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怪鄰居的警告?(6)

了吻埃斯特爾沾着血的面孔。

“好吧,我帶你回去,我們一起。”他最終這樣回答,聲音裏透着無盡的凄涼。

主路距離八芒星的大門只有幾十米,但萊格拉斯勉勉強強地抱着埃斯特爾,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貼近了大門。他前腳剛剛跨進門口,就幾乎癱瘓一樣地跪在了地面上。他低頭望向懷裏的埃斯特爾——他此時大概只剩下最後幾口氣了。

“我們到了,親愛的。”萊格拉斯抱緊了他,盡管他們的身體是一樣的冰冷。“我們到家了。”

埃斯特爾的眼睛微微閃了一下,放下心來,仿佛是入睡一樣地合攏了雙眼。萊格拉斯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輕輕摩擦。他将懷裏的人抱得更近了一些,下巴抵上對方的額頭。黑漆漆的夜幕之下,萬物沉寂,就連深秋的風也安靜了下來。兩個少年的身影停泊在八芒星的邊緣,他們的靈魂緊緊相擁,美麗而孤單。

“晚安,埃斯特爾。”他盡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麽悲傷,“別擔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等你醒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埃斯特爾已經做不出什麽回應了。他只感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沉,越來越模糊,一種陌生的疲倦感卷席而來,将他團團圍繞。原本暗沉沉的景物似乎變得光亮、透明,萊格拉斯的手心也跟着溫暖了起來。許多快樂、生動的記憶像是走馬燈一樣湧現出來,将他的心緒安撫平靜。天地的邊緣融在了一起,如同一張溫和舒适的網,将他收攏進去。

“這感覺也不算太糟糕啊。”埃斯特爾最後的意識這樣呢喃了一句。

*今天六級出分了!于是興高采烈地來更文了!

*之前有朋友問這篇文AL能不能HE,反正……我覺得算是HE了。兩個人現在都是鬼魂了,再也不存在什麽壽命差的問題,可以一輩子相守啦!(我承認希望的死可能有點猝不及防,但不過我之前的更新裏有過暗示,而且說實話,我也真的想不出來更水到渠成的死法)

*下一章預告:塵埃落定。主要處理一些零零散散的、懸而未決的問題,解決一下八芒星莊園最終的歸屬,揭秘一下金花靈媒身份的真正起因(之前哪位朋友點的泉花來着?)

【第十一集】塵埃落定

淺淺的陽光。暖洋洋的屋子。模糊不清的說話聲。

這是埃斯特爾在意識恢複時首先感受到的。現在是白天,陽光透過玻璃窗,安安靜靜地灑進來。他暫時還睜不開眼睛,但卻能奇跡般地看到屋子裏的景象。就像是靈魂掙脫了軀體一般,他的意識漂浮在房頂,像個氣球似的,好奇地向下方俯視。于是埃斯特爾看到自己躺在原來的小卧室裏,身上的河水、污泥、樹葉之類的已經被清洗幹淨,整張臉呈現出慘白的顏色,顯然是已經死去了一段時間了。萊格拉斯站在他的床邊,正在和費諾裏安一家争執着某些事情。

“我解釋了很多次了——”凱勒鞏說道,“我昨天晚上只見到了他一次,在森林的北部空地那裏。後來你突然蹦了出來——”他看向萊格拉斯,“之後我就再也沒找到他。你說你找到埃斯特爾的時候,他渾身都是傷口,還濕漉漉的?那我估計他多半是沒注意腳下的路,自己掉到河裏去了——”

“那不可能!”萊格拉斯反駁道,“從北部空地到小溪那裏都是平坦的路,沒有任何掉下去的可能。除非他自己走到了西面的懸崖那裏,但這完全沒有道理,埃斯特爾認得路的,他為什麽要走一條危險、繞遠的路呢?依我看,說不定是你之後跟蹤他,吓到他了——”

“我發誓,絕對沒有!”凱勒鞏激動地舉起手,又放下:“老天啊!我承認去年萬聖節的事故是我的錯,可你總不能什麽事情都懷疑是我幹的吧?說實話,這件事情上你們幾個自己也有責任。你們幹嘛要把事情搞得那麽複雜?又是逃跑又是陰謀論的?為什麽不能有一次,你們肯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聽我們把事情說清楚——”

“因為你們從來都是只有把事情搞砸的份!承認這個事實有那麽難嗎?”萊格拉斯現在相當惱火。他認定了埃斯特爾的死是費諾裏安搞的鬼,但現在一家人都整整齊齊地否認,這使得他更加不滿了。

“萊格拉斯……”埃斯特爾的靈魂在空氣中漂浮了好一會兒,終于似乎找到了控制自己意識的方式。他費了好大勁兒,搖搖晃晃地從窗戶邊“沉”了下來。萊格拉斯聽到他的聲音,趕忙沖過來,拉着他幫他在地板上站穩。

原本争論不休的鬼魂們一擁而上,圍着他問長問短。一時間,埃斯特爾甚至感到有點受寵若驚。他連着向大家保證了三四次‘我現在感覺很好,而且神志也很清醒’,之後才開始講述萬聖節前夜的真正遭遇。

當埃斯特爾描述結束之後,所有人——包括萊格拉斯在內都看起來很疑惑,顯然即使對于鬼魂來講,‘一股邪惡的風’還是聽上去太匪夷所思了。“不管你們怎麽想,我講的都是實話。”埃斯特爾最終說道,“當然了,我不知道那股風是誰引來的,但無論是誰,他肯定是不懷好意。”

感受到了埃斯特爾和萊格拉斯雙重注視的費諾自然覺得很冤枉。他先是對埃斯特爾的講述的真實性提出了質疑,然後又強調自己沒那麽大的法力來控制八芒星以外的氣流運動,末了,費諾有理有據地說道:“要是我真的有能力控制風,我還有什麽必要派自己的孩子們去找你們?我坐在屋子裏,一個人搞定所有的問題不就得了?”

“而且,我們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問題。”他停下來,語氣顯得有些疲憊,“你們為什麽非得跑呢?我之前說過,我不希望這座莊園再給任何人帶去傷害,我只想找到埃爾隆德,問問他寶石到底出了什麽問題。老天吶,你們要是老老實實聽話,待在房子裏,說不定現在什麽事情都沒有。可是不行,你們非得自己拿主意——”

“我們自己拿主意,正是因為我們不想被你們的命運束縛,我們想要徹底擺脫這裏。”埃斯特爾打斷了他,“就像你說的那樣,既然你不希望這座莊園給任何人帶去傷害,幹嘛不直接讓我們離開呢?要知道,理論上來講,我父親根本就沒有義務去幫你們找寶石,也沒有義務保證寶石不出問題。”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但不管怎麽樣,現在寶石不起作用了,放手吧,這件事情也應該有個了結了。”

“不!現在不是了結的時候!”費諾大聲說道,“你以為我會那麽輕易地向命運低頭嗎?我會就這麽接受這個事實,任由我的孩子,我的家人,我的朋友繼續待在這個鬼地方受折磨?”他的情緒又一次激動了起來:“你和萊格拉斯,你們那麽年輕,你們怎麽可能明白我們的苦痛?你勸我放手,我又怎麽能放手?尤其是在我們離成功那麽接近的時候!”他在房間裏煩躁地走來走去,一遍遍地訴說着,“你們這些年輕人,生活在新世紀的陽光下,根本看不到我們走過的陰影!你們經歷的那些和我們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收手?放棄?不可能的。費諾裏安家族不會向任何人低頭,即便是魔鬼。”

“可是,孩子,我恐怕為難我們的不是魔鬼,而是上帝。”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響起。費諾停下腳步,和衆人一起向門口看去。芬威的身影出現在門廊下,穿着和萊格拉斯記憶裏一模一樣的西裝。

萊格拉斯和埃斯特爾一起驚叫了一聲,他們顯然是沒有意料到這位莊園建立者的突然出現。但更驚奇的無疑是費諾裏安一家。費諾的兒子們面面相觑,仿佛不知道芬威存在一樣。而費諾本人則完全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許久,他似乎才漸漸從震驚中蘇醒過來。他一步一步地緩緩走過去,在距離芬威兩米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他微微皺着眉頭,灰眼睛止不住地打量着面前的老人,欲言又止。

“真的是您嗎?”良久之後,費諾輕輕開口道,“父親?”

“是的,是我。”芬威的聲音平和而溫暖,“對不起,孩子,直到現在才來見你。”

“可是——”費諾轉過臉去,指着萊格拉斯,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可是剛才——你們互相認識?怎麽可能?”

“對,我見過萊格拉斯,在他死後不久的時候。”芬威嘆口氣,“我當時看到他一個人在莊園裏恐懼地四處躲藏,出于不忍心,才找到他的。至于我為什麽這些年沒有找你——”

“對。為什麽沒有找我?”費諾的聲音在顫抖,“天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和您說說話!60多年了,60多年啊!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以為您的靈魂安息了。于是我想道:‘好吧,至少這個家族有一個人逃脫了詛咒’。可現在您站在我的面前,告訴我您一直都在這裏,卻不肯讓我知道,為什麽?”他搖着頭,面容上滿是悲傷和困惑,“哪怕是一次談話也好呢?任何建議,任何……任何東西都好啊……”

“因為我一直在逃避。”沉默片刻之後,芬威回答道,“你還記得之前這個莊園在謀殺發生之前的樣子嗎?它從來都不是平靜、溫馨的。所有的那些争吵,你和你的弟弟們,你和我,無休無止。我試着緩和大家的關系,但從來沒有成功過。”芬威慢慢地回憶道,“我一直都認為,我們家族後來的許多悲劇之源是來自于我——由于我的愚蠢和錯誤。所以,當我看到你們開始為那些寶石行動的時候,我就想:‘算了,這一次,別再提什麽沒用的建議了,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于是60多年來,我沒再試圖約束你們任何一人。而我之前和你想法一樣,我也以為詛咒的關鍵是寶石,但現在,很顯然我們都想錯了。”

“那您覺得詛咒的關鍵是什麽呢?”費諾問道。

“是我們自己,費雅納羅。”芬威回答,“我們都清楚我們做過什麽,不是嗎?或許你之前也考慮過這個答案,只不過你不肯接受。但現在,很遺憾,咱們必須得接受了。”

費諾向後退了一步,他環視四周,仿佛在尋找某個隐形的答案。良久,他再次将目光定到芬威身上,這一次,他的聲音比之前要寒冷了許多。

“所以,就這樣了嗎?父親?”他問道,“我們努力了那麽久,現在要放棄了嗎?”費諾擡起手來,指了指身後的七個兒子,“您看看他們!他們受了那麽多的苦,如果不能安息,又有什麽意義!如果按照您的說法,是上帝在為難我們,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我們這個家族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大嗎?接受的懲罰還不夠多嗎?”費諾擡起頭,望向窗外的天空,“上帝啊,‘仁慈’的上帝,他可曾真的聽到過我們的苦難?”

“也許,這就是他聆聽到我們的聲音之後做出的決定。”芬威回答道,“孩子,收手吧。這座莊園裏流的鮮血已經足夠了。”

費諾站在那裏,長久地凝望着父親的眼睛,之後他又環視四周,看了看他的孩子們,以及站在一旁的埃斯特爾和萊格拉斯。最後,他像是累極了那樣,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那就這樣吧。”在他的眼睛中,激動的情緒冷卻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悲哀漫了上來,“我宣布,詛咒的事情就此停止。在這以後,我們不會再去追問,追查,或是做出任何與之相關的努力。如果這是命運的安排,那麽我承認,我現在接受了——姑且算是接受吧。”随後,他看向萊格拉斯和埃斯特爾,低聲說道:“孩子們,對于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想不出什麽其他的話來安慰你們,但請明白,我的心意是真誠的。”說完這些,費諾向所有人點點頭,然後離開了房間。他走開時的腳步輕飄飄的,像是一個宿醉的人踩在稀疏的雲朵上,孤零零的不甘和無奈久久地回蕩在走廊裏,慢慢地、漸漸地散入了風中。

于是,八芒星的詛咒就此告一段落。這座飽受風霜、沾染鮮血的房子終于安靜了下來。在那之後,唯一的問題就是八芒星莊園的最終歸屬。很顯然,埃爾隆德一家不會繼續住在這裏,而芬威和費諾都堅持這座莊園必須要有新的主人,否則它很快就得被當做廢棄房屋,然後被政府收購。于是,他們現在需要找一位新的買家:這位買家必須得有足夠的資金,不介意房子的歷史。而鑒于之前的種種意外,如果他是知情人就更好不過了。有人于是想到了瑟蘭迪爾,但馬上就被萊格拉斯徹底拒絕了。

“我父親很快就會離開密林的。”他說道,“我之前似乎沒跟你們說過,但我還有個妹妹呢,我父親不會扔下她不管的。”

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終解決了這個問題的人竟然是格洛芬德爾。這位靈媒是在幾天之後回到八芒星的——當時埃斯特爾已經和家人交流過情況,花了好長時間讓他們接受自己死亡的消息,又花了更長的時間勸說他們不要再回來。這毫無疑問是個相當艱難的過程,無論是埃爾隆德還是亞玟,都紛紛陷入了自責的境地裏。埃斯特爾于是安慰他們,說這一方面是意外,一方面是自己的選擇,但不過似乎收效甚微。很顯然,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埃爾隆德一家人都得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結下去。而他們甚至還沒想好怎麽向毫不知情的埃萊丹、埃洛赫解釋呢!但不過,埃斯特爾至少勸住他們不要回來,徹底遠走高飛——這大概算是唯一的勝利了。無論怎樣,傷痛已經造成,死亡的陰影也許會變淡,但不會消失。在八芒星的詛咒問題上,沒有誰是最終的贏家。

至于格洛芬德爾,他回到八芒星之後,聽說了這座莊園的歸屬問題,于是便提出自己買下來。這下子倒是叫所有人吃了一驚:沒人相信他有這麽多錢,也沒人理解他這麽做的理由。于是格洛芬德爾解釋道:“我不是為自己買的,我是為我的公司。我之前提到過,我擁有一家靈異研究公司,我們曾經購下過許多棟‘兇宅’,用以後續的學習研究。對于八芒星也是一樣,我以公司的名義買下來,然後将它劃入‘特殊地産’類別就可以了。這樣一來,你們的房子有着落,而且也不用擔心會有人上門來檢查。未經允許,不會有任何研究人員擅自來這裏的。我是知情人,我不會來打擾你們,這樣所有人都會獲得平靜。”

“如果能辦得到的話,那就太感謝你了。”費諾說道,“可我不得不問一下,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呢?你不欠我們任何東西。”

“我知道。”格洛芬德爾笑了笑,“我是在幫一個朋友的忙。我從來沒說過,但在成為靈媒以前,我有過另一份工作——在剛多林,為圖爾鞏先生效力。”

“天吶!”除了萊格拉斯和埃斯特爾以外的人,幾乎都不約而同地驚呼一聲。

“是的,之前剛多林的那場事故是有少數幸存者的,我就是其中之一。”格洛芬德爾回答,“我一直都懷疑米爾寇和那次意外有關,所以才在一開始答應幫你們這個忙。當然,我掌握的線索很少,但總有一天,我會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究竟應該由誰來負責。”

“所以……”費諾有些猶豫地問道,“你認識圖爾鞏,那麽其他人呢?我們家族的其他成員,你有見過他們嗎?”

“很遺憾,我沒有見過其他人。”格洛芬德爾回答,“我到達剛多林的年份比大多數人要晚,沒等幾年就出了那樣的不幸。關于你說的‘其他家族成員’,我想你大概指的是你的弟弟們吧?我沒有見過他們,但我曾經為了搜集線索,去拜訪過他們的故居。如果我的判斷沒有失誤的話,他們的靈魂早已得到安息了。”

費諾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格洛芬德爾于是繼續說道:“這對于他們來講,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而且我聽圖爾鞏曾經說過,他們生前都是非常高尚的人,在死後靈魂得到安息是毫無疑問的。”

“是的,我不是在質疑他們的人格。”費諾輕輕嘆了口氣,“我只是……很高興在這麽多年後,還能聽到有關他們的消息,謝謝你了。”

于是,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接下來的幾天裏,格洛芬德爾一直忙着處理莊園的各類文件,把其所有權轉移到自己的公司裏。萊格拉斯則開始教授埃斯特爾“隐身”的技巧——他們不算多麽誇張地仇恨費諾一家,但也不怎麽喜歡他們就是了。其他人也基本恢複了正常:費諾開始重新鑽研工藝技術和語言學;芬威依舊不怎麽出現,但會定期組織家庭會議;梅斯羅斯和吉爾-加拉德則分攤了莊園主的工作(鑒于現在沒人管理莊園了);林迪爾還是老樣子,盡職盡責地完成管家的任務。而那三顆寶石被再次鎖了起來,深深地埋在莊園的隐秘之處,不再被任何人提及。盡管得不到安息,但至少所有靈魂都找到了他們合适的位置,以此組成了一個十分怪異的‘家庭’,開始按部就班地運營起了八芒星莊園。

一周之後,所有文件都處理完畢,格洛芬德爾也準備離開了。臨走之前,他特意來到二樓,向埃斯特爾和萊格拉斯道別。

“在你走之前,我還有問題想問你呢。”埃斯特爾說道,“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們,你到底是怎麽成為靈媒的?”

“啊——這個問題就比較好玩兒了。”格洛芬德爾笑了笑,拉着兩個孩子坐下,“世界上的靈媒分為三種:第一種是純粹的騙子,為了掙錢而招搖過市;第二種有着與生俱來的天賦,這種情況通常是家族遺傳;第三種情況,極少數的人在經歷災難之後死而複生,于是獲得在陰陽兩界游走的能力。而我就是屬于最後一種。”

“你确定嗎?”萊格拉斯瞪大了眼睛,看起來完全不信,“不好意思,死而複生也太像是開玩笑了。”

“對啊。”埃斯特爾也不相信:“也許你當初只是暫時昏迷,失去意識什麽的……”

“不不,我很确定我當初是死了。”格洛芬德爾看兩人不信,于是解釋道,“在剛多林的那場意外中,我并沒能真的幸免于難——我當時從高牆上摔了下去,幾乎是當場死亡。是的,先別打斷我,我很清楚死亡和昏迷的區別。”格洛芬德爾繼續說道,“最關鍵的是,當我的靈魂停留在死亡之後的虛無中時,我聽到了上帝的聲音。他叫我回到生者的世界裏去,他告訴我,我還有重要的任務要完成。”

埃斯特爾和萊格拉斯皺着眉頭,想要反駁又說不出話。

“你們不信?”格洛芬德爾問道。

“你讓我們怎麽相信呢?我們又沒聽到過上帝的聲音”埃斯特爾小聲嘀咕道,“我都不能确定上帝是否存在。”

“哦,上帝是存在的,這點毋庸置疑。”格洛芬德爾回答道,“不過,我猜你們一定想要問:為什麽死而複生的是你,不是其他人呢?相信我,在一開始,我也一直在詢問自己這個問題。我的愛人,我的朋友,全都死于那場事故,而在我看來,他們都是一樣的勇敢、善良,沒有一個人應該離開。但後來,思考了很久之後的結果就是:這種問題根本不會有答案。這就像對命運本身提出質疑一樣,歸根結底是沒有意義的。所以在我想明白這些之後,我便不再去糾結這些了。我想起那些死在剛多林的無辜的靈魂,于是決定利用自己通靈的能力,盡力去調查那場事故的真相。”他停頓了一下,“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這件事徹底終結掉。或許,到那個時候,八芒星裏的人就能得到真正的安息了。”

“所以——”萊格拉斯問道,“你的意思是,命運這種東西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我和埃斯特爾,我們死在這裏,都是理所應當的嗎?”

“不,絕不是理所應當,我相信這世界上有很多人的死都是不應該的。”格洛芬德爾說道,“至于反抗命運有沒有意義,怎麽說呢,你們覺得費諾一家這麽長時間以來做出的努力是白費的嗎?我不覺得,我覺得所有人都在其中有所收獲,而且我們大家的生活軌跡也都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比方說你倆,不管怎樣,總算是可以徹徹底底地相伴相守了。”

“要是能活着相伴相守不是更好嗎?”埃斯特爾反問道。

“對呀,怎麽我們就不能死而複生呢?”萊格拉斯也接了一句。

“這就不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了。”格洛芬德爾回答道。“我要是能掌管生死,那可早就沒這麽多麻煩了。”

格洛芬德爾在當天傍晚的時候離開了,莊園裏的人們目送他的車子消失在馬路盡頭,随後三三兩兩地回到莊園裏繼續他們的工作和生活。現在是十一月初,天氣逐漸轉冷。大部分的葉子開始凋零,只留下光禿禿的樹枝。八芒星伫立在一片淺色的薄暮中,安安靜靜的,像是一位正在休息的老人。萊格拉斯和埃斯特爾手拉着手,一起爬上消防梯,坐到莊園的屋頂。在他們頭頂上空,月亮懶洋洋地躺在天地的盡頭,把霧蒙蒙的光輝扔下來,随意地塗抹在屋頂上。雲朵的顏色暗了下去,恣意地擺出各種古怪的形狀。

“所以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埃斯特爾望着頭頂的夜空,“至少,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我覺得現在一點都不糟糕呢。”萊格拉斯回答,“而且感恩節就要到了,在那之後還有聖誕節,還有新年。我很期待咱們的一起度過的第一個節日,以及之後許許多多的日子。”

他們相視一笑,在屋頂并肩躺下。冰涼的手握在一起,卻能溫暖靈魂。

“我真的很高興,在這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我們是在一起的。”萊格拉斯說道。

“是啊。”埃斯特爾微笑着回答,“我也是。”

*目前為止,所有關于故事主線的懸疑應該就都解開了。如果還有少量的坑,那是要留給下一季《旅館》的(假設能寫出來的話)

*為什麽剛多林只有金花一個精複活,這是我一直好奇的問題。似乎也有不少人分析過各種原因,但說來說去,貌似也沒有統一的答案,也歡迎大家留下自己的看法。

*下一章就是大結局:鬼魂們的聖誕節。基本就是最後的一點點收尾,寫寫鬼魂們的溫馨生活就正式結束了。(之後應該還有一篇番外,寫一寫原本設計的幾個不同版本的結局)在這裏提前向一直追着看下來的朋友表示感謝!愛大家!

【第十二集】鬼魂們的聖誕節

2019年12月25日,聖誕節。

埃斯特爾被一陣清脆的敲擊聲吵醒了,事實上,最近幾天,他一直是在以相同的方式醒來。聲音來自樓下的花園——那是費諾在制作冰雕。臨近聖誕節,按照傳統,八芒星內的所有人都要互相準備禮物,但費諾是不會給任何人單獨準備的。他的做法就是刻一個冰雕,安置在花園裏,算是送給整座房子的贈禮。由于近期發生的這些重大變故,費諾原本都要放棄冰雕的計劃了,不過好在經過大家的勸說,他還是騰出時間遵守了這份傳統。

現在,埃斯特爾把身子探出窗戶,正看到費諾在雕琢最後幾個細節。他今年弄了點新的創意,在原本就凍結了的小池塘上又澆了一層冰,徹底改造成一片淡藍的冰湖。沿着冰湖向花園的圍牆走過去,會發現那一片牆體的內側堆了幾層錯落有致的箱子。冰和雪覆蓋在箱子堆上,搭建出了冰瀑布的效果。瀑布的底端停泊着一只小巧的冰船屋,而現在費諾正在修補船屋的棚頂——昨天埃斯特爾和萊格拉斯去船屋裏坐着玩兒,結果不小心把屋頂給打破了。昨天晚上剛剛下過雪,一片幹淨的白色鋪在花園裏,晶瑩剔透的冰雕站在它們之間,開心地閃着光。

“我們一會兒下去,往船屋裏放幾個聖誕花環吧!”萊格拉斯也醒了,他蹭到埃斯特爾身邊,和他擠着一個窗口向下看,“在船屋裏吃聖誕早餐一定會非常美好。”

“但在那之前,我覺得咱們得先幫林迪爾布置屋子。”埃斯特爾費勁地側過臉來,“我們已經把這個工作拖了太久了,我可害怕林迪爾一生氣,把咱們的聖誕晚餐扣下——”

“我有那麽糟糕?會忍心不給你們晚餐吃?”林迪爾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埃斯特爾和萊格拉斯回過頭去,看到他們的管家穿戴一新,手裏抱着一堆纏繞在一起的聖誕小彩燈,似乎已經起來很久了。

“但不過,你們兩個偷懶的家夥,今天的工作确實很多。”林迪爾朝他們兩個招招手,“快點穿好衣服下來吧,還得拆禮物呢!”

鬼魂們被困在房子裏,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寄送禮物、接收禮物。事實上,早在一周以前,來自各地的包裹就陸陸續續地抵達了八芒星,現在已經在客廳的壁爐旁邊安安靜靜地等了好久了。埃斯特爾和萊格拉斯都收到了不少東西:埃爾隆德寄來了一整套百科全書,而莊園裏的每個人都自然而然地把它當成了送給大家的禮物,于是紛紛興高采烈地挑走了幾個字母;亞玟送的是一本嶄新的謎語日歷,這是以前埃斯特爾和萊格拉斯最喜歡玩兒的一種文字游戲;雙胞胎則送了一份曲奇禮包,并在其中附了很長的一封信(是的,他們得到的消息比其他人要晚不少,很顯然現在都沒太緩和過來);而瑟蘭迪爾則寄來了一只很大的箱子,裏面裝着密林莊園的鑰匙串,一本管理手賬,幾包剩下來的花種,一些零零散散的園藝工具,以及幾袋長湖鎮的特産小魚幹。瑟蘭迪爾一個多月之前就離開了密林,一個人搬去到了長湖鎮,住在陶瑞爾的學校附近。這個聖誕節他們大概是一起去孤山滑雪了——這從箱子裏的幾張明信片可以看出來。

“啊……想當初,我可是很擅長滑雪的!”萊格拉斯端詳着明信片,感慨道:“我小時候經常去這裏玩兒的,風景非常好!咱們明年萬聖節應該一起訂個機票,去孤山四周逛一天。”他碰了碰埃斯特爾的胳膊,“肯定會比待在這裏有趣多了。”

“聽上去的确很有趣。但不過,明年萬聖節我們也許得先去參加這個狂歡派對。你瞧——”埃斯特爾說着把兩張票遞給萊格拉斯,“格洛芬德爾寄來的。他說在他的辦公室,每年都會給鬼魂們舉行派對,來自世界各地的靈魂都要去參加呢!而且,按照這張邀請函的說法:‘在這一年內,對靈異研究做出突出貢獻者才有機會得到入場券’。嘿,我都不知道咱們兩個做出過什麽突出貢獻。”

“管它呢!能出去玩兒總是好的。”萊格拉斯高興地把兩張邀請函收進了手賬本裏,“格洛芬德爾真是個充滿驚喜的人啊——鬼魂派對,誰能想得到呢?”

“确實是充滿了驚喜。他似乎還給其他人送了點別的禮物,據說也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某種……類似化妝水的東西?”埃斯特爾指了指廚房,“他們正在裏面試用呢,咱們一會兒去圍觀好了。”

但不過萊格拉斯似乎并沒有仔細聽埃斯特爾的話,他現在手裏拿着一張照片,表情十分複雜地盯着它。埃斯特爾于是湊過去瞥了一眼,看到照片上有三個人穿着整齊漂亮的滑雪服,站在孤山的滑雪場入口處,笑得十分燦爛。其中兩位是瑟蘭迪爾和陶瑞爾,另一位是個陌生的年輕人,他站在陶瑞爾身邊,肩膀和她挨得很近。

“這是誰啊?”埃斯特爾好奇地問道。

“很顯然,按照我父親的來信,這位是我妹妹的男朋友。”萊格拉斯盤腿坐在壁爐前的地板上,手裏捏着那張照片,語氣中透着一股不情不願,“這是怎麽回事?她才16歲!”

“我得提醒你——我也才剛剛17。”埃斯特爾把萊格拉斯手裏的照片拿了過去,仔細地看了看,随即評價道:“還可以啊!我覺得他倆看起來挺搭的呢!”

“你确定嗎?”萊格拉斯挑起了眉毛,“這家夥比陶瑞爾矮了至少半個頭。”

“說不定他還會長高呢。”埃斯特爾笑了笑,“而且至少看樣貌,還挺正人君子的嘛。”

“有嗎?”萊格拉斯撇着嘴又把照片拿了回來,“我倒覺得他看起來像是那種裝得正經體面,但實際上會用下流段子博人眼球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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