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怪鄰居的警告?(5)
來幾個單詞,費諾不耐煩地一擡手,一陣強勁有力的風就把吉爾-加拉德撞到了廚房裏去。其他人于是都只得吓得閉了嘴,聽費諾的安排。
“很好,現在你們看清誰是這裏真正的主人了。”費諾擡起頭,一字一頓地命令道:“把這三個人關到樓上去,還有那個叽叽喳喳、花枝招展、像只孔雀一樣的格洛芬德爾,一起都關起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別想出去。”
*原著裏的精靈寶鑽應該是要比嬰兒的拳頭大很多的,基本跟個探照燈差不多,而最神奇的是費費還喜歡把三顆寶石同時戴在額頭上(???費老爺您的頸椎還好嗎?)
*有些人還活着,但已經開始躺屍;有些人死了,但依舊勤勤懇懇地讀書工作。啊這大概就是普通人和火魂的區別吧……(順便問一句,有人看出這章裏的FF彩蛋了嘛!)
*蘑菇絲的靈魂現在被困在了旅館,這個想法本來是要用來寫《美恐》第五季的AU的,以安姐和攤牌的故事為主線。寶石裏流血的靈感則來自《百年孤獨》
*話說大家接下來是想看下一章希望、暮星還有金花的大逃亡呢,還是想看新一期的《中土忽悠大會》?我最近又找到了幾個新的素材,可以再湊一期節目啦!
【第十集】大逃亡
“我什麽都聽不到,除了下樓的聲音。”亞玟嘆口氣,從房門邊撤了回來,“剛剛的讨論聲還是明顯的,但現在也許他們意識到我們會偷聽,所以換了個地方。”
現在四個人被關在了莊園的頂層儲物間裏。一開始,費諾一家站在樓梯口讨論了一會兒接下來的計劃,但還沒等到亞玟聽到重點,一家人就下樓了。于是,四個人坐在儲物間裏,又擔心又困惑,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覺得可以合理推測,他們肯定會派人去找父親。”亞玟繼續說道,“編一兩個關于咱們倆的謊言,父親即使受着傷,也一定會想要趕着回來。”
“但問題在于,父親回來之後會怎麽樣?”埃斯特爾擔心地問道,“費諾說他要‘問責’,可那具體是指什麽?老天,我真害怕他一沖動就……”
“別,千萬別這麽想。”亞玟走過去拉住他的手,“我們不能一開始就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她擡起頭,看向萊格拉斯和格洛芬德爾:“對吧?兩位?至少我們現在都還是安全的,我們可以思考對策。”
“最好的對策就是能拖住他們。”萊格拉斯點點頭,“現在是10月31日……晚上八點,鬼魂們能自由走動的時間最多只能延長到明晚這個時候。如果我們能确保費諾裏安在這個時間以前找不到埃爾隆德先生,那事情就會好辦一點。”
“好,那你有什麽建議?”亞玟問道。
“這個……”萊格拉斯停頓了一下,“具體的建議我一時也想不出來。”
“不管怎麽樣,我們都得先從屋子裏出去。”埃斯特爾接上萊格拉斯的話,“門是肯定不行了,如果從窗戶……”他走到窗邊向外看了一眼,又沮喪地坐了回來。“不行,下面有人看着呢。”
于是大家沒了主意。三個人又七嘴八舌地讨論了一會兒,依舊沒有什麽可行的方案。倒是格洛芬德爾顯得挺冷靜,他一個人坐在三個孩子身邊,安靜地聽了一會兒,随後說道:“你們目前為止的方案都不太可行,因為費諾裏安家族的人手遠超過我們,如果想成功,至少我們得說服他們其中的幾位來幫我們。”
“吉爾-加拉德先生?”埃斯特爾立刻提議道,“他之前就想替我們說話來着。”
“恐怕不行。”格洛芬德爾嘆口氣,“費諾聲稱‘他是這裏真正的主人’,而他也的确對死在這裏的部分靈魂有約束的能力。他的兒子們立下過誓言,自然得聽他的命令。至于吉爾-加拉德,我猜測是他們之前簽訂的那個契約的緣故。你們都看到了吧——費諾只需要揮揮手就能控制房子內的氣流,而之前他一個響指就能破壞我攝影機,這是很少見的。我從事靈異研究這麽多年,還從沒遇見過這麽強大的靈魂呢。”
“所以——”埃斯特爾有點絕望地問道,“我們就這麽坐在這裏等着嗎?”
“不,我們還有林迪爾呢。”格洛芬德爾笑了笑,“甘願被束縛的靈魂,對吧?八芒星約束不了他,費諾大概也不行。他是最佳人選。”
于是四個人随便編了個理由把林迪爾叫了上來。(幸虧費諾裏安還沒在他們門口安排看守的,這五個人才得以商量對策)一開始,林迪爾聽完他們的計劃,立刻表示‘拖後戰術’是不可行的。“這一家人現在都在氣頭上,你去跟他們理論,搞不好還得受傷。”他連連搖頭,“我太了解他們了——在寶石和詛咒的問題上,最好別去招惹他們。”
“但不過,我看可以去幫你們打聽一下他們接下來的計劃。”看到四個人的表情,林迪爾趕忙補充,“我盡量争取早點回來。”
于是房間裏暫時地安靜了下來。三個孩子擠在一張舊沙發裏,互相依靠着,誰也不說話。格洛芬德爾坐在一邊的集裝箱上,沉默了片刻之後,從不知道哪個口袋裏翻出來了一只口琴。
“來點音樂吧,孩子們!”他的聲音就像從前一樣歡快,仿佛沒有經歷過任何煩惱一樣。“我給大家吹只曲子,當然我吹得不太好,你們湊合着聽吧。”格洛芬德爾于是開始演奏起來,說實話,他似乎的确不太怎麽擅長這種樂器,有時候上氣不接下氣的。但其中有一段連貫、流暢的音樂聽起來還是很好聽的:那是一段輕快的音樂,像是春天裏潺潺流過的溪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音符從箱子上跳起來,帶着金色的魔法,歡樂地繞着屋子打轉兒。
“怎麽樣?心情是不是好多了?”一曲終了,格洛芬德爾笑眯眯地把口琴放下。“我知道我演奏得不怎麽樣,有點毀掉這支曲子了。不過公平來講,我以前是彈琴的,吹奏樂器是我男朋友的專長。”
“啊!你沒說過你的男朋友哎!”三個人頓時來了精神。
“對……”格洛芬德爾微微笑了一下,“他是個天才的笛子家。”
“別的呢?”三人繼續追問。
“他去世了。”格洛芬德爾回答道,“因為一場意外……那場意外奪走了他和我的許多朋友。”
“天吶……”亞玟小聲說道,“我們之前都不知道你也經歷過這樣悲傷的事情。”
“可你是靈媒啊!”萊格拉斯問道,“你不能……見到他的靈魂嗎?”
“不,他的靈魂已經得到了安息。”格洛芬德爾回答,“他是我認識的最善良、正直和勇敢的人,他能得到安息是理所應當的,我很為他高興呢。”
“真的是……不可思議。”埃斯特爾看着格洛芬德爾說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以為你是什麽江湖術士。後來,我發現你似乎的确有一些真實的法術。再後來,我驚異于你願意冒險去幫助和自己并無關系的靈魂。然後就是現在,你所經歷過的似乎遠比我們了解到的要多得多。”
格洛芬德爾微笑了一下:“是吧!親愛的埃斯特爾,我這人總是能給大家帶來驚喜呢!”他攏了攏金頭發,“事實上,我幫助費諾裏安一家還有別的原因,不過今天大概沒時間仔細講了。”他坐直身子,望向門口:“那是林迪爾的腳步聲吧?我們的好管家回來了。”
林迪爾帶回來了十分棘手的消息:費諾打算派雙胞胎返回西瑞安,去醫院把埃爾隆德找回來,而且是馬上出發。至于人找回來之後要怎麽辦,費諾目前還沒做決定,按估計不會有什麽樂觀的結果。亞玟和埃斯特爾聽了立刻站起身,表示他們‘必須得做點什麽’阻止這一家人。林迪爾建議他們直接跑掉,但格洛芬德爾說自己的車子已經被費諾裏安征用了,三個人步行是不可能及時趕到西瑞安的。他們又開始思考怎麽能聯系上埃爾隆德,但手機都被收走了,似乎也沒什麽可行的方案。末了,剛剛一直沉默的萊格拉斯說話了:“如果解決車子的問題,之前逃跑的方案還可行嗎?”
“理論上是可行的。”格洛芬德爾回答,“林迪爾可以想辦法把咱們從莊園裏帶出去。然後只要坐上車我們就可以在半路截住雙胞胎,或者幹脆快點開,搶先他們一步到達醫院。”
“等一下,”埃斯特爾問道:“如果咱們半路遇上阿姆羅德和阿姆羅斯,要怎麽阻止他們?”
“這個你不用擔心。”格洛芬德爾回答,“我沒辦法一個人打贏整個費諾裏安家族,但對付兩個人還是可以的。我之前寫過一本《亡靈研究手賬》,我知道怎麽暫時困住一兩個鬼魂。”
“好的,那也就是說,只要能有一輛車,問題就會容易一些。”萊格拉斯站起來,對房間裏的人說道,“我可以回到密林莊園,想辦法給你們找一輛車。事實上,我剛才已經在腦海裏大概想了一下這個過程——”他繼續說道,“我可以從窗戶跳到二樓的小陽臺,然後順着管道爬下去,之後就能直接到大路上去。這個我之前試過好幾次,不會出錯的。然後我先回密林莊園,找一輛車——這個應該也不太難,我知道那些備用鑰匙在哪裏。而且我是可以隐身的鬼魂,只要我足夠輕手輕腳,費諾裏安就應該注意不到我。但問題在于,你們三個人太引人注目了,我不知道怎麽行得通——”
“我們可以從森林走。”埃斯特爾突然意識到了一個解決辦法,“路程稍微遠一點,但比大路要安靜得多,只要我們能從這裏安全抵達森林就可以。”
“這個我可以幫忙。”林迪爾立刻表示,“我可以幫你們引開樓下的人,當然時間不會太多,你們得加快腳步才行。”
于是大逃亡計劃就這麽定下來了。幾個人立刻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埃斯特爾瞥了一眼萊格拉斯,對方也回給他一個同樣的眼神:他們很清楚這個計劃意味着什麽,如果成功的話,或許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我剛剛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萊格拉斯走過來,輕輕嘆口氣,“思考的結果就是,無論我多麽舍不得你,你們都得離開。這座莊園害得人已經夠多了,不能讓它再對你們下手。”
“是的,但是……唉!”埃斯特爾也跟着嘆了口氣,“這件事情注定沒辦法有一個完滿的結局了,不是嗎?無論我們的逃亡計劃成不成功。”
“是的,這也怪我。”萊格拉斯難過地說道,“我當初不應該隐瞞那麽久的,我應該早點把真相告訴你們,那或許你們就可以更平安地離開。我父親在這一點上說得很對,唉,他總是對的。”萊格拉斯繼續說道,“他跟我說,‘你這樣放縱自己沉浸在一段虛幻的愛戀裏,有什麽用呢?你清楚你和埃斯特爾不可能一直走下去,你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如果你真的足夠愛他,就早點醒過來吧,讓他們安全地離開。’但問題是,我一直沒能醒過來。”他握着埃斯特爾的手,低聲說道:“你可能沒辦法理解我當初在八芒星第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有多開心——你能想象出那種感覺嗎?就好像是一個被困在湖底許久的人,終于見到了陽光,呼吸到了空氣一樣。我看着你們從車上下來,那麽活潑,那麽生動,在我死去的将近一年的時間裏,我第一次又感受到了生命。”萊格拉斯眨了眨眼睛,溫柔的藍色中掩映着回憶的光:“從那時候起,我的夢就開始了。然後,我就在不知不覺中陷得越來越深,直到現在才不情不願地清醒了過來。但是——唉!太晚了!”
“不,萊格拉斯,你千萬別這麽想。”埃斯特爾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這個夢是我們一起造出來的,對吧?”他輕聲說,“我不覺得你一個人的選擇就決定了最終的結局。”
“好了,兩位小朋友,我們得開始行動了。”格洛芬德爾在一旁拍了拍手,“誰說你們就一定再也見不了啦?相信我,命運總是有驚喜的,上帝自有他的安排。”
于是萊格拉斯和埃斯特爾緊緊地擁抱了一下,他像是下定決心要訣別了一般,深深地和愛人親吻。随後,他打開窗戶,向屋內的人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埃斯特爾,便消失在了空中。
“好了,勇敢的孩子,希望他能成功吧。”林迪爾說道,“你們在這裏等着我,我去樓下,試着把費諾裏安家族的人引開。”
林迪爾原本的計劃是要到樓下的花園裏,把站在窗戶底下的卡蘭希爾引開。但無奈這位卡蘭希爾相當執着,絲毫不為所動。林迪爾和他聊了半天發現沒辦法,只得又返了回來。
“那算了,我們還是從樓內走吧。”亞玟嘆口氣,“不過這樣也好,本來我也不覺得咱們有能力像萊格拉斯一樣去爬水管。”
于是林迪爾打開了門,小心翼翼地帶着三個人從房間裏走出來。(不得不說,費諾沒有在他們門口安排人簡直是個奇跡)莊園裏靜悄悄的,也不知道大家都跑到哪裏去了。他們一開始順利地離開了三樓,下到二樓。在二樓的樓梯拐角處,走在前面的林迪爾差點撞上凱勒鞏,但不過好在他編了個借口來搪塞對方,而凱勒鞏似乎也沒太在意,徑直離開了。
“下面的人很多。”格洛芬德爾伸着脖子向一樓張望了一下,“我們不能從客廳走,還有沒有其他的路徑?”
“走廚房吧。”林迪爾小聲回答,“來,進這裏。”他領着大家進入了二樓的藏書室,然後在這個房間的拐角處移動開一只大箱子。一塊活動的地板出現在他們眼前。“從這裏可以直接下到廚房。”林迪爾說道,“然後你們從廚房的後門出去,可以繞開卡蘭希爾,直接從花園的北面離開,進入森林,在那之後就應該容易多了。”
“我住了這麽久,都不知道藏書室居然直接連着廚房……”埃斯特爾感慨了一句。
“嚴格來講,你們也沒住多久。”林迪爾笑了笑,“更何況,吉爾-加拉德先生在這裏住了30年,但事實上他也不知道這個密道呢。”
他們于是一個一個地鑽進去,沿着密道內的梯子趴了下去。埃斯特爾走在最後,他剛剛從出口裏爬出來,就差一點踩到站在他前面的亞玟。他正奇怪為什麽不繼續走了,一擡頭,才發現費諾裏安一家正站在他們面前,像一堵牆一樣把他們堵得嚴嚴實實。
“晚上好啊,朋友們。”費諾開口了,“想要溜到哪裏去?”
沒人敢開口說話。亞玟拉緊了埃斯特爾的手,向後退了一步,躲到了格洛芬德爾身邊。站在最前面的林迪爾擡起頭,說道:“很抱歉,費諾先生,但你沒有理由關着他們。”
“我是莊園主,我自然有理由。”費諾冷冰冰地回答道,“而且我以為,作為管家,應該忠誠于莊園主的,而不是背叛。”
“但問題在于,現在的莊園主是埃爾隆德先生。”林迪爾平靜地說道,“我不覺得保證他的孩子們的安全是在背叛他。”
“林迪爾,你看着我長大,你應該了解我呀。”費諾把聲音放輕了一些,但那雙眼睛裏的光芒還是透露着明顯的危險意味,“我怎麽就一定會傷害他們呢?”
“因為你現在很不清醒。”格洛芬德爾突然說話了,“你發起瘋來連自己都會傷害,更別提別人了。”他的右手微微攥緊了一些,上前一步。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他突然回過頭沖着埃斯特爾和亞玟大喊了一句:“快跑!”随即,他猛地揚起右手手臂,一把五顏六色的粉末應聲在空中炸開,形成了一陣濃濃的煙塵。對面的鬼魂趕忙朝後退去,于是格洛芬德爾順勢拉住埃斯特爾和亞玟,拔腿就跑。
“你剛才扔了什麽啊?”埃斯特爾被他拽着向前沖,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幽靈煙霧彈。”格洛芬德爾的聲音裏透出一股驕傲,“我自己研究出來的,只對亡靈起作用——”
還沒等他多驕傲一會兒,身後傳來的尖叫聲把他的話打斷了。三個人回過頭去,看到成群結隊的幽靈向着他們沖了過來。不是費諾裏安們,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幽靈”——身體呈透明的形态,在廚房裏橫沖直撞,張牙舞爪。
“上帝啊!這是召喚術!這個費諾怎麽什麽都會?”格洛芬德爾有點絕望地大喊道,“據說極少數強大的鬼魂可以喚醒那些沉睡的亡靈,讓他們替他效命。這種情況一般在貴族和他們的仆人們之間特別常見……”
“好了!你一會兒再說吧!”兩個孩子一起叫了起來,“小心!有幾個沖到你面前了!”
格洛芬德爾于是一擡手,幾個幽靈又被撞了回去。解決幾個小幽靈對格洛芬德爾來講還是相當容易的。但由于來的數量太多,他們還是在房子內耽擱了一些時間。在好不容易清出一條路之後,三個人終于踉踉跄跄地沖出了廚房,穿過走廊,撞開後門,跑進了花園。在他們身後,殘存的幽靈依舊像風一樣緊追不舍,從煙霧裏繞出來的費諾裏安一家也跟了上來。混亂之中,不知道是誰在經過廚房時撞到了牆壁,牆上挂着的埃爾隆德一家人的合影照片晃了晃,然後掉了下來,摔在地上。但沒有人注意到這樣的細節,許多雙靴子踩了過去,将那一家人的笑容踏在腳下。
格洛芬德爾帶着兩個孩子跑到了花園的北面,打算翻過栅欄。另一波幽靈又突然間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冒了出來,把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關鍵時候,梅斯羅斯和吉爾-加拉德先費諾一步趕了過來,暫時約束住了那些幽靈。
“快走吧,孩子們,我只能為你們做這麽多了。”梅斯羅斯對埃斯特爾和亞玟說道,“見到埃爾隆德,請告訴他,我真的很抱歉。”
“以及永遠別再回來了。”吉爾-加拉德補充道,“遠走高飛吧,越遠越好。”
于是,就這樣,三個人好歹算是進了森林。這一天晚上沒有月亮,夜空像一塊黑布一樣死氣沉沉地壓了下來。森林裏,各種夜間活動的動物的叫聲此起彼伏,不知名的昆蟲躲在草叢裏,散發着瑩瑩的光。埃斯特爾之前來過幾次森林,對這裏的路還算是熟悉,于是帶着大家走上了他和萊格拉斯以前開發過的路線。想起萊格拉斯,他又開始擔心了:他們已經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不少,也不知道萊格拉斯待在密林得着急成什麽樣子。
他們這樣走了大概一刻鐘,在進入森林北區的時候,怪事發生了。原本只是在黑夜中潛伏着嚎叫的動物突然竄上了大路,直奔着三個人沖過來。一開始,大家沒搞明白情況,結果亞玟的頭發就被一只花栗鼠狠狠地抓了一下,埃斯特爾也差點被那個小家夥絆倒。他們這才發現森林裏的動物原來向他們發起了進攻。
“我想起來了!”格洛芬德爾大喊道:“這絕對又是費諾搞的鬼,有些亡靈是可以控制動物的——”
“什麽?控制動物?”埃斯特爾崩潰地從花栗鼠身邊跳開,“那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啊——”格洛芬德爾的聲音從一群飛蟲之間傳了過來。
埃斯特爾沒工夫回答他了,剛剛有一只胖乎乎的兔子跳到了他的臉上,試圖來咬他的鼻子。他費了好大功夫才把那家夥從臉上摘了下來,扔到了一邊的草叢裏。這不行啊,他絕望地想道,這森林裏奇奇怪怪的動物太多了,按照這個行進速度,他們準得被費諾一家追上來。我得把它們引開,埃斯特爾一邊這樣想,一邊突然換了個方向,引着動物們跟着他跑了起來。
“你要幹什麽——”亞玟的聲音在黑夜裏顫抖着,“快回來!埃斯特爾!”
“你們走大路!一直往北!很快就能看見密林的!”埃斯特爾沒停下腳步,“別擔心,我去密林找你們!”格洛芬德爾和亞玟還在喊着要他回來,但埃斯特爾沒理會他們,頭也不回地跑進了森林深處。
計劃倒是奏效了。現在發了瘋的動物們都跟在埃斯特爾身後,緊追不舍。不知道跑了多久,他開始覺得鮮血的味道從喉嚨裏湧了上來,身體裏的力氣也在一點一點地流失着。就在他快要跑不動的時候,身後的動物們似乎安靜了一些。埃斯特爾停住腳步,看到凱勒鞏站在不遠處的林中空地中央。這位金發的年輕人拍了拍手,動物們徹底恢複了正常。
“所以,能控制動物的人是你啊……”埃斯特爾因為剛剛跑得太久,現在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喘氣。
“是的,這算是我唯一的天分了。”凱勒鞏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精疲力竭的埃斯特爾,點點頭說道:“好吧,能帶一個回去也行,埃爾隆德總不會忍心把你扔在這兒。”他甚至友好地伸出了手,“來吧,小家夥,我看你是累壞了。”
有那麽一瞬間,埃斯特爾真的想放棄了。他們辛辛苦苦地策劃了那麽久,躍過了那麽多個難關,到頭來似乎還是逃不過這莊園的詛咒。仿佛是一個死循環一樣:無論有罪、無罪,最終總要有人犧牲在這裏。但至少亞玟和格洛芬德爾應該安全了,他這麽自我安慰道。最後,埃斯特爾低下頭,疲憊地擺了擺手:“算了,我和你回去。”
“不行!”熟悉的聲音響起,萊格拉斯出現在埃斯特爾的面前,擋在了他和凱勒鞏之間。他剛剛在密林見到了亞玟和格洛芬德爾,得知了情況之後立刻自己跑回了森林,一路追着埃斯特爾到了這裏。
“別擔心,他們都很安全。”萊格拉斯回過頭來,正對上埃斯特爾驚訝萬分的臉,“我讓他們先開車走了,時間來得及,埃爾隆德先生肯定能及時得到提醒的。”他轉過臉來,對着凱勒鞏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沒抓住亞玟和格洛芬德爾,你也就別想抓住埃斯特爾,我會帶他安全地離開。”
“聽着,孩子。”凱勒鞏見到萊格拉斯,明顯地吃了一驚:“對于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不想再傷害你了。”
“你殺死過我一次,就不可能殺死我第二次。”萊格拉斯立在黑夜裏,腰背挺得筆直,就像一位真正的勇士那樣。他的聲音清晰、鎮定:“我不再害怕你了,我不會讓你傷害到埃斯特爾。”
萊格拉斯說完,轉過頭來對埃斯特爾小聲喊了一句:“走小溪那條路,快!”然後,還沒等埃斯特爾說什麽,他便從平地上一躍而起,直接撲到了凱勒鞏身上。
“萊格拉斯!”埃斯特爾着急地沖過去想要幫忙,但萊格拉斯抱着凱勒鞏直接從坡地上滾了下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沒辦法,埃斯特爾只得按照萊格拉斯的說法,折向西北,向着小溪的方向跑了過去。
原本這個計劃是完全可行的。凱勒鞏因為心存愧疚,不忍心真地下狠手。所以萊格拉斯可以利用自己隐身的把戲再把他甩掉,在小溪邊和埃斯特爾彙合,然後一起去密林,再轉道去西瑞安。一切都合情合理,似乎萬無一失。然而有的時候,命運就是喜歡在關鍵時刻和人開玩笑。這是上帝一人的把戲,仿佛存心捉弄他的兒女們一般。在離小溪還有不到十分鐘的步行路程時,埃斯特爾被一股邪惡的風纏住了。石油一般的風将埃斯特爾團團圍住,像是熱浪一樣灼燒,令人窒息。那東西帶着他偏離了原本的路線,裹挾着埃斯特爾,從一片高地上墜落了下去。
在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埃斯特爾和萊格拉斯都堅持認為這是費諾裏安一家搞的鬼。但費諾則極力否認,聲稱那是邪惡的法術,自己不可能掌握得了。雙方為此互相抱怨、互相指責了很久。直到幾年之後,魔多旅館(原安格班旅館)那裏傳來消息,八芒星的住客們才知道萬聖節之夜的那場來歷不明的風是旅館伯爵安納塔的傑作。這位心狠手辣的伯爵替米爾寇的亡靈效力,當初在西瑞安拍賣會上的混亂也是他一手策劃的。當時正是因為沒能成功搶走寶石,安納塔這才氣急敗壞地釋放出了自己研究的那些邪惡的力量,純心是要給八芒星添亂子。正巧,忙着趕路的埃斯特爾撞進了風裏,成了第一位受害者。
但此時的埃斯特爾什麽都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地被卷進黑暗之中,就連呼救聲都被風聲掩蓋了過去。他感到自己從地面上騰空而起,渾身像是被一雙強壯的手舉着,殘忍地在空中抛來抛去。尖叫聲在他耳邊響起,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埃斯特爾奮力掙紮,但也只是徒勞無功。最終,那陣風将他推離了原本的路線,從懸崖的邊上摔了下去。
水聲。埃斯特爾在迷茫中首先聽到溪水流過的聲音。他強迫自己睜開眼睛,于是發現他此時正躺在一塊濕漉漉的岩石上,溪水從他身邊流過。埃斯特爾試着動了一下身體,然後便痛苦地叫出了聲:他渾身上下哪裏都疼,也許他骨折了,或者摔破了哪個器官,都有可能。鮮血從不知道哪個部位流出來,混合着溪水奔向遠方。
完了。埃斯特爾絕望地想道,我很可能要死了。他想起萊格拉斯所說的“死亡是從清晰的痛苦轉向模糊的痛苦的過程”,不禁感到一陣陣未知的寒意。“我不想死”是他的第一個念頭,但很快,胸口的壓迫感致使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也越來越絕望。于是,第二個念頭“我不能死在這裏”跳進了他的大腦。
我得回到八芒星。埃斯特爾想道。如果必須要死,那死在一個能每天見到萊格拉斯的地方是最好的選擇了。況且,這樣一來,費諾就失去了籌碼,也沒辦法再威脅到他的家人。他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努力地蹬了一下身底的石頭,他從岩石上滑了下來,順着溪流向下游漂了過去。埃斯特爾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基本沒辦法走路,所以他想借助溪水,漂到距離八芒星大路近一點的地方。
沒有人可以想象埃斯特爾憑借着多大的意志力,拖着重傷的身體,幾乎是半爬半走地回到了八芒星面前的主路上。事實上,後來林迪爾幫他分析,說如果埃斯特爾當初就待在原地不動,等待救援,說不定有很大希望得救。但他這麽一折騰,導致失血量劇增,原本僅存的生命力量也耗盡了。後來的埃斯特爾只得承認,自己當初的确是失血過多,頭腦不清,導致判斷失誤。“我當時害怕了,只想見到萊格拉斯,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他這樣告訴林迪爾。
所以,當他精疲力竭地走上主路後,幾乎沒邁出去幾步就摔倒在了地上。不遠處,溫柔的燈光從八芒星的窗口流淌出來,仿佛在呼喚他回家一樣。萊格拉斯在哪兒啊?他的大腦幾乎已經沒辦法繼續思考了,太多亂七八糟的片段沖擊着他的思維。埃斯特爾躺在柏油路上,眼睛注視着頭頂的夜空,他的靈魂則無聲地呼喊着萊格拉斯的名字。
“埃斯特爾!埃斯特爾!”
最終還是萊格拉斯找到了他的愛人——埃斯特爾渾身濕漉漉的,鮮血和泥土、樹葉混合在一起,貼在他幾乎完全冰冷的軀體上。萊格拉斯沖到他身邊,将埃斯特爾抱起來。
“我帶你去醫院。”他毫不猶豫地說道,然後一用力将埃斯特爾擡了起來。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此刻埃斯特爾的身子格外沉重。萊格拉斯試了幾次,發現自己沒辦法抱着他走遠。
“不行,不行,你不能死在這裏。”萊格拉斯搖着頭,去拍埃斯特爾的臉:“醒一醒,好嗎?求求你——我沒辦法這樣帶着你走遠——”
埃斯特爾勉強地睜開了眼睛,那雙熟悉的藍眼睛映入眼簾。他一下子安心了,萊格拉斯來了,他可以毫無畏懼地死去了。
“萊格拉斯……”他的聲音像夢呓一樣輕,“八芒星……帶我回去。”
“不行。”萊格拉斯拼命地搖頭,“我不能讓你死在這裏。拜托,埃斯特爾,我們努力了那麽久,你不能現在放棄,好嗎?千萬別。”他絕望地喊道:“埃斯特爾——你不應該死在這裏!堅持一下,我去找人——”
埃斯特爾微微地搖了搖頭。
“沒事的。”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吐出這幾個字,“沒事。”
萊格拉斯望向那雙溫和的灰眼睛,于是徹底明白了埃斯特爾的選擇,也看清了他無法避免的命運。在那一瞬間,他感到一陣無法逃離的悲哀湧了上來。萊格拉斯低下頭,吻