪鄰居的警告?(2)

思是,吉爾-加拉德放了那場火嗎?”

“不,我不是在質控他是縱火兇手。”瑟蘭迪爾煩躁地擺了擺手,“我只是想說,這30年間,八芒星絕不是一直平平安安、波瀾不驚,吉爾-加拉德是有責任的。”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埃斯特爾,似乎覺得自己再說就太過分了,于是換了個話題:“不管怎樣,一般人都沒膽子搬到八芒星去。但誰讓你攤上埃爾隆德這麽個養父呢?唉——我真覺得有時候他腦子也不太正常,這或許是因為他小時候也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被影響到了。總之,你父親一直對八芒星念念不忘。我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我就聽他多次提及這裏。那時候梅斯羅斯剛剛自殺,他情緒低落,經常性拉着我,非要給我看八芒星的照片,還一遍遍問我:‘這裏很溫馨,對吧?’老天——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好。”

埃斯特爾靜靜地聽着瑟蘭迪爾的講述,覺得似乎清晰了一些。他想了一會兒,追問道:“先生,你們是在大學認識的,是嗎?你們當時關系怎麽樣?畢竟,從上一次的聚會來看——”

“哈!這個不需要你擔心,我們關系好着呢,我只單純地有點兒煩他而已。”瑟蘭迪爾笑了笑,“我剛剛考上大學時,你父親正在讀碩士,我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後來一直是朋友。直到我畢業的時候,好心好意邀請他加入我的生意,原本一切都說明白了,結果呢——人家突然退出了,要去繼續讀博士。你猜因為什麽?因為某人陷入愛情啦——”他故意把“愛情”兩個字眼咬的很重,“于是後來我們不歡而散,很長時間都沒再聯系,直到現在。”

“所以——”埃斯特爾回味起之前那個詭異的晚餐,“你為什麽要叫他‘老教授’啊?”

“因為他就是老教授的樣子。”瑟蘭迪爾很直接地回答:“你知道嗎?你父親這張臉幾十年都沒變過了,他上大學時就看起來仿佛四五十歲一樣,說話也慢條斯理的。”

埃斯特爾低下頭喝了一口茶,突然有點難以想象年輕的埃爾隆德在校園裏和瑟蘭迪爾交朋友的場景,畢竟這兩個人實在是太不一樣了。他又回想起埃爾隆德向他解釋“小樹枝”這個外號的來歷:“因為瑟蘭迪爾上大學時又瘦又高,像個弱不禁風的樹枝一樣”,只覺得這兩位長輩的友誼真是叫人琢磨不透。但不管怎樣,他認為自己今天已經了解得夠多了,于是向瑟蘭迪爾道過謝,準備離開。

“你和萊格拉斯——”在密林莊園門口,瑟蘭迪爾突然開口問道:“你們最近怎麽樣?”

“我們?我們很好呀!”埃斯特爾被問得一愣,“我們現在都很快樂。”他又幹巴巴地補充了一句。

“那很好。”瑟蘭迪爾點點頭,然後默不作聲地送埃斯特爾離開了莊園。

回去的路上,埃斯特爾開始在大腦裏寫起了筆記,他已經了解到了一部分事情,接下來還需要詢問林迪爾有關地下室的問題,餐廳裏的神秘人也還沒解決。如果情況真的嚴重,他便要考慮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告訴埃爾隆德。

但願不要發展到這一步,真希望這裏一切正常平安。埃斯特爾一邊這樣想,一邊走進了莊園的大門。他僅僅在這裏住了一個多月,就似乎已經對八芒星産生了莫名其妙、難舍難分的感情,誰知道是不是莊園本身真的有什麽魔法呢?

*故事發展到第五章,我終于想起來标題裏的【AL】了,于是手忙腳亂地把葉子和希望按頭了!(不然故事過半都可能沒啥戀情進展……)

*本來說好瑟大爺這章持續暴走來着,但目前來看,暴走的戲份還得向後順延。關于瑟大爺對星星的不滿,在後面會解釋。

*葉子為什麽不肯告訴小希望關于莊園的真相,是另有原因的,以後也會有說明。

*在本章的開場,地下室的移動黑影子那一段的靈感來自恐怖短片《關燈後》(Lights Out),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搜來看看,恐怖氣氛營造得蠻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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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謀殺莊園

【第六集】真相浮出水面

“你瞧啊,埃斯特爾,這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呀。”

同一個黑漆漆的地下室裏,埃斯特爾和林迪爾站在幾天前“黑影子”出現的地方。他們按照埃斯特爾的辦法,關掉所有的燈,但黑影子沒有再次出現。埃斯特爾不死心,又連着試了好幾次,依舊是什麽都沒有。他走到那個角落裏,仔仔細細地把地面和牆面都看了一遍,又動手在牆面上敲了敲。末了,埃斯特爾不得不承認這裏的确什麽都沒有,于是只得洩氣地踢了一腳躺在一旁的舊掃把。

“它明明之前在這裏的。”他悶聲悶氣地說,“我看見了。”

“那或許你看錯了呢。”林迪爾回答。

“不可能!”埃斯特爾大聲否定:“如果我只看到了一次兩次,那或許是我看錯了。但是,林迪爾,我看到了至少五六次。那天,就在這裏,我為了驗證自己的眼睛沒出問題,我連着試了好幾次……老天,我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但我知道我看見了什麽。”

“那你到底看見了什麽?”林迪爾問。

“一個黑……”

“一個黑影子。”林迪爾接過話,無奈地點了點頭:“埃斯特爾,如果你能明确告訴我你看到的是什麽具體的東西,那我或許還可以幫你。可是,一個‘黑影子’,這個概念太模糊了。”

“我倒也希望我知道那是什麽。”埃斯特爾悶悶不樂地回答道。

“好啦,小朋友,別再為這件事情煩惱了。”林迪爾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樣,萊格拉斯有一點說的很對:地下室不适合長時間停留。以後你還是不要來這裏了,對健康不好。至于你看到的黑影子嘛——”他停頓了一下,“說不定是你自己興奮過度了。”

“興奮過度?”埃斯特爾不服氣地反駁道,“你別拿電影裏的橋段來忽悠我。”

“我可沒有!”林迪爾搖着頭,“你一天喝那麽多可樂,太容易興奮過度了!我跟你說呀,以後少喝點飲料吧,你長得這麽漂亮,可不能把身材毀了。繼續喝下去,你準會胖得像薩爾岡特一樣。”

“薩爾岡特是誰?”埃斯特爾奇怪地問道。

“啊,誰也不是,一種上世紀的修辭方式罷了。”林迪爾果斷地終止了話題:“走吧,咱們回去吧,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于是,地下室的黑影子之謎就此無解。埃斯特爾本來還想要再問問林迪爾有關餐廳裏的神秘人,但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開口。畢竟,他總不能直接問對方:你都認識哪些金發灰眸的男人?這太奇怪,也太沒有目的性。他也想過要把自己目前掌握的信息告訴埃爾隆德,但思前想後,又覺得不太好。畢竟,埃斯特爾現在只是對上一任莊園主吉爾-加拉德略有了解,甚至都沒辦法判斷瑟蘭迪爾告訴他的是否完全正确,也就更不可能去跟埃爾隆德說:‘嘿!爸爸你知道嗎?你的好朋友有可能不是個徹底的好人哦。’

原本似乎清晰了一點的線索又被打亂了,埃斯特爾發現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原點。他糾結了幾天之後,也只得認命,暫時把這些煩心事抛在了腦後。畢竟,上一次他和林迪爾二次拜訪地下室的故事不知道怎麽就傳到了萊格拉斯耳朵裏,搞得對方火冒三丈,指責埃斯特爾‘為什麽不肯聽話’。埃斯特爾不得不耐心地安慰、道歉了好幾次,并反複保證自己很安全,萊格拉斯才勉勉強強地消了氣。

于是,埃斯特爾現在的生活重心只剩下了兩個:學習和萊格拉斯。對于前者,他可以輕輕松松地應對;對于後者,他就必須費更多的心思。萊格拉斯是個奇怪的家夥——在他們還是純粹的朋友時,埃斯特爾就這樣認為。他們現在成為戀人,埃斯特爾更是對這點深信不疑。比方說,萊格拉斯聲稱自己不去學校,接受家庭教育,可根據埃斯特爾目前的觀察,他似乎也沒怎麽認真學習過。再比如,萊格拉斯反對一切遠距離的出行,于是他們約會最遠的距離只延伸到了八芒星莊園外的一片森林。又比如,密林莊園距離八芒星很近,可萊格拉斯從來沒有想要邀請埃斯特爾一家去做客的意思。而每當埃斯特爾提及這些,萊格拉斯就會用自己奇奇怪怪,毫無邏輯的理由來反駁他。如果埃斯特爾緊逼不舍,那麽萊格拉斯就會使出他的慣用伎倆:撇着嘴,眨巴着眼睛,擺出一副可憐巴巴、人畜無害的表情,于是埃斯特爾便理所當然地心軟了,然後只得作罷。

“哎,說真的,你就簡簡單單地談戀愛有什麽不好嗎?”亞玟在聽完埃斯特爾的訴苦後,慢悠悠地放下書,開始了勸導:“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年輕人總是想得太多,自尋煩惱。”

“你就比我大了一歲。”埃斯特爾翻了個白眼。

“沒錯,可我是女性,所以理論上來講,我在心智上比你大了好幾歲呢。”亞玟笑眯眯地回答,“親愛的弟弟,你以前就是這樣,總是考慮的太多,想要一切都是完美的,想要所有人都開心,那怎可能呢?”

“可是你聽到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些了——”埃斯特爾不死心,“你不覺得這座莊園真的有什麽問題嗎?”

“我不排除這個可能。”思考了一會兒,亞玟回答,“但問題在于我看不到什麽有力的證據,我也就沒辦法得出什麽結論。相信我,埃斯特爾,如果真的有什麽問題,我會第一個通知父親。至于萊格拉斯的古怪行為——”她又開始微笑了,“這些我就不想插手了,那是你們的問題。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哦!全世界有多少人羨慕你有一個那麽好的男朋友呢。”

可問題是全世界幾乎沒誰相信我有那麽好的一個男朋友。埃斯特爾難過地想道。畢竟,在鎮上的高中裏,他的同學們誰也不信萊格拉斯的存在。他們聲稱“眼見為實”,如果埃斯特爾不能把萊格拉斯帶到學校來,那就是他自己空口無憑。

但不管怎樣,埃斯特爾采納了亞玟的建議,暫時把顧慮抛之腦後,于是他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都過得很開心。時間從九月進入十月,秋天的意味越來越濃,八芒星四周的森林都統一換了顏色。在茫茫的金紅色之間,兩個少年的身影若隐若現。這是他們周六的常規約會方式:在清晨騎上單車,從大門口開始,沿着八芒星莊園一路飛馳到它背後的森林裏。在森林入口處,他們抛下單車,手拉着手踏入一片缤紛的色彩之中。通常情況下,他們會選擇一條景色獨特的路線,然後一直走到筋疲力盡為止。在許多個靜悄悄的下午,他們一起窩在一棵樹下,吃東西、彈吉他、看書、聊天,或者幹脆什麽也不幹,只是互相靠在一起。十月的天空比以往更高,絮狀的白雲在一片幹淨的藍色上舒展,候鳥劃過,留下一條筆直的航線。少年人的笑聲驚動了風,清脆的音符被卷入落葉,一起飛向天邊。傍晚的時候,他們再一起回到莊園口,互相道別之後,埃斯特爾會先跑上樓,從自己的房間窗口向下望。在淡紫色的薄暮之下,萊格拉斯的身影顯得格外溫柔,他向他揮揮手,目送對方一點點消失在馬路的盡頭。

當然,戀愛中的人也有偶爾忘記了時間的時候。比如現在,他們在森林裏停留得太久,索性忽略掉晚飯,繼續留下來探索夜晚。萊格拉斯對這一片地形很熟悉,于是拉着埃斯特爾找到一片靜谧的草地。他們并肩躺下來,等待月亮升起。

手表指針越過八點,月亮的身影出現在夜空當中。銀色的光輝灑下來,籠罩在身邊人的臉上。埃斯特爾側過頭去,靜靜地看着躺在一旁的萊格拉斯。淺淺的夜色之下,他的皮膚閃着微光,萬裏星空映在他的眼底,波光粼粼,像是流動的銀河。時間在他的耳邊走得慢了,空氣拂過他的發梢,甚至都攜帶上了芬芳的氣息。天吶——埃斯特爾在心底感嘆,萊格拉斯是多麽不同凡響的存在。他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悄悄拿出了手機,偷偷拍了一張萊格拉斯的照片。這可是相當不容易,畢竟平時萊格拉斯相當讨厭拍照。

“嘿!你幹嘛呢——”還沒等埃斯特爾欣賞到自己的傑作,就被萊格拉斯打斷了。對方瞪着眼睛問道:“你偷拍我?”

“我沒有!我還沒拍到!”埃斯特爾忙不疊地撒了個慌,然後幹脆地把手機塞回口袋裏。“我只是在心裏贊美你呢,”他笑眯眯地回應道:“像是天外來客,驚人的美好。”而萊格拉斯顯然是被這兩句甜蜜蜜的話說服了,心情很好地湊過來親了他一口,也沒有繼續深究偷拍的問題。

第二天是星期日,萊格拉斯不來,于是埃斯特爾照常要去鎮上的圖書館自習。他今天起得晚了點,并且耗費了好長時間找自己的一摞筆記本。埃斯特爾跑了好幾個房間,才最終在藏書室裏找到了自己的本子們。他在心裏奇怪了一下,絲毫不記得自己最近來過這裏。但鑒于時間已經很晚,他只是将擱置在書櫃前的一大摞書本一股腦都扔進了書包,然後趕着時間去了鎮上。

時間很快就到了傍晚,埃斯特爾在圖書館待得差不多了,于是打算收拾收拾回去。但就在他整理書本時,在自己早上抱來的那一堆資料裏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本子。那是一個看上去很舊的本子——事實上,說它是本子都太勉強,因為它的封面已經破破爛爛,裝訂線也壞了,只剩了寥寥十幾頁,上面以很亂的字跡記載着一些類似行程安排的東西。埃斯特爾好奇地打開翻了翻,很快就憑借頁腳上的日期推測出這大概是吉爾-加拉德管理期間的東西。前面幾頁看起來相當普通,只記載了一些莊園的日常活動,等到他翻到最後幾頁時,一張照片滑了出來。埃斯特爾将它撿起來,定睛看過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照片上是八芒星莊園的大門,門前站着一排西裝革履的人,似乎是在慶祝什麽。埃斯特爾的目光凝固在站在最中央的那個人,淺金色頭發,灰眼睛,年紀與埃爾隆德相仿。是他!埃斯特爾在心裏吶喊道。是那天晚餐時,出現在餐廳裏的、叫人眼熟的神秘人。而現在,埃斯特爾全想起來了,這位神秘人正是吉爾-加拉德,父親的朋友,八芒星上一任莊園主。

埃斯特爾坐在書桌前,握着照片,在恐懼和震驚中愣了幾秒鐘,随後立即抓起手機撥通了埃爾隆德的電話。他打了三次,卻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态。埃斯特爾不得已挂掉電話,心急如焚地打算找亞玟商量。但他沒能撥出去號碼,因為在他偶然掃了一眼的瞬間,筆記本最後一頁的一條記錄叫他瞪大了眼睛。

“2018年11月3日,密林莊園,萊格拉斯的葬禮。”

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了桌面上,響聲引得圖書館其他人很是不滿。埃斯特爾縮在座位上,手腳冰涼,心跳得仿佛要從嘴裏蹦出來一樣。他把本子鋪開,将那幾個單詞反反複複地重讀了好幾遍,好像不認識英語似的。突然間,吉爾-加拉德已經不是他的主要顧慮了,現在更大的問題就擺在眼前。

這不可能。埃斯特爾的理智在崩潰的邊緣顫抖着。這不可能啊……明明昨天他還躺在我的身邊呢,那麽溫柔,那麽美好,那麽真實……

埃斯特爾閉上眼睛,開始回憶起從與萊格拉斯相遇,到目前所一起經歷的種種。突然間,所有那些看似古怪的行為和說辭一下子都變得合情合理了。所有最不符合邏輯的細節都在指向一個無比符合邏輯的事實:萊格拉斯已經死了,這一個多月以來,他都是在和一個鬼魂結伴而行。

埃斯特爾突然想起了什麽,于是趕忙撿起手機,打開相冊。最後一張照片是他昨晚給萊格拉斯偷拍的——他點開那張照片:銀色的月光、星空下的森林、整潔的草地、和諧美麗的秋季夜晚。但是沒有人,萊格拉斯不在照片裏。

埃斯特爾盯着空無一人的照片,大腦居然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他打開通訊錄,找到萊格拉斯,然後發送了一條短信:

—親愛的,你在密林嗎?

—是的呀,怎麽啦?

—沒怎麽,突然想到你了。

—我也想你呢!Kiss kiss!

他聲稱自己現在還在密林莊園,很好,這正适合我做最後一個實驗。埃斯特爾一邊這樣想,一邊抓起手機和筆記本,一路飛奔回到了八芒星莊園。他一進屋門,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而是悄無聲息地把東西放好,然後一個人進入了地下室。

再一次回到了黑暗之中,但很奇怪的是,埃斯特爾的恐懼卻減輕了不少。他一步一步向地下室的深處走去,昂首挺胸,仿佛身後跟着千軍萬馬。他在地下室中央的位置站定,并特意選了一個适合逃跑的角度,然後朝着黑漆漆的空氣拍了拍手。

“出來吧,不管你是什麽。”他低聲說,“我不怕你。”

一開始,空曠的地下室裏只是激起了幾陣回聲,于是埃斯特爾又試了兩次。最後一次的回音剛剛平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從角落裏傳了過來,那種冰冷、黏膩、腐爛的氣息随之彌漫上來,将埃斯特爾團團包圍。綠眼睛,邪惡的、貪婪的、閃着光的綠眼睛在黑暗中前行。這一次,埃斯特爾看清楚黑影子是什麽了——這是一只巨大的蜘蛛,渾身漆黑,散發着惡臭,拖着肥胖的肚子在地上緩慢地爬了過來。

埃斯特爾向四周環顧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其他的異常。于是他開始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引着蜘蛛向地下室出口的地方走去,但蜘蛛很顯然不耐煩了,它慢悠悠地爬了幾步之後,突然間猛地抖動了一下身體,随即張牙舞爪地朝埃斯特爾沖了過來。埃斯特爾一驚,趕忙拔腿就跑,不過他并沒有跑幾步,因為就在距離樓梯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地方,萊格拉斯猶如神兵天降,仿佛是一道光一樣閃現在埃斯特爾眼前。他不由分說,一把将埃斯特爾拽到身後,擋得嚴嚴實實。然後,他舉起了手電,強光直接照到了蜘蛛的臉上。

“滾回去!怪物!”萊格拉斯厲聲吼道,“滾回到黑暗裏去!你別想傷害他!”蜘蛛翻騰了幾下,随即像一陣煙一樣消失了,地下室也再次恢複了平靜。

“你怎麽回事?”萊格拉斯關掉手電筒,氣沖沖地轉過來對着埃斯特爾,“我不是說過不可以再來這裏嗎?你發什麽瘋呢?”

“我是故意的。”埃斯特爾平靜地回答,現在他什麽都明白了。“我是故意的,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救我。”

萊格拉斯怔了一下,随即臉色變得慘白。他退後了一步,小聲哀求道:“埃斯特爾,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為什麽能在幾秒鐘之內從密林趕到這裏嗎?”埃斯特爾問道,“還是解釋你為什麽在照片上消失?還是解釋你怎麽總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我身後?或者是你以前跟我說過的成百上千個奇奇怪怪、毫無邏輯的借口?”

萊格拉斯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個字。埃斯特爾看着他,嘆口氣,拉起萊格拉斯的手一起回到了他的房間裏。他關好門,然後看向萊格拉斯:“所以呢?你要解釋哪個?”

“我不知道……”萊格拉斯嘴唇顫抖着,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哎——”埃斯特爾無奈地走上前去,他輕輕摩挲着萊格拉斯的手,低聲說:“萊格拉斯,我不是在生你的氣。我已經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的葬禮是在去年11月3日舉行的;我知道,你把事實隐瞞,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我知道這麽長時間,我都是在愛着一個不會變老的人。”他用鼻尖蹭了蹭對方挂着淚珠的臉頰,“但是我需要聽到你說出來,好嗎?我需要聽到你親口說出來。”

“我死在去年的萬聖節前夜。”不知過了多久,埃斯特爾聽到了一句輕似嘆息的陳述。萊格拉斯低垂着頭,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那樣輕輕地拽着他的手,渾身顫抖着,仿佛寒風中的落葉。“我就死在這裏,八芒星莊園,珍品室。”

埃斯特爾握緊了他的愛人,拉着他一起坐到床上。他親吻他的頭發和臉頰,吻去一滴滴晶瑩的淚水。他伸出手臂,把萊格拉斯盡可能地擁進懷裏,徒勞無功地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一個永遠冰冷的軀體和靈魂。埃斯特爾現在聽到了,他聽到萊格拉斯親口說出了最大的秘密,于是最後一道門在兩顆心之間敞開,暖洋洋的光芒湧了進來。從現在開始,沒有隐藏,沒有躲避,沒有借口。兩個年輕人的世界彼此融合,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他們都可以坦然地共同面對。

“那你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許久之後,埃斯特爾輕聲問道。

“可以,但語言不夠安全,畢竟隔牆有耳。”萊格拉斯小聲回答,“不過我可以帶你回到2018年10月31號,你可以親自去看看。”

萊格拉斯伸出手,與埃斯特爾十指相扣。他輕輕地靠上對方的額頭,閉上了雙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突然間,埃斯特爾感到天旋地轉,時空交錯,各種顏色混合在一起,交織成了一個古怪的幻境。他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吸引着,不自主地向前傾倒,随即便卷入了一段痛苦不堪的記憶。

*薩爾岡特:一位來自剛多林的諾多精靈,豎琴家族的領主,體型微胖。(似乎是唯一有記載的胖精靈)

*希望和葉子在森林裏的約會靈感來自V叔的一次訪談。據說在《魔戒》拍攝期間,V叔帶了一個朋友(大家猜是開花)去銀蕨森林裏玩兒,結果迷了路,還用光了照明的工具。于是他們“找了塊兒幹地躺下,等待月亮出來”。

*神秘人身份解決,地下室黑影子之謎解決。順便說一句,這個大蜘蛛不是屍羅,是她的老祖宗烏茍立安特。至于為什麽她會在這裏,以及筆記本是怎麽來的,還有待後文繼續。

*下一章:萊格拉斯之死。即将揭開葉子死亡之謎,高虐預警,敬請期待。

S1 E7

【第一季】謀殺莊園

【第七集】萊格拉斯之死

2018年10月31日晚,萬聖節前夜,八芒星莊園。

埃斯特爾跟在萊格拉斯身後,穿梭在一片白霧裏。周圍的景象模模糊糊,搖晃不定。他現在身處萊格拉斯的記憶當中,并且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對方暴躁的情緒。當然了,這份暴躁來自一場剛剛結束的密林父子間的争吵——不過埃斯特爾沒能聽明白争吵的具體內容、主題是什麽,畢竟那一段記憶十分混亂和聒噪。總之,和父親吵過之後的萊格拉斯賭氣離家出走,一路來到了八芒星莊園。

這天晚上的八芒星似乎格外熱鬧。圍欄上纏着小彩燈,造型古怪的雕像立在莊園門口,幾十個大小不一、風格迥異的南瓜燈沿着房子的外牆一字排開,火光在南瓜們的眼睛裏閃呀閃。萊格拉斯站在莊園外的一片陰影裏,突然對這裏産生了濃厚的興趣。畢竟,自從搬到密林以來,他還從未進入過八芒星呢。八芒星的莊園主,吉爾-加拉德,按照他父親的說法就是一個拒絕社交的孤僻怪老頭,從來沒有邀請過他們來做客。嘿,正想到這裏——吉爾-加拉德出現了,身後還跟着林迪爾。兩人邊走邊讨論着什麽,最終在大門口停下了腳步。

“所以,人都到齊了嗎?林迪爾?”

“嗯……讓我看看,哦!阿姆羅德和阿姆羅斯早就到了,但是多瑞亞斯的那三位說他們還在路上。”

“怎麽又是他們三個啊……今年的理由是什麽?”

“哦……您知道的,什麽東西不好拿之類的,和去年、前年以及大前年的借口一模一樣。”

“算了算了,宴會要開始了,我們先回去,讓費諾自己去催他的寶貝兒子們吧。”

吉爾-加拉德和林迪爾的身影消失在了房子裏,而站在原地的萊格拉斯毫無疑問地被激起了好奇心。在剛剛的一分鐘內,他一下子聽到了三個新名字。費諾是誰?他的兒子們又怎麽啦?這裏是要舉行什麽宴會呀?萊格拉斯望向八芒星莊園,溫暖而神秘的光芒從每一個窗口內散發出來,吸引着他走進去。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萊格拉斯繞着莊園的外牆走了一半,并且成功找到了一棵傾斜的樹。随後,他麻利地爬上樹,輕手輕腳地降落在了莊園裏。

在雙腳踏上八芒星的土地時,萊格拉斯還是在心裏擔憂了一下。他聽說過這裏的種種傳聞,也想起了瑟蘭迪爾的叮囑。但剛剛沒結束多久的争吵和年輕人的好奇心還是驅使着他把顧慮擱置一邊,只身一人進入了八芒星莊園。

争吵聲,很激烈的争吵聲從會客廳傳了過來。萊格拉斯屏住呼吸,然後蹑手蹑腳地走近了會客廳,他巧妙地把自己隐藏在了一株巨型的植物後面,然後小心翼翼地扒開幾片葉子,向廳堂內看去——

一共九個人站在客廳裏,其中兩個是吉爾-加拉德和林迪爾,前者被剩下七人圍在中間。萊格拉斯簡單掃了一眼那七個陌生人,其中兩位看上去略微年長一點,剩下五位都相當年輕,似乎還有兩個是一對兒雙胞胎。這八個人站在一起,正為了某件事吵得不可開交。

“我說過,我一直在努力,可你們也清楚,線索一直都太少……”吉爾-加拉德站在人群中央,擡高着嗓音,努力維持着氣氛。“梅斯羅斯,你比我記得清楚,上一次寶石出現都是将近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們現在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我當然記得,不過,最近西瑞安那邊似乎有了新消息,不是嗎?”被稱作梅斯羅斯的人回答。他是個身材高大的人,一頭紅發,體魄優美,特別顯眼的是右臂袖子口空蕩蕩的,不知道曾經出了什麽事故。

“事實上,問題的關鍵在于,我們親愛的吉爾-加拉德先生一直在逃避這項任務。”另一個黑頭發的人發話了,“30年了,你有做出過什麽實際性的努力嗎?”

“別忙着指責我,費諾。”吉爾-加拉德冷冰冰地回答道,“你自己清楚我為什麽和你簽了那份可惡的契約,你以為我是心甘情願待在這裏的嗎?”

萊格拉斯躲在植物後面,偷聽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明白了客廳裏的幾個人都是誰、在吵些什麽。圍着吉爾-加拉德的七個人是費諾和他的六個兒子:紅發的梅斯羅斯,金發的凱勒鞏,黑發的卡蘭希爾、庫茹芬以及雙胞胎阿姆羅德和阿姆羅斯。至于争吵的內容,簡單來講,似乎是費諾一家想要吉爾-加拉德去找一個消失很久的傳家寶石,但他出于種種原因一直沒找。萊格拉斯在植物後面躲得久了,開始漸漸覺得無聊。他不認識眼前的這些人,也對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絲毫提不起興趣,只覺得自己撞上了一場再平凡不過的家庭糾紛,而這幾個人的激動情緒在他看來更是沒什麽道理。但事實上,如果他曾經對八芒星的歷史有過更多一點的了解,就會明白眼前上演的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家庭糾紛”,而是困擾了這座莊園幾十年的罪惡的源頭。又或者說,如果萊格拉斯對往屆的八芒星莊園主有過任何一點點印象,就會明白,此時站在燈光下,怒氣沖沖的費諾正是第二任莊園主,滿面愁容的梅斯羅斯則是第三任。而這對父子分別死在1955年和1986年,凱勒鞏、卡蘭希爾、庫茹芬、阿姆羅德、阿姆羅斯也無一例外先後死去。此時客廳裏的一家人沐浴在燈光下,衣着得體、整齊,很難叫人聯想到他們當初被尖刀、手槍和斧子擊中、砍倒,屍體被鮮血浸透。他們面容美麗光潔,一雙雙灰色的眼睛裏充滿了各種生動的情緒。然而在那年輕活潑的面孔之下,靈魂早已冰冷徹骨、疲憊不堪。

但萊格拉斯什麽也不知道。作為一個剛剛過完18歲生日,又單純又容易沖動,會因為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和父親吵架的孩子,他自然對這個充斥着悲傷和回憶的莊園一無所知。他看不出那一家人眼裏的痛苦和矛盾,也讀不明白左右為難的吉爾-加拉德的糾結和苦惱,也就更不會意識到自己現在出于好奇潛入八芒星、偷聽別人的談話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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